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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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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男人手指敲了敲桌,眼神凶狠,仿佛眼前的人多罪业深重似的,仅仅十四岁的男生被他盯得双腿打颤,青涩干瘦的脸上全是泪痕,身上的校服又脏又破又湿,衣摆裤脚还往下滴着他红着眼睛点了点头,犹豫地说出一个名字。

男人听见名字後收起凶狠的目光挑眉一笑,“你回去,然后让他过来。”

天空的霞云透出层层昏黄日光,让冷峭的季节添上微薄的暖意,灰白的教学楼总是渗透着忧惧的气息,压抑沉重。

刚才的男人站在门前,逼近一米九的身高挡住即将消失的霞光,他盯着面前低着头的男生,冷笑着关上门。

他的声音很模糊,好像问了个问题,那个比他矮了半截身子的男生抬起头,漂亮的眼睛里透着冷意,轻声问:“他说什么教官就信,你和他一样蠢吗?”

原来禁闭室关上门後是一点光都看不见,男生声嘶力竭的尖叫也被关在黑暗里,也丝毫渗不出去。贯穿身体的剧痛持续了好久,原本挣扎的身躯渐渐不动了,打颤的腿间被血弄得湿润,他觉得自己流了好多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你睡得可真久。”

“”

“喂!”

言清予是被人拍醒的,冷汗几乎浸透了他全身,睁开眼看见一张和自己凑得很近的一张脸,两秒后他才想起是昨天的苏南。一看见他胃肌肉顿时一阵抽搐,身上酸痛还有后穴熟悉的撕裂般的疼痛更加清晰,苏南又莫名其妙地说起话。

“你昨天晕了真可惜,我在你嘴里尿了那么多你都没能吞下去。”

苏南看似单纯的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坐在床上晃着腿看趴在洗手盆里干呕的言清予。

“我逗你的。”苏南更开心地大声笑起来,蹦到床上,随即又想起来什么,好奇地问:“你昨天是故意的吗,他发了好大的火,吓死我了!”

“咳,咳咳咳……”言清予没听清他说的话,脸上还沾着水,“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故意惹他生气——”苏南拉出了尾音,不耐烦地抱怨,“你倒是爽了!惹完他没多久就晕了,我呢!”

他气得说不出话,还不如在夜场跳舞给人摸好,钱少事也少他也乐意,但是现在后悔不了了。

言清予还未完全清醒,不懂就骗了他一次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也不清楚苏南对“发了好大火”的定义是什么,“嗯”了声把浴室门关了。

“喂!”苏南发觉自己被无视後喊了一声,依旧是无人回应,只好继续摊在床上继续休养,打算等言清予出来喊醒他之后顺便说今天晚上的安排。

言清予淋着冷水,晕沉沉的的思绪缓慢地恢复,但最晚的记忆只有零星片段,陆坚行估计是发现他骗了他然后和同学吃饭而已,不会多想的。

血水顺着肌肉匀称笔直是双腿往下流,下身阴茎还继续被锁着,言清予看了眼觉得恶心,心里更烦,只想快点洗干净让苏南闭嘴滚出去。

约莫过了十分钟後言清予带着一身水汽走到趴在床上玩手机的苏南面前。

苏南听见声音,头也没转继续看着视频,“你洗得好慢啊我都快睡着了,不过洗干净点也不错,你知道吗?你肯定不知道,今晚我靠哥哥好帅啊啊啊!!”

苏南好像有重要的话要和言清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着手机尖叫。

“闭嘴行不行,吵死了。”

“哪吵了!你不懂,你真无聊!我就是激动吼两句怎么了嘛!”

言清予心说你从刚才就一直大吼大叫的,好像不止两句。

不过他现在只想快点休息,懒得和他说其他废话,隐忍着问:“今晚要干嘛?”

