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2 / 2)
她将他往后扯过稍稍,瞪了他一眼。穆夫人将他俩的小动作瞧得一清二楚,不由眉心直跳,暗道方柔果真是个水性杨花的虚荣女子,如此朝三暮四,勾连男子,实在不是良人!
她刚打算教训方柔,不料方柔忽而正视向她,徐声道:“穆夫人,您多虑了,于我本心,我此生从没打算再嫁。我与穆珩也已说得十分清楚,他应当知晓我意愿坚定。其实,我与他,我与任何人之间,都没有配不配一说,我不想嫁,谁也勉强不了。”
穆夫人被她这话噎得不轻,她今日特地前来梨园巷,正是因为中秋那夜见穆珩回府后魂不守舍,认定方柔使了些欲擒故纵的手段,让他这宝贝儿子迷了心智。
她在家掌事,内宅由她一人作主,她见不得穆珩为一普通女子劳神伤心,便想先跟方柔立个规矩,要进穆家门并非不行,可这乡野女子须得认清自己的身份。
而今日一见,方柔的确美貌非凡,绝非庸脂俗粉。可是她这性子左看右看甚不讨喜,招蜂引蝶身边还跟着不三不四的男人。
这要是一朝嫁入家中,哪还有安生日子?日日夜夜在穆珩耳边吹个枕边风,家大业大迟早败在她的温柔乡里。
她越想越不安,又见她姿态高傲冷淡,似乎极瞧不上穆珩那般,实在令她心头火起。
莫说宁江,就算放眼丘城,哪户人家不想高攀穆家门楣?她个来历不明的寡妇倒还拿乔上了。
穆夫人第一面见她已十分不满,心中更坚定了拆散鸳鸯的想法,她狠狠地瞪了方柔一眼,只道:“不识抬举,口无遮拦,毫无体统!”
眨眼间便又定了三宗罪,方柔听了只得轻叹,心道这回梁子算是彻底结上了。
只是转念一想,如此也好,只要有长辈出面阻拦,她和穆珩的纠缠总算能告一段落,有些话她说了,穆珩假装不解不愿听明白,那不若换个手段。
方柔也不愿再与她纠缠,开口送客:“既然如此,穆夫人慢走。”
萧翊冷眼拂过二人,赶人的姿态更加清楚。
穆夫人自然误以为二人私相授受,临到门口还回身又骂了一句:“不知廉耻!妄想高攀!”
说罢转身出了门,快步上轿,举止里的嫌弃再藏不住。
方柔当即皱眉,张了张嘴,显然也说不出骂人话。
她出了口浊气,本就被穆夫人早前那番约法三章的说辞气得不轻,原先还得本着教养克制怒意,现在那股恼怒泛滥开来。
她口不择言地嘟囔:“谁乐意高攀你穆家,别说穆家主母,就连王妃我也不稀罕!”
言罢,她忽察不妥,下意识慌张地望向萧翊。
谁料萧翊只是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就是,我的阿柔自然得嫁我为妻,区区商贾之子有何好显摆?”
方柔心底一坠,背过身,轻轻关上门,心跳怦然。
她躲避着萧翊的视线,一步步挪到院子那边,差些被杏树的根须绊倒,一个不稳,叫萧翊瞧个真切,又发出一阵低笑,方柔心底直犯嘀咕。
萧翊站在院里没动,目光一直落在方柔身上,她倒慌张得很。
最终退无可退了,她只得问:“你还不走?你在镖局没旁的事情要忙么?”
萧翊只笑:“阿柔,你终于也会关心我了。”
方柔当即要反驳,谁料萧翊猜到她的打算,当即抢话道:“如此甚好,你认真考虑清楚,重新来过并没有那样难,你说呢?”
方柔被他一番话扰乱了神思,霎时间不知该从那句开始反驳,待到她总算要开口,萧翊已阔步迈出了院子,身姿轻松潇洒,大有得意之色。
方柔连被他堵了两回,心中自然不忿,她刚转过身,一怔。
只见乘乘探出半个脑袋,笑盈盈地望着她:“阿娘,我觉着翊叔比穆公子好千百倍。”
方柔语塞,半晌才道:“小孩子懂什么……功课写完了?”
乘乘一咧嘴,蹦着坐回了桌前。
方柔定了神思,这才拿了笤帚打扫院子,还没完全规整好,大门再度被人敲响。
她一怔,忐忑着还没开口,只听陈三娘在门外道:“方娘子,你在家么?”
方柔当即“哎”了一声,放下笤帚去开门,将陈三娘请进院子。
陈三娘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你瞧我这记性,家中油缸见底竟忘了采买。厚着脸皮找你借一顿的量,下午我去西横渡买了就给你送来。”
方柔领着她进厨房:“嫂子客气了,邻里间无非东家借西家要,谁没个应急的时候?”
她取来干净的油壶,给陈三娘打满,笑着递过去。
陈三娘又连声道谢,与她说些闲话:“本是去柳婶家敲门,不过今日她应是去瞧向婉,所以没人应门。”
方柔下意识道:“是了,我近来不怎么见柳姑娘来梨园巷,她做绣活很忙么?”
陈三娘一叹:“哎,姑娘家面皮薄吧!”
方柔不解地望着她,二人一同出了小厨房,就在院子里站着说话。
她压低声音,凑近方柔:“婉婉对阿翊上了心,那日喊他一块儿赏灯游河来着……但没成。我听云哥讲,阿翊说了些狠心话,驳了她的好意,本来嘛她原先常来梨园巷,也是因心上人住在此处。你没察觉么?柳婶腰伤早已好了,她却跑得更勤。”
方柔怔怔地望着陈三娘,自然没品察出这样多的细节。她知晓萧翊招人喜欢,不深交,乍眼瞧去斯文君子,又懂得许多事物,样貌还出挑,当然惹人心动。
只是她没想到柳向婉竟已暗许芳心……
方柔讪讪地笑:“柳姑娘直爽开朗,她今后觅得良缘,日子必不会差的。”
陈三娘也如此说道,末了还是感慨二人有缘无分,但又悄默声地跟方柔说:“只是我觉着阿翊心高气傲,不像是能在宁江踏实过日子的,他俩也未必般配……没成事也好,可别耽误了婉婉一片痴心。”
方柔认真道:“正是。”
陈三娘爽朗一笑,拿着油壶再次谢过方柔,匆匆回家备菜去。
方柔送别陈三娘,总想起她那句话:他俩也未必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