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可能那人脑子有病(2 / 2)
秦立国向来是把他当成儿子养,他生病这么多年,他爸从没问过他别的想法,他爸也很避讳他身体这个事情,一但触碰,那就触碰一种玄之又玄的报应因果关系。
现在不是封建社会,也有明明白白的医学证明,但这种事为什么单单摊在一个可以定性为强奸犯的后代里……这种事很难说的。
“你身体的两套器官长的都不够完整,从染色体筛查结果46xy、ct超声检查……从发育状况来看有过遗精和月经,两种性腺都还具备相对应的一些功能,这和我们以往见过的病例是有一些区别的。”李医生反复翻看病例,看最新的检查结果,那些病例资料中有秦年身体器官图片,也有非专业人士看不懂的成像图。
“虽然你已经成年了,但如果你现在就要做手术决定,我们还是觉得需要和你家属联系一下。”她在这个医院待的时间不短,秦年在所有病人中长的很醒目,年纪不大,并且在这个年龄段的病人中,算的上坚毅且很有自己想法的少年。
在所有接触过的病人中,李医生对他非常有印象,所以她记得见过这个孩子的父亲几次,大多数时间都是秦年一个人自己来。
她给秦年的性别方面的建议已经说过好多回,秦年听是听了,每次听完也没表现出急于做选择的想法。
这类手术肯定是越早越好,但之前这个病人来的时候在上高中课业繁杂,当时整个人的心理状况非常不好,抗拒心很强,所以这个病人就一直处于定期检查和服用调理激素的待定情况。
这个病也不是说治疗就马上治疗好的,这类似的疾病虽然不说罕见但也绝对不常见,相关医学水平……其实他们这所医院已经业内相当专业。大抵还是两性畸形这种病情,治疗起来很复杂,不光是医疗水平问题,还有患者的心理问题是医院很难攻克的……
她再度翻着那些资料,一侧卵巢,对侧为睾丸……输卵管、阴道窄小……
她留意了一下秦年的精神状态,试探性的问一点问题。并不是探听隐私什么,主要还是需要更了解患者的想法,毕竟秦年这个孩子,又有想法又很闷,家长对他这个病还不走心。
其实生这个病的病人,大多数都和秦年差不多,不怎么爱说话……甚至冷漠阴沉脸的病人不少。这样的疾病和其他疾病相比,侵蚀人心理的程度厉害的多,当然也不是所有病人都是这样。这只是个大多数问题。
“平时会对身边的男孩子女孩子有什么想法吗?”她不是专业心理方面的,但这些年经手过不少的病例,在这块心理上习惯铺开一点,希望患者做最适合患者的选择,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方面。很多家属会给病人压力,强行灌输思想选择什么的,她见过很多。
秦年摇了摇头,他觉得女孩子都比较柔和,男生行为不太好的他容易联想他爸,感官比较差。
“有没有想过,或者尝试过谈恋爱?”李医生继续问。
秦年的神情表露的很犹豫,他不知道和沈南泽的那种关系算不算。他到底耍着人家玩还是什么,太难辨别了。秦年到底还是点了一下头。
“是女孩子?”医生慢慢引导他。
秦年说了不是。
“男生?”
