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的开场、现如今、唉唉(1 / 2)
在“天堂水仙”的一个豪华包间里,一些男男女女正围坐在正中央,玩着石头剪刀布。
木村百良躺在他们中间,双眼凝视着天花板上粼粼反光的灯球,已经完全失去反抗的能力。准确来说,是木村的躯干和他的两条胳膊、两条腿,经过排列地整齐摆放在地面上。它们都很肥胖,显现出一种臃肿的柔软,饱含黄色的脂肪。
门大开着,从内到外,仿佛引路一般,整个场所都遍布着残肢断臂,一滩滩连成片的血泊中少有能完整展现出奇异扭曲的姿态的死尸,大家都七零八落的。
水弹头坐在床沿上,已经解开的裤头松松垮垮地挂在腿上。他手里握着自己的屌,无聊地看着这些人在游戏中分出胜负,然后软弱无力地攻击躺在地上的木村。他们大都缩着身体发抖,脊柱和神经一并像拉满的弓弦一样紧绷着,偶尔啜泣,大多时候噤若寒蝉。
每一轮游戏筛选出的胜者所要做的就是折磨木村,而输家只用看着就好。并且,只要木村还活着,游戏就必须进行下去。
其实木村的四肢都死掉了,只剩下中间那个连接着脑袋的大肥罐子还算活着。可几乎没人能下得去手,因为这样的场景实在太过冲击,并且浸泡在一种紧迫的氛围里。
这些无聊又充满紧张的时刻侵蚀着每个人的理智。
他们殴打木村的时候,总是跟鹌鹑一样怯懦。水弹头面对这样无聊的表演,实在撸不出来。他拿出一把弹簧刀,低低地抛了出去,使刀子通过地上的血液滑向那些人身边。
每个人的后脖颈都窜上来一阵汹涌的寒意。
气氛沉寂了一会儿,一个孩子忽然对着木村摆放整齐的肥胖肢体发了笑。他离开了自己的位置,走向那把刀。
“啊啊啊啊啊”……
大肥罐子被扎破了,从刀尖开始,木村柔软的肚皮纳入了整个刀刃的形状,然而速度是极其快的,他一下子挨了不少刀,仿佛要流出一些酸味的醇厚油脂。
新鲜的血液分别从各个洞里涌出,木村凄惨的叫声似乎从肚子上越来越多的洞里漏了一大半出去。
百孔千疮的肚皮上已经无从下刀,木村又开始虚脱地望着天花板上的灯球,而那个孩子,竟然把刀捅进了他瘪水袋一样的肚子的侧面——说起来,那里原本是腰的位置——握紧刀把横着狠狠一拉,打开了一片污秽的金黄色肥油田地。
众人的尖叫声没有停过,这一下子却立刻止住了。有些人开始好奇地探头探脑,想看看人皮下面真正的样子,看到以后,甚至想喊出“安可”了。
再打开那些更为松散柔软的金黄色组织,腥粉红色的内部终于展露了出来。
稍后,人们又再次尖叫了起来,不过是富含喜悦之情的尖叫。
浑身满是血的孩子把木村滑溜溜的、同样满是血的肠子抓了出来,就像在乡间的草丛里抓到一条蛇似的,他血色的稚嫩脸庞上露出了纯洁的笑容。
水弹头愉快地射了出来,随后提上裤子,一声不响地离开了现场。
木村百良,与其一同狂欢的人们,天堂水仙一切的一切,那一夜之后不复存在了。
这是自“泉组织”被灭以来,第二场令人闻风丧胆的惨烈屠戮。
前田的产业一夜间遭受如此巨大的打击,此事件在整个地下势力轰动一时。尽管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却仍有一些风声不胫而走,由外界那些小媒体作为一个浑水摸鱼的黑社会故事流传至今。
一个早期的网络论坛上,曾有人提出“泉的私生子”这一猜想,首次把两个浑水摸鱼的黑社会故事联系在了一起。
