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2 / 2)
这怎么可能呢?
在荒漠之中放置了几百年的老古董,不仅没有别风沙侵蚀腐化,也没有成为遗迹标本,竟然还能正常使用?!这质量真的好到出奇。
楚辞又检查了安全阀,发现这架星舰的使用痕迹不是很重,甚至可以说它仿佛刚刚经过维护保养,崭新的让人心惊。
难道说不仅是空间发生了错乱,连时间也错乱了?
他不是物理学家,最终也只能将一切归为“遇事不决量子力学”定理,拖着纤维袋子将刘正锋的尸体搬进了星舰的驾驶舱。然后调试好发射台的各项数据,自己也钻了进去。
视野里淡蓝色的晶屏因为引擎的能量场震动而荡漾出水波一般和缓的褶皱,楚辞回头看向舷窗。从窗口就可以看出来这架星舰年代久远,因为舷窗采用的还是双层晶体玻璃结构,但还是能非常清晰的看见小范围的发射舱。
燃料在推进器里燃烧飘出来几缕幽蓝的火焰,将发射舱的空气灼烧的有些变形,于是楚辞从舷窗里看到,他进来的那扇门也仿佛扭曲着,变换着,像一个畸形的嘴。
他还没有收回目光,星舰的引擎就准备完毕,发射台上方的孔盖打开,星舰“嗖”一声弹了出去。
像一只振翅的白鸟,跃然飞上赤红天空。
漆黑之眼的能量场混乱程度比霍姆勒的其他地方要严重得多,楚辞只能手动驾驶,并且时刻都做好着坠机前的迫降准备,而因为雷达和探测装置会被辐射能量场干扰,楚辞的精神力也感知范围也尽可能的覆盖到最大,他勉强能辨认出来的方向是11区,只要飞行途中没有再遇上什么奇奇怪怪的空间裂缝,他就可以走出漆黑之眼——
这场飞行恐怕是楚辞这辈子经历过最艰难的一次,此生难忘的经历。
他前一秒还在感叹外面风沙漫天,漆黑之眼却风平浪静后一秒精神力场的感知范围内就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龙卷风,他不得不降落到距离地面很近的高度躲避,然后差点就被这股妖风送走。
结果因为他降落的太低,能量场在那一瞬间发生了变化,引擎失效,他差点一头栽进黑色荒漠里。
所幸引擎只是失效了几秒钟就暂时恢复,楚辞握着操纵杆立刻开始爬升,虽然爬到一半引擎再次被影响,但好歹高度是够了,不会当场摔死。
他就这样一直飞了几个小时,中途引擎失效五次,中控出现乱序四次,差点坠机六次,最后降落的时候是直直栽进了一座垃圾山里,推进器冒着不详的灰烟,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
楚辞当即推开舱门,拽着纤维袋子爬了出去。
好在并没有真的爆炸,那烟弥漫了大概一分钟就渐渐散了,他抓着纤维袋子的绳结,长舒了一口气。
他看着周围大大小小起伏的垃圾山,晕红浓重的天空,恍惚觉得就好像刚从一场凶险的噩梦里走出来。过滤面罩早就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去了,但他只是咳嗽了两声,竟然仿佛习惯了霍姆勒刺鼻的空气。
风沙已经停了,机械表已经遗失,他不知道自己在漆黑之眼里走了多久,而又在古董号里呆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间,而他所在的又是何地。
这里看上去不太像有人的样子,楚辞回想了一下之前费顿先生给他看过的霍姆勒地图,然后开始感知方向。7区是在北偏南,他现在首选的目的地是乌拉尔巷,但是那里距离7区不算太远,他如果要过去,就需要穿过7区。
楚辞慢吞吞的爬上垃圾堆,他私心里非常不想直接遗弃这架从几百年前的空间裂缝里开出来的星舰,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将它再开走,这种老式单翼因为引擎当量不够,必须借助发射台和推进器才能起飞,现在栽在这里基本就和那堆垃圾无异,哪怕是它的零件,几百年前的引擎和中控系统除了历史学家估计也没有谁会想要。