秦年不说话了。看他的眼神,李医生大致懂了,她跟秦年把情况说明:“以你的身体状况,要是做女孩子也是行的。”秦年的社会性别一直为男,但患者未必没有其他的想法。
如果社会性别为男又喜欢男生的话,以目前的情况,改变身体状况可能会比改变性向简单一点。但秦年这么多年以男孩子方式长大的,心理性别什么的……还有其他很多很多因素。
所以说这种病情,治疗和解决病人心理健康问题很复杂。
“我不想变成女生。”秦年明确的告诉医生。
虽然他确实尝试过化妆,伪音,装女孩子和男生谈恋爱等等行为。但从内心里,他并不想成为一个女性。他是以男性性别长大的,不可能因为一时的脑热,或者说谈了个恋爱就为别人干转变性别这种事。他也不是真的就喜欢男生,那只不过是不排斥沈南泽的亲近而已。
他不想成为女性,他对女性的看法就是温和没有攻击性。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了,毕竟他母亲生下他就跑了,他又没有姐姐妹妹,女性是怎么样的他并不是很了解。既不了解也不想成为,保持现状是比较安心的选择。而且,即便他要成为女性,秦立国恐怕也不会给他签字吧。
他知道的。
他爸要一个绑连秀娥的孩子,这条一但pass了,那秦立国需要的就是一个能让自己看起来体面的儿子。
他觉得他愿意听秦立国的话,但可能他心理扭曲吧,他又不是那么想让秦立国如愿以偿。
既然他已经选择原本的性别,李医生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她只是希望患者能更够更遵循内心。不过有时候遵循内心未必是适合的选择,但秦年应该不属于这一类。
她一再向秦年确认,如果没有家属签字是不可能做手术的。因为秦年是一个人过来做这些决定,年纪不大,还有就是这是手术规定,这并不是什么小手术。
她跟秦年讲解手术的一些过程,具体到要把他身体多出来的那些部分切除掉。
“会切除你体内的子宫,输卵管和卵巢。”
“还有一侧卵睾……”她指着病历资料上的一些数据、成像给秦年看,也给秦年解释做这些切除的原因,后续的治疗和整形问题。
她看着秦年一开始似乎有认真听,说的多了秦年慢慢的就陷入迷惑,眼神在空游,好像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听这些东西。
李季婷开始有点生气了,秦年未必真的能理解那些手术为什么要这样做,毕竟有那么多专业词汇和医学疗养知识什么的。病人家属来了也未必懂她说什么,或许只能了解先这样再这样然后病就治好了等等……
她生气的是,这么大的事,又是这样的病况,家里人再怎么忙也应该必须陪着孩子来一趟。这种病本来就极容易给生病的人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就算面前这个患者好像尽力表现的不在意,内心真的如同他外表那么坚毅轻松吗?
从她这些年见过的病例来看,不管是治疗前还是治疗后,哪怕是手术做的非常成功,后续整形堪称完美的病人,大多在心理方面也仍旧有很大的问题。
心理方面的问题医院也解决不了什么,病人所处的社会大环境和生活状况,医院根本无法插手。做手术后或者后续整形后患者的生活状况心理方面,这都只能靠患者自己。
但不管怎么样,生病的人身边有个贴心的人陪着总是会好过一些,无论是家人朋友爱人。
当医生这么久了,她还是总会忍不住去同情一些患者,可能患者们未必需要她的同情,这只是一点控制不住的同悯心罢了。
她面前这个患者就不要,所以李季婷也基本上不表露。
“叫你爸爸过来一趟吧,有些情况还是需要和他沟通。”李季婷这样说。
秦年听着她说这句话好像才恍然从神游中醒来,慢吞吞回复医生的话:“做手术的时候我爸会来的。”
李季婷无奈,给秦年说手术费用,做手术前的饮食注意、作息安排问题和手术时间。秦年看着她,要么点头要么说好。
两个人对诊室里消耗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终于把该说的都说完了,秦年走后李季婷脸色不太好,用手按了按太阳穴。
这个患者过分平静了一些,这让她觉得头疼。他太平静了,又不愿意接受心理医生辅导,家人也不重视这些事。
头疼。
却又没有一点办法。
……
秦年离开医院很快就回到家了,他爸在上班。
他一路上都很安静,他平常也都很安静。他现在有点茫然,也不想练字看东西,就回房间站窗子边发呆。
发呆了好一会儿,去厨房打开冰箱给自己简单下了一碗面条吃。然后又回房间,掏出那些经文抄抄写写。
时间到下午点的时候,沈南泽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去看电影或者去打球。秦年想到医嘱,决定去看电影,他日常不怎么看电影。
“我现在可以自己开车了,要坐我的副驾驶吗年年……”沈南泽在电话那头很高兴,声音又大又兴奋。他那车以前要么祝萧他们开,要么就是代驾,这东西还是自己溜达舒服,虽然他那车不咋地,家里也不给换好的。不过沈南泽也不是很在意炫不炫车这种问题,大不了以后自己买咯。
“不坐。你到影城,我自己过来。”电话那边真是一条非常有活力的狗子,秦立国叫他不要搞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自己也告诉自己别搞乱七八糟的东西,但现在他心情不好,管他妈的乱七八糟还是七八糟乱。
“哼哼哼,不坐就不坐……我很快就到。”又被拒绝了他心里不爽,不过这点也无所谓,他还是很高兴的。
秦年挂了电话就出发,影城也不远,坐车二十分钟就到。到地方见到沈南泽了,这傻逼八成又自己捯饬了,站哪儿哪儿耀眼。沈南泽一眼就看到过来的秦年,不耐烦的酷脸哗一下就挂起了细碎的阳光。
你说两个男生老腻歪一起图啥呢,又不做那种奇怪的事,反正混在一起就挺开兴。
“秦年!”沈南泽就傻逼着叫他,叫的贼大声。一边叫人一边向他走来。
总觉得这人身上有种黏糊糊的劲,秦年看他那架势,担忧沈南泽会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不检点的事。
但沈南泽只是走到他面前,像很多男生兄弟情深那样,虚揽他的肩,笑嘻嘻的问他:“我今天帅不帅?”