这个没有身份、没有一丝痕迹的私生子,使泉组织分崩离析后,为了复仇又干掉了木村这个泉组织的高官,甚至凭一己之力灭了整个“天堂水仙”。
提出猜想的人是个没名气的少年作家。他的这篇故事虽然抓人眼球,却也引人嗤笑。一个人就能展开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戮……那不是怪物吗?怪不得这小子没名气呢。
……从那天以后,一个怪物在各个黑色地带活跃了起来。
恶鬼般魁梧雄壮的身躯,一把三万五千円的宝刀,其杀戮所创下的血腥场景,惊掉了无数个下巴。真正见识过其手段的人,几乎都已深埋在地底。
至于那些与泉组织相关的人物,过去的几年间大都死了个干净呢。
然而那场血洗过后,天堂水仙没有关门结业,而是由前田组转到了同属于一个帮会的百谷组手下。
会长认为前田业障太重,因为经他手的产业大大小小都有过不少损失。特别是遭了水弹头的那一回其实会长对前田“业报”的观察与考量都是从这一回起头的,百谷趁此撺掇会长一步步架空了前田在组织的职位。
如今两组之间众寡悬殊,作为前田组名义上的组长,前田早已不被壮大的百谷组放在眼里,正处于无限颓丧的状态。
前田把所有力气花在了怨恨他人上,特别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水弹头。
然而,对于外界来说,他早已销声匿迹。
……
在繁华的市区边缘,有着一片安乐而破败的地方。那里没什么声色犬马的场所,只不过是座月光下枯竭的死城。
水弹头蹲在两栋居民楼间的巷子里,仿佛有点百无聊赖。
这么多年过去,水弹头还是在单打独斗。
他的唯一一任老板被他干掉了,为此有所忌惮的人不少,但仍然想招揽这枚大将的人则更多。只是水弹头不想再属于别的哪个谁了。
夜晚的风声变得凄凉,亢进的肠鸣却很吵闹。
水弹头静静地蹲在巷子的至深处,直到一个大婶把盛满狗粮的食盆放在了地上,然后打着哈欠离开。
没错,因为过度的穷困,他要在这里与狗抢食。那丑态真是叫人一时忘记了现在是个文明健康的社会。
饱餐了一顿,水弹头走到了附近的一条人工河边,从坡道滑了下去。
地上长满割得人小腿痒痒的草,蚊虫在微光中化成丑陋的黑点浮过。他把随身携带的刀安放在地上,接着脱下鞋子和衣服,光着身子走进了冰凉的水中。
他用手舀起一瓢瓢水来,打湿身体,一边擦洗掉身上的血污,一边趁着寒冷用演歌的腔调唱着一些不存在的旋律。
“想要幸福的——女人的纤细的心——在纷纷的雨中——飘零——”
这个晚上,水弹头久违地弄干净了自己。虽然那股杀人魔的气质仍然黏在他身上。
这是一股无法穿透、让人在不解中感到毛骨悚然的气质,一股多情又神秘的气质。或许有的人并不害怕杀人魔,甚至对杀人魔有着某种性欲。
那么,这个杀人魔一定会逮到这些人……并非让他们美梦成真,而是撕碎他们,让他们痛苦、绝望、扭曲,再重新正视自己的恐惧,拾起应当的厌恶和恶心!并且这个杀人魔绝不会解下自己的裤腰带来抽打他们,因此,即便是真正的性倒错者也不会得到好处了。
“亲爱的你——今夜要到何处去——留小女子——独守空房——啊啊——今夜——寂寞的一颗心……”
水弹头穿戴整齐,拿上刀,将充满寒意的刀尖对准了自己的腹部。
“……”
水弹头僵硬了一下,刀柄从手中滑落。他的身体刚才还是冰凉的,现在毛孔里渗出的恐惧的汗液却让他一阵阵感到闷热。这种热里又会发寒。
妈的,他刚才真的想把自己给干掉?
