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2 / 2)
好险。
她轻抚着胸口,眼睁睁看着陆青帆将地上的袖箭捡回来还给她,眉眼颇有些无奈地道:“有我在,何需你动手?”
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骤然消散,冉杓和任丹青旁观的目光平添几分揶揄。
云曦臊得双颊粉红,快速从陆青帆的手里抽回袖箭塞进包袱里。
太丢人了,慌乱之下忘了还有陆大人这个高手在。
梁展本不畏惧生死,就算死在拓跋彦庆的刀下也没甚遗憾。
可当他看到上至刑部侍郎、下至女仵作的小丫鬟,皆为了救自己与外邦皇室护卫大打出手,心底仍受了极大的触动。
他神色复杂地道:“大人本不必救我。”
尤其在他说了那等诛心之言后,陆青帆更没有救他的理由。
“只有大明刑律可以处置你,拓跋彦庆算老几。”
陆青帆口吻冷淡,神态稀松平常;可梁展还是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一种独属于“强者”的无谓无惧。
那是身心俱锤炼过的百折不挠,是梁展一辈子都触不到的强者高度。
“受教了。”梁展行了一礼,“多谢诸位救命之恩……有什么想知道的,你们问吧。”
梁展心服口服、俯首认罪。
“为何要杀拓跋靖。”陆青帆沉声问道:“他跟易铎之间的奴隶买卖和置北莽的承宣布政使司有何干系?”
既然要置人于死地,必是有足够的利益驱动促使梁展行事。
梁展没想到陆青帆竟然都查到了这其中的关联,略一讶:“陆大人竟知晓?”
“只知皮毛。”
梁展神色踌躇,不知当不当讲。
“梁大人,我们是真的想要废黜奴隶买卖,陆大人也是真心为那些被圈养成奴隶的百姓们着想的。”云曦忙不迭劝道。
“你这厮优柔寡断的劲儿又上来了是不是?陆大人可是奉皇上之命调查奴隶买卖一案,就想把户部毒瘤一锅端了呢!”冉杓见好友还不想说,俨然急了。
梁展苦涩一笑:“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真的怕了。”
梁展任置北莽的承宣布政使司大使后,头两年一切正常、没察觉到什么不妥,只焦头烂额地学习处理四局事务。
第三年他终于开始察觉到些许不妥:四局人马不少,可出入的货量总对不上;工匠夜以继日做事,累死的人愈发频多。
“我后知后觉得很,发现这其中有猫腻便暗自调查一番,结果货物和账目都是假的。拓跋靖和易铎为了将承宣布政使司尽收己用、中饱私囊,窃取了四局一半以上的营收!”
不仅如此,二人互相勾结、贩卖两朝贫苦百姓充作奴隶培养后代、再将其以奴隶身份卖出去,供官宦世家享乐。
不说旁的,便是中间抽成的银子,都够二人赚个盆满钵满了!
“四局的工匠世代都是手艺人,传承一旦断了、极难再找。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累死、又眼睁睁望着拓跋靖将不善用器的人塞进来充数,四局制造的水平越来越差、需索的货物却越来越多,那、那都是用尸山血海堆起来的进账啊!”
梁展说到这里,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么大的事,大人可曾上奏?”冉杓不解。
这么多年,只要有一个折子能抵达圣听,也不至于是如今的结果。
莫说是个九品官员,纵使京城四品以上大员,也断不敢随便接这样大的案子,折子必定是会上呈的!
云曦听来却忍不住轻叹一声。
能递到圣上面前怕是也早就处置了,哪里会逼得梁大人杀人嫁祸?
“如何不曾?”梁展想到投告无门、杳无音讯的折子,心都凉了大半截儿。
“梁某一开始以为只有拓跋靖禽兽不如、欺上瞒下,后来才知易铎亦参与其中。能想的办法我都想了……先是投告无门、接手官员推三阻四,接着便是通风报信的人失踪、折子也石沉大海。”
心腹用一个少一个、死得人越来越多。
梁展才惊觉投告之路,根本就是一条死路。
“堂堂天子脚下,竟然递不进一个承宣布政使司大使的折子,必定有宫中人相助。”陆青帆判断道:“此人位高权重、导致经手官员皆默认其行。”
交给他了
梁展也曾如陆青帆这般推论过。
为了印证猜想,梁展悄然潜入京城查探多次,不仅什么都没查到、曾经交好的友人都逐渐与他疏远。
梁展意识到自己想为四局讨回的“公道”,触及了某些大人物的逆鳞。
他望着冉杓的眼神变得复杂:“这些年里,唯有不染权势的冉大人仍愿与我相交。你我二人品茗清谈,是这数年陈情孤寂路上唯一的慰藉。”
他自知深陷漩涡、不成功便成仁,好在孑然一身,到头也不过是个“死”字。却不愿对拖家带口的友人吐露半个字,生怕毁了冉杓平稳泰然的小日子。
“你、你是真没将我当成朋友啊!这么大的秘密你一人扛到如今、酿了个杀人嫁祸的结果,难道就、就白白便宜了那些污糟人?!”
冉杓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心中悲痛难当。
梁展仍旧是他的好友梁展,可冉杓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