“没我帅。”秦年白了他一眼。
“哼哼……”沈南泽就是很高兴,虚揽着人有事没事盯着人看。
“你怎么不拿爆米花?”他看着秦年拿了汽水就要走,呃,怎么说,就是有点愣住。
“我不吃。”秦年告诉他。
“我吃啊……”沈南泽告诉他。
“哦。”秦年去捧了一桶大的,沈南泽当下眼睛就眯弯了,他也不帮秦年拿汽水什么,就让秦年夹着两瓶汽水,搂抱着一大桶爆米花动作不方便的走,进了场。
位置在中靠前排,影厅就是正常观影厅,电影秦年让他随便选。虽然沈南泽来电影院不是真的想看电影,片子也是随便选的,但他抓着爆米花真就那么看进去了……
秦年。
秦年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不过从进场开始,他的一只手就被沈南泽抓着非要扣着没松手过。电影院里光线不明,没人去理会一个睡觉一个看影的俩男生,那手就扣牵的明晃晃的。
秦年真困了,他一般不在外面睡觉,也不会和人有约在这种场合睡觉。他又不熬夜,平时作息很规律,按理说也不该困。
反正这场电影他就这么睡过去了。沈南泽看着他睡,自己看电影时不时瞅他几眼,自己还挺乐呵。
就,谈恋爱就是件很奇奇怪怪的事,有时候看起来无聊又无趣。
那两小时就这么过了,秦年被沈南泽叫醒,问他想去哪里。秦年做梦还懵着,说什么可可西里……
“西里?”沈南泽奇怪,那是啥地?两人先出了电影院,时间差不多,找个吃饭的地方。
秦年告诉沈南泽,过几天他要回老家看陪他奶奶,要去一段时间所以别来找他。沈南泽问他自己能不能跟着一起去。
“你去个屁。”他是粗话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爱挂嘴里。这下轮到沈南泽瞪他,给他白眼。
他爸叫他别搞乱七八糟的东西,秦年也告诉自己别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事情搞大了他可能负不了责兜不了底,他也不想当个坏人,但有些东西好像不是说控制就控制的。
秦年觉得自己现在的状况很不好,说不上那里不好,但他就是浑身难受,不是那种身体上的疼痛不舒服。他就是心里面有一种躁,越是临近手术的这几天他的感觉越抓狂,脑子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扭曲撕扯,什么东西在弯来直去的动,什么东西在神经上爬来爬去的又痒又烦。
但他在家里等待的这些天,每天表现的都很平静,除了偶尔摔破几只碗。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每次摔破秦年都要蹲在地上看半天,然后慢慢把那些碎片用手捡起来,连细碎的渣子都不放过,全部捡起来之后才全部一起扔进垃圾桶里。
他最近也不练字,不是发呆就是自学一些计算机语言编点花啊草的玩,堆房子什么。原本这个长达将近三个月的假期他是要再学点东西或者尝试赚赚钱什么,他之前是有点忽略身体上的事吧,高考考嗨了把医生的话甩一边。
现在这事被一头重提,计划什么的通通被打乱,他估计他好长一段时间得在医院待着,属实开心不起来。
秦年其实不愿意总想着那些东西,想着他爸想着连秀娥想着他的身体诸类,这些东西他都想了十多年了,实在是想的很心烦,每次想都不会愉快,一点开心也无。
但是呢,这些东西又仿佛无时不刻的围绕在他身边,稍不注意他就陷进去。他前段时间过得还行,可能是觉得自己耍人玩耍的开心了,耍完了人还贴着赶着上来,好玩,啊真是一个傻逼。
沈南泽就一傻逼。
秦年蹲地上捡第六只碗的碎片,前边五只他捡的时候都没事,这第六只的碎片渣子他用手掌按吸的时候,终于还是把他手给割破了。
割破的口子不大,溢出几滴血。秦年看着手,站起来把手伸到水池子冲了冲,晃神。
他很少来过月经,每次来也就一点点血,就是来的时候肚子闷痛浑身不舒服,因为身体同时有两种性腺两套器官,他不知道啥原理,可能一条藤一个瓜包熟吧。他这长俩,营养不够?反正两个都无法发育好,两个都是萎靡不振的样子。
