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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福饺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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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砚舟开车带上余年去了一中门口,余年一个人攥着安全带坐在后排,池砚舟也不是没话找话的人,两人一路无言。

这车是新租的,开起来手感贼爽。原身那辆破车被池砚舟直接抵给车行了。

开辆破车去谈生意,这不明摆着忽悠人吗?不收拾得高调点,谁还肯跟着他干。

晚上七点左右,学校里几乎没什么人,零零散散的几个,很快也不见踪影。

池砚舟牵着余年走了进去,保安伸头瞅了他一眼,也没多说什么。今天是周五,来接学生的家长也不少,没必要一个个签字。

池砚舟晃了晃余年的小手,余年仰起头看着他,池砚舟低头,看着他问道,“你哥哥在哪间教室?”

“高三七班。”

池砚舟找到教室时,里面只有余澄一个人,他穿着蓝白校服,一手托腮,侧身倚着窗边,手中的笔转个不停,眼睛却盯着试题深思,很快拿好笔,在试卷上勾选答案。

余年上前站在那扇窗边,余澄感觉到阴影落下,一抬眼,就看到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他稍稍歪头,微微惊讶地笑了起来,“你怎么来了?没回家吗?”

余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把脑袋移向右边,余澄这才注意到,余年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余澄瞬间瞳孔紧缩。

他手忙脚乱地收起没写完的卷子,一把塞进书包,拎着就往外面冲。

余澄眼底染上一丝慌乱,他紧张地站在池砚舟面前,大气不敢喘一下,“父亲怎么来了?”

池砚舟从来没有来过学校,甚至不知道他在哪里上学,余澄一直庆幸着,好歹他不会来学校闹事。

但现在,他是真的慌了,他害怕挨打时被熟人撞见,害怕被戳破最后的一丝体面,如果学校都不能守住他那一点可怜的尊严,那么他还能逃去哪里?

余澄低垂着眉眼,手指无意识的攥紧书包的背带,见池砚舟没有答话,他有些急切地开口,“父亲,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好歹,不要在这里。

一阵晚风吹来,措不及防地吹起余澄额前浓密乌黑的短发,池砚舟心下微动,不知怎的伸手想帮他抚平。

余澄看着那只伸过来的手,身体微微发抖,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要后退。

没关系,挨打就挨打了,现在学校也没什么人。

余澄的底线一退再退。他只能强行地安慰自己,一切都不算最坏的结果。

他强迫自己忽略马上要到来的疼痛,分心去思考池砚舟发火的原因。

是他回去晚了的缘故吗?应该是想找他做饭,或者洗衣服没找到人,这才找来学校的吧?但是之前,池砚舟最多等他回去打骂一通,现在……

是他终于不耐烦,连他这点自由都看不惯了吗?

余澄也不想惹他生气,之前他也试过早早回去,干完活再写作业,但是很不幸,没有一次他不是拖着疼痛的身体熬夜赶作业的,池砚舟总能找到各种各样地理由“惩罚”他,后来更是懒得找理由了。

后来,他想与其这样,不如先写完作业再回家,这样就算挨打,好歹能睡个饱觉。

但是现在,池砚舟发现了他的“不乖”,要来收拾他了。

余澄紧闭着眼睫,纤长的羽睫颤动几下,如同振翅欲飞的黑蝶。下一秒,池砚舟的手掌落在余澄的额头上,只是轻柔地帮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池砚舟眼眸深沉,慢慢收回了手,指尖还有意无意地碰了碰他的眼尾,他转过身,薄唇轻启,“走吧,去吃饭。”

余澄怔在原地,出神地望着池砚舟远去的背影。还是那么的高大,但似乎不再压得他喘不过来气了。

余年走过来握住他两根指头,疑惑地看着哥哥楞在原地,“哥哥?”

余澄回过神来,回握住余年的小手,顺势捏了捏,朝他笑了笑,“嗯,走吧。”

余年眉眼一弯,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嗯”来,他牵着余澄快速往前走,跟上池砚舟的身影。

他的肚子已经叫了两轮了,好饿好饿。

池砚舟不知道他俩想吃什么,干脆交给小的那个选。

余年饿急了,看什么都想吃,他指了最近的饺子馆,小声地问哥哥,“这个可以吗?”

余澄有些犹豫,这家的芹菜猪肉饺子是热销,要19一碗,他也就兼职的时候,吃过一次,还是老板好心请的。好吃是好吃,就是学校食堂的饺子大份的也才8块。

余澄看着余年饿坏了的惨样,心里也不是滋味。他伸手捏捏余年的腮帮,低着眼眸轻声开口,“好吧,给你来一碗。”

饺子馆旁边有卖快餐的流动摊,两素一荤,只要十块,还算便宜,余澄准备吃这个,听说不够吃还能免费添饭呢。

池砚舟站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群里聊天,听到他们选好了,才收起手机走进饺子馆。

他进去就找了个地方坐下,扫了一眼墙上的菜单,挑了个最贵的朝老板喊道,“两份五福饺子,在这吃。”

老板热情回应,“好嘞,马上来。”

余澄刚进门,就听到他说的话,他看着池砚舟的脑袋有些生气。

池砚舟一向如此,没钱还装大爷,有一两回说要带他们吃好吃的,结果每回都喝的伶仃烂醉,最后还是余澄付的钱。

余澄吃了两次亏,再也没跟着池砚舟出去吃过。

偏偏今天,又让他逮着机会了。

余澄眼睫微颤,也是他没有早早回家,才给了池砚舟这个机会。

余澄心疼的攥紧了书包背带,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放了下来,慢慢从里面掏钱。

池砚舟吃饭从来只顾自己,两人都理所应当地认为那是池砚舟自己要吃的。

余年趴在取餐台上,尽量大着嗓音朝厨房喊道,“要,要一碗猪肉芹菜的饺子。”

这是哥哥刚才教他说的,他说这里的饺子,一碗分量很多,足够两个人吃了,让他待会儿点一份就可以了。

池砚舟闻言抬头,视线终于从手机上移开,他歪着头疑惑发问,“嗯?两碗不够你们吃的吗?”