“他说你学校已经通知放假了,让你去收拾一下下午六点前回来,然后有个司机来接你不知道去哪……后面不记得了。”苏南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手机上,努力地分心和言清予说话:“你要睡觉吗?上来吧……我不介意的……也不会嫌你吵……晚上……我们还要……去……”

“……到底去哪?”

“嘶……那个叫什麽来着……”

“不用说了,出去。”言清予声音无力,站着和他说几句话就已经把仅剩的体力用完了,还是强撑着站在床边。

“啊~不嘛,人家也想和哥哥你一起睡觉!”

“……”

言清予带着疲弱的身躯逃了出去,刚开门就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唔!”他狼狈地捂住鼻子,还没来得及看是谁就被人拽着手腕强硬地推进房间里,又把他抵在墙上。

“解释一下。”陆归舟脸上阴沉盯着言清予,快要烧出一个洞来。

“出去在说……”言清予声音沙哑,实在不想理会这个人,可想到房间里还有那个人,只好应下来。

关上门後,陆归舟又拽着他的手进了他房间,冷着脸把门关上,“这里没人,说吧。”

“对不起。”他毫无真心地敷衍,对于昨天的事也毫无歉意和谢意,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明显,对方眼底生出一股恼意,攥住言清予的手更加用力了。

“你”言清予话未说完骤然瞪大眼睛,身体微僵,任由陆归舟将自己紧紧抱在怀里,压得他快喘不过气了,很久之前他也是这样抱着一个人,第一次那么小心翼翼却又充满渴望地抱着一个人……

可惜被推开了……

“你别这样和我说话。”陆归舟语气又冷又硬,似是命令,可用力抱着人的样子又似恳求。

“……松开。”言清予说着,身体却一动不动任由对方抱着,又问:“我的语气有什么问题?”

“不是这个。”陆归舟顿了顿,轻声叹了口气,“算了……你别躲着我。”

别躲着他,是希望自己像以前那样期待他看见自己、和自己讲上一两句话、关心自己一两句就能暗自高兴几天的白痴吗?

“陆归舟。”言清予推开他,冷淡的眼眸里厌恶渐渐褪去,上挑的眼尾天生勾人,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我和你不熟,所以跟我提要求之前,最好带着价格,这样我可以考虑一下。”

……

“这就是今天找你那个男的吗?”苏南把头凑近言清予的手机,灯光昏暗加上他近视,都快把脸贴到他手机屏幕了,眼睛瞄了一眼备注。

“不是。”言清予一边回复讯息,另一只手推开苏南的脑袋。

“啧啧,最讨厌这种人了,你学校不是放假了吗还来问问题。真烦人。”苏南喝了桌上的酒,被辣得干呕,趴在言清予耳边小声说:“那些有钱人为什么都那么喜欢点这么难喝的酒?你也喝喝看,真的好难喝啊!”

“不喝。”言清予继续打字,等会儿自己不喝都有人来灌,而且他现在不渴。

“你怎么还在打字!好无聊啊啊啊陪我聊天嘛。”苏南又把头凑过去,“这三个b是什么啊?为什么h+不能通过,能不能别打英文,我没文化看不懂。不知道用拼音输入法打英文是对中文拼音的侮辱吗!”

“没让你看。”

“切,不看就不看。”

夜场的音乐开的震耳欲聋,在第二层的半开包厢稍微好点,陆坚行搂着苏南和别人拼酒,突然就瞥了一眼低头刷手机的言清予。

“言言,没看见那边有几位的杯子空着吗?”陆坚行微眯着眼睛,一副醉意地嚷嚷着,惹得其他人也朝着他们方向看去。

言清予收起手机,应了声后就走过去给人倒酒,混乱斑斓的灯光下,那几个人看清了他的长相,在一身深色衬衫和合身的西裤下显得更加诱人,还顶着这样一张禁欲的脸给他们倒酒,酒还没下肚就已经起了一身燥火。

“陆董,哪里找的小朋友啊?倒酒就倒酒,怎么还勾引人呢!”说话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直接拉着言清予往他腿上坐,眼睛就没离开过言清予身上。

