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真相大白(1 / 1)
光火灭,万事本该已定,但烽火仍旧燎原,终究无定下的一日。那日徐彦贺的话,縈绕在他的心头,连带着手中的笔停顿许久,不曾落墨下去。明明今天打算去写论文的,如今看来似乎都是遥不可及的想法。他叹了口气,撇下钢笔就扶着额,思绪杂乱,压根静不下心来,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会因为一个凡人的话便被扰得如此。叩叩——。「请进。」徐昇凌压下自己此时的不悦,霎时又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顏:「刘老师,有什么事吗?」他向来知道系上有这么一个温润儒雅,彷彿是天生当老师这块料的教授,而且年轻有为。虽然学生对他的评价十分两极,但每回见到这个人时,还是不免惊叹许久。只是眼前这个翩翩书生模样的人怎么就这么地……嗯,倒楣。好像只有这两个字可以形容这学期的他了。简直水逆到家了,接连碰上案件和家务事的纷扰。不然徐昇凌也算是学校里的人中龙凤,在教学和研究上已经比他们这些已经教书好些年的人有得一拚。年刚过四十岁就可以评上教授职称,可见这个人的厉害之处。他们之中有好些人都是要年逾五十才有现在的成就,有些人更是到现在都还只是副教授、助理教授呢。就连自己都是过了五十二岁才评上副教授的职称,距离评上教授的职称还有三年,甚至是更久的时间要熬。徐昇凌看他愣着,不由得又唤了一声:「刘老师?」「噢,抱歉。我是来跟你说一声,就是校长那边之前不是让你接受调查,等水落石出后再授课吗?」「是的。」「是不是又让你休假了?」他又点头应是。不过他还是会照常来研究室待上一、两个小时,虽然欣妤已经给校长写邮件说明自己是无辜被牵连,但自己学生再次出事、徐家丧仪,让校长不免觉得困扰。竟是让他又再多休息一阵再回来教授课程。但说实话,他也觉得无可奈何极了,自己从头到尾可是什么事都没做啊!要不是这些案件的拖累,他早就安安分分地当他的大学教授,而不是整日跟着特调组的步调走。「校长是说,希望这学期你就好好休息,手上的课交给我们。嗯……这件事系上已经通知过我们了,我想跟你核对一下一些东西。」「好的,我正打算去找各位老师说这件事的,您就来了。」他面上颇有遗憾之色,眼神里的无奈更甚。「真的很不好意思,这学期就麻烦你们了。」刘旭浩摆摆手,能帮到徐昇凌他也是高兴的,只是可怜了徐昇凌,平白被迫这样休假到下一个学期。不过也好在,这学期徐昇凌也只是带大一和通识的课,没有其他年级的专业课程,还可以这样休假,但是如果是其他年级就难了。尤其是遇到自己的班还是毕业班的话,那更惨了。他想到这里,不由得佩服起徐昇凌的接受力还真是惊人,竟然有办法接受这样三番两次的变动。「话说,徐老师啊,你要不要去祭改一下啊?我有认识的宫庙,需要的话我介绍给你。」刘旭浩忽然凑近徐昇凌,盯着他的俊容,随即嘖嘖两声,有些神神叨叨,「我觉得吧,你就是流年不顺,不然怎么会遇上这么多案件。」徐昇凌唯有苦笑应对。他怎么会知道自己为何会遇上稀奇古怪的案件,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些俗事都是衝着他来的。不过祭改什么的……他只觉得可笑,自己可不是人啊,去庙里祭改,不是惹那边笑话了吗?他摇着头婉辞:「谢谢刘老师,不过我向来不去宫庙的。」「徐老师啊,这件事可不能开玩笑!」「是真的没关係,如果有需要我再麻烦您。」他轻声开口,虽依旧温和但多了份不容质疑的口吻。刘旭浩见徐昇凌态度是这般强硬,便也没再多劝,只是走的时候还摇头轻叹现在的年轻人真不知道要敬鬼神。徐昇凌听到这话,真是哭笑不得。