“泉……泉朔言……”
水弹头一激灵地抬头望向天空。
深深浅浅的云在天空阴冷的颜色里飘荡,黎明的光芒从东方放出。泉朔言不可能在那种地方。
水弹头凶狠地盯着脚下杂草丛生的土地,喃喃道:“好了……不要再烦我……”
他捡起刀,爬上了河边的道路。
这里的那边有一座未装载电梯的公寓楼。它庞大、而且通体发出老旧的黄颜色,积累着陈年的肮脏和霉菌,貌似闹鬼。除了水弹头,另外还有一些不适应社会的租客尚住于此。
水弹头就住在三楼的一间房里。地上堆积着许多杂物,仿佛蟑螂的战壕。他像死海里的浮尸一样躺着,把手伸进衣服里,百无聊赖地抠着腹部伤痕上的血痂。
唉唉,百无聊赖。
另一边,前田正翻来覆去恨得寝食难安,恨得六神无主,于是恰好打听到了一些有趣的消息:
前天,那种残酷的血腥场景再次出现了,就在郊外的一处避暑别墅里。
除了在十具比较完整的尸体中,有七具是案发前就已经死亡的,而另外那些铺天盖地的尸块、脏器、血……不必想,完全就是水弹头的风格。
那天应该是一个富家子弟所办的泳池派对来着,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噢……泷泽,你真是搞到好货了……噢……噢噢啊啊啊……好像在咬我……劲也!”
“我叔公司的新科技,过几年才公开。”
“嗯……哈……真壮实……屁股也超大的……噢……绝赞……简直不像男人……话说……这是谁呀……?”
“我叔。”
“蛤?”
……
水弹头站在山崖边,迎面的风狂乱地吹着他的头发,吹得他睁不开眼睛。
“泉……”
他恍惚望着天边,朝着那儿伸了伸手,又想说“泉朔言、泉朔言”的,但是这几天什么也没吃,他其实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呼……泷泽……为什么非要爬山不可呢?真是累死我了……户外运动太差劲了!”
泷泽一行人各个都穿戴着登山装备,此时正向着山顶进发。
“芝麦,不应付一下我爹,我们还能出来吗?”
眼看就要到山顶,泷泽从腰包里掏出了手机,边走边在脸上练习着纯良的微笑,准备自拍一张发给他老爹。
“这没信号啊……靠北。”泷泽抓了抓头发。
“喂!快看那是什么!”铃木喊了起来。
“三小?”
泷泽随意地抬了一眼,发现一个男人正悲惨地瘫倒在地上。虽然看着黑了点、邋遢了点、油腻了点、恶心了点、晦气了点,但身材倒是非常好。
“艳遇也……”这支富二代登山小队中的第三人也不禁感叹了起来。
“欸……是死了吗?”铃木欣喜地蹲下身探了探男人的鼻息。虽然微弱,但总归是有的。他可惜地摇了摇头。
“要不要……嗯?”铃木在脖子上比划了几下。
“泛泛啦……我已经请来不少位佳人了。”
泷泽其实也觉得很可惜,端着下巴考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为今晚的派对带条活脔回去。
他最终会为这个决定后悔的。
“噫……他身上黏黏的。”
……
水弹头在一张大床上缓缓醒了过来。落地窗外的喧哗声吵得他头疼。
因为泷泽喜好“原汁原味”,他身上的衣服一件也没少,就是那把三万五千円的刀不见了。
水弹头透过落地窗观察着楼下的情况:一首流行音乐中,一些人正在泳池旁交媾、舞动和举杯畅饮。
此时,房间外隐约传来一些交谈声。
“……安心吧,已经下药了……拜托,那是我知道你喜欢活人才特意留下的耶?还是说你决定好要当一辈子处男了?……”
门打开了。
房间里空空如也。
发现床上的人不见了踪影,泷泽警惕地在门口观望了一下,没有进去。
“怎么了吗?”目沙在一旁问。
“那家伙不见了!”
“会在门后面吗?”
“那也太……”
“老套”两个字还没说出来,一把匕首便刺穿门板,从侧面捅入泷泽的脖子,刀刃顺势倾斜进肉里,更撕裂了创口。
幸好水弹头有在外套里另外带一把匕首的阴险习惯。
“欸……?”
泷泽疑惑地看过去,这时刀刃已被抽离,他忽然不受控制地倒下了。颈脉破裂的涌出鲜血喷洒在门板上,他不敢置信地大瞪着眼并且试图用双手阻止血液的流失。一些血液同时随着他拼命挤压肺部般的喘息从口中流出,牙齿也染得赤红。
目沙看着泷泽怔了一小会儿。这一瞬间的破绽足以使他毙命。
当手中的匕首即将刺向那个少年时,水弹头的动作顿住了。他看到了一张与泉朔言十分相似的脸。
“朔言?”
