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琵琶幽怨多(1 / 2)
丽姬原只是偌大北国中一个小部落首领的女儿,只是部落里的人对她多有宠爱,习惯尊称她为公主。
她的阿爹是个中立和善的首领,没什么大的野心,只想圈地安生,眼看部落日益发展得欣欣向荣、族人安居乐业,已是他最大的欣慰。
所以当北国最大的王决定扩大领土、挑衅京都,在边塞发动战争时,
被宣召过去的阿爹当即就表明了立场不想与京都陛下为敌,便拒绝了王的拉拢,扬言他的部落绝不出战。
不想这一举动和宣言惹怒了王,
王在开战后同时下令,秘密让周边几个部落首领联合起来,在一个深夜对他们妄想独善其身的小部落发起突袭,并承诺战后在其中首领选出最悍勇出色的一位封王给地。
于是那一夜小部落遭受了惨无人道的屠戮,
很多族人在熟睡中就丢了性命,
阿爹和阿兄带着部落勇士们奋起反抗,
男人们被杀戮殆尽,女人们就替补而上,
到最后即使妇孺皆兵了还是寡不敌众,
他们用同族之间最熟悉不过的塞北话高喊着灭其种,绝其后裔,
几岁至十几岁的孩童少年被残忍虐杀,
少女和妇人们被匕首刀剑钉在沙地上,像低贱的妓女般遭受着多人凌辱,蹂躏致死。
丽姬在几个族人拼死掩护之下逃离,
她骑在骆驼背上,终究不忍就此离去,
便回头想再看一眼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小部落,
也就是这一眼,
火光冲天中,她见到阿爹的头颅被砍下抛入篝火,
而阿兄为了她的一线生机,以一敌十死死拖住敌人,最后被人团团围住,无情地用铁枪刺死了……
一路上族人以命相护,
没逃多远,还是被追来的敌兵逐一击杀,
身下骆驼也让暗器铁球击中,连带着她摔倒翻滚在冰凉的绵沙上,
丽姬听到身后逼近的兴奋狂吼,绝望至极。
也就是这时,谢景执带着一队铁骑精兵赶到,救下了她。
精炼的铁骑兵训练有素,
他们分出几人骑着高头大马,手持弓箭形成一个小阵,把丽姬围在中间保护起来,在谢景执的指挥下很快配合着外围的战友把追来的敌兵斩杀完毕。
丽姬泪流满面地坐在地上,眼看着那些残肢断臂飞出、腥臭的血洒落,染红周遭的沙。
她当时还不知为首这英武俊美的冷脸男子是谁,可看见他身上全副武装的银色盔甲,便想到边疆驻扎的京都军队,只怕他也是个会见色起意、纵容手下烧杀抢掠的军队首领。
惊惧的心跳声中,
她头昏脑涨,耳朵嗡鸣,
直到恍惚从谢景执嘴里听到“京城容时”四字,
才放心地上了他们的马,
一路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被乔装护送来到了京中。
后来在容府的床榻间,才从容时口中得知救她的人是京城宣平侯府家的谢小侯爷,亦是容时的少时好友。
也是他托了随军出征的小侯爷顺带深入腹地去看她一眼是否安好,才赶巧把她从战事中解救出来。
为此,她对谢景执和容时内心是有感激的,
只不过一开始她到了容府的飞仙楼时,容时特地叮嘱蔻娘作的“恶作剧”一不小心差点玩过头,让她恼怒了很多时日是真的。
而林芙清也不知道,她能在飞仙楼安然度过几月,正是因为有了丽姬的前车之鉴,才让容时给蔻娘等人多留了万不可动真格的口信。
毕竟自己的女人生气了怎么慢慢哄都行,谢小侯爷的女人若是伤着了,他可是得提头去见啊。
“哼,我这姬妾不如你的小奴瞧着乖顺。”容时想起这几月憋闷的时刻,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
丽姬亦是嘴上不饶人,她接话接得又快又狠:
“是丽姬粗鄙,惹得公子不快,不如公子便把我赠予谢小侯爷吧,说来,那日小侯爷在沙漠中如天神降临般救了我,我感激不尽,正愁无以为报,索性今日以身相许了了这桩恩情。”
明知她在说气话,容时还是被噎到了,他若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只怕接下来又要哄上十天半个月,不能与她纵情淫乐,于是憋红了一张脸,抱着双臂闷声不响。
丽姬乘胜追击:“或者将我同芙儿掉个个儿,换些时日也是可以的,我去小侯爷府上侍奉,芙儿到容府住些日子。”
她越说越离谱,容时的脸色由红转黑。
都说商人精明,可容公子这副吃瘪的表情,一点也不像一个善于周旋、驰骋商场的人。
林芙清知道他们是在斗嘴,弯唇偷笑起来。
谢景执只好开口为好友解围,顺便立身正名:“我有芙儿即可,公主美意谢某无福消受。”
“我已不是什么公主,再说京都小侯爷的身份比我贵重得多,怎么消受不起?”