老板听到这话连忙从厨房走了出来,生怕被人误会饭菜分量少,坏了自家招牌,“够吃的够吃的,别说是孩子了,就是大人一人一碗也绝对够吃,您放心,量足足的,不够吃我免费给您续!”

池砚舟点头,怪不得这家生意这么好,老板人还挺实在。

他招招手让余年过来,“好了,过来吧,想吃其他味道的下次再买。”

池砚舟又朝后看了余澄一眼,两人都乖乖地在他面前坐下。

等热腾腾,香喷喷的饺子端上来时,余澄才回过神,埋头享受美食。

一大盘饺子刚出锅,还冒着热气,个个皮薄馅大,有虾仁的,猪肉芹菜的,蟹黄的,韭菜鸡蛋的,龙虾玉米的,个个又香又鲜。

余澄细细品尝,每一个味道都不肯轻易放过。

他以前只吃过猪肉芹菜的,就已经觉得那是很好吃的了,现在又尝到其他口味的,只觉得那一种都鲜美无比。

“好好吃啊,哥哥。”余年贴着余澄耳边笑着说话,一双圆溜溜地杏眼藏不住地开心。

余澄眼底微动,心脏如同被一只大手攫住,有些发闷,“嗯,多吃一点。”

面对余年,他甚至说不出,“好吃下次还带你来”这种话,因为他做不到。

余年哪里会想这么多,他像只快乐的小仓鼠,一口一口啃着美味的粮仓。

池砚舟看他们吃这么欢,嗓音中溢出一丝笑意,“有这么好吃吗?”

余年眼睛眯成月牙,脑袋晃呀晃地点个不停,“真的好吃,您要尝一尝吗?”

池砚舟收了手机,没来由地想逗小孩玩,“好啊。”

他拿出一双干净的一次性筷子,夹了一个尝尝,发现味道确实不错,应该是食材特别新鲜的缘故。

他故作矜持地点点头,“是不错,那你的这份归我了。”

余年瞬间睁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池砚舟,见他不为所动,又着急地转头看向余澄。

余澄朝池砚舟看去,忽然就看出来池砚舟捉弄人的心思,他试探般伸手把余年的饺子又移了回来。

看似淡定地开口,实际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不给他,你吃。”

余年都震惊了,拿着筷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池砚舟挑眉,没想到他还有大胆地一面。

他低声笑了出来,将饺子往余年手边推了推,“逗你的,快吃吧。”

余年腼腆一笑,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余澄紧绷地身体慢慢放松,他开始觉得,眼前这个人不是之前的池砚舟了。

以前的他,赌牌喝酒家暴,把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对他来说,有趣的事从来都来源于别人的羡慕和臣服,如今的这些举动,太反常了。

余澄怀疑他是精神分裂了,现在这个池砚舟是第二人格。

所以在完全不了解这个“人格”的情况下,他只能一点点试探他的性格和做事风格。

余澄暗暗祈祷,希望现在的“他”能稍微通点人性,这样,他和余年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余澄心里想着事,都没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池砚舟就在看着他吃饭。

余澄吃得很慢很细,像只小猫一样,微微张口红艳小嘴,一口塞下一大颗饺子,撑得脸颊鼓鼓的,饺子边沾着的汁水染上他的唇瓣,晶莹明亮的。

在饭馆的白炽灯下,余澄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少年般青涩的冷俊,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却是装满了不符合年龄的心事。

本该备受呵护的年纪,却被迫成熟稳重,在长时间的历练中,他已经学会如何平衡学习和家庭,如何在应付池砚舟之余,还能照顾好余年。

温婉贤淑的人妻气质,却出现在一个不满十八岁的青涩少年身上。

这样的反差对池砚舟来说,是极具冲击性的。

池砚舟眼睫垂下,盯着余澄握着筷子的白嫩纤长手指,喉结慢慢滚动。

片刻,他深呼一口气站起身,去里面付完钱,转身朝门口走去。

在风口吹了一会儿,池砚舟才压下心底那股躁意。

周六一大早,池砚舟就带着他俩搬家。

余澄零零碎碎收拾了几天,只收拾出来两小包行李。一包是他和余年的衣服和生活用品,另一包全是他们的书。

池砚舟就更省事了,只拿了他重新换新的东西和文字资料,行李箱都没塞满。

这点东西也无需麻烦搬家公司,池砚舟开车一趟全带走。

等到了地方,余年人都看呆了。

他拽着哥哥的袖子,难以置信地问道,“哥哥,我们真要住这里吗?他是不是把我们买了换大房子了?”