目沙看向水弹头,语气颤抖,并真诚地称赞道:“一下子……一下子就把泷泽杀掉了……真厉害。”
不对,泉朔言已经死了。
水弹头晃了晃脑袋,把那个恍惚的影子从脑中赶了出去。他本打算再次突袭,可是看见目沙的双腿在发抖,于是又莫名的犹豫了一下。
“你要杀了我吗……?”这个腔调里似乎压抑着什么,原本纯粹的嗓音忽然向着一种激越波动。
目沙浑身都战栗了起来,连泪珠都一串串的掉了出来。
然不知什么时候,他手中已经换上了两把锋芒凛冽的尖刺匕首,并且摆好了招架的姿势。
“好可怕……请不要过来……!”
是试探,还是虚晃?
身上的力气被药效消耗了不少,并且看样子还会持续下去。能用来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双方力量的差距暂时不明晰,但水弹头在体型上绝对占有极大的优势。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水弹头在另一半场警惕地游走着。
嗯,谨慎吗?警惕吗?也可能是那个影子还在干扰着他。
目沙被那鬣狗般的凶光紧紧盯着,不禁把手里的双刀握得更紧。面对水弹头充满威胁的游走,他只是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并且非常害怕。
这是在等待。尽管不能觉察到,但他的内心深处里其实还有种浪漫的期待。就像初次约会,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等待恋人的到来那般。
这时,水弹头反握着匕首,从一个危险的角度攻了上来。这几乎是目沙所不能第一时间进行抵挡的方向。
那贯穿一切的刀尖如同箭矢般向他梭射而来,他感觉自己好像真的要被杀掉了。
“啊啊啊啊……!别杀我!别杀我!”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目沙一个侧踢猛地蹬在了水弹头的肚子上,使这次突袭以失败告终。
——几乎不能第一时间进行抵挡……如果说目沙只会用刀的话——
并且,这一脚力度大得可怕,水弹头被踹到一时之间失去了意识。但就在这一瞬间,他本能地将匕首捅进了目沙的腿里,直达骨头。
“好痛、好痛啊……呜呜……都说不要过来了……好过分!”
猛地又是一脚踹了上来,水弹头脱力地朝后砸在地上,歪着脑袋一直痛苦地咳嗽和干呕,为了不彻底失去意识而苦苦坚持着。
目沙拔出插在腿上的匕首,也痛得卧倒在地。
“呜呜……绝对不原谅你!真的好痛……杀了你……我可以杀了你吗……呜呜……”
目沙拖着受伤的腿爬到水弹头身边,举起匕首,插进他面旁的地板上。他的脸和刀刃之间仅仅相隔一根毫毛。
水弹头的眼里倒映着冰冷刀刃,瞳孔错乱地颤动着。稍后,他有些迟钝地看向目沙那张满是泪水的脸。
怎么会这么像呢?
鼻子很像,嘴唇很像,眼睛最像。
除了不是长发……都很像……养一养就是了……但是现在还流行长发吗……?
……泉朔言叫我到山上做什么呢?
不对,他已经死了。
水弹头直直地坐了起来,一只手抹着脸上的血和酸水,另一只手已经握成拳,精准地砸向目沙的脸。
目沙被一拳打倒在地。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鼻子了,只有温热的鼻血在脸上流淌着的感觉,他只是貌似感觉自己痛得要死,于是哭泣得更加厉害。
“我的刀在哪里?”
水弹头向目沙问刀的下落,可是他只是蜷缩在地上哭个不停而已。水弹头不再理会,抓起他的双刀冲下了楼。
泳池边上,人们仍然在那无限循环的流行音乐中狂欢。
“喂,你不是很懂刀吗?这把怎样?”
