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2 / 2)
当仆人去请阿尔方斯进来的时候,吕西安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怀疑——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阿尔方斯是不是早有预料?他知道德·拉罗舍尔伯爵必定要向吕西安发难,于是就为这场闹剧创造了一个完美的舞台——让伯爵在公众场合提出挑战,这样一切就都无可转圜了。
所以阿尔方斯真的希望他死吗?这个问题让吕西安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他无论是剑术还是枪法都不过了了,而德·拉罗舍尔伯爵虽然不怎么舞刀弄枪,但贵族小时候总学过一些这类的东西,而吕西安的母亲可没有钱给他请剑术教师,更不用说他还没有父亲,因此他也没办法像布卢瓦城的其他孩子们一样,在周末和暑假里跟着父亲去卢瓦尔河对岸的森林里打鹌鹑和野鸡。如果让他来对决斗结果下注,他也不会把钱押在自己身上。
不,可这样也说不通,他想,若是阿尔方斯想要他的命,根本用不着这样大费周章。像吕西安这样的小富翁和明星政客,看上去风风光光,可阿尔方斯这样的金融大鳄动动手指就可以把他像一只蚂蚁一样化为齑粉。所以如果这一切是阿尔方斯的筹划,那么银行家想要的绝不只是让吕西安或是德·拉罗舍尔伯爵流血而已——或许他就想看到这两个曾经耳鬓厮磨的人为了自己的生命而试图去杀死对方,就像是斗兽场里的一对狮子一样,泯灭了一切任性,剩下的只有求生的本能。这样的情景想必会令阿尔方斯十分愉悦——他不是说过吗?他最享受的就是撕下一切面具和伪装。阿尔方斯·伊伦伯格认为人间所充斥的都是披着人皮的野兽,他一生中最大的乐趣就是用各种例证证明他的观点,而这场决斗将成为一个绝佳的案例。
真是不走运,若是他早料到昨晚会发生那样的事,他可绝不会迈出家门一步的。可话说回来,他也不能一辈子躲在家里,而德·拉罗舍尔伯爵若是铁了心要用刀枪和他算账,那即便吕西安一直不出门,伯爵也可以在报纸上向吕西安发出公开挑战——这样他要么应战,要么就沦为笑柄。他不由得对德·拉罗舍尔伯爵产生了一种混杂着恼怒和轻蔑的感情,真是个笨蛋!
为了政治把自己的生命置于险地就够愚蠢的了,更不用说还是为了巴黎伯爵这样的庸人!如今可倒好,他吕西安这个聪明人活活被一群蠢货拉进了他们那个名为“荣誉”的烂泥潭里。在政治这一行里,哪有什么荣誉可言?你只要装出自己十分在乎荣誉就够了,除了这群花岗岩脑袋的保王党,谁会把这当回事?之前的那位王位觊觎者尚博尔伯爵因为不接受让三色旗成为国旗而失去了复辟的良机,如同教皇所哀叹的那样,“就为了一块破布”。现在看来,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房门打开,阿尔方斯轻快地走进房间,“早上好!您昨晚睡得好吗?”
吕西安翻了个白眼,就好像他看不见我眼睛里的血丝和浮肿的脸似的,“您去见他的证人了吗?”
“我刚从那里回来。”阿尔方斯说,“他找了两个头发花白的老贵族做证人,那两个家伙看上去就像是刚从凡尔赛宫的花坛底下挖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