池砚舟站在后备箱那边,拎行李的手一顿,路过余年时,指节不重不轻地敲了一下他的小脑瓜。

“哎哟~”

余年惨兮兮捂头,余澄连忙移开他的小手一看,没红也没肿,心下松了一口气。

余澄捏捏他的脸蛋,小声开口,“别乱说话,他说了这是租的。不管在哪,我们都要乖乖的。”

余年点头,他知道的,乖孩子才不会挨打。

别墅被打扫得很干净,基本设施一应俱全,床单牙刷之类的日常用品,也早早备好,属于拎包就能入住的那种。

余澄简单观察了一下,这栋别墅房间很多,池砚舟肯定要住三楼主卧的,那他带余年去一楼的侧卧好了,他刚才看了一下,那个房间的床是一米五的,够他们两个睡了。

这样离池砚舟远一点,他们之间的接触就能少一些。

余澄拎着行李,牵着余年朝一楼房间走去,池砚舟站在楼梯上垂眼看着他,低沉地声音缓缓响起,“去哪?”

余澄脚步一顿,侧过身朝池砚舟微微低头,“父亲。”

池砚舟看出他的逃避,这人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但他偏偏不想如意。

“住二楼,一人一间。”

余澄敛下长长的眼睫,握住余年的手微微收紧,“父亲,年年和我住惯了,我们还睡一间房,可以吗?”

余澄不放心余年一个人睡,准确来说是放心不下池砚舟。这栋别墅所有房间的钥匙他都有,万一哪天他喝醉了,分不清余澄还是余年,冲进去就打,余澄实在害怕。

池砚舟眼底掠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他动了动嘴皮,“不可以。”

按理来说,这种小事他不会过多坚持。二楼就是给他俩收拾的,两个卧室一间书房刚刚好,至于睡一间还是两间,随他们高兴。

但池砚舟不知道想到什么,此刻的语气不容拒绝,“分开睡吧,你放学晚,年年身体不好,需要早些休息。”

“可是——”余澄还想争取一下,池砚舟说得固然有道理,但他还是害怕,怕自己不能及时护住余年,这样的教训,有过一次已经足够了。

“余澄,听话。”

池砚舟淡淡地看着余澄,冷冰冰地吐出几个字。

余澄浑身不由地发抖,他闭了闭眼,声音微涩,“是,父亲。”

余澄让余年住在靠里面那间,这样,就算池砚舟要找麻烦,无论如何都会先经过他这里。他又嘱咐余年,随时关好房门,没事不要乱跑,尤其是他不在时,要像以前一样,乖乖待在房间里写作业。

余年乖巧地点头,哥哥说的话,他都会一一照做,哥哥已经很辛苦了,他不能再添乱。

他们现在住的地方,离学校更近,走路大约十五分钟就能到,余澄抽空带着余年去办理了退宿,主任也没为难他们,给退了全部的钱。

一千二到手,余澄心里的底气又多了些,现在不仅省了住宿费,连每周的交通费都省下了。肩上的担子一下少了不少,余澄只需要赚够他俩的饭钱就足够了。

池砚舟整日早出晚归,他们的交集最多就是池砚舟早上离开前会把买好的早饭放到餐桌上,余澄不太想花他的钱,池砚舟生起气来,是会要他还的。

但他好几天没见着池砚舟的人,再加上买都买了,浪费粮食着实不好,嘴巴诚实地吃了个干净。

池砚舟一连忙了好几天,今天终于把事情办完,吃了顿庆功宴就早早回家了。他一个人躺在沙发上休息,电视里放着无聊的肥皂剧当背景音。

余澄一开口就看到了池砚舟,他朝里走了两步就闻到空气中的酒精味,整个人开始慌乱起来。

他心里着急,说出来的话甚至带着些质问的语气,“年年呢?”

池砚舟闻言睁开眼,手指揉了揉额头,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大厅缓缓响起,“房间,应该睡着了。”

余澄转身就往二楼走,慌里慌张地推开余年半掩的房门。

余年还没有睡觉,池砚舟今天回来时,给他带了一个平板和电话手表,他觉得很新奇,回到房间后,一个人趴着床上玩了很久。

此时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动静,他扬起脑袋朝门口看去,看到是哥哥时,脸上是藏不住的开心,“哥哥!你快看!”

余澄上前一把搂住他的脑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他一巴掌拍在余年的屁股墩上,语气中带着一丝微怒,“怎么不关门?”

余年这才生出一丝后怕,他缩了缩脑袋,低声道歉,“对不起哥哥,下次不会了。”

余澄摸摸他的脑袋,眼底满是心疼。

唉,你有什么好道歉的,本来……就不是你的错。是哥哥没用,给不了你一个安全的成长环境,只能要求你事事谨小慎微。

余澄捏了捏他的后颈,亲亲他的小脑袋,语气温柔,带着安抚,“没关系,年年已经很棒了,是哥哥对你太严格了。”

余年眨了眨眼睛,小声开口,“哥哥,我觉得……他现在变好了。”

余澄伸手拿过床上的平板,打开发现都是学习软件,手表也只设置了打电话功能,联系人一栏里只有池砚舟一人。

太贴心了,像是在认真养孩子一样。只是,真的是这样吗?

