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1 / 2)
顽石
◎不必再留在我这里◎
芳姨娘得了卫琼枝的秘密,便偷偷出了觅心堂。
她此刻倒恨不得卫琼枝一点想不起来酒的事情,她也在赵氏那里交差了,也不用看着妹妹见死不救了。
反正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芳姨娘咬咬牙,只能这样想。
赵氏是荣襄侯夫人,就算这事被揭了出去,她也不会怎么样,何苦得罪了赵氏呢,卫琼枝且不提了,芳姨娘不想自己以后的日子难过。
大不了她接济接济卫琼枝便是,或许再给她相看一户合适的人家,嫁出去也就罢了。
她直奔锦浓阁见赵氏。
赵氏果然也在等着她,听芳姨娘把事情细说了,赵氏倒抽一口冷气,又不禁后怕。
幸好她让芳姨娘过去了,否则让别人知道了这事,这个烂摊子就很难收场了,老夫人本来就不喜欢她这个大儿媳,荣襄侯的心也早就不在她身上,还有个搅家精似的吴氏,她没有好果子吃。
赵氏又紧着问道:“除了你之外,她可还有跟其他人说过?”
“没有的,”芳姨娘连连否认,“她被关在屋子里,不准进出,只有我进去过,没人愿意搭理她。”
赵氏这才放心,又立刻叫来自己身边得力的仆妇,只对她和芳姨娘道:“不必再多惊动人了,就你们两个人现下立时去找,酒应该就在库房里面,找到之后就倒掉,其他地方再搜一遍,不要有遗漏。”
两人应声而起,没过多久仆妇便满头大汗跑过来道:“夫人不好了,那酒不见了!”
赵氏闻言便坐不住了,也跟着去了库房,几下一核对果然发现那坛酒真的不见了。
她自然先怀疑的是芳姨娘:“是不是你走漏了风声?”
芳姨娘怎么肯认,她刚要辩驳,便见从外头斜里出来一个人。
“不用找了,是我拿走了。”
裴衍舟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扶着他的小厮先退下,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
“你……”赵氏乍然看见儿子出来,先是一下子惊出一身冷汗,接着便是庆幸,“衍儿,不许胡闹。”
卫琼枝就关在觅心堂,肯定是芳姨娘和她说话的时候不小心,这才被裴衍舟听见了,不过裴衍舟是她亲生的儿子,听见了也没关系。
裴衍舟的眉心深深蹙起,觑了面前的母亲一眼,赵氏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这孩子不是她养大的,若是和她亲近的,又怎会这样打量自己的亲生母亲,简直令人心里发毛。
裴衍舟棱角分明的薄唇微启,冷声问道:“果真是母亲做的?”
赵氏紧着往前走一步,站到儿子跟前儿,急道:“是又怎么样?还不是你祖母糊涂,二房那位又猖狂,一点子小事就闹得家宅不宁!”
这个回答不出裴衍舟的预料,当时他看见芳姨娘鬼鬼祟祟进了卫琼枝的屋子,就料到有什么事,窥探之后果然发现竟是赵氏对玉蕊下的手,心下震惊之余便已经让人取走了母亲这里的酒,眼下不过是再确认一遍。
裴衍舟的眉眼更冷冽了三分,虽是坐着,但上身却挺直如风雪中的松柏,他看着母亲,一字一句道:“酒我已经派人送去了祖母那里,母亲这会儿是自己过去,还是等祖母来请?”
话音落下,赵氏便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僵在原地。
“衍儿你在说什么?你已经把酒送了过去?”赵氏哭出声,扯着嗓子道,“我是你的亲娘,你不说维护我,怎还能把我推出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去拉扯裴衍舟的衣衫,继而又捶打起来。
完了,全都完了。
她只道事情上上下下已经被打点周全了,没想到却是折在了裴衍舟的手上。
裴衍舟任由赵氏捶打着自己,没有吭声。
论情论理,赵氏确是他的生母,就算是赵氏犯下什么滔天的罪孽,他也该护着赵氏才是,这才不违孝道。
可裴衍舟的眼里揉不得沙子。
他是十五岁便上了那生杀场的人,比京里许多富贵闲人们更明白生死的残酷,今日赵氏可以随随便便害了玉蕊又嫁祸给他人,明日便能做出其他更不可饶恕的事情,此时不惩处,以后便是更大的祸患,就如同他的营中有人犯了军法,他也从不留情。
更何况他这次本就是被人陷害才落到如此地步,又如何能忍得了赵氏去害他人。
此事玉蕊无辜,卫琼枝也无辜。
赵氏已经哭得几欲昏厥,但嘴里还在喋喋不休痛骂着裴衍舟:“你这小兔崽子出去几年翅膀硬了,就连亲娘都忘了,早知如今我当初便是拼着一死也不该把你给老夫人养,没了心肝的东西,我要是有什么事,你以为府里这些人又会怎么待你?你出事这些时日,难道还没看清楚他们的嘴脸吗?如今倒来伙同着他们害我!”
“我知道你一定是为了玉蕊那个贱婢,老夫人原本是要赏给你的,现在被我给坏了事,好啊裴衍舟,为了一个丫鬟不管不顾亲娘,便是以后到了阎王老子那里去,这冤屈我也一定要说!你真是被美色迷晕了心窍,那玉蕊果真是个狐狸精!”
裴衍舟一直等到赵氏的骂声渐休,才淡声道:“我与玉蕊只是姐弟之谊,并无其他。”
除此之外,再无它话。
静夜月色溶溶,卫琼枝被关在耳房里面,早早便睡了过去。
她一向倒有些心大,虽被冤枉了,但尽自己所能把知道的和人说了,即便芳姨娘或许没有帮她伸冤的意思,那也已经够了,再者老夫人说了过一个月就放她出去,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迷迷糊糊中她仿佛听到锁扣打开的声音,于是到底从梦中惊醒,一看果然门外透着隐隐约约的亮光。
好像有人来了。
她一骨碌下了床,一时又不知该干什么,往头上捋了两把头发,便跑到了门口想看看。
没想到才站到那里,门就被打了开来。
门缝一点点变大,一张冷峻清逸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