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节(2 / 2)
“急忙”二字都已算是轻的了。
他和月楚临相识已久,知晓他有多耐得住性子。但如今他竟能上门赶客,奚昭到底与他说了什么。
月楚临陷入沉默。
良久,他才温声道:“昭昭是我月府中人,你哪怕要与她结契,也应当先送帖纳礼。私自定下这事,又让她去找牵契线的人,实为不当。”
太崖手指一顿。
原来是与他说了这话,难怪忍不住了。
他一手支颌,懒懒散散地说:“她不过暂在你府里住两日,恐还算不得月家人。她也不过是想找个人帮着接契线,并非非你不——”
“太崖,”月楚临打断他,“若今日不走,只好亲自送你出府。”
太崖一派松散地坐在那儿,不急不缓道:“今日走自是可以,正好带她一道出府。”
月楚临含笑道:“在学宫时师尊便常说你聪颖,想来无需我把话说得太清楚。”
“师尊高看了我,我只愿听些直白话。”太崖不露声色,“见远,这般心急,到底是不愿我带她离开,还是怕我影响了你的盘算?”
月楚临眼中笑意更甚。
剑拔弩张之际,他索性挑明:“当日是你哄骗了昭昭,潜进了我的识海中。”
太崖却没否认:“我以为你还要过些时日才会发觉。”
“过些时日……要我等你和她真结成道侣么?”月楚临慢条斯理道,“在旁人识海中厮磨亲近,是何感受?太崖,相识至今,还不知你有这般低俗趣味。既提起此事,你更应知道结契绝无可能。”
他这话说得重,却没能使太崖神情变动分毫。
太崖斜倚着,却笑:“她情我愿的事,怎算得低俗。倒是你,我与昭昭亲近,你在旁边偷窥是为何故?这般看来,你没压着窥欲不说,还要日日念着、想着这事,倒更为匪夷所思。”
话音落下,房中一时陷入死寂。
谁也没出声,静到落针可闻。
良久,还是月楚临开了口:“偷潜旁人识海,已犯下妖族重罪。”
“是啊。”太崖懒洋洋地应了,“偷潜识海,再在其中耳鬓厮磨,更是重罪中的重罪。”
月楚临抬起眼帘。
长眸微挑,瞧不出眼中情绪如何。
“你便无半分愧疚?”
“愧疚……”太崖轻声笑了,颇有揶揄他的意思,“见远,你可知你现下看起来,活像个得不到糖吃的孩童。”
月楚临神情未变, 只问:“你不愿走?”
太崖语气自然:“我说过了,可以走,但要与昭昭一道——见远, 你既然已经知晓了识海的事, 不妨把话挑明。你想拿她的魂魄解决你月家危境, 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月楚临早想到他多半已摸清此事, 更知晓以他的脾性, 断不会闭口藏舌。
他慢声细语说:“此事错在我,我自会赔罪。但眼下我已找到法子, 可保她安然无恙, 亦能解决危困。”
“你保?”太崖哼笑一声, “见远, 当日师尊仙逝后, 你应当去过鬼域——可在那里找到了他的魂魄?”
妖族或仙修离世, 魂魄不归鬼域管束, 却也会在那儿停留片刻。
月楚临默了瞬, 最终道:“许是恰巧错过。”
“这话说来恐怕连你自己都不信。”
太崖敛去几分笑,指腹轻敲两下,桌上烛火便晃动着燃起。
室内一时亮堂许多, 他的视线划过墙面上的影子,后又落在月楚临身上。
“你应清楚, 他多半没死,指不定在何处躲着。此事既是他做下的决定, 即便你现在能保得了她, 往后也难说准。当日你太糊涂, 师尊说是拿她的魂魄封住月问星的影子,你便信了?要依着他那脾性, 概是为了炼出什么双魂器灵,为他所用。”
月楚临收紧手,掌心内刚愈合不久的伤口再度被掐破。
良久,他问:“你打算如何?”
太崖道:“送她去天显境,最好的去处便是陵光岛。这是玉衡的主意,我也打听过,陵光岛确要招揽弟子。届时递信一封,于她有益。”
月楚临转瞬间便想到他的意图:“驭灵。”
“不错。”
“缘何?”
“自是最适合她的术法。”太崖扯开笑,“若她愿意,我倒想将执明心法给她。”
月楚临倏然看向他。
“又在急什么?”太崖往后倚去,没骨头似的半躺在椅上,“老头子死前还惦记着心法无人继承,总要给他一个交代。”
月楚临却道:“太崖,你以为我如今是在心平气和地与你相商?”
“不敢,看你那神情似是想将我活吞了去。”太崖说,“不论你现在如何,仅问一句,当日你带她回月府是为了救她么?那些灵丹妙药,也是好心相送?自然,千里迢迢救下一个不相干的人,必不可能率先考虑她的往后。可见远,千般好抵不过一时恨。”
末字落下,月楚临忽听见一阵细微的嗡鸣。仿佛有蚊虫钻进耳道,在脑中横冲直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