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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钦回了老城区的家,领居问他这几年去哪里了,奶奶去世的时候他爸不来就算了,他也没来,又说奶奶的葬礼办的很风光,墓碑选在了最好的陵园,领居问,操办的那个人看起来很不一般,是他的朋友吗?
钟钦点头,领居便没再多说什么,打开家门,陈设未变,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钟钦打扫到半夜,累的躺在沙发上,一觉睡到天亮。
钟钦望着天花板出神,不知道想了些什么,随便吃了点东西出去找工作。他说不了话,很多地方都不要他,钟钦找了一天没有收获,路过炒面店的时候停下脚步,点了一份炒面吃。
吃完饭慢慢走回家,忽然注意到离家不远的地方装修起了一家新店,明明连门面都还没做起来,门口却已经支了一张招聘员工的海报,一个穿着黑色围裙的女生忙前忙后,高马尾一甩一甩,很是轻快。
钟钦抱着试试的想法走近,女生见到他,眼睛一亮:“你是不是来应聘的呀?”
钟钦一愣,点点头,女生高兴地一拍手:“太好了,我们老板正缺人手!”
钟钦指指自己的喉咙,摇了摇手,意思是自己是哑巴,恐怕做不了接待的工作。
女生却说:“没事,我这开的是书店,不用你服务人,点点鼠标就好了。”
女生叫张熙,性子开朗活泼,钟钦被她带动,也不总是安静坐在一边,也会笑了,他陪着张熙跑装修,张熙看着只是一个小姑娘,砍起价来钟钦都怕她被打,急忙拉着人走了,半个月后书店开张,张熙问他取个什么名字好,钟钦摇头想不出来,张熙也想不出来,但在第二天过来时告诉他叫二人世界。
钟钦没有意见,看着工人把牌匾挂上去,他正式拥有了工作,心中有着无法言喻的感触。
这个店面有120平,因为老城区总是挤挤挨挨的,算是附近比较大的店铺了,大多数时候张熙都不在,让钟钦看店,钟钦守着这一小小书屋常常看书看到痴迷,饭都不记得吃,无论外面是刮风还是下雨,总能看见这间屋子里亮着暖黄的灯光,那个随和又知性的男人手里永远捧着一本书,仿佛时间不会流逝。
钟钦上了一个月的班,营业额比他的工资还低,不禁问张熙:怎么办?
张熙道:“随便,爱来不来。”一副不差钱的口吻,倒是跟某个人很像。
钟钦其实想说,这个地段的消费能力普遍很低,光是靠卖书是卖不回本的,只有亏钱的份。
但张熙满不在乎,他便没有说,每日按时到店,第一件事就是把地板拖干净,擦擦桌子,擦擦书柜,再给店门外的花花草草浇水,做完这些他才给自己冲了杯果汁,躺在椅子里看书,时不时抿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睛。
闲暇时他也会学一些手语,但学了一阵后发觉学了也没用,因为没人看得懂,还不如点头摇头来的简单,便没有学了。该做学吉他,店里无人时钟钦会把吉他拿出来弹一会儿,张熙无比捧场,说他去参加比赛,一定能拿冠军。
钟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戴上了无边框的眼镜,更添几分书生气,暖色灯光打在他身上,静静流转,钟钦的手指在弦上轻轻拨动,发出动人的音符。
张熙看了一阵,说:“我能拍个视频吗?”
自然可以,钟钦点头,张熙给他录了几段视频,一一保存好,开玩笑说:“要是发到网上去,我们这个店的门槛说不定都要被人踏烂。”
钟钦认为这个办法可行,毕竟张熙给了他工作,要是能给她带来一些额外收益,钟钦也是愿意的。他这么说,张熙却摆摆手,“可千万别,人多了有什么好,人一多你连书都没时间看了。”
钟钦就不提了,过了段时间,张熙送了他一把新吉他,包装精致,琴弦韧性有力,品质上乘,钟钦查过这个吉他的牌子,每一把都价格不菲。
这太贵重了,钟钦说不要,他学吉他完全是因为兴趣而已,实在用不上这么好的东西。
张熙说:“你不要也得要了,退不了。”
钟钦这才发现这把吉他是定做的,上面还刻有他的名字,钟钦只好接过,问她为什么突然送自己吉他。
张熙笑说:“因为今天是你生日啊。”
是吗?钟钦去看日历,竟然真的是。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张熙从身后掏出一顶生日帽,歪歪戴在他头上,大声唱着歌:“祝你生日快乐,生日快乐钟钦!!”