他从旁边的垃圾堆里扒拉了一张破破烂烂的帆布盖住小星舰,祈祷它不要被什么人捡走,等他找到沈昼和艾略特·莱茵他们,再让费顿先生带自己来回收它。
楚辞又在垃圾堆里翻找了一会,找到一辆缺了轮的推车,他在心里深深的感叹了一句自己还挺有捡破烂的天赋,哼哧哼哧将装刘正锋尸体的纤维袋子搬上去,推着走。
天很快黑了。
天黑之前楚辞看见一块巨大的铁皮牌子和歪歪扭扭的铁蒺藜,那是11区和9区的分割线,而穿过了9区,他就可以抵达7区。
但是他已经走不动了。
在漆黑之眼抵达古董号之前他的体力就已经消耗的差不多,而在古董号上和刘正锋的那场追逐奔逃更是让他精疲力尽,加上驾驶星舰从漆黑之眼里惊险万分的飞出来就已然是强弩之末……他能再从11区走到7区,这段路程靠的可能是回光返照吧。
楚辞已经感觉不到腰腹部断裂肋骨的痛疼,他在上星舰的时候在星舰里找到了急救箱,药品肯定不能用了,但是绷带和固定甲板倒不用讲究什么年份,于是就简单包扎了一下,现在不知道是疼过了失去了知觉还是因为他体质特殊正在愈合,竟然没有什么感觉了。
他走到一座半塌的房子墙角,靠着破推车慢慢坐下,黑暗像是困倦的咒语的疲惫的催眠曲,楚辞盯着黑暗,眼睫忽闪了两下,然后就闭上了。
等他再次睁眼,狭窄的视线里涌进来明亮的光。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视力完全清明才意识到,天已经亮了。他立刻警惕起来,有些懊悔自己竟然睡着了,一旦遇到危险——
“你醒了?”
低沉粗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楚辞偏过头,看见达奇蹲坐在一旁,拨弄着一堆已经冷掉的篝火。
固执之人(下)
火星残烬冷寂在空气里,灼红的光一闪,也就尽数灭掉了,余下一堆灰黑的齑粉。达奇扔下手里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烧火棍”,慢吞吞的挪过来蹲在楚辞跟前:认真的问:“你没事吧。”
他说话还是瓮声瓮气的,低沉的声音像清晨旷野里的阵风,楚辞回头看了一眼破房子外面,其实天气依旧是阴沉的,风沙并没有刮去天空的污垢,反而堆叠起一层一层的黄云,压抑而沉闷。
楚辞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我被漩涡风刮走了。”他道。
达奇“嗯”了一声,道:“幸好没有走的太远,我到晚上就找到你了。”
楚辞愣了一下:“你说,我被漩涡风刮走之后,你当天晚上就找到我了?”
达奇似乎不能理解他这句时间状态奇怪的话,重复道:“我确实是昨天晚上找到你的,很幸运。”
“也就是说,”楚辞坐直了身体,“我们昨天早上刚去过乌拉尔巷,遇到了肯西,然后被他带到7区,中途遇到漩涡风将我卷走,然后昨天晚上你在这里找到了我?”
“嗯。”达奇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记不清楚了吗?脑子有受伤?”
“……那倒没有。”
楚辞抬手按了一下自己要腰腹的位置,肋骨还在隐隐作痛,身上的细小伤口却都基本干涸,暗红的血痂结出一层薄膜,痒痒的,让他忍不住想挠。
他不得不再一次感叹自己的古怪的体质和愈合能力。
“不管怎么说,没有被卷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就好,”达奇又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塞在楚辞手里,“我昨天晚上找到你的时候放了莱茵先生给我的热信号弹,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赶过来。”
“对了,”达奇指着他背后靠着的破推车,“那是你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