“就是一个欠操的婊子,大家都是朋友,想玩就玩嗷!”陆坚行大笑着,脸上的横肉都跟着颤抖,一杯红酒直直地倒在怀里新的男孩身上,弄得人家的白衬衫都脏了。男孩只是笑着叫唤一声,然后解开扣子露出白皙的胸部。

原本贴着陆坚行的苏南都快把自己脱光了,贴着另一个老总身上蹭,心里美滋滋地幻想今天能捞多少。

言清予拘谨地坐在陌生人的腿上,右边的男人也伸手搭在他腿上,一道略耳熟的声音从右边传来,“倒酒。”

“喝了。”

“再倒一杯。”

“喝。”

言清予被酒辣得眼睛发红,上衣已经被解开了一半的扣子,一只手从肩膀伸进里面,指尖挑逗着乳尖,另一只手突然就接过了言清予手中的酒杯,语气略带怪责,“许少爷你可放过这个小美人吧,小心把人灌醉了!”说着手一抖,冰凉的酒液全倒在他的胸前,一边假装慌张地道歉,一边伺机在光滑的胸上狠狠摸了一把。

“喝。”许少爷这次亲自给他倒了杯白酒,递到他跟前逼迫他喝下去。

“唔……咳咳……”言清予上半身衣服已经紧贴着皮肤很不舒服,空腹喝了几杯酒胃部像被火烧般闷疼难忍,软在男人腿上,那被倒空的酒瓶正被人操控在他腿间色情地滑动……

“言清予。”右边的人贴在他耳旁,一字一顿清楚地喊出了他的全名。

“……”

“还装不认识我?”

“那个老东西就是你的金主吗?”

被酒意沾染得通红的眼睛仰头望着说话的人,十分钟前他还坐在别人的腿上,这个人一句话就把他带到了楼上的房间,清晰的光线下,言清予终于看清他的脸。

他的大学同学兼室友,许杰。

“说话啊,不会还想装不认识我吧?”许杰捏着他的下颚,“不过你演技是真的不错,平时在学校谁也看不出来那麽冷冰冰的人出了校门会给老男人操屁股呀。”

房间中央放着一张大床,许杰松开手去柜子里拿了瓶红酒,冷眼看着跪坐在床边的言清予。

其实大一刚开学的时候,许杰对言清予还算照顾,见他一个人拖着行李,没有家人或者佣人陪伴收拾,连床单被罩都不知道带,硬生生躺了一晚硬床板,看着实在可怜。

自己明里暗里一直表达关心,看他总是独来独往还想着带他进入圈子。在一次两次的拒绝後许杰也明白了,人家根本看不上,那副漠然的样子像在嘲笑他的好心。

“这种贴标的劣质酒,看着就让人倒胃口。”许杰自顾自地说话,看了一眼酒标後就熟练地开酒。

然後走到言清予跟前,他低着头,微敞开的黑色衬衫露出白皙的是胸口,许杰眸色微暗,语气轻蔑。

“可是配你正好,对吧?”

瓶身倾斜,鲜红的酒液从瓶口迸涌,从发丝到脸颊,衬衫湿答答粘着皮肤。

许杰又抓起他的头发,逼迫他抬起脸,看着他睁不开的眼睛和被酒液弄脏的脸,心里仅剩的理智彻底消失,他把倒空了的酒瓶扔在地毯上然後扯开言清予的衬衫,白皙的皮肤上出来斑驳的红酒印之外,几乎都是青紫的掐痕!言清予睁开眼,眼睛像哭过般泛红,睫毛轻颤着把鲜红的液体抖落。

“你……废话好多……”言清予抹了抹脸,伸手想要解开许杰的腰带,好像没感受到刚才对方的羞辱,他知道今晚是陆坚行的意思,只想快点开始快点结束,别让他发现自己……那里更好。

许杰意外的看着他的举动,很快反应过来冷笑着抓住他的手,“别急啊,难得在这种地方看见我的同学在卖淫,你说是不是应该拍照留念一下呢?”