阴茎偏小,下面那个部位也很小。
秦年怎么说呢,他平时不会太在意那个部位,只有每次那一点血流出来的时候,他去洗澡才会很……魔幻的摸一摸,然后看着手上的血迹发呆。
那种感觉很微妙也很神奇,反正就是挺呆,茫然。
他看过他下面完完整整的成片,很难言喻看到那些成片的感觉,奇怪?对比正常男女的下体,呃,很奇怪吧。李季婷给他说过,他下边长的在所有病人中算是很好看了的,至少两种外生殖器都长的比较常人形状……就……阴茎是阴茎,阴部是阴部的……很少见的周正。
没有其他病人下边那么……奇怪狰狞,呃。秦年不知道怎么说,李季婷给他看过一些此类病人的大多长势。
呃。秦年不想再回忆,就,他长的奇怪,大家也都是各式各样的奇怪……他们这种人就奇奇怪怪的吧,好端端的干嘛要染色体异变啊sry基因缺失什么的他不懂这些。
啊反正就是倒霉吧。
他爸搞事他买单。他不封建迷信,但秦家往代也没他这种情况,八成还是背他爹的债了……无语。他想不开的时候,就往秦立国身上赖,反正他爹不是啥好东西,这也算秦立国的责任吧……
如果不是两套器官挤压身体,一些发育不好的部位以后会有坏死病变的可能。如果不是秦立国叫他去做手术。大概秦年短时间之内没有那么迫切想要动手术,有要往自己身上挨刀子的念头,他这些年不习惯也都习惯过来了,他肯定是不喜欢自己这样一副身体的,但不喜欢也没办法。
说这么多其实就是,他已经尝试过不要那么自己厌恶自己。他会自我调理,一些心理方面的书籍他有涉猎,大概也就最近这么一年两年吧。
他渐渐觉得,即便是这样一副身体,确实是和别人不一样。但其实别人会干的事他也都会,学习运动还是琴棋书画他都不差,渐渐的他真的没有那么厌恶自己和身体。
虽然每次看病很迷茫,过后会在意,慢慢又不会那么在意。有时候心理也很悲观,慢慢的也没那么悲观,书看多了,人就没那么无助困惑。他想到外面去走一走,也规划过想去西北见大漠……
他没有问过沈南泽想去哪里,他没规划过这个人,但好像时不时会想一下这个傻逼的存在。
秦年不肯承认自己是有点那什么,或者承认他和沈南泽的状态一直像情侣谈恋爱。如果承认了,对于这种奇妙的感情,大概是人都想伸手抓一抓。
但秦年现在这种状态他不敢伸手,两个男生混一起又有什么未来可言,秦年不是什么都不懂,他看了挺多书的。
你看他都还没想干什么,秦立国就暗示他不要搞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一直在试图认可自己,接受自己,但秦立国要他赶紧去看病。
看病没有什么不对的,他是应该看病。
秦立国这个爹在家庭经济方面还是做的相当不错的,没缺衣少食,还挣钱给他看病什么的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但秦年真的不是很喜欢秦立国对他的一些方式,有时候确实当儿子,有时候确实是工具人。
他是一倒霉再倒霉吧,他自己也这么想过。
他自己都在尽力调节不那么为难自己,但他爸显然不是。秦立国从小不怎么管他,对他身体上的情况也避讳的很,有多避讳呢,估计一想秦年就容易联想他的“爱而不得”,有问题的“结晶”,故对在这件事上往往没什么好眼色耐心。
这些年来他是什么态度秦年都知道,他怎么对秦年的,秦年也只能反馈给他一些相应的东西。
秦年把手冲干净,回房间该干嘛就干嘛,晚上又打碎第七只碗。
手术时间就这一两天了。
他跟沈南泽说自己回老家陪他奶奶一段时间,让沈南泽别来找他。沈南泽尽管不高兴,却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叫秦年不准拉黑他的电话。
虽然说两个人成年了什么的,但这个年纪显然还无法从家里面割离出来。大概等上大学就好了,他可以和秦年待一个城市,尽可能的待的近,然后把秦年骗出来和他住,然后就可以……嘿嘿嘿。
