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2 / 2)
如果说这个时空只有几个人相?信维恩关于未来的“胡言乱语”,黛儿一定是其中之一。不知?从何时开?始,维恩的每一句话她?都默默记在心中。
“从前贵族是越旧越好,”黛儿俏皮地眨眨眼睛,“但现在可不一样了,我们得改变,我们是‘老牌’贵族,但同时也是最‘新牌’的那一拨。”
“新牌贵族……”安塞尔忍俊不禁,哈哈笑了起来,“你说得对。”
黛儿也笑起来,拉着安塞尔走?到?桌前,上面摆满了资料与拟好的合同。
她?回过头,满脸诚恳:“我还在学习,有些看不懂,您就从这个开?始教?我吧。”
签好合同,已经临近中午。
安塞尔看着黛儿签下?最后一个字母,忍不住起身给了她?一个拥抱:“谢谢你。” “没有什么好谢的。”黛儿摇摇头,“听说你还有一场会面,我就先不打扰了。”
“我送你。”安塞尔快步走?到?门口,笑着先打开?了门。
门外等待已久的人听见声?响赶紧起身,正?好和?他们撞了照面。
“好久不见。”胖胖的贵族摘下?宝石蓝的缎带礼帽,笑眯眯地打招呼,身后跟着一个高挑冷艳的女子,深蓝色的眼眸深不见底。
没想到?另一个客户竟然是法瓦尔,安塞尔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面对曾经的好友。
“为什么愁眉苦脸的?”法瓦尔还像之前那样熟络,笑着开?口,只是他的笑容中也藏了几分无奈:“我可是给你带了一大笔钱救急啊,不更?热情些可太伤我心了。”
法瓦尔说着张开?双臂,想要拥抱自己的朋友,但却没有得到?回应。他叹了口气,无所谓地摇摇头,上前略带些强硬地抱住安塞尔,凑到?耳边轻轻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个态度,但是威廉家的事不是我做的。”
“是吗?”安塞尔垂下?眼睛,也压低声?音:“不过现在,你和?托雷说的话我都只相?信一半。”
“哪一半?”
安塞尔推开?法瓦尔,明?亮的眼眸盯着他,苦笑道:“不是你做的,但没说和?你没关系。”
法瓦尔愣了愣,嘴唇开?合几次都没有说出解释的话来,最后只好落寞地移开?视线:“你变聪明?了……不,你本来就很聪明?,只是变得不会轻信别人了……” “好了,怪我多嘴,我们不聊这个了。我是带着诚意来谈生意的。”法瓦尔摆摆手,终止了上面的话题。
他看了看面色冰冷的黛儿,转身走?进办公室:“你先送威廉夫人走?吧,我在办公室等你忙完详谈……”
高挑女子跟在法瓦尔身后,安塞尔微微皱眉,法瓦尔和?他说的话似乎并不是单纯地解释,而是在暗示什么。他直觉地看向“伊莎”,总觉得法瓦尔的这位妻子的气质和?之前变化好大。
黛儿本来低着头准备离开?,突然一种被视线锁定的感觉让她?猛地抬头。
之前见过一面的罗切斯特夫人此时正?用?好像毒蛇看待猎物的奇异眼神?注视着自己,那目光令黛儿感到?一阵冷风吹过。
她?毫不示弱地盯回去,深蓝与漆黑的眸子对视间?,前者玩味冷笑,后者凝神?阴沉,然而,某种独属于两个野心勃勃的女人的共识悄然达成。
“为什么选在这里?”维恩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嘈杂环境,不悦地皱起眉头。
这是坎森公爵的公馆,前世对他来说是地狱般的存在,只是走?近了,都能想起诸多不好的回忆。
“这里隐蔽又杂乱,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坎森公爵倒是如鱼得水,神?情惬意:“你和?你表哥现在可是出名了,我可不敢和?你靠得太近。看你脸色这么苍白,最近的日子不好过吧?”