钟钦很开心的笑了,张熙点燃蜡烛催他快许个愿,两个人坐在书店门前的桌椅上,面对面坐着,钟钦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张熙看向不远处的路旁停着的一辆车,隐在黑暗里,连车身都看不清,钟钦许了一个非常简单的愿望,吹灭蜡烛,和张熙一起分吃蛋糕。
张熙切了一块放在一边,说:“我留着明天当早餐吃。”
钟钦重新切了一块更大果肉更多的,换回她那份,用手机打字:谢谢你。
张熙笑嘻嘻:“不用客气。”
吃完蛋糕,张熙端着蛋糕起身,说:“我得赶紧把蛋糕放冰箱里,不然化了就不好吃了。”
钟钦嗯嗯点头,张熙几步就消失在视线中,钟钦无奈一笑,继续坐在原位吃着自己那份蛋糕。
张熙蹑手蹑脚爬上车,把那盘蛋糕上供一样呈给杜棱宁。
杜棱宁接了,但没吃,沉默半晌,才问:“他过的好吗?”
“挺好的啊。”张熙说,“你看得出来他哪里不好吗?”
说完,她闻到车里一股药味,道:“老板,你又去医院了?”
过了这么久,杜棱宁还是吃不来甜的,把奶油刮下去,只吃里面的蛋糕胚,他嗯了一声。
他的视线一直看着坐在门口的钟钦,那么轻松,那么自由,那两年过的如同做梦一般,他都想不起钟钦那时究竟有没有露出这样的表情过。
张熙说:“他前阵子还说想养猫。”
“猫?”
“是啊,他下班了之后就经常去逗猫逗狗,给他们买吃的。”张熙想了想,又说:“好像休息的时候还会去福利院来着。”
杜棱宁没说什么,张熙说:“他真的很善良。”
杜棱宁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低声说:“善良到会给别人挡枪。”
张熙没听清楚,杜棱宁沉沉笑了两声,说:“没什么。”
他经常下了班就来这,从市中心到这里,要开两个小时,上次雨天路滑,还被人追了尾,他连停都没停接着开,能看到钟钦坐在前台安稳看书,便什么都不重要了。
从欧洲回来后,杜棱宁沉稳了不少,杜培闻得知杜棱镜和钟钦都死了后很满意他的表现,又是一年年末,杜棱宁拿到了杜培闻的玉扳指,他再也不是杜少爷,而是杜家主。
杜棱宁羽翼渐丰,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杜培闻踢出决策层彻底决裂,他原本想直接杀了他,可母亲苦苦哀求,杜棱宁便把他们送到国外,不再往来。如今熬过去什么都有了,只是钟钦再也不会回来,所以看上一眼也知足。
新年跨年时放烟花,张熙拉着钟钦去看,指着天空说:“去年就有一场烟花,你见过没?好看死了!特别精彩!跟这个差不多!”
钟钦仰头欣赏着,想,应该不会是杜棱宁放的吧,他那么忙,怎么还会记得今天过节。但这两场烟花又是很相似,只是没有那些特殊的图案,他甚至还记得第一发烟花是什么颜色。
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钟钦已经决定要向前走了。而杜棱宁一直停在过去,扮演苦恋者,在黑暗中偷看他,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听说他,记住他的喜好,赠送礼物,踩点放烟花,等等,杜棱宁自己都觉得可惜,可惜当初什么都不明白,白白浪费大好时光。
他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隐匿下去,直到张熙告诉他,有个男人好像在追求钟钦。
杜棱宁看似冷静,实际拳头攥得嘎吱作响,“钟钦什么反应。”
张熙说:“挺开心的。那个人还学了手语,三天两头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