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2 / 2)
顾月淮敲了敲门,大步走进院子:“菊花婶儿!”
“谁啊?”段菊花听到声音,拿着锅铲探出头来,一看到是顾月淮,眉毛就皱了起来,黑着脸道:“你来我家作甚?”
她心中暗道:顾月淮好吃懒做惯了,今儿踩着饭点过来,是想混饭吃?
这么想着,段菊花脸色就更黑了。
顾月淮只当没看见,见人三分笑,扬唇道:“菊花婶儿,今儿我家的人好不容易凑齐了,我想着炒个菜,家里没肉了,过来和你买点,你看成不?”
说话间,顾月淮还扬了扬手里一沓票子。
段菊花看到她手里的钱,黑压压的脸色好了些,又听她买肉是为了一家人吃,有些吃惊,毕竟顾月淮有多自私,大队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她想了想,说道:“我家肉也不多了,剩了一块五花,你要不?”
顾月淮一喜,重重道:“要!”
段菊花把菜炒好,才进屋去拿肉,还顺手提了把秤杆出来:“要多少?”
顾月淮看着段菊花手里三指宽的五花肉条,说道:“这块肉都要了!”
“都要了??”段菊花微惊,她家每回割肉也没多少,毕竟肉票不好弄,供销社还限量供应,这肉还是她嫁进城里的闺女回来看她的时候拿的。
顾月淮点了点头:“嗯!都要!不过我手里没肉票,我多给点钱,行不婶儿?”
七十年代就是后世所说的“票证年代”,计划经济时代,票证对每个人和每个家庭来说都非常重要,也是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
票多种多样,种类繁多,粮票、肉票、油票、布票、棉花票、糖票等等。
票都是按照工人的年龄和工种定量每年发放的,而且是定点供应,还有些紧俏物资的票证,如手表票、缝纫机票、香烟票、自行车票等。
不过,这些票多数是发给城里吃商品粮的居民的,村里大队的农民能分发到的只是一小部分,他们凭借的还是年终按工分分菜分粮。
段菊花犹豫了一会,咬牙道:“行吧。”
这么多肉她家也舍不得吃,每回都切小手指那么一条子肉,能尝个味儿,但越吃嘴越馋,还不如换成钱来的踏实。
她用秤杆称了一下,一共是两斤三两。
“供销社五花肉是一斤七毛五,你没票,就给七毛七吧。”段菊花麻利的把肉装好,递给顾月淮,她倒是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要价要的很理直气壮。
这年头买肉都是一斤肉一斤票,她只涨两分钱,已经是看在同村的份上了。
顾月淮心算了一下,是一块七毛七,数出一块八递给段菊花:“婶儿,谢谢了。”
她说完,接过肉就离开了王福家。
段菊花数了数手里的钱,一块八,还多了三分钱。
她狐疑地抬头看了一眼顾月淮远去的肥硕身影,咂了咂嘴:“这老顾家的闺女好像也没大伙说的那么不醒事儿。”
顾月淮提着肉回了家,迎面正好撞上去挑水的顾亭淮和顾睿淮。
顾亭淮看到她手里的肉,顿了一下,依然温声道:“囡囡,想吃肉了?待会大哥给你炒着吃,辣椒炒肉,咋样?”
顾睿淮冷眼旁观,进了院子,把两桶水倒进缸里,扁担随手一扔,发出砰的响声,他似乎是想用这些工具来发泄心中的愤怒和苦闷。
他实在不明白,不吃细粮不吃肉能死吗?
他们家因为建房子,外头还欠了一屁股债,顾月淮不知道为家里分担就算了,还成天扯后腿,要这要那,钱一点没还上不说,还越欠越多!
再这么下去,他不知道家里还能撑多久。
一进屋,嗅着空气里飘荡的米饭味,顾睿淮嘴里也不禁分泌出唾液。
不过,他知道,锅里的米是顾月淮给自己蒸的,压根没他们几个的份儿。
她就是这么自私自利,从不为家里人考虑,永远只想着自己。
顾家第一顿家宴
“咋回事?东西扔的乒乓响,谁招惹你了?”顾至凤盘膝坐在炕上,手里转着两个核桃,如果不是粗糙的手心和身上打补丁的衣裳,还真有些旧社会地主儿子的架势。
顾睿淮冷笑一声:“除了你的宝贝闺女,还能有谁?”
他说完,也不等顾至凤开口骂他,大步流星进了里屋,还砰的一声把门甩上,把屋顶上的灰尘震得簌簌而落,用自己的态度来表达对顾月淮的反感与厌恶。
顾至凤手上的动作顿住,眉心的川字纹很深。
他叹了口气,眼中有些疲倦,作为父亲,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孩子能够和睦,互相扶持,但这么多年了,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改善两个儿子和小女儿之间的矛盾。
不是不知道女儿做事荒唐,可她从小就没了妈,是他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或许,是他毫不节制的偏爱,才把女儿变成今天这副模样,他应该承担最大的责任啊。
屋外,顾亭淮拉住顾月淮,询问她早上的事。
顾月淮只简单说了几句,听罢,顾亭淮就紧紧皱眉:“田静被带到医院去了?”
他拳头紧握,心头满是愧疚,田静本是无辜之人,却因为他的举动,莫名其妙被牵扯进了这件脏事儿里,即便去医院检查了,往后她的名声也再比不上以前了。
顾月淮知道大哥又开始自责了,她多想把上辈子的事告诉他,可是,那些每每提及都疼痛难忍的血仇,有她自己承受就好了。
顾亭淮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囡囡,这事儿别告诉你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