铃木已经出了好几发,正趁着闲情拿刀在泷泽阿叔的脖子上比划着,想要单独玩弄一下他的头的意图不太明显。
小田不屑地接过那把刀,仔细查看了一番,最终得出一个“果然”的结论。
“哎呀,什么嘛,垃圾中的垃圾。”
“哈哈哈,管他呢……能用就行。”
“好,换我试试……待会儿我要从眼睛进去。”
小田两手握着那把刀,像引杆一样,也在泷泽阿叔的脖子上比划了几下,想要单独玩弄一下他的头的意图十分明确。
“妈的,什么‘从眼睛进去’?那也太恶心啦,我才不干。”
“你不干我干。”
“真够混蛋也……”
这边的两人正在嬉笑打闹,暂时没注意到水弹头在靠近。
“欸,那家伙是?”
小田刚抬手指了指,水弹头便朝着他猛地冲了过来。
“哇啊啊!”
小田整个人一惊,跌进了泳池里。
当他骂骂咧咧地从泳池里爬上来的时候,铃木已经像喷泉一样不停喷洒着血液了。
“啊啊啊啊!”铃木像之前的泷泽一样尖叫着捂住脖子,并忽然地倒下,砸进了泳池。
“啊啊啊啊啊啊!”
一片血红在无色的水中扩散开,于是场内更多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人们开始四散而逃。
小田刚刚站住脚,两把尖刀便也刺向了他的脖子。
“修但几勒!骗人的吧……!”
小田勉强避开这致命的一击,没有变成第三个血喷泉,可是水弹头仍眼疾手快地转而将一把尖刀刺进了他的肩膀。
没有喘息的时间,小田拼命与水弹头拉开了距离。好在那把破刀还在他手里,不然就连反击的余地都没有了。
“我要杀了你……混蛋!”
小田如同落水狗一般狼狈,嘴里却还不忘放出狠话,并摆出一副刀客的架势来。
“拿了我的刀……”水弹头脸上浮出一抹奇怪的笑容,眼神也变得很叫人恶心,“鸡鸡就会被我割掉喔?”
小田感觉胯下一紧。
“你的才会被我割掉!”
从水弹头的第一次突刺开始,两人即刻进入了对战。
配合两把尖刀,水弹头的攻击近乎能做到连续不断,令小田忙不应暇,一再露出破绽并受到打击。
小田清楚自己无招架之力,只能不断闪避,试图拉开距离,尽量不被近身。
就在这种牵制状态即将形成时,一把尖刀飞了过来,扎进了小田的左眼。
“啊啊啊啊啊……!混蛋!”
小田双手握紧刀柄,正面迎上了突刺过来的水弹头。但是那张脸实在是太过可怕,他的血性只维持到第三步就被吓住了,只站在原地胡乱地劈砍。
尽管身体受到了多处深浅不一的刀伤,可水弹头仍没有被阻挡住,而是不顾一切地冲上来。
小田早已湿透的裤裆又被一大股热流温暖了。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再也无法承受下去,刀也从手中滑落。
“等会儿再来割你的小弟。”
水弹头久违地拿上那把三万五千円的宝刀,抛下一句话,向人群追击而去。
……
噢,蛮力地胡乱劈砍,根据躯干一一分解……复杂的人体就这样变成笼统的肉块。
这场派对以残酷的杀戮结束了。
不论富二代、富三代、富四代,乃至富十八代,都变成了冷冰冰的尸块。
目沙不知去向。
至于小田,尽管他提早采取了自杀的措施,他的鸡巴也还是如约被水弹头割掉了。
“你来了,小水。”
朔言姿态舒适和优雅地坐在一把单人椅上,一手撑着脸,长发丝丝垂落着。
“不坐吗?”
他看着水弹头的脸,抬起前掌小幅度拍了拍自己的腿,整个人舒舒缓缓的。
水弹头突然害羞了一下子,还是决定不坐了。
“我听说,你又闯祸了呀?”
好听的声音在流淌……流淌……
“那些老混蛋还真维护自己家的败类呢……倒是也没关系,我会替你摆平的。”
朔言牵着水弹头的手,拇指在他掌心缓缓摩挲着。
“那么,过几天也来找我吧?”
“什么地方?”