他自己就是鬼,怎么就成了他不敬鬼神了?总感觉自己被骂得很莫名其妙。忽然一道电话铃声传来,他看了眼自己放在一旁的手机,来电显示是他那个好妹妹的名字,他顺手接起。「大哥!我……」说到一半,却不知是因为什么而被中断了谈话,只听到电话那头徐欣妤不耐烦怒喝的声音:「哎呀,别吵。你们先控制住场面再说!别让小孩们都有心理阴影。」「怎么回事?」趁着气口空了一个间隙,徐昇凌赶紧出声问道。「局里不是接了一个某学校的国中生接二连三跳楼的案子吗?上面怀疑是有什么东西造成这些孩子自杀,结果还不等我们特调组的过来学校,今天又有小孩自杀了,只是不同的是,他的尸体旁边写着字,但我看不懂……也不是看不懂,就是感觉像是符咒一样的东西。」「思泉没在你旁边?」徐昇凌挑起眉问。「没有,他说奉你的命令去查千年前的事,这两日都不在局里。」这时他才想起自己回到东城的时候就让他和汪尹婷一起查清千年前的那些旧事,此刻自然是不在阳间的。「我知道了,我过去一趟。在哪?」最终他还是沉着声道。「苍文国中。」苍文……又是苍文国中啊。他皱起眉稍,掛断电话的同时,他的身影也消失在办公室里。刚跟徐昇凌通完电话的徐欣妤却是沉着脸色倚靠在墙边,等待刑事组的检警和鑑识组的人员取证完毕后,她才带着人走上前。看着眼前的检察官,隐有不满之色。上头明明就将这个案子併案交给特调组处理,虽说学生跳楼而亡确实是要交给刑事组的,可是哪有半路出来抢案子的?「徐学姐,实在抱歉,我们也是到了现场才知道这个案子已经交给你们特调组了……」「不必多说,既然你们都插手一半了,那你们把证据什么的整理好送到特调组就行。」说着,徐欣妤便已经不理会对方错愕的眼神:「剩下的,就不是刑事组可以管的了,叶检,您辛苦了。」特调组向来不隶属任何单位,独立办案,不与检察官或其他单位有任何上下级关係,所以纵使是在检察官之列里被号称冷面判官的叶书馨此刻也是只能忍气吞声,何况又是自己这个组抢案在先。东城检警中的两大麻烦,一个是叶书馨,一个便是徐欣妤,两人其实也是学姐和学妹的关係,两人在校的时候风头过盛,都是知道彼此的,但谁都不服谁。任哪个单位都不太想跟这两个人有任何的合作。看着自家的上司都要吵起来了,两边的人已经顾不上先前的恩恩怨怨,上前拉开两人,替上司跟对方道歉,两人此刻的火药味让两边的人都前所未有的团结一心。好不容易将刑事组的人和检察官请走,却看到一个行为诡异,穿着一袭没有任何装饰的黑袍男子正站在死者往下跳时的女儿墙边上。他的面庞都被精緻的面具遮掩,只瞧得见男人那双如鹰一样犀利的眼眸。男人侧身望着被死者弃在顶楼的那双鞋,但任何的动作也没有。要不是眾人都是特调组的人,见到稀奇古怪之人事物皆已经不会再起什么波澜,不然也是要被这个凭空出现的男人吓得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有问题了。徐欣妤目光落在男人身上,总算松了一口气,还好徐昇凌有空,不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是……自家大哥怎么会是以勾魂使的身分出现?「勾魂使大人!」徐欣妤喊了一句,同时脚步加快走到那人身边,「大人,百忙之中让您过来,请见谅。」「无妨,本来本官也是得来一趟。」「本来?」徐欣妤愣住,徐昇凌本来也要来?不是因为被自己使唤所致?「嗯,六年前此处亦有同样之事发生,只不过……此处阴气在六年前便已消散,如今看来不知为何又重聚了。」他頷首答道。「六年前?我想起来了,当时新闻头版都是这所学校的报导,不过因为不能报出是什么学校,加上校方封锁了消息,除了在校师生和警方,压根无人知道这件事。」「这些往事本官没兴趣,你之前说亡者身边有符咒,长什么样子?」「其实不只身侧那么简单。」徐欣妤闻言拿出手机,找出方才她在楼下时拍的照片,将照片对着眼前人:「他的手臂上也有奇怪的标示。」