丽姬也坐下了,看到对面正偷乐的林芙清,又把话头引到她身上,“芙儿可愿意与我一起伺候小侯爷?或是同我换一换?”
林芙清无法言语,在场都懂唇语的三人便齐齐将目光投向她的唇,想要看她会“说”出什么来。
谢景执猜她一定会婉言拒绝,
容时也是这么想。
只见俏如芙蓉的美人收起笑容,睁大了含水的杏眸,点头作出无辜乖巧的模样:“奴都愿意的,爷的幸福,便是奴的幸福。”
“……”
谢景执无可奈何地闭了闭双眸,深呼吸后,吐出胸中一口闷气。
容时感觉也是快要喷出一口老血来,
看来真是姐妹相见恨晚,同仇敌忾啊。
他是时常与活泼率真的丽姬拌嘴没错,也习以为常了都,
可林芙清看着多么端庄娴静的一个人,
谢景执究竟如何同她相处的,怎么让她也学着拿话语捉弄起人来了?
容时当然不知道,林芙清被谢景执逗了一天了,这下逮着机会,自然是要逗回来的。
两个美人对视,不约而同噗嗤一笑。
刚才楼下那个伙计还记得谢景执的吩咐,知道大公子往这雅间来了,就已传话下去按照最高规格的席面给他们上菜。
掌柜的也亲自上来招待,带着丫头伙计们鱼贯而入,很快就把一大桌的珍馐上齐。
林芙清数了数,共有十二道菜,上的酒也是两罐陈年精酿和一壶羊奶酒,她便直直盯着掌柜的。
“姑娘是有什么吩咐吗?”掌柜的注意到她的视线,走近恭敬地问道。
“这一桌子一百两够结账了么?”林芙清缓慢又清晰地启唇。
掌柜的略有疑惑,努力辨认她的唇形后,殷勤地道:“姑娘真是爱说笑,小侯爷和姑娘能光临小店,小的们荣幸还来不及,怎会让姑娘付账呢?”
林芙清闻言,学着谢景执挑眉,冲他笑得俏皮,
“看来奴这二百五十两在此毫无用武之地。”
“什么二百五十两?”丽姬不懂两人之间在打什么哑谜,“出门在外,小侯爷还让你付钱不成?”
容时夹了烤羊腿肉给她,“对啊,让女子结账可是忒没风度的事,什么二百五十两啊?”
谢景执却只顾拿过勺子给林芙清盛鱼汤,
表情说明了不足为外人道也。
“侯爷、公子请慢用,两位姑娘若还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叫小人就行,咱们都在外头侯着。”掌柜的笑得慈祥,他很会看眼色,不多加叨扰,说完就带人撤了出去。
雅间里重新变回四人相对,
几人本就生得一等一的好容貌,用餐礼仪更是得体,即使是大快朵颐烤羊腿的丽姬,也只见她吃得利落干净,丝毫不显狼狈。
食不言被发挥得淋漓尽致,席间安静得只有咀嚼食物的声音。
冰镇过的白灼虾特别好吃,个头又大又鲜甜,林芙清便多尝了几个,当她拿到第六个的时候,
早就留意到的谢景执才在她身旁开口,“天气寒冷,少吃些冰的。”
林芙清加快了剥虾的速度,讨好地放到他碗中,“奴不吃了,这个是给爷剥的。”
“小侯爷,芙儿生得这般弱小,让她多吃几个又不会怎么样。”丽姬忍不住为她打抱不平,用词却是有失偏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