余澄不觉得池砚舟换了个人格就能变得多好,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骨子里的暴虐是藏不住的,寄希望于一个成年人做出改变,简直痴人说梦。

所以他一直对池砚舟保留一份畏惧,尽量在他面前表现得乖巧……

余澄猛得一怔,才回想起自己刚才和池砚舟说话的语气,整个人都不好了。

“哥哥?”余年觉得哥哥表情有,他轻轻喊了一声。

余澄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他放下书包,揉揉余年的脑袋,轻声开口,“乖,哥哥下去一趟,你接着玩吧。”

余年应了一声,回过头来玩起了平板。

余澄来到一楼时,池砚舟又重新躺回到沙发上,他手指轻轻搭在额头上,眉头微皱,似乎是有些不舒服。

余澄轻手轻脚来到厨房,煮了一碗醒酒汤端到池砚舟面前,语气中带着一丝讨好,“父亲要不要喝点醒酒汤?会让您舒服很多。”

池砚舟微微点头,他今天是有些喝多了,脑袋有些晕,因着没洗澡,他就没有回房,先在沙发上躺下了。

池砚舟睁开眼就看到余澄乖巧地站在一旁,手边是备好的醒酒汤,他还是第一次享受到这种待遇,觉得有些新奇。

他轻声应下,嗓音低沉有磁性,带着疲惫般的沙哑。

一碗热汤喝完,池砚舟胃里暖暖的,余澄见他还算满意,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父亲,送年年的礼物太贵重了,您还是收回去吧。”

余澄想了想还是开口,这些电子设备他是真赔不起。

池砚舟自然能看出来他心里的顾虑,他早就想找个时间好好跟余澄谈一谈,老这么防着他,他看着就累。

池砚舟本就是个做事讲究效率的人,再加上酒精上头,他脑子一热,站起来走到余澄身边,轻轻握住余澄的手,“来,我们谈谈。”

余澄指尖一颤,还是老老实实地被他牵着走。

果然,还是逃不过啊。

从前他为了讨要学费,免不得找池砚舟交谈几句,池砚舟被自己搞得不耐烦了,都会笑着开口,“好啊,我今天就跟你好好谈谈!”

池砚舟的谈话,用得都是拳头,无一例外。

池砚舟把余澄带到书房,转身去给他倒杯水。

回来时却发现余澄安静地跪在地上,他放在身侧的手还在止不住地轻颤。

池砚舟:……?

他是又做了什么触动剧情点的事吗?

池砚舟想不起来,就当自己没有。

他叹了一口气,把余澄从地上稳稳抱起,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再把倒好的水放在他面前。

余澄依旧维持着警惕,只是眉眼微微舒缓,不复刚才那般紧张。

不是,要打他吗?

池砚舟拖了把椅子,面朝他坐下来,一双长腿岔开,单手托腮,歪着头看向余澄,眼里是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温柔笑意,“你很怕我吗?”

余澄心跳如鼓,急促有力,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胸口跳出来。

他张了张口,刚要说话,就被池砚舟打断。

池砚舟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的唇瓣,语气慵懒,带着一丝酒后的放纵,“不可以说谎哦,说谎……我会揍你。”

余澄眼眶一下子泛红,衣摆被攥得发皱,听到他这样说,只得老实回答。

“怕……”

池砚舟勾过来他的手指,放在自己手心里捏来捏去的玩,眼睛带着一丝笑意地看着他,“现在还怕吗?我没打过你吧。”

余澄知道自己今天是免不了一顿打了,说真话会惹怒池砚舟,说谎又很容易被戳穿。

既然这样,不如说个痛快。

他微微抬头,直视池砚舟的眼睛,声音强装着镇定,“又不是没打过,你能保证以后也不会打吗?”

池砚舟挑眉,这可把他问住了,他现在还真不好保证。

余澄看清池砚舟的表情,心里划过一丝苦涩。

没关系,挨打他也不怕,就一年,再坚持一年而已。他一定会带着余年离开这里,离开池砚舟的掌控。

池砚舟见他又开始胡思乱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倾身搂住余澄的脖子,懒洋洋地趴在他耳边低语,“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不是他哦。”

余澄脑袋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在他耳边炸开。

他怔愣着看向池砚舟,艰难吐字,“怎么可能……”

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

池砚舟揉揉他的脑袋,本来他没打算说的,但出于某种原因,他想好好照顾这两个人,余澄对他的戒备心太重了,他如果不说,余澄会永远这么紧张兮兮的,他们的相处会很困难。

“怎么不会,你不是都发现了吗?我和他,从性格到习惯,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余澄就是知道这点,才会怀疑他是不是人格分裂了。

现在池砚舟告诉他,这副皮囊里是另外一个灵魂,他觉得很荒谬,但仔细想想,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

余澄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你打人吗?”

池砚舟拖着长音,像是在思考该怎么开口,余澄被他按在怀里,能明显感觉他的胸腔在震动,宽厚有力。

“嗯——我不家暴。”

余澄连忙点头,像是生怕他改口一样。他不关心他是谁,他只关心,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池砚舟摸摸他的脑袋,嗓音低沉,带着笑意,“现在我们能谈谈吗?”

“好……”

余澄终于放松下来,他以前祈祷着让老天收了那个人渣,没想到现在,真的梦想成真了。

面前这人虽然他也不是很了解,但起码是个遵纪守法的,一点没苛责过他们,余澄不免有些开心,显然,他和余年的日子终于可以好过一些了。

池砚舟敲敲桌子,让余澄回过神来,他接着说道,“所以呢,我给你钱,你就安心花,这是法律规定的义务。我占了这副身体,理应照顾好你们,所以你以后,能不能别那么怕我了?”