寒意从指甲开始蔓延,似乎快要将他的身体冻结,视线不断变得模糊又逐渐清晰,他看着对着他的脸的手机後置镜头,再往上看是许杰狞笑的脸……

“唔!”许杰痛苦地捂住额头,鲜血从他额角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言清予脚步不稳,摇晃着站起身,手里紧紧拿着刚刚许杰扔地上的酒瓶,他刚才没用尽全力,坚固的酒瓶依旧完整。脸上没擦干净的酒渍让人悚惧,看向跌坐在地上的人,再次挥手一砸!

这次许杰很快反应过来,右手迅速抓住言清予的手往后甩,那只沾了血的手狠狠掐住他的脖子!于此同时脸上也重重挨了一拳,他平时见言清予只会看书复习写写东西,没想到力气那么大,指甲尖锐地掐进许杰手臂,一股狠劲地拽开他的手,许杰一时脚步不稳后退了几步,手臂上瞬间多了几道长长的血痕。

“操……你发什麽疯!”

许杰半张脸上都是鲜血,凶狠的目光渗透着压迫感,被推开的瞬间一阵眩晕感杂沓而至,言清予也没好到哪里去,濒临窒息的他整张脸泛着红,坐在床边干呕,双腿双手在打颤。

“咳……咳咳!”

“站起来继续啊!废物,这就不行了?”许杰喘着粗气,长得让人讨厌的五官笑得狰狞,加上鲜血的陪衬更显恐怖,见言清予还低着头干呕,趁机抬起脚又往他的小腹狠狠一踹!

“唔!”言清予胃里像扭曲般尖锐得发疼,抽搐着,突然他瞪大双眼捂着腹部,一动不动。

许杰又踹了几脚,言清予还是捂着肚子好像很痛苦的样子,许杰未察觉到他的异样,但自己现在必须先处理伤口了,见言清手没有继续动作,一边防备地盯着他一边打电话让前台送医疗箱。

“这会儿装什么柔弱,刚刚力气不是很大吗?踹你一脚又不会死。”

许杰挂了电话后见言清予还是那副样子忍不住嘲讽,抓起他的头发逼迫他看着自己,轻声问:“还是说你就是喜欢这样被人对待啊?”

言清予抿着唇,轻微地摇了摇头,然后又想刚才一样,伸出手要解开许杰的腰带。

“别拍我……”这次的声音很轻。

许杰冷笑一声,心想这贱货果然还是毫无骨气地哀求他,许杰才不理会,粗暴地拽起言清予的头发往床上扔,听见对方痛苦又克制的叫声他一只手控制住言清予的双手,另一只手摸上他的裆部,突然明白了什么,嗤笑一声,“啧,不是吧言清予。”

说着手使力揉了揉,黑色的裤子湿了也不明显,上手摸了才能感觉到,许杰还发现了别的东西。

“别动了,这是什么味道?”许杰伸手放在言清予鼻间,“说啊!”

言清予别过头,身体的剧痛和疲惫让他失去了反抗的动力,本来就会被他发现的,他觉得自己刚才想掩盖的行为挺可笑的,喝了几杯酒脑子都便蠢了。

“你自己闻不到吗”声音和刚才一样轻,但现在好像说几句话都会让他更疲惫。

“只是不敢相信那么大个人还会被我踹到失禁而已,所以,这是尿吗?”许杰得意地大笑起来,脸上的血甚至被他抖了下来,滴在洁白的被子上。

得到了还算满意的表现後,许杰没有犹豫快速扒下言清予的裤子,只有这样他才不会乱跑。门外有人在敲门,许杰拿起被子另一角盖住他,才放心地去开门。

许杰独自处理好伤口後,身旁的呼吸声不知在什么时候变得越发沉重和不规律,他还是第一次见言清予会害怕或紧张,没多久他还能第一次见到言清予被自己操开的模样。

他走过去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机,手机自动亮屏,显示几通陌生来电未接通的消息。许杰随手把手机扔到床上,分开那双匀称笔直的腿,手指一点一点地勾下言清予的内裤。