反正秦年又不是女孩子,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怀孕……他这么干净,秦年肯定也是,他们完全不需要套子什么的……想起来就很荡漾。好像是男的也很不错,好处还挺多,都是男生,以后在一起生活什么的也不用过的很讲究细致,应该会很舒心。
至于世俗压力什么的,他哥马上就要结婚了,沈南泽内心里并不担忧这个。好吧,他是不是想的太深远了?可是如果他不想的话,他觉得秦年更不会去想这些,明明他又高也更壮,怎么到秦年面前就只能矮一头,真的像个小狗了每天追着主人跑……
虽然……但是……舔到主人真的好开心,可以兴奋性奋好久好久,他这属性也是怪。他那对象气质清清淡淡长的好看又傲慢,真是让人很上头。他觉得秦年总是藏藏掖掖着什么,沈南泽抓不住看的不真切,他觉得秦年有点小恶趣味故意逗他,比如冷脸不让他亲近,真亲近了那人又不自觉的表现的很……那啥。还有就是捏他那什么的……虽然突然被捏也爽,事后想起来还是有点小羞涩。
他总是在看片老色批,和什么都没经历过的纯情大处男这两种状态下反复切换,在喜欢的人又勾又拒的态度中被不断折磨年轻的情欲和欢喜,但不管怎么样,他始终乐在其中。
并且非常自得。
他这边乐呵着畅想着,他乐呵畅想的人已经躺在医院手术室里,一针麻药下去意识都没了。
不是一场小手术,但却也谈及不到太大的危险概率什么的,这家医院这方面的水平还是相当不错的。
秦年觉得他做了一场梦,有冰凉的东西钻进他的身体里弄来弄去,再有意识时他躺在病房里,整个人都相当沉静,除了时不时的眉头拧起。
麻药散了还残留一些止痛药物作用,但还是疼。
很疼。
无法忽视那种。
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整间病房里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灯没开窗帘是拉上的,手术不知道做了多久,房间是黑的,又沉又寂。
那种无法忽视的疼好像不止从身体里冒出来,连着脑子里都有,一点点的汇集,变成一根神经直线,一整根都在发炎。难受的秦年耳朵有蒙蒙感,听觉忽远忽近的。虽然也听不到什么声音,但它就是忽远忽近的。
秦年想睡觉,可能睡着了就不会疼了,但他睡不着,大抵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精神给睡足了。
好无聊啊。
又疼又无聊。他身体不敢乱动弹,即便不是因为手术身体不便,天一黑了他就不会太动,小时候秦立国不在家他自己睡,关灯后就是僵着身体睡着的,不敢乱动。
不过他有时候也开着一夜的灯睡什么的。
他现在没有手机玩,然后睡不着,秦年只能又开始胡思乱想。
想他小时候是个憨批总想讨爸爸的欢心,但秦立国只想让他讨连秀娥的欢心,他爸让他打电话给连秀娥,说要他好好叫妈妈。但是电话那头要不是打不通,要不就是打通后一声“喂”就冷冰冰的挂了。
秦年很委屈很茫然,秦立国看着他眼神像看个没用的物件,当时秦年无法理解那种眼神。
后来他理解了,就不往秦立国面前凑了,自己学会找个角落待着,他爸不爱搭理他,他也就不爱搭理他爸,这么一过就是十年。
连秀娥是不要他的,他好歹还有个爸,不过后来这爸是指望不上了。秦年心底是指望不上的,对他爸要么看不上要么无感,听话不听话什么的还不是看他想不想听,没个准儿,是个特别矛盾的人。
一时愿意了,一时又不愿意。终归也没什么人很在意他的想法。
虽然说是对他爸无感,但他现在做完手术一睁眼黑压压的连个人影都看不着……秦年想不明白现在的情绪是生气多一点还是什么怨啊恨啊的更多一些。
算了。
手术真讨厌,以后再也不想做了。秦年有点带有赌气成分的想。
如果沈南泽知道他是这种情况,会不会上赶着医院舔他呢?
算了。
他爸和连秀娥都不喜欢他,求一个陌生人的怜悯会不会太可笑了点?