余澄动动脑袋抬头看向他,池砚舟那双墨色的眼眸里,满是认真。

明明脸还是那张脸,余澄却明白,他不是那个人了。

他的神情气质,都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余澄以前害怕他,从不敢和他对上视线,更别说直勾勾盯着他看了。

所以直到现在,他才把眼前这人仔仔细细地打量一遍。

男人歪着头,额前碎发自然下垂,半遮住漆黑狭长的眼,从前这双眼睛看向他时,满是厌恶,现在却满目温柔。

余澄盯着他看了很久,终于眉眼一弯,嘴边的梨涡染上浅笑,“好的,池先生!”

池砚舟呼吸一滞。

这还是余澄第一次对着他笑,不是刻意逢迎的那种,而是发自内心的笑。如同盛夏阳光下,枝头点缀的栀子花,在一阵清风的裹挟下,晃得人心神荡漾。

池砚舟眨了眨眼,很快垂下视线,隐藏住眼底的情绪,他揉捏着余澄的指节,轻声开口,“我们一起好好生活吧,余澄小朋友。”

那天之后,余澄终于对池砚舟卸下防备,他们之间的关系明显缓和了不少。

余年就更不用说了,小孩子心性,最是好哄。池砚舟给他买了个平板,他就三天两头地找池砚舟问这问那的。池砚舟每次都不厌其烦地给他介绍,还破例允许他写完作业后,可以看一集动画片。

他们这一个月的相处模式,大约就是余年一写完作业,就拉着池砚舟去楼下打双人游戏。余澄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看书,楼下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有时,连他也不自觉染上几分笑意。

很快,迎来余澄十八岁的生日。

一天,余年把池砚舟拉到房间,偷偷商量着要给哥哥准备个生日惊喜。

池砚舟敛去眼底的心思,笑得温柔和善,“好啊,你来想点子,我给你打下手。”

“嗯嗯!”

余年这段时间被养得身上长了不少肉,整个人又白又软的,余澄打趣般给他起了个外号,气得余年鼓着嘴要追着余澄打。

“小芋圆,下来吃饭!”

“啊啊啊啊,不许你这么叫我!”

余年抓耳挠腮,从楼上跑下来。

余澄上前两步接住他抱起来,在怀里掂了掂,嗓子里溢出笑意,“芋圆多可爱啊,放心,不管多圆,哥哥都能抱动你!”

“哼。”

坏哥哥。

算了算了,看在你快要过生日的份上,我先原谅你的无理了。

生日前两天,余澄却不小心伤到了手臂。

池砚舟一接到电话就连忙赶到学校,带着余澄去了市医院。

伤口不算很严重,是打篮球时不小心被同学绊倒,导致左臂上有些擦伤。

余澄没想到这点小伤会惊动池砚舟,这要搁以前,他自己都能处理好。

医生给他包扎好伤口,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看到余澄在活动手腕,他上手捏了两下,微微皱眉,“扭到了?”

余澄点点头,手腕是有点不舒服,他还以为是旧伤复发了。

医生两三下帮他扭了回来,还嘱咐道,“你这手腕以前是不是伤到过?幸好当时处理的不错,不然可有的受喽。”

余澄眼睫微颤,慢慢收回手,笑笑开口,“嗯,以后会注意的,不会再伤到了。”

池砚舟在一旁看了全程,他皱着的眉头就没放下来过。听到这,他才想起刚来那天,一开门就瞥见余澄肿得老高的手腕。

幸好当时带余澄去了医院,不然这会儿有的后悔了。

余澄转过身扶着胳膊想要自己站起,池砚舟几个大跨步走上来,轻轻托起他的手臂,柔声安慰道,“下次要小心些。”

余澄低低应了一声,有些不自然地和他错开了视线。

他发现池砚舟最近是越来越温柔了,他都有些不习惯了。

回到家以后,余年看到哥哥隐隐渗血的手臂更是眼眶一湿,低低啜泣起来,他轻轻扶着哥哥的手,躲着池砚舟小声开口,“哥哥,他是不是又打你了?”

余澄心里一紧,有些酸涩。

他还以为,经过这么多天的快乐时光,余年已经忘掉了以前那些不好的回忆。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记得。

余澄揉揉他毛茸茸的脑袋,轻声开口,“不是他,是哥哥打篮球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年年不怕。”

余年抹了一把眼泪,偷偷舒了一口气,“嗯,不是他就好。”

余澄抬手抹去余年眼尾的泪花,朝他笑了笑。

是啊,他也不希望是他。

池砚舟去车库停完车,回来就看到余年眼泪汪汪地站在余澄身边,他还以为是小家伙在心疼哥哥呢。

池砚舟俯下身,单手抱起余年,指腹蹭蹭他的脸颊,“不哭不哭,哥哥没事,只是一些小小的擦伤,马上就好了。”

余年顺着他的话乖乖点头,心里却嘀咕着,只要不是你打的就好。

余澄胳膊缠了一圈绷带,有些不方便洗澡,余年自告奋勇要给他帮忙,余澄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

“哥哥,哥哥,我来帮你搓背!”

余年跟在他腿边,叽叽喳喳个没完,余澄没办法,带着他一起去了浴室。

他们前脚刚进去,后脚余年又急冲冲地跑出来。

“我的鸭鸭大军!”