“你身上怎么还戴这种东西啊?”许杰轻笑一声,指尖好奇地敲了敲锁面,身下的人只是动了动,好像一瞬间失去了所有体力,许杰尝试松开他的手,果然失去束缚的双手无力地跌在床榻上。

习惯了言清予的已读不回,许杰从抽屉拿出安全套戴上,他在床事上一向温柔,但是对着总是淡漠冷眼看他的言清予,莫名一股怒气,扩张润滑都没有,借着安全套上一点的润滑油硬生生地插入,许杰皱着眉,下身一次一次用力撞进去,看着言清予痛苦的表情和艰难的喘气心情才好了些。

干涩的后穴已然变得润滑,言清予清晰地感知到下身被人强行扩开,腿间熟悉的湿润,撕裂般的剧痛渐渐让下半身变得麻木,喉咙被东西堵住了,所有撕心裂肺的嘶喊都自动往下吞咽,张着嘴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晦暗的空气笼罩着他,凭空出现无数只诡异又恶心的手将他牢牢捆住,一只粗壮的手压在他的胸口,另外一只惨白又苍老的手捂着他的嘴,他只能艰难地从缝隙中获得一点氧气。

他是可以挣脱出来的,他想。

但是他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言清予难得没被疼晕,甚至还能听见房门被关上的声音,他睁开沉重的眼皮,房间陷入一片黑暗,空调暖风吹着他赤裸的身体,他静静地听着声响,闭上了眼。

……

“嘟──”

房门被人打开,言清予已经睡着了。

一个人浑身带着寒气闯入充斥酒精味的房间里,他喘着气靠近床边,淡淡的血腥味钻入鼻间,他打开床头灯,呼吸在那一瞬停滞,他看见了横着躺在床上,身上没有任何遮盖的言清予。

陆归舟沉着脸轻声叫了两遍言清予的名字,言清予闭着眼睛毫无反应,陆归舟看着地上的玻璃碎片、用过的安全套,又看向言清予身上的痕迹,还有……床上的血。

他还有呼吸,陆归舟听见了。

被温水浸湿的毛巾,十分轻柔地将言清予慢慢擦拭乾净,过程中他一直没有醒来,就是一直皱着眉,漂亮的脸庞上不再掩饰地将他睡梦中的不安和恐慌淋漓尽致表现出来,陆归舟将他的脸颊上的冷汗一并抹掉。

好可怜,睡觉都会那麽难过。

陆归舟清洁好後抱着言清予让他好好睡在床里,再把被子盖住他的身子。从床底拿出他的手机,然後关机放在床头,也把自己的手机静音。

看着言清予安静的睡颜,陆归舟不想离开,不想把言清予一个人留在酒店里,不想又把他丢下,想这样守着他睡觉。

他在发抖,他还在害怕……

可是他讨厌自己,陆归舟心想。

“啪。”关上了灯,房间再次陷入黑暗。

七年前。

言清予母亲去世后两周,他第一次见到了除母亲以外的亲人。一周後,他便被人送来这所寄宿学校。

学校两个字,对于他来说是恐惧大于期待的,将近六个小时的车程他从没有一分一秒在想关于学校的任何期待,他为自己刚被十三年未见的亲身父亲的抛弃伤感了十分钟,他也发现好像妈妈死了,他的生活也不会变好。

牌匾上静春学院四个大字被蒙了一层灰,在夕阳残光下更显阴淡。停车场在校内,司机在门口停下,言清予下车後他也要走了。

随着天色渐渐暗沉,言清予也摸索着走到教师办公室。

教室办公室从里到外都散发着浓厚的烟味,言清予皱眉捂住口鼻,那些老师见到他都是满脸疑惑,得知他是新入学後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然後让他出去等着。