徐昇凌定眼一看,眼底竟掀起惊滔骇浪。跟六年前那些跳楼自杀的孩子手臂上的图腾是一样的!难不成,六年前的事件又要重演了?见徐昇凌的情绪不太对,徐欣妤走上前靠近徐昇凌,低声用着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大哥,是有什么不对吗?」「跟六年前的事或许有关。」「蛤?」徐欣妤喊了一句,眼神里的震惊都藏不住。大喊的这一声,引起那些早就因为被徐昇凌的身分吓得已经退避各处,愣是没敢靠近两人的特调组成员不解的侧目。「大——您认真的吗?」察觉几人的视线,徐欣妤原是要叫大哥的声音硬生生地戛然而止。她左看右瞧后,象徵性地清了一下嗓子,吞嚥下口水,这才探究地看着徐昇凌。「除了之前我的身分瞒着你外,我何时骗过你?」她委屈巴巴地回望。不过仔细一想,确实,徐昇凌是真的除了他自己的这层身分外,压根没有事情是有瞒过她的。随即她皱起眉心,满是不解。徐昇凌望着已然陷入沉思的徐欣妤,只是轻声问道:「方才发生何事?」「啊?喔,刚刚啊……也没什么,就是案件的隶属问题而已。」「你注意一下方才与你发生齟齬的人,她是六年前之事的有关者。」「您是说叶书馨?」她想了想,「可是大人,我记得当年并没有姓叶的学生出事啊。」「那个学生抑是叶姑娘是随了母姓?」他抬眸,看着想过来却因自己而不敢靠近的人影,只是淡然又道:「陆琳,东城人,年十四。但死因不只是因为抓交替……更多的我不能多说,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不过如果你的下属不介意,我倒是可以用徐昇凌的身分介入协助你调查。」「你不怕你的身分暴露?」「对外宣称易容也可,我不是不会。」徐昇凌轻飘飘来了这么一句,他的话不禁让徐欣妤话语一滞,半晌都说不出话来。「那些之后再谈,你先让你下属过来,我看他有事要与你说。」他用着无所谓的态度接着说道。徐欣妤用着一副「你又来了」的眼神盯了一阵,随即目光落到身侧的那个人身上,「什么事?快说。」「组长,那个女孩……诈、诈尸了。」他哆哆嗦嗦说着,瞥了眼勾魂使。他竟然有生之年可以看到鬼魂,而且还是传说中那个响叮噹的人物。只是……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竟看到勾魂使变成徐欣妤她大哥的样子,一溜烟就跑了个没影。「别觉得奇怪,大人不好以方才那副模样出现在人前,经我大哥同意这才变成我哥的样子。」徐欣妤向着已经怔愣的那人说道:「行了,勾魂使做什么还要跟我们这些凡人说什么吗?赶紧去看看什么情况!」见眼前的组长冷着脸色的样子,他也不敢耽搁太多,连忙就带着徐欣妤往楼下跑。等徐欣妤赶至,便已经看到徐昇凌站在远处,没有要靠近,但也将原是站在身侧的几人往自己身后拉。几个待在楼下的特调组成员自然不知道刚刚楼上发生什么事,现在看到徐昇凌有些诧异。「大人,人死怎么可能……」「活死人。」徐昇凌目光凛冽,死盯着那名学生:「若我没猜错,是因图腾所致。」「那该怎么办?」徐欣妤右手放在自己的枪上,随时要拔枪戒备,她虽然是被徐昇凌护在身后,但总不能让徐昇凌以勾魂使的身分,当着所有人的面真的动手吧。「击杀?」他眼眸微沉,思索片刻,却是摇了摇头。不能击杀。一旦对这种活死人开枪,定然是要引起轩然大波,何况,这个活死人的身分还是一名未成年的学生。但是他也不能顶着这张脸去做不符合自己身分的事,不然后续又要招惹麻烦。他可不愿意。徐欣妤也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但一双眼眸时不时往那个叫陆琳的女学生方向看去,就怕一个没戒备,陆琳便暴走伤害其他无辜。