前几天余澄带他出去散步,在公园碰到了卖玩具的小推车,余年扒着推车,眼里亮晶晶的,盯着玩具看了很久。

余澄以前养活他都费劲,更别提这些了,余年也很乖,从来没说要过。

但现在,他们的日子没那么难过了,余澄算了算手里的钱,开口让余年挑了一套玩具。余年咯咯地笑了起来,伸出小肉手摸摸这个,摸摸那个,最终选了一套憨态可掬的小黄鸭。

从那之后,余年每次洗澡,总要先把小黄鸭摆满整个浴缸,再美美地泡进去,指挥起他的鸭鸭大军。

余澄扶额,叹了一口气。他自己打开浴室的暖气,慢吞吞地解着衣服扣子。

没一会儿,浴室门被打开。

余澄还在跟裤子拉链作战,他低头摆弄着,朝着身后喊话,“年年,过来帮哥哥一下。”

身后那人没有说话,只是脚步声越来越近,余澄转过身,想方便余年帮他脱衣服。

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余澄手指微微颤抖,有些不自然地挂着一抹笑,“池先生,怎么是你呀。”

池砚舟个子很高,又生了张攻击性很强的脸,浓颜,五官立体冷沉,眼皮薄薄往下压的时候,有种天然的强势与不可触犯。

他不说话的时候,余澄还是有些发怵。

池砚舟上前微微俯身,干净修长的手指勾起余澄的拉链,慢慢拉开。

余澄呼吸一窒,尴尬地挠着手心。

“我,我自己来。”

“没关系,我来帮你。”池砚舟一字一句地启唇,低沉的嗓音在浴室里响起。

余澄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氛,他悄悄后退一步,想和池砚舟隔开距离。

池砚舟看出他的意图,手臂猛得一揽,把余澄搂在怀里。他的手掌带着专属的温度,暖着余澄的细腰,“乖,天冷,我帮你洗会快点,生病了就不好了。”

十月份的天气慢慢变凉,余澄自然知道这点。

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池砚舟是他名义上的继父,人家都放下身段帮自己洗澡了,他要是一口拒绝,是不是有些不识好歹?

池砚舟眼底暗沉,没给他反应时间,强硬地脱起了他的衣服。

修长如玉的指节上下翻转,两三下就把余澄剥了个精光。

余澄身形清瘦,一尺细腰更是盈盈可握,池砚舟刚才搂他时就知道了。余澄长得唇红齿白,就连指节也泛着透红。池砚舟早就恶劣地猜想,他是不是全身都粉粉嫩嫩的。

于是他的视线,毫不掩饰般地落在余澄胸前那一对粉嫩的乳尖上,那抹好颜色,如同粉红的胭脂点缀在暖玉上。再往下是细长圆润的肉棒,连龟头都是粉的,带着少年般的青涩,一看就是没怎么用过。

好可爱啊余澄,小穴是不是也是粉粉的呢?

余澄呆呆地站在原地,片刻,终于回过神来。他脸颊唰的一下爆红,慌乱地推开池砚舟,埋到浴缸里,又扯了一条宽厚的毛巾平铺在水面上,遮住水下的风光。

余澄指尖轻颤,回想起刚才池砚舟盯着他的那种眼神,像是要把他拆吞入腹。

是错觉吗?

池砚舟收起眼底翻涌的性欲,从嗓音里溢出一声轻笑,不动声色地问道,“怎么了,是冷吗?”

“嗯嗯。”

余澄胡乱地点点头,努力把自己缩在水里,却忘了手臂上还有伤。

池砚舟见状,一把捞出他的胳膊。

余澄第一反应就是挣扎,却被他牢牢抓住,动弹不得。这一刻,余澄清晰地认识到,他和眼前这个人,力量是如此悬殊,以至于在对方面前,他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余澄的身体早已熟悉池砚舟的气息,一被他触碰,就止不住地颤抖。

池砚舟察觉到他的害怕,刻意岔开话题,分散他的注意力。

他手上轻柔地解开那层被浸湿的绷带,放松着嗓音,不动声色地安抚,“小澄,你又忘了手上有伤了。”

池砚舟低垂着眼,用干净的纱布一点点擦干他的左臂,直至伤口处的皮肤重新干燥起来。

池砚舟没做多余的动作,只是在处理伤口,余澄感受到他的善意,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余澄低垂着眼睛,他不该那么想他的。

现在池砚舟真的很好,自从他们的关系缓和了之后,他就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父亲了。他会陪年年玩游戏,还会关心自己的学业。甚至现在,还愿意挪出时间和精力帮他洗澡,亲生的孩子也不过如此吧?

池砚舟蹲在浴缸边,余澄动了动脑袋,一抬眼便和他对上视线。池砚舟望向他的眼眸,柔和清浅。

余澄心头一颤,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池先生这么好的人,我怎么会这么想他呢?

洗完澡,池砚舟直接把人抱去了三楼。

他把余澄放在床上,再去拿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余澄还是第一次来池砚舟房间,简约的灰白风格,东西摆放整齐有序,就连衣柜里的衣架都是统一规格,排得整整齐齐。

好干净,他是不是有洁癖?

余澄缩了缩脚趾,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落下的水滴已经打湿了床单一角。余澄有些不好意思地拽着睡衣下摆擦了擦,但依旧能看出水渍。

池砚舟拿了吹风机出来,就看到余澄小心翼翼地扯着衣摆擦床单,他走上前,轻声问道,“怎么了?”

余澄猛地缩回手,眼神飘来飘去,不敢看他,像是做错事的宝宝,“抱歉,床单被我弄湿了。”

池砚舟心里的小鹿乱撞,他忍不住捏捏他的小脸,低笑出声,“没关系。”

好可爱啊余澄,这么可爱是要挨操的知道吗?

