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2 / 2)
“欸!”阮二爷看见是女儿过来了,又惊又喜,弯腰就把她抱了起来。
阮灵萱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被阿爹这样抱起来过,一时间有些扭捏,在他臂弯里竟有些坐不住。
“你不是应该在屋中反省么?怎么从后院过来了。”丹阳郡主眼尖,看见女儿鞋底上有新鲜的泥迹。
临安县的官舍占地颇广,二堂往前都是县里办公理事的地方,在内宅门以后才是知县家眷居住的地方,后花园与内宅相连,最近在翻整,所以丹阳郡主不让阮灵萱去后院玩,就怕她不小心会掉进哪个深坑里。
担心被爹娘提起自己胖揍薛贵一事,阮灵萱先发制人,软着嗓子可怜巴巴对阮二爷道:
“爹爹,今日竹桥断了,我掉进池子喝了好几口水,难受到睡不着,这才去后花园转转。”边说着,阮灵萱还挤出几滴眼泪挂在脸颊上。
彼时五岁的阮灵萱并没有说哭就哭的本事,她打小随了她娘的倔脾气,挨打的时候都是两手一握拳,一副随时准备就义的英勇模样。
可她没有想到自己越是要强,爹娘反而觉得她是个能抗压的,放心打,打得那叫个疼啊。直到后来阮灵萱回了盛京阮家的大宅,见识了堂兄妹们花样百出的伎俩,才发现自己是个笨蛋。
哭才是最有效的办法啊!
五岁的小孩不就得会哭吗?
晶莹剔透的眼泪珠子在粉嫩的小胖脸蛋上挂着,果然让人怜惜。
“什么!掉水里了?怎么没有人来通知我!我的乖女呀,没着淹着吧?”阮二爷握住阮灵萱的小手,心疼的不得了,扭头去问娘子。
“夫人可又请大夫替绵绵看看?”
丹阳郡主看着这父慈女孝的画面就知道刚刚的叮嘱打水漂了,无奈道:“那水池才半尺高,掉下去都淹不到孩子膝盖,月前你带绵绵去抓鱼那池子水深一丈你怎么不担心?”
阮二爷摸了摸鼻子,嘿嘿两声,伸手揽住丹阳郡主的腰哄道:“那就好、那就好,没事便好,夫人也莫气了,要是气出皱纹来就是为夫的不是。”
阮二爷风华正茂,温柔敦厚,对自家这个脾气火爆的娘子也总是包容体贴,从不吝啬表达对她的喜爱之情。
身后的仆从亦是见怪不怪的模样,偷偷在后面笑。
被夫郎温柔的笑容晃花眼,丹阳郡主怒意消散不少,也忍不住唇角翘了起来,“看你笑的那憨样,绵绵都让你给教傻了。”
“夫人说的是,幸好绵绵这模样生的像你,花容月貌的,足以弥补其他。”阮二爷百依百顺,顺着丹阳郡主的话就滔滔不绝,丝毫不顾及被他们夫妇二人口里说的“智商不够容貌来凑”的女儿正正好还在阮二爷手臂里抱着,一个字不差的都听入了耳。
“……”阮灵萱都无语了。
可阮家二房夫妇两人相视而笑,是完全不顾旁人死活的恩爱。
阮灵萱转动着大眼睛,一会看看温柔含笑的爹爹,一会看着娇艳含羞的娘亲,一时陷入怔忪中。
她在盛京的那大宅子里看过阿爹赔着小心进门又被阿娘冷脸呵退,也见过两人为了柳小娘争执不休,摔盘子砸碗,都快要忘了在临安县的这几年,爹娘的感情也曾如胶如漆,羡煞旁人的。
阮灵萱忽感鼻腔酸胀,心里很是难受。
她拉住丹阳郡主的手,又软软地靠在阮二爷的肩上。
好怀念这样一家人和美的日子啊。
不是总有人说人生没有后悔药吃,不能重来。
可现在她不正是重来了,说不定可以让爹娘一直这样好好过下去,不再被柳小娘趁虚而入,搅得他们家宅不宁,她也不用再嫁给太子了。
“绵绵这是怎么了?”丹阳郡主被女儿异样的安静弄得反而不知所措,瞧着她大眼睛湿漉漉的,还在往外冒着眼泪珠。
阮灵萱摇摇头。
阮二爷心疼道:“肯定还是给吓到了,咱们快回屋。”
因为阮灵萱的眼泪,阮二爷和丹阳郡主最后也没有狠狠训斥她打人之事,还陪着她用了饭,命云片细心照顾她,让她今晚早点歇息。
可阮灵萱收拾完,躺在熟悉又陌生的山草花床帐里却睁着眼睛不敢睡。
再没有意识到重生好处前,她觉得这是一场荒谬而怪诞的噩梦,但意识到自己比多少人幸福百倍,居然还有后悔药能吃,她又把这个当做一个美梦了。
云片坐在脚踏上睡眼朦胧地给她打着扇,看见阮灵萱两眼还睁得圆溜溜,问道:“姑娘怎么不睡?是不是太热了,奴婢去厨房要些冰来?”
阮灵萱揪住素白的衣袖反复搓揉,万分纠结,“不是,我就是怕……”
云片耐心问:“怕什么?”
阮灵萱抿了抿嘴,不敢说了。
就好像以前抓蛐蛐的时候就怕吹重了一口气,会惊动那胆小的虫逃之夭夭。
她怕这个美梦睡一觉起来就没有了。
“姑娘别怕,奴婢会一直在这里陪着姑娘的。”云片努力撑开困乏的双眼,还在极力安慰着小主人,虽然她并不知道小主人正在怕一个捉摸不定的东西。
阮灵萱“嗯”了声,即便想要硬撑,可到底这具身体现在年幼,在这一阵阵有规律的小风里头,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梦乡,睡得香甜。
云片给她揩了揩搭肚子的薄被,手支着脑袋也打起了瞌睡。
噼啪——
“走水了!快快!去拿桶,打开院门去救火!”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叫人啊!”
隔着院墙都能听见外面脚步纷杂,阮灵萱被惊醒了,一骨碌就坐了起来。
云片刚从外面问了话回来,看见钻出帐子的阮灵萱就上前安慰。
“姑娘莫怕,夫人刚刚派人来说,是隔壁拙园不慎走水,二爷已经派人去救火,烧不到咱们院子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