算了。求这个求那个还不如睡一觉来的实在,他一边这样想,一边还是疼的睡不着。为求尽快睡着,秦年觉得他脑仁缺失,数起了绵羊……
数了也没用,越数越精神。他又换了其他方法折腾,非要睡觉。一开始还胸闷气闷吧,折腾的多了,那些闷气也没了,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
第二天睁眼的时候,他爸终于还是来了,还带了个人过来。
“怎么样秦年?”秦立国是这么问他的,问的时候还是有那么几分关切吧,毕竟是他儿子。
他身体割除了一些东西,伤口是明明白白的存在,麻药和止痛药物的劲消的很多,秦年除了疼还能怎么样?不过他跟秦立国说的是:“不怎么样。”口气是有点小冲的,要不是人搁床上躺着虚,估计语气更加不好。
秦立国打量他几眼,不明白他这崽的不爽在那里,他辛苦挣钱给他看病,这又是什么态度?当父母的都是冤孽?不过一想着秦年这个病这个身体,秦立国还是嘁了声。当年连秀娥最恨他的时候自己开口咒自己,她生的是个孽种妖怪怪物反正他秦立国的东西都没好下场,连秀娥是一个……非常倔强不肯轻易认命的女人,还有点小聪明,不然也不能在秦立国这种偏执狂手里跑路。
母子在某些方面还是有点基因延续什么的。
秦立国不和他计较有时候莫名而来的怼言怼语,他交代秦年:“医生说你手术做的不错,先修养一段时间,后续的手术找时间你们再沟通……钱的事情不用担心。”
“我不方便照顾你,工作也忙,给你请个阿姨照看,有需要你就叫她”
“这是张姨。”秦立国给他介绍带来的护工,他爸这个人在什么人前都和善周到。唯独秦年和连秀娥面前,偏执变态。
秦年没说话。大概他伤口没长好的几天可能行动不便,但伤口好了的话,他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他最会自己照顾自己了。
什么不方便照顾的屁话,呵是挺不方便的。他的整形手术还有一段时间,八成他爸还糟心吧?不过就秦立国这德行,整形好了他也未必多开心,只是儿子终于是儿子了吧。
秦年心烦,他心里不舒服。
他心里不舒服就想搞事情。
他想搞事情,细细想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什么能搞的。主要是搞事情也没什么人在意,白搭。
有的小孩哭有糖吃,有的小孩从来就没有见过糖这种东西,所以哭也没用。秦年大概是属于后者,烦。
他在床上嗯了一声,又说了张姨好,然后就再也不想说话了。本来身体也不舒服,心情也差,实在没什么好脸色。
那位姓张的阿姨是个有经验的,看父子气氛不对付也没过多出声,病人刚做了手术心情不好心理脆弱都很常见。
秦立国把事和话交代好,没待多久就离开了,他和秦年之间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要不是那一层血缘关系,有时候两父子相处的还不如两个陌生人。陌生人有时候还有说有笑呢,他俩呢?一个脸比一个还臭。他们父子俩也不说是有仇,不过是秦年越长大他俩越不对付,孩子不像小时候那么听话了……
不过听不听话也无所谓,将就过着吧,这是他“老婆”留给他的最后一个东西了,好歹还有些意义是吧。
他这个人不是很在乎钱不钱,也不指望秦年给他养老什么的,他这个人就怪,常人无法理解那种。也不需要别人理解。
秦立国走后张姨问他想不想喝水吃点东西,秦年不太想吃东西,但是他渴了。阿姨端水喂他吸管,他真是觉得很憋屈很憋屈,一个陌生人的服侍他并不想要。可是除了这个护工阿姨,又还会有谁呢?