“哦。”余澄松了一口气,他没生气就好。

池砚舟插上吹风机,两三下就把那块水渍吹干了,他嗓音里还带着一丝笑意,“看,没了。”

余澄乖巧地点点头,池砚舟顺手拿着吹风机,帮他吹干头发。

余澄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挣扎着拒绝,池砚舟一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就能把他牢牢固定在原地。

余澄没法,被迫享受着池砚舟的照顾。等吹干之后,余澄伸手摸了摸柔顺的头发,朝他笑着说了声谢谢。

池砚舟面色不显,他勾勾唇,回以礼貌的微笑。

房间安静下来,余澄手指扣了扣床单,犹豫着开口,“那,我先回房间了,今天谢谢池先生。”

余澄刚要伸腿去穿拖鞋,却被池砚舟掐着腰又送回了床上。

余澄抬头看向池砚舟,他的眸子漆黑如点墨,眼底翻涌着黑色漩涡,是余澄看不懂的情绪。

被这种眼神盯着,就好像他再怎么样都逃不开一样。

余澄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危险气息,他快速错开视线,语气紧绷着开口,“池先生……我要回去了。”

池砚舟快速敛去眼底的情绪,他慢慢蹲在余澄面前,仰面看着他,手掌握住他的手腕,轻轻晃了晃,“今天睡在这里好不好?外面太冷,我怕你冻着。而且你手臂有伤,这几天跟着我睡,照顾你也方便。”

“不……不用了。”余澄慢慢缩回手,他觉得情况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还是先回房间再说。

池砚舟故作失落,他垂下眼睫,低声启唇,“还是怕我吗?小澄。”

池砚舟眼眶微微泛红,语气中带着些许失落,就像是真心被人误会。余澄有些不知所措,他张了张口,“我,我不是……我是觉得,这样会太麻烦你了。”

池砚舟直接把他抱起,放进了被窝,贴心地帮他盖好被子,“睡吧,明天还要上学。”

池砚舟依旧笑得温柔,看着毫无攻击性。余澄放下思绪,或许真是他这几天学得太累了,都有些神经紧张了。

不管了,赶紧睡觉,明天还有课。

余澄每天从早学到晚,基本倒头就睡,今天或许是换了房间,他睡得有些不踏实。

池砚舟出去了一趟,端了杯热牛奶回来,见余澄还没睡下,就递给了他,“喝点牛奶,有助睡眠的。”

余澄说不感动是假,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贴心的照顾着,他腼腆一笑,伸手接过了牛奶,“谢谢池先生。”

池砚舟眉眼温和,语气带着些许轻快,“不客气,祝你今晚有个好梦。”

“嗯。”余澄含笑着点头,池砚舟又拿了一床被子,在另一边铺开,余澄这下是真的自在了许多。他伸手关上了灯,伴随着一声晚安,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

余澄起来的时候,池砚舟已经离开了。这一觉睡得他神清气爽,看来睡前喝一杯牛奶真的有用。

他回房间换好衣服,就带着余年下楼吃早饭了。

晚上,余澄上完晚自习回到家,就看到余年在扒着池砚舟的耳朵说话,看到他回来了,还神神秘秘地朝池砚舟“嘘”了一声。

池砚舟极为配合地笑着点点头,像是一位溺爱孩子的家长。

余澄挑眉,这两人最近总是神神秘秘的。

“哥哥~”

余年甜甜地朝他喊了一声,挥舞着小手让他过来。

余澄走了过去,纤细圆润的手指点点他的脑袋,“又憋什么坏呢?小朋友。”

“嘿嘿。”

余年才不会说,这可是秘密。

余澄摇摇头,一脸无奈。

池砚舟一把抱起余年,指弯蹭蹭他的鼻尖,“好了,你该睡觉了。”

“好吧。”余年和哥哥说了声晚安,一路晃着小腿,被池砚舟抱回房间了。

池砚舟从隔壁房间出来,就轻声敲着余澄的房门,“小澄,我来帮你上药。”

余澄刚换好睡衣,就听到一阵敲门声,开门一看,果然是池砚舟。

池砚舟看向余澄,眼底温柔分明,说话时故意没压低音量,“去楼上吧?”

“嘘——”余澄连忙捂住他的嘴,他压着嗓音说道,“你会吵到年年的。”

池砚舟忍不住轻笑,他拉开余澄的手握在掌心里,把人带去了三楼。

余澄本来不想去楼上的,和池砚舟待在一起,他总有些不自在。但如果继续和池砚舟在门口争辩,一定会吵到余年的。

余澄抿了抿嘴唇,大不了,上完药他再回来。

很不幸地是,余澄还是被留了下来。池砚舟说的话让他没法开口拒绝,就像那样会破坏他们之间的友谊一样。

余澄最终犹犹豫豫地答应,“那……那好吧。等我伤好了,我就回去了啊。”

池砚舟摸摸他的脑袋,“这个自然,我只是有些不放心你。”

余澄笑着点点头,心想池先生真的太体贴了,但是好像有些溺爱孩子,这样不好。还是找个时间和他聊聊吧。

池砚舟先让余澄睡下,他去洗个澡。

余澄铺床的时候,看到了池砚舟放在床上的手机,他怕压坏,伸手拿了起来,想给池砚舟放在床头柜上。就在这时,一条新消息蹦了出来,池砚舟的锁屏亮起。

余澄没有注意是什么消息,锁屏的壁纸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刻,他呼吸一滞。

那是一双完全裸露的长腿,照片中的人侧躺在洁白的大床上,一双细长白皙的腿弯曲并拢,腿间的性器若隐若现,浑圆的双臀暴露无遗。

余澄的呼吸急促而浅薄,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喉咙,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颤抖,他感到一股无形的恐惧在空气中凝结。

怎么可能?不……一定是他看错了。

但是又怎么可能会看错,人不会连自己的身体都认不出来。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余澄不死心地再次点亮锁屏,依旧是画面里那个不堪的自己,这一次,他甚至注意到脚边的床单上,还有一处被打湿又吹干的水痕。

余澄颤抖着手把池砚舟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他揉搓着发抖的手指,大口大口地呼吸。

不要怕,余澄,不管怎么样先冷静下来,先离开这里再说。

对,趁着池砚舟不在,他要跑回去。

余澄快速下床,朝门口跑去,伸手握住门把之际,背后传来恶魔的低语,“小澄,要去哪里?”