现在的徐昇凌有些烦躁,似乎无论怎么想,都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做到两全其美。最终,徐昇凌将视线落到徐欣妤颈上的平安符,他记得那张符是在徐欣妤被袭击过后,画好附上自己灵力给徐欣妤戴上的。他伸手:「你身上平安符里的符纸给我,回头我再给你一张。」一般来说,符纸一旦用过便不可再使用,需要化掉,但他画的这张符籙,却不在此列中。他接过徐欣妤手中的符纸,将它打开来后,徐昇凌的脸色更垮了几分。原是用硃砂画下的符篆,此刻竟是变成死气腾腾的黑墨,隐隐带着要将人吞噬的煞气存在。徐欣妤站在一旁看到这一幕也有些惊诧。当初徐昇凌画这张符时她就站在一旁看着他行云流水的笔法,自然知道那道符篆不可能是现在呈现的黑墨。不过,她总觉得自己这个先祖生前怕不是被商贾之术给耽误了的道士吧?生前不见得会画符的一个人,竟然画张符,可以画得这般惊为天人。只消片刻,便见徐昇凌没有再理会那张符纸,将其焚烧殆尽。他沉着脸的样子比他以勾魂使的身分现身时还有压迫感,特调组的组员见状,纷纷觉得以后见到徐昇凌都不敢直视了。「大人,您之前给我这张符的时候,我记得是以硃砂画之,为何会变成黑色的?」她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是挡煞、消灾之效,定然不可能唯有符篆顏色变化这么简单,伴随着的会是红绳断、符籙毁。不对,本身顏色转变就已经够离奇的了。虽然用墨水或硃砂液画符都没有限制,当初徐昇凌画那张符时,不过是恰巧手边正巧就有硃砂,便以硃砂液画之,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我不知道,你别问我。」徐昇凌眼眸中的冷意更甚,但他也没说谎,现在他确实是还没找出问题所在。「你先让他们退后几步。」闻言,徐欣妤便将几人赶到远处,目光落在徐昇凌和陆琳身上,一刻也不敢放松。虽然现在只有特调组的人在案发现场围绕戒备,但是谁都保证不了,不会突然有一个人闯过来。他依旧站在原地,并没有急着要上前压制的意思。徐欣妤虽然觉得奇怪,却没有多说什么,徐昇凌的想法她不敢去猜,也不想去猜,她一直相信徐昇凌的判断。只不过徐昇凌望着陆琳那个呲牙裂嘴的模样,却是渐起不耐之色,眼神里竟是不屑之态。他活了千年之久,无论是自己去算计人心,还是他人去算计,这样是非之事比比皆是,有什么是他没见过的,纵然是当初的许敬源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控制人类为己所用,这还是头一回见到。他不禁冷笑。六年前、六年后——还知道要躲他的追缉,也算是个人才了。他这才移动身形,只在一眨眼的功夫下,就见到徐昇凌已经绕到女学生身后,以灵力画符后,便用拇指印在陆琳的额头,嘴里不知道在呢喃着什么。徐昇凌随后从后面掐住她的脖颈,让徐欣妤上前将陆琳的袖子捲起。他就见到陆琳上臂有一个说大不大的图腾,样子怪异,但他极其容易辨别是什么东西。这图腾乃代表地府沉姓皇室的象徵,只是……只是能画这种图腾、也知晓这个图腾的唯有三人。那今日之事便只能是还存活在地府的那三个人其中之一所为了。他眼眸低垂,比着剑指,低声唸着咒法,就见陆琳忽然之间瘫软在徐昇凌怀里,「将此人魂魄带走,今日之事尔等自行领罚。」他冷声说道。或许,他又该回地府一趟,跟那些有心之人算一算这六年的是非曲折。