这是第一天,他身体不敢乱动弹不敢乱挪,伤口也疼。他吃的东西和喝的都很少,秦年问过阿姨几点,知晓他睡了一天。
他心情太差了,手臂是可以动弹的,他连手机都不想看,无聊了就睡觉,醒来就发呆。张姨偶尔尝试和他搭话,他回答的最多的就是嗯,后来张姨也就不打扰他了,秦年彻底自闭。
他进食摄入的都很少,水也不敢多喝,但他最害怕甚至有点无助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上厕所……
秦年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那个过程。本来他身体就长的的怪,要不断被摊开检查,那些部位或是成像或是照片……现在又做手术,上厕所都需要一个陌生人的帮助。
秦年憋到脸红了实在不行了才叫阿姨帮他,过程他的心理防线一崩溃再崩溃,病人是全天下最没有尊严的人。
事后有那么一段时间秦年眼神都是空洞的,无论阿姨说多少宽慰的话他一句都听不进去,整个人完全是一副呆滞的状况。
他极其后悔为什么要听秦立国的话这么快时间就要来做手术……他知道手术会痛,但他从来没想过会经历上厕所这种毫无尊严的大难题,如果他想过他知道,他宁愿就这么抗着他才不管那些器官病变的可能或者会对身体不好、对他不好的各种话。
他为什么要听他爸这样一个人的话来这么快来做手术?他意识里隐隐知道的,那个人只在乎他跑了的“老婆”,他算什么?他小时候讨好秦立国秦立国从来不把他当回事,他不说特别优秀吧,完全不输于其他家的小孩秦立国也从未高看他一眼。
那他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呢?以为变成健康的身体完全的男性、一个没有任何问题的儿子,以期求他爸的……目光注视?
他已经十八岁了,他也不想自己做的这么可怜这么像泥巴一样落在地上,可他真的只有秦立国了……
秦年真的觉得很痛苦,他哭不出来,他已经十八岁了,男子汉不会再乱掉眼泪。但现在他呼吸起来喉咙是痛的,因为情绪震动,那些呼吸或急或忍,身体内部再度抽痛起来,他觉得此刻全身都在难受。
脑子难受神经难受思想也难受,做过手术的部位疼没做手术的部位也疼,他真的很难受啊……
疼的他想打止痛针了,可是那玩意儿真的有用吗?
他躺在被子里那被子都有微微的动,张姨察觉到不对劲问他怎么回事秦年一点声音也没有,张姨慌张了赶紧叫医生。
秦年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躺在这里,受这些折磨受这些委屈,他既不会开口,也没人给他答案。
那几十分钟他的精神处于一种恍惚状态,听到模糊的声音叫他放松,听到有人在解释他上完厕所就开始这样,他可能魂飞了吧,连那种皮肉被挑开液体注入血管的交汇声都能听见。
是不是很神奇?
他渐渐的无法再感应更多东西,后来眼前灰蒙蒙的一片,他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秦年面对张姨,连嗯字都不会再回答了。而张姨,张姨只是一个普通护工,就是负责照看一下雇主,其他的任何问题,她解决不了也不干她的事。
她是有些经验的老护工,像秦年这种情况的病人她也不是没遇到过,不愿意说话就算了,她会观察秦年的反应,多次进行照料,只要秦年不抗拒,那就是需要了。
李季婷会时不时过来检查秦年的状况,试图跟秦年沟通,但秦年一句话也不回答。换了专业的心理医生过来依然撬不开秦年的嘴。
没办法。只能通知秦立国过来一趟,秦年直接闭上眼睛不看。如果可以他希望耳朵也可以闭上,他目前真的什么都不想理会,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发呆。秦立国来了也是白来,李季婷接手秦年的时间久,知道这个病人和父亲的关系不太好,询问了一句秦年的母亲能不能过来一趟。
李季婷问秦立国的时候,这个中年男人的表情很精彩,一张脸沉郁又期待,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一张脸跟放进冰箱里冻过似的冒着寒气,开口冷冷的说了一句:“他自己过几天会好,找我也没用。”然后没待多久走了。
李季婷看他那态度,真的是想骂人,内心确实也骂了,她没有办法,只能嘱咐张姨这段时间盯秦年盯仔细一点,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一定要赶紧说。他们这所医院在这方面是小有名气的,这类疾病过来就诊的多,以前发生过这类病人跳楼的事故……
虽然有个例是心态比较良好,无所谓身体情况甚至治疗态度非常乐观,但普遍的病患多多少少心理是有些不一样的。觉得自己另类,不被理解被忽视、自卑厌世消极、家人朋友的眼光、外界所有人的看法……只要身处这个世界就一定会拥有的,这些东西不是医院可以解决的,谁也改变不了,只能看患者自己。