余澄猛得缩回手,睫毛颤抖个不停,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慌,不能打草惊蛇。

余澄深深缓了一口气,他转过身,强装着镇定,“有些渴了,想去倒杯水。”

池砚舟抬脚朝他走去,每一步似乎都踩在余澄的恐惧中,他伸手擦了擦余澄的脑袋,有些不解,“怎么出了这么多冷汗,你不舒服吗?”

恶心的恐惧感笼罩在余澄心头,让他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他嗓音发颤,“没,没什么。”

池砚舟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片刻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没事就好,我去给你倒杯水。”

余澄紧绷着身体,缓缓点点头,“谢谢池先生。”

等池砚舟接完水回来,发现余澄已经把自己埋在被窝里,那种一看就是畏缩害怕的小模样,池砚舟不相信什么事都没发生。

“来,喝水。”池砚舟把杯子递给余澄,自己去了另一边的被窝里,他伸手捞起自己的手机,打开的那一刻,瞥了余澄一眼若有所思。

余澄心惊胆战地喝完水,余光瞥见池砚舟在看手机,吓得双眼紧闭,赶紧装睡。

但他的伪装在池砚舟看来,太过幼稚。

余澄应该是察觉到什么,开始对他有所怀疑了,看来自己要加快行动了。

熄灯后,池砚舟很快睡了过去。半夜,余澄悄悄睁开了眼睛。

他缓缓坐起身,伸手碰了碰池砚舟,见他没什么反应,又大胆地握住他的手指,按向手机的指纹解锁。

余澄调低了手机亮度,看了一眼熟睡的池砚舟,才哆哆嗦嗦地打开相册。

密密麻麻的裸照瞬间映入眼帘,余澄颤抖的手死死捂住嘴,才没有让自己发出动静。

他点开其中几张有脸的照片,这一刻,他的侥幸心理被击得粉碎。

余澄瞬间泪如决堤,崩溃地无声痛哭。他的身体本能地蜷缩,倚在枕边瑟瑟发抖。

为什么会这样?他以为自己的生活终于迎来曙光,却没想到是更绝望的地狱。

池砚舟对他的好,都是因为看上了他这副皮囊?继父对继子起了那种心思,多么恶心荒唐的一件事。

怪不得,他当时只说不会家暴,却没说不会打人。能干出偷拍这种事的人,指不定有多少糟蹋人的癖好,余澄不是不知道这些肮脏事,只是从未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那他该怎么办,余年又该怎么办?

余澄面色苍白,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血色。他哆嗦着手将池砚舟的手机放回了原位,慢慢掀开被子想要起身逃离这里。

他迫切地需要一个人冷静冷静,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余澄心跳如鼓,急促有力,他一点点动作,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慢慢移到床边。

在他伸脚穿鞋的那一刻,一双大手悄然搂上他的腰腹。

一阵冰冷的寒意从他的脊椎延伸到全身,余澄瞬间呆在原地,呼吸都停滞下来。

危险的气息从身后传来,余澄的细腰被那人肆意揉捏,却不敢反抗。

片刻,池砚舟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幽暗的笑声,在寂静的夜里让人不寒而栗,“我们小澄,是等不及要挨操了吗?”

余澄大滴大滴滚烫的眼泪落下来,砸在他的手臂上。

从前种种,浮现在眼前——无尽的谩骂,钢棍砸下来的黑影,骨头粉碎的声音,左手手腕断裂了地疼,啤酒瓶碎片扎进皮肤的刺痛……

余澄分不清现实和回忆,他崩溃般地摇头,不停地道歉:“呜……我不要、父亲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余澄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子挣脱池砚舟的手臂,拼了命往门口跑,连膝盖磕到桌角都不知道。

“怎么打不开……”

余澄拼命地拧动门把,房门却纹丝不动。

池砚舟不急不慢地下床,修长的手指斯文地扣好睡衣扣子,大跨步朝余澄走去。

“小澄,这是指纹锁。”

池砚舟站在离余澄一步之遥的地方,他懒洋洋地靠在身后的桌子上,抱臂看着余澄挣扎,忍不住出言提醒。

余澄被近在咫尺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怔,募地颓然的放下了手,任由泪珠滚落。

池砚舟笑了,他勾着着余澄的手指,轻轻晃了晃,“抱歉呐,让你看到这些。”

余澄哆嗦着嘴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忍不住开口质问,“你抱歉的……只有这个吗?”

难道不是不该偷拍,不该对他怀着那种心思吗?

黑暗中,池砚舟的眼眸越发幽深,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片刻,他微微启唇,“小澄,乖啊。”

余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他攥了攥拳,擦着池砚舟的肩飞快地跑进浴室,锁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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