徐昇凌此刻的不满达到顶峰。他好端端地待在阳间,什么事也没做,甚至是不想亦没有加入角逐权力斗争之中,可偏偏要把他一併算计进去。有时候他也挺想问问冥王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的这位君上确实是个明君不假,可是哪有一代冥王是像他这样的?见勾魂使原是喜怒不形于色,平日都是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如今连他们都能隐隐见得其人怒火之态,可见此人已然气极。他们还能说旁的吗?似乎不能吧?两人对视一眼,却是没多说其他,只得抱拳拱手:「是,下官认罚。」东城所有勾魂官几乎都有与勾魂使打过交道,都是十分清楚,这个人只能顺着毛,而不能逆其麟,否则定然死无葬身之地。尤其是在还有挽救机会的事情面前,倘若去跟眼前这个人硬碰硬,不过是为自己惹来不必要的祸端而已。此刻徐欣妤看着陆琳,轻声说道:「消失了。」眾人闻言,纷纷看向徐欣妤,就连徐昇凌都带着探究的目光看着她。「什么东西消失了?」「图腾。图腾消失了。」徐欣妤指着陆琳的上臂说道。距离陆琳最近的徐昇凌低头看去,只见原本在手臂上的怪异图腾,此刻竟是消失殆尽,一点痕跡也未留下。「欣妤,你看一下你方才给我看的图。」他猛然想起方才徐欣妤似乎是有拍下那个图腾。徐欣妤反应过来,将手机又拿出来。吊着心的两个人这才松了口气,还好照片里的图腾还在,其他的都还好说。就怕照片拍到,却因其他不可说,也无人敢信的因素而消失,那便难办许多了。「大人,您方才的反应……该不会又跟地府有关了吧?」徐欣妤眼眸盯着眼前的案发现场,却是带着探究的意味问着身边的徐昇凌。徐昇凌只是看了她一眼,眸中的无奈更甚,「欣妤,有时候太聪明对你不好。」「您比我聪明多了。」徐欣妤叹了口气:「奇了怪,据您自己所述,您在阳间少说也有百年之久,为何偏偏是今年这么多事?流年不利?」「我也想知道为何。」他忽然又开口:「不过,无论是六年前还是今时之事应该只有地府之人作乱,无关阳间之人。」「如果只有地府之人作乱的话,还牵扯进无辜凡人,有病啊?」嗔哼了一声,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徐昇凌寧愿待在阳间,也不愿再回去触碰黑暗。「若没病,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徐昇凌摊手回道,「反正我是不得安生了,这几日我回地府一趟,有事用官令喊我,你也注意一下这边的学生,和那位叶姑娘。」听到徐昇凌又提起叶书馨,不由得偏头看向已经变回勾魂使模样的他,「当年的事,大人应该可以跟我说吧?当年那些事其实我并没有去了解太多,只知道有这件事而已。」徐昇凌明白她想知道的无非就是为何他会一直提到叶书馨这个人,但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是有一道直觉告诉他叶书馨这个人似乎有什么问题。而且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他摇着头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她不太对劲,叶姑娘身上的死气太重……甚至还有煞气绕身。」「死气、煞气?」听到徐昇凌的话,她的疑惑更甚:「等等!大人,您说叶书馨身上死气和煞气极重,不就代表她……」将死。她的话还没说完,便意识到事情好像越来越超出她的理解范围了。虽然她和叶书馨就像个冤家一样,一见面火药味十足,可两人的关係到底也没有旁人说的那般糟糕。反而像是惺惺相惜的战友,只不过两个人的相处模式总是让不熟悉她们的人觉得两人是水火不容的两隻佔山虎。现在她也不知道怎么办,该怎么注意啊?叶书馨目前为止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很正常啊!「可是,为什么?」显然,纵使是神通广大的徐昇凌,他也没听懂徐欣妤现在问的「为什么」是什么意思。她只是静默一瞬,最终败下阵又问道,「我是说,这到底是跟叶书馨有什么关係?