第92节(2 / 2)
正是因为明白才会感到诧异,黎湘似乎表现得很麻木,也没有露出任何类似难以面对的神态,她过于坦然了。
“你……”许久,姚珹吐出一个字,后面却不知道怎么问。
黎湘将后面的部分讲完:“我就是因为张大丰的威胁逼迫,才决定杀了他。周长生当时是靳寻派去照顾我的,我知道我和朋友力量弱小,就将周长生骗来帮我们,结果他和张大丰两败俱伤。我为了能脱身,就去找靳寻……”
黎湘只是简单描述了经过,很快话锋一转:“当年我年纪小,想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我开始以为靳寻是因为他和张大丰那些勾当,不希望因为张大丰遇害的事闹大,这才帮我们,也是帮他自己处理现场。但经过这十几年,我了解他的为人,再看辛念和闻铮遇到的这些事,又觉得当初的事似乎没这么简单——张大丰,或许不只是帮他洗钱而已。”
当然这些预感、直觉只是她单方面的,辛念应该没有想到这一层,辛念和靳寻接触不多,当年那些账本她也没看过,戚晚虽然看了,却也只是看到一点表皮,无法从数字看到具体事件。
但因为辛念突然跑回林新,触碰到靳寻的某些秘密,他不管辛念知不知道,知道多少,但凡有一丝可能暴露,都要斩草除根。
就像赵翀、许炜、江秋,他们都只在边缘游走,和这些事有什么关系呢,就因为靳寻一贯的省心省力的处事手法,根本懒得去分辨,便选择永绝后患的方式。
辛念曾说她越来越像靳寻。
是啊,有那么一段时期,她也是这样做事的,不管对手怎么想,下一步怎么做,她的对待都是“宣判死刑”。
虽然没有杀人这么极端,却是将对方往死里整。
“告诉我,你现在想要什么?”姚珹忽然发问,将黎湘从沉思中拉出来。
黎湘看向他。
姚珹又道:“你是想知道当年不知道的事,借此挖出靳寻的秘密?”
黎湘想了想说:“我对他的秘密没有兴趣,再说事情已经这样了。但如果将这些线索提供给你,能方便你的人继续追查,将那些秘密变成他的把柄,令我能离开这个人,我倒愿意帮忙。”
姚珹轻笑出声:“你不怕把自己搁进去?”
黎湘反问:“怕就能躲过去吗,要利用我的人会放过我吗?”
担心、害怕、祈求,这些毫无价值的情绪只是对她自己的内耗,对于靳寻这种人起不到任何扼制作用。
以暴制暴,以毒攻毒,是她十六岁就学会的事。
对张大丰是这个方子,对靳寻也是一样。
姚珹收了笑,又问:“那要是我收拾了靳寻,再像他一样对待你呢,你可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啊。”
黎湘眼神微动,手肘就搁在膝盖上,脸上的笑容缓慢划开,和她毛绒睡衣上的熊猫一起直勾勾盯住姚珹:“那我会很期待。”
作者有话说:
红包继续么么~
第十二年秋
直到姚珹离开黎湘的公寓, 还在“回味”刚才的对话。
他问黎湘,把这么隐秘的事告诉他,怕不怕他拿她来对付靳寻, 透过曝光她的黑料拉靳寻下来。
黎湘反问:“在知道这件事有钱, 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其他黑料吗,再加上媒体的推动力,无论是哪一条都足以让我成为污点艺人, 再把脏水甩到靳寻身上。”
姚珹笑笑, 没接话。
靳寻不傻, 这种事他知道怎么脱身。
黎湘自己也很清楚:“如果我出事,靳寻唯一会做的就是跟着踩我一脚, 将自己摘出来。再说十二年前的事就算我不说, 你早晚也能查到,那倒不如我自己坦白,还能争取一个机会。事成之后如果你要连我一起收拾, 我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也只能认了。”
认。
这个字她说得轻描淡写, 好像别人都在尽量避免的绝境, 她没有半点感觉。
姚珹:“原来你在赌。”
黎湘:“我是个赌徒。”
她没有告诉姚珹,自从十六岁第一次上“赌桌”,她就是“人生赌场”的常客,从别人拿她当筹码, 到她将自己视为筹码与人谈判,再到现在她要赌一个脱身, 每一步都走得很险, 但凡发生一个“万一”, 她都不可能成为现在的黎湘。
输是常态, 赢也只是阶段性的小插曲。
十赌九输,她输了太多,赢得的也只是继续坐在赌桌前的机会。
这十二年她看明白一件事,就像是网友调侃的那句一样“三代经商凭什么输给你的十年寒窗”。
她若按部就班上大学出社会,努力工作,永远没机会走到今天的位子。
当年如果不是她把心一横要了张大丰的命,无论她怎么挣扎,怎么隐忍以待来日,都不可能挣出泥潭。
来日姚珹和靳寻正式开战,她只是捎带手的炮灰,吹一吹就散了,姚珹若真有意这样做,她挣扎与否有意义么。
以前距离这些人遥远,看到的只是他们背后的天文数字,等距离拉近了才发现扎在泥土里的根基有多深厚,何必蚍蜉撼树。
她和辛念不同,辛念反对束缚,追求自由,认定真相。
而她只有在束缚的压迫感中才能自由呼吸,她不要自由,要的是背后错综复杂如同渔网一样的人脉关系。
至于真相。
什么是真,有多少事的“真相”经得起切换角度的推敲?
那无非就是人心里面的那点执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