他抓住双肩包的肩带,小心地观察周围,底下两层每个班级都在大声朗读课文,操场的灯忽明忽暗,仔细看好像也有几个学生。

一阵脚步声从远而近,言清予顺着声音来源扭头看去,一个身形强壮且高大的男人,上身穿着黑色短袖,下身是迷彩裤,脚踏着一双皮靴向他走来。

“跟我来。”他简洁扔下一句话边往另一个方向大步流星走去,瘦小的言清予一路小跑才跟得上他的步伐,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停下。

一间简陋的房子,只有一张桌子和几张凳子,进去後才可见里面有一扇关着的房门,那个男人让他自己搬一张椅子坐下。

门被彻底关上的瞬间,外界的所有声音也一并被隔绝。莫名的,心脏像是被人高高吊起,每一次跳动都格外清晰。

“别紧张,我姓蒋,是负责你们班的教官,主要管理你们的纪律问题。”蒋风翻开一份文件夹,“了解我们学校吗?”

言清予摇了摇头。

“……”

蒋风抬起头,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言清予,“哑巴了?”

“不,不了解……”言清予被盯得很不安,低头回避他的目光。

“叫什么名字。”

“言”

“行了。”蒋风恰好翻到那一页,抬头看了眼确定他与照片上的人一致便打断了他,拿了本手册递给他。

“自己回宿舍看,看仔细点。”

然后他起身打开那扇关着的门,从里面找出一叠课本和一套校服放到桌上。

“你的宿舍在三层,等下我带你去。”随后又想起什么指了指言清予的背包,“这个要检查一下。”

蒋风把书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拿起每一件衣物,甚至是贴身的内裤也拿在手上仔细端详,确认没有危险物品和电子设备後才随便把东西塞回书包。

还好言清予已经学会隐藏情绪,脸上的神情和平日一样冷淡,行为举止都有着同龄人少见的谨慎和理智。

现在还没到下课时间,所以宿舍一个人也没有,这里都是十人一寝,言清予的宿舍加上他现在有六个人,他的床在上舖,因为来的太晚床垫被褥之类的还没有,他把那些课本放在床上,打算把刚刚教官碰过的衣服全拿去水房清洗。

清水哗哗地流向发霉的缝隙和暗沉发黄的瓷砖,言清予用指尖搓了搓才发现洗不掉,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之后强行让自己忽视,认真地搓洗衣服起来。

他忍不住回想起那个住了五天的家,虽然大家都不欢迎他的出现,但不得不承认那是他从出生为止过得最舒适的一段日子了。

他第一次有独立的房间,可以不用做任何事,大部分时间都能由自己支配。

在把衣服拧干的时候,忍不住想如果自己不是私生子,是不是也能像那对兄妹一样在父母的疼爱中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

他不敢细想,害怕好不容易才压制住的嫉妒会重新将他吞噬。在无法逆转的角色里,他必须忍耐和无视那些负面情绪,才能让自己轻松一点。

“呼渴死我了,操,你谁啊?”

言清予刚把洗好的衣服晾在宿舍阳台上的细绳上,他扭头看去,是几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男生。

“应该是早上教官说新来的同学吧。”

“诶诶能不能快点进去,我真的也要渴死了。”

“快点快点等下还要跑操呢!”