她不是六年前那件事的受害者吗?」「因为报应。」忽然,有一道清冷的嗓音由远处传来,两人同时抬头,便看见叶书馨风风火火地往他们这里走来。「学姐……我回去想了许久,觉得这件事还是得回来跟你说清楚。」「什么报应?不是,六年前那几件事又不是你的错,与你有什么关係?」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再说了,今天这件事虽然跟六年前那几起跳楼自杀有关,可是你也是死者的家属,为什么可以扯到报应上头?」「欣妤,你先别打岔。」徐昇凌拉住徐欣妤,怕眼前人一激动便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扭头就望向叶书馨:「本官倒是好奇,你到底是跟何方神圣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交易,对方竟然想要杀人灭口。」叶书馨怔愣许久,她这时候才注意到这个戴着面具,一袭黑袍的男子,眼眸里的寒凉,让她瞳孔微缩。这个人眼里的凉薄和此刻居高临下的姿态,彷彿不把眾生放在眼里一般。她吞了吞口水,忽然之间艰难地开口:「我不知道他是谁,但他自称可以救我于水火之中。」「哦?是吗?」他冷笑一声,「这世上可没有什么能救人于水火之间的人或法术。跟鬼做交易,那可只有死路一条。」徐昇凌的话,成功让两个小姑娘脸色煞白,叶书馨是因为作贼心虚,而徐欣妤却是想起这些日子,她几乎是在指使徐昇凌啊!当初林依的那个案件时,眼前这个人是怎么说的?与其说是合作,不如说他们是变相在交易!先祖大人啊,您吓唬人就吓唬她便好,何苦还要吓自己的后人嘛!她此刻欲哭无泪,她拉了拉身旁人的袖子,想让对方口下留情,但徐昇凌似乎是没有接受到她的提示一样。「是啊……死路一条。」她呢喃着,「死路一条。」「叶姑娘。」徐昇凌见叶书馨几近疯魔般的状态,却依旧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他漠然开口:「你还有第二条路选择。那就是与本官交易,且不容你拒绝本官。」「大人!」徐欣妤惊呼,刚刚是谁说跟鬼做交易只有一条死路可以走的?现在怎么反而还要叶书馨再跟他交易?徐昇凌抬手制止她要继续说下去的话,他盯着叶书馨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若非看在本官后代的面子上,本官不屑与你做此等交易。」见徐昇凌的态度强硬到令人畏惧,徐欣妤压根不敢再开口。叶书馨眼瞧着徐欣妤被这股气势吓得低下头,她深知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再走下去,也不过一死罢了。这个男人说的话,虽然不知可信与否,但到底感觉上自己的这位学姐还是挺相信这个人的,那自己赌上这一把,又有何妨呢?「您要我做什么?」她像是认命了一般,苦涩着面容开口。她知道自己真如男人所说的那样,已经没有回头路,也不允许她拒绝。「把他引出来,至于其他的,你不必知道。」徐昇凌只是说了一句,便拋给她一个手鍊,目光阴沉,侧过头对着徐欣妤轻声低语:「我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另外,你把照片印出来放到书房。」徐昇凌的变脸速度实在太快,她有些无法招架,只能依着本能点头答应,但却依旧是愣着神。「他……他到底是谁?」叶书馨的脸色亦是煞白,她知道徐欣妤隶属的特调组是断阴阳是非之案,那方才那个人定然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连带着徐欣妤都喊他一声「大人」,肯定有不简单之处。那个人并非人类,是这世间最不可得罪之人。