朔言微微勾起唇角。
“……”
“什么地方……什么地方……?”水弹头紧攥着拳,口中呓语着。
稍后,他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因为睡了一整个白天,他的身体疲惫不堪,好像快要病死了。
“为什么我快要病死了?”
这只是比喻。
“嗯?”
……
“朔言?你在那里吗?”
……
回家找我。
……
水弹头再度醒来,正午的阳光毫无遮挡地刺痛着他的眼睛,他的脑中只回荡着一个词:“回家”。
他拖着自己仿佛快要病死的身躯,走到了这一层楼的护栏边上。
还记得吗?这里只有三楼而已,死不了的。
“我不会回去的……再说也没有了……那个地方已经玩完了……你才是个蠢货……”
嘘嘘……别再说了……别再说任何一个字……清静一会儿。
那么,闪电又如何呢?烧焦你的皮肤,把痛苦通入你的肉。
清静一会儿。
“明明你早就死掉了……”
一连串沉重的怪梦里,水弹头感觉腹痛。就是那种好像全世界只剩下腹痛般的剥夺人理智、自主意志的腹痛。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撑开他的胃一样,绝不会裂,而是一直撑开、一直撑开,像吹气球一样撑开,直到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亦或者一呼吸就会爆开的程度。
他侧着身子在地上缩成一团,手紧紧压迫着腹部,痛得好像灵魂也从身体里离开了,让他的大脑像冷汗渗出皮肤一样飘飘然。
“小泉……好痛……”
他貌似在梦里遇到了目沙。当然也可能是朔言剪短了头发。
清静一会儿。
“先生……您是否遭遇了……某种状况……?”
这个声音补充到:“……不幸遭遇了。”
栏杆和被栏杆隔开的景象出现在眼前水弹头眼前,光线非常刺眼。风把他脸上的汗液吹得凉透了。
“您需要……协助吗?”
看见一个可能精神异常的男人莫名其妙窝在栏杆边上睡觉,而不选择无视,幸忠即是这样一个善良的男子。
水弹头转过头看着幸忠,两秒钟后,幸忠的脸上先露出了一个公式化失败的笑容,又是两秒钟,一些害怕和怯懦也掺了进去,把这张脸搅得像是……那种,就是那种样子。
总之,很赏心悦目呢。
“喔……你是我喜欢的类型。”
“甚么?”
幸忠这才算是被吓了一大跳。
“你住这里吗?”
“四楼……”
“下次找你玩。”
幸忠什么也没说,匆忙地离开了。
水弹头从地上爬了起来,胃痛得直不起腰。
“这样我可回不了家了。”他喃喃着,发现房门已经被反锁住了,而且他身上没带钥匙。这样看来,梦游真的不是个好习惯。
水弹头想继续把觉睡完,于是上顶楼找了房东。
门拉开半条防盗锁链的缝,仅仅露出一只眼睛。那颗黑色的瞳仁在眼眶中不安地四处打转。
“这个敲门声……不是英一吗?嘀嘀咕咕……嘀嘀咕咕……”
这位房东是个神经质的女人,很符合这栋公寓的风格。
“哎呀……什么事?”
“借用一下钥匙。”
“过来,让我看看……”
门终于拉开了一整条防盗锁链的缝。
瞳仁上上下下在水弹头身上扫动着。
“嗯……我知道了。您是住在304的泉先生,请进吧。”
这个女人瘦削而相当高挑,但是佝偻,比水弹头矮了一些。那张脸只剩无瑕的面皮裹着嶙峋的骨头,就像女高音在荒野的吟唱,除却美,没有任何另外的特质……或者美得可怕也算是。
屋里空间不充裕,只是天花板很高。没有开灯,窗帘则是完全不透光的,两旁的墙旁边靠着整面的展示架,隐约可见摆了一些瓶瓶罐罐,正中心有一张方桌,桌子下面是被褥。
一走进去就感觉很阴凉,并且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香味。
房东一拉从天花板垂下来的线,打开了那盏吊着的小灯,一只肥大的壁虎仿佛被光线灼伤,窜逃地躲进了暗处。墙边的瓶瓶罐罐一并反射着微弱的光,其中的淡黄色液体和黑色的动物标本显现出恶心的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