几个人推搡着挤了进来,奇怪的是,他们这种年龄一般说话都是随心所欲,可他们全部都压低了声线。

其中一个看上去阳光、俊朗的男生向言清予走去,他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最终停留在言清予的脸上。

“……”

“你长得真漂亮。”

很少有人用“漂亮”这个词形容男生,但在一众灰头土脸的男生面前,加上这个年纪许多人都还没长开,大多都看不出美丑,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却一点也不会让人夸张。

“我们先去跑操了。”他温和地笑了笑,眼神却毫无笑意,“等我们回来再来找你玩。”

言清予没有理会他们,尤其是刚刚那个男生的眼神看得他很不舒服。

被无视的几个人也不怎么在意他的反应,匆匆忙忙喝了点水就走了。

手册上面写的规矩很详细,坐了一天车的言清予本来又饿又困,这会儿看了十多页就趴在书桌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窗户外的阳光刺眼,宿舍一个人都没有,他睡得手臂发麻,在屋内寻找着能看时间的物件。

十点了。

伸手一摸晾晒在阳台上的校服还没干,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了。布料粘着皮肤,阳光下好像会透出一点皮肤的颜色。他快速把课表上的书塞进书包後便循着记忆找教室,昨晚那个人带他走过一次,不过现在是白天,他大概找了十几分钟他才找到教室。

现在已经开学了几个月,言清予在妈妈参加他的小学毕业後还是没熬过去病死了,不知道为什么在社区收容中心待了几个月才被人接走,再被送到这上学,他落了几个月的课程,估计还会在这待多一年。

老师黑着脸让他站去门外,直到中午,他看见了昨晚那些同学,正嘻嘻哈哈从教室门走出来,其中一个人正好和言清予四目相对。

“哈喽,衣服干了吗?”他眯起眼睛笑了起来,是昨晚和自己说话的那个人。

“”言清予瞬间明白了什么,脸色更加冷了。

“哈哈哈哈开个玩笑,别生气嘛。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萧曙明。”

言清予不想理他,校服上扣着名牌,对方想知道可以自己用眼睛看。

教室里已经没人了,午饭加午休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大家都想快点吃完饭去休息。他还没问班主任拿饭卡,也饿到没有胃口,罚站了几个小时他已经累得只想快点坐下休息。

“昨晚回来可见你已经睡了,不是说好了等我们回来找你玩吗?”萧曙明嘴角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

“没关系,晚上还有很多时间。”

-------------------------------------

“睡了两天?不可能啊不是昨晚就退烧了吗?”

“李医生,麻烦帮我按住他的头。”

“他他睁眼了!”

周围好像有很多人在说话,言清予睁开眼时被一道强烈的光线直对着,许久才缓过来。同时也发现了这个陌生的环境,左右两侧站着穿着白大褂的人,但这里的环境和布置并不是医院!

“哎!别——”

那女生被他的举动吓得差点尖叫,可惜还是没能阻止他的举动。

言清予几乎没有犹豫将左手手背上的静脉留置导管拔掉,鲜血瞬时从针孔流出,在青白的手背上触目惊心。

“……”

“这是哪里?”言清予目光一转盯着那位看起来稍年长的男人,相比那位年轻女孩他的神情镇定许多。

“这是陆先生的家呀,您需要找他吗?”说着给了年轻女孩一个眼神让她出去叫人,自己则留在这里看着情绪看起来不太稳定的男人。

“先生您别激动,我先给处理一下您的手吧。”李医生出声安抚,夹了块棉花正欲下手,那人却躲开了。

“……你也出去。”

沉冷的目光看得李医生心里发毛,他下意识后退两步,正好这时房门被人推开,他才匆忙拉着年轻女孩往外走。

言清予的记忆慢慢一点一点地回忆过来,突然发觉自己身上的锁已不见,那种被束缚的感觉消失了……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陆归舟已经坐到床边,手掌抚上他的额头。

两秒後,言清予迅速推开他的手。

“你干什麽。”极冷的语气稍微颤抖着,一时间脑子里涌现了很多有答案的疑问,可一个他都问不出口。

“抱歉。那天是我擅自把你带过来……”陆归舟轻声安抚着,“你发烧了,只是让他们给你打针而已。”

他没说除了让医生打针之外,所有外伤的处理都是经由他手。不过清醒过来的言清予也大概能猜到和感受到。

一想到这个人的手碰过自己身体,言清予顿时感觉一阵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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