然而这件事,徐欣妤并不打算与眼前的学妹挑明。她回过神后只是沉着声说道:「他是谁不是你可以管的。叶书馨,有这时间问我那位大人是谁,不如去想办法自救。那位大人也没说错,若非此事牵扯甚广,他是不轻易插手阳间事的。」说罢,她也不想管叶书馨接下来的事,摇了摇头,便离开她眼前,去找自己组员。是非因果她可以查出,可是若真能保住叶书馨性命的,也唯有她自己。徐昇凌不过是让她将功补过,以求少些折磨罢了。与此同时,地府里金碧辉煌的宫殿上,却是呈现剑拔弩张的架式,硝烟味极重,随时便有一场硬仗要打起来似的。就连高位者的他也这么认为。「徐爱卿啊,你说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较真了。本王记得你还在休沐,怎么就回来述职了?」他依稀记得自己给眼前人不少的假吧?怎么这个人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回?「有些大人怕臣休得太久,忘了地府庶务,给臣找事做呢。」徐昇凌这番阴阳怪气下来,又扫视眾人反应,不禁嘴角掛起一抹微不可闻的冷笑。这些人是真的怕自己太间了,非要让他回来地府找他们的不痛快才高兴。那他何不成全这些人?冥王自然也察觉到徐昇凌话中有话,眼里的探究更甚。「哦?徐爱卿不妨说详细些。」「若臣说,千年前臣生前便被拉入地府斗争中,您可信?」冥王若有所思许久,「本王记得千年前你是被毒杀的吧?因此千年前之事定下后,本王也未让你轮回。」「是,臣确实是被毒杀,也确定是何人所为,但千年前苦于毫无凭证,未能为自己讨回公道。」徐昇凌拱手言道:「君上,这些时日臣与张思泉清查下才发现,近日之事皆与千年前有关。」「徐爱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徐昇凌却未回话,反倒是退了一步,示意张思泉上前。可是还不待张思泉开口,却是有一人发出质疑声。「你也说你毫无证据,这些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眾人纷纷回过头看向那个开口的勇者,都想知道敢在冥王和勾魂使面前如此反驳的到底是谁。只见原是站在一旁的沉桓站到徐昇凌和张思泉的身侧,目视着前方高位上的冥王。「君上,臣弟认为勾魂使与张勾魂官不过是假公济私,二人之语不可信,请君上明鑑。」「王爷也不必急着反驳,况且……此事与王爷何干呢?」他盯着眼前的琅亲王,轻笑出声。「纵然与本君无关,但也不允许你二人颠倒黑白!」沉桓目光阴沉:「勾魂使,本君知晓你心中有此执念,可你不该如此污蔑无辜。」「臣什么都还未说,王爷便如此气急败坏、着急反驳,可见心虚。」徐昇凌那双似乎能看透所有人心思的眼眸弯弯,似笑着,可接下来的语气却如平常一般冰冷,「王爷,您手上的玉环正在发亮,若臣没记错……那是唤音铃吧?」唤音铃,顾名思义便是两方传递讯息之用,此等法器应是一对的,一个在沉桓手上,那另一个会是在谁那呢?还有,沉桓为何拥有这个法器,而不上交冥王,而是自己留着使用?别说眾人不解,就连冥王也瞇起双眸看着沉桓,斜倚在龙座把手,轻轻地点着自己的头,脸色有些难看。眾人皆知地府法器有三,只要集齐这三样,便可推翻皇权,得到那至高无上之位。三法器有二样在徐昇凌手上,还是冥王亲口要求徐昇凌收着,而这个人的心性在当初许敬源的那件事当中便一清二楚,他不可能反。而你琅亲王沉桓收着剩下的一件法器是什么意思?是想造反?「桓弟,该给本王一个解释吧?」冥王终于坐正身姿,但身体又是前倾,眼神里的杀意渐甚。「君上!臣弟绝无僭越之心啊!请您明鑑。」「千年前之事,暂且不提,可这么些年来的事,别以为本王与勾魂使接不知情!」冥王冷声道:「徐卿、张卿,你二人谁来说说。」