坎森公爵的语气听上去好像真的在关心一样,但维恩能听出他藏在其中的洋洋得意与幸灾乐祸:“听说连酒庄都卖了,啧啧啧,他什么时候卖庄园,你可得第一个告诉我,我可看重那地盘好久了。”
“只是暂时的。”维恩脸色沉下?去,把玩着桌上的摆件。这个老家伙果然一直觊觎着艾姆霍兹庄园,这点和?前世一摸一样。昨夜喝的酒还在胃里翻腾,让他有些恶心。
只是这次形式应该扭转,维恩也看中他的公爵府好久了。
“是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坎森公爵以为维恩在回他那句“最近日子不好过”,笑眯眯地宽慰道:“等我们这波赚了大钱,你就可以自立门户了,或者直接做我女婿,贝拉维拉可一直想着你。”
坎森公爵热情地给维恩倒了一杯酒,维恩注意他的手臂上有一处包扎的伤口,扬了扬眉:“公爵,别光说我的事,你家里还好吗?”
坎森公爵的笑容凝滞一瞬,不动声?色地拉下?袖口:“还行?吧,有点烦心事罢了,被敲了一大笔钱。”
维恩端起酒杯,借着喝酒掩下?嘴角的笑意,看来哈特格林的那个老伯爵丈夫也不算太窝囊,看懂了他的暗示,捉奸的同时还从坎森公爵这个守财奴身上撕下?一块肉。
维恩敏锐地看见坎森公爵耳后有处抓痕,若有所思地看向侍立一旁的莫里斯,哪怕灯光昏暗,也能看出对方压抑怒火的神?情。
看来是公爵夫人知?道了,和?坎森公爵发生了争执,可能还动了手。维恩垂下?眼睛,不过以莫里斯对公爵夫人的上心程度,他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说明?公爵夫人应该也没有什么事。
维恩可不会觉得坎森是因为绅士或是念及多年夫妻情分才隐忍,还不是因为舍弃不下?公爵夫人那丰厚的家产。公爵夫人不是因为嫁给坎森才成了公爵夫人,是坎森有幸娶了她?,才成为了公爵。
以公爵夫人那么温吞懦弱的性格,竟然能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维恩合理怀疑她?应该是打定主意离婚了。
也难怪坎森对香料投资的事更?加热衷,急吼吼地把他喊出来做最后商定,原来是金库缩水,后院失火,迫不及待地赚上一笔大钱,就不用?再受旁人的制约了。
对于公爵夫人的处境,维恩有些担心,但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错的,这桩婚姻迟早会破裂,他只是将被煮在温水里的青蛙提前拍醒,让它早点睁眼看清丑恶致命的现实,哪怕现在已经浑身疲软,依旧还有一蹦之力,不管能不能逃离,至少选择权留在自己手中,而不是像前世那样,全家都在用?着她?的年金,享受着她?带来的爵位,却受着丈夫的冷落贬低,连亲生女儿都对她?轻蔑鄙夷,最后落得一个不明?不白坠楼的结局。
维恩没有太多的精力插手别人的家事,他现在只想要赶紧定下?这件事离开?公馆,等到?开?春通航,坎森的货船一沉,安塞尔垄断香料市场,大笔的资金流入,现在的所有困境都将迎刃而解。
而这样一来,坎森破产,公爵夫人现在离开?反而是个好事。
商量妥帖之后,为了不被别人发现他们走?在一起,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坎森公爵带着莫里斯先行?一步离开?,而维恩又在公馆坐了一会,估摸着安塞尔那边的事也处理的差不多了,他才缓缓起身向门口走?去。
周围的男男女女还在不分昼夜地欢闹,维恩摇了摇昏沉的脑袋,前世看守他殴打他的经理谄媚地笑着递上一把黑色的高级伞,语气谦卑悦耳:“先生,外面下?雨了,路上小心。”
维恩接过伞,走?到?门口还没推开?门,就听到?外面滂沱大雨的声?音。
这么大的雨,不知?道还有没有马车?维恩有些发愁,如果比安塞尔还晚回庄园,他该怎么解释呢?
侍者替他打开?大门,雨声?一下?畅通无阻地冲进室内,充斥他的听觉。这样大的雨他前世只遇到?过一次,也是在这个公馆面前。
那雨大到?将他整个灵魂都浇透,让他接下?来的五年,回想起和?安塞尔在一起的日子都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永远都干不了的潮湿霉味。
维恩想,或许是因为雾都经常下?雨,才会觉得一切悲惨的生命的转折都发生在雨天吧。
他走?到?寒冷的屋外,将伞平举在面前撑开?,漆黑的伞面在雨水的打湿下?反映着身后公馆里若隐若现的烛火,遮蔽了他所有的视线。颜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