「六年前,臣尚在主事之时,曾协助阳间办过一个案子。」说着,他伸出一隻手,掌心冒出一阵白光,待光消散,只见徐昇凌手中便躺着一张照片。「然而此图腾今日又显现出来。」他将照片递给已经走下高台来拿照片的侍从,盯着冥王的反应。冥王一见照片上的图腾,愣神一瞬:「这是沉氏皇族标记!」「正是。」「这又不能代表是本君所为!」「不能吗?那烦请君上和两位王爷各自画出图腾样貌,不知君上与两位王爷可愿意?」徐昇凌抬手,便有几位宫人捧着纸笔上前到三人面前。「这是沉氏皇族标记,琅王您可别说您不会或是画得不好。」冥王眼神里的狐疑更甚,没多说什么,提笔便是开始画。言王见自己胞兄听从勾魂使所言已然开始作画,他只轻叹一声,却也动起笔,唯有沉桓还与徐昇凌僵持不下。「桓弟,本王都已经画好,你还不开始画?」冥王挑眉:「还是,你果然心虚了?」此笔若真落墨,所有的一切便真要付之东流了。他看着眾人望来的目光,带着审视、鄙夷、不屑,彷彿身为王室的荣光都已然消散。沉桓站在原地,无甚反应的模样,让眾人皆知,这些事果然与这位琅王殿下脱不了干係。「君上!臣认为其中必有问题,请君上下令彻查此案,还所有受害者一个公道!」「臣附议!」此刻此起彼伏的附议声响彻大殿,都将沉桓此时的惊慌失措淹没在所有人的挞伐里。经许敬源那事后,朝野上下已然团结一心,纵然是依旧怀有异心之辈,此刻也是哑火,不敢再有任何的反对声浪,何况,眼看琅王已经颇有倒台之势,谁会在这个节骨眼跟冥王和勾魂使作对?「君上、徐大人,作为沉氏宗亲,可否允臣说几句话?」沉之驍沉着声说道。他虽说是沉氏宗亲,但实际上已经是沉氏旁支,更别说知道那个图腾的画法,是有绝对的公正。他看着冥王和徐昇凌,见两人点头,他才继续开口:「君上,臣认为勾魂使没有构陷皇亲的理由,且琅王所言所行实在可疑,无论是为了琅王清白,还是为了还阳世间公道,都应当查个分明。」作为沉氏宗亲,沉之驍是有绝对的公信力可以让所有人臣服,就连沉长老都这么说了,琅王殿下该不会真的犯下那些罪行吧?「君上,您真的不信臣弟吗?」原以为沉之驍是要为他说话,但却是也要对付自己。沉桓期待的面庞又垮了下来,扭头质问。「不是本王不信,是你太过可疑。」「仅凭勾魂使隻言片语?」他怒声问道。「若你真是清白,为何不画?」冥王拍案起身,冷着脸色:「别跟本王说有人构陷于你,此图腾连之驍伯父都不知晓该如何画,更遑论旁人,唯有我们兄弟三人知晓,本王与言王之作与勾魂使所呈之图毫无相同之处。你让本王如何信你。」徐昇凌此刻也是上前一步,但却不是像冥王那般逼迫沉桓,目光悠悠地望着已经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挽回局面的那人。他居高临下的盯着沉桓的模样,眾人竟是在这两个人身上看见调换了的气场,彷彿徐昇凌是那天生的皇室族人,而琅王沉桓不过是偷走别人命运的过街老鼠一般。「千年前,我应该不只是徐氏之人这般简单。否则你不会,也不屑将我这个只是怀有执念的亡魂拖入这近乎千年的算计之中。」他沉着声开口,只是这一句话,却是让沉桓瞪大了双眸。听到这里,眾人也有些错愕,怎么好端端地,勾魂使却是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这不可能!这个秘密应当无人知晓,更不可能有人告诉他这件事的!沉桓抬头就对上勾魂使那双锋锐的眼眸,就像是要将他千刀万剐一般。他忽然间大笑不止。他无所谓了。反正今天过后,他定然是不可能有活路了。要死,何不再拖一个人跟他一起入万恶深渊呢?顶着所有人的目光,他几近乎疯狂。「是啊,你都不知道你的身世吧?哈、哈、哈——」沉桓倏忽间冷着声说道:「你本身就不是凡人,也是沉氏皇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