她之前觉得秦年心理情况应该还可以,并没有表现出对自己身体的厌恶或者较为尖锐的抗拒。她更多感觉到的是这位患者非常迷茫,不着急于做选择,有一些自己的想法,整体还是比较乐观的态度。
李季婷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人的心理和经历变化的很快,她只是个医生罢了,能切除病人身体上的病灶,心理上的病灶哪怕是心理医生也未必能够解决。
没有办法。除了祈祷病人自愈没有任何办法。
第三天的时候秦年还是不说话。李季婷给他检查的时候语气轻柔的提醒他:“其实你恢复的很不错秦年,你该适量的动一动了,这样对促进恢复是有好处的,躺的时间太久如果出现粘合的情况,可能需要再次手术。”
不知道是那几个字眼敲动了秦年的心,他眼神突然就不呆滞恍惚了,几乎是恳求的看着李季婷,然后点了点头。
他不想再做手术了,秦年听医生的话该活动活动,该干嘛干嘛,他一点也不想待在这里,除了面对墙壁就是面对护工阿姨,晚上的医院更静。
他不喜欢这里。
他就不该听秦立国的话,也不该那么胡乱的那么快的下决定,虽然做手术确实没有错,对他的身体有好处,或许这场手术早做晚做都得做,他只是……
秦年有点后悔,他会思考自己身体上的事情,如果他的时间再多一点,可能他会更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本来做手术的事情也并不着急,但是他爸叫他去做,他被他爸看见和沈南泽嘴巴碰那么一下……
还有沈南泽。
他是不可能变成女性的。
他想听秦立国的话,他想要一个健康不必有后顾之忧的身体。他们见面后沈南泽从来没有把他当成女生,沈南泽也不知道他身体有那么个可能,秦年不想当女生,他直接扼杀某种假想被劝导成为女生的可能。
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更容易更天经地义,秦年不想变成女生。
但他好像有一丁点在乎那么个人,所以更要快刀斩乱麻,不愿意被影响。他和沈南泽之间也不是什么好缘分好碰撞,一开始就是不对的,秦年从未见着一点未来。
实际上别说人两个人的未来,他连自己都安排不好,他们这样恶趣味的开始走到这一步到底算什么呢?两个青春期少年因为恶趣味一时走歪?索性现在也没有歪到那里去,完全可以掰正。
他不讨厌女性他也不那么厌恶自己的身体,如果不是秦立国,如果不是近况发生了一些不可控制的事,他就这么过着也还好,等到真正必要的那天再去做也不迟。
但他对于那个部位奇怪来潮又很魔怔,他不喜欢子宫,那听起来像是可以生小孩的东西。
生小孩。
小孩是一种野蛮且不可理喻的生物。小孩天然就会向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人索要很多很多东西,如果想要的东西无法被满足,心里面就容易滋生出魔鬼。
秦年已经滋生出了一只,他绝无成为创造野蛮生物者的可能。
他已经很少考虑什么野蛮小孩之类的想法,毕竟谁没事天天给自己找不痛快。对身体里叫子宫的东西喜欢不上来却也不至于要着急除去,但沈南泽是个男性,还试图压着他想做那种事情……
如果他是个纯然的男性那万一真有什么事,假如他是说假如,未必他就是下边那个,但总不该再有别的顾虑。可他显然不是,沈南泽每次蹭他都给他心里蹭的恶趣又有点心慌,他这个人平时没有什么欲望,但沈南泽那大傻逼显然不是,上次还试图摸他下面!
秦年到现在仍然不愿意承认他对沈南泽有什么太过不一样的感情,首先他的目的是耍人,其次他是男生,再其次他连个男性都算不上的……变异生物?
耍人已经很过分了,秦年不想太坏。
他的情况太复杂,不管从那一个角度来看都不该继续搞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自己就是一团糟,沈南泽那傻逼品性先不谈好不好吧,这好歹是个正常人。秦年呢?老实说他有事没事就抄点佛经,鬼知道他抄的时候心里面想什么。
总不能是什么阿弥陀佛众生皆苦、佛祖保佑我之类的吧,秦年这也不像什么好人。
装女孩子耍人那会儿那点仇怨差不多也够了,秦年一直都有不想和沈南泽再接触的想法,他几乎从来不会去主动,能拒则拒。
更多时候他把自己带入旁观者。
他觉得沈南泽那傻逼是真的傻,拎不清。谈个假网恋还给他整上头了也是搞笑,都被骗了也上头,对象是男的还上头,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无语。
他“奔现”前想着耍完断了,手术前想着断了,现在还是想着断了……
又过了一两三天吧,一两三天前他半死不活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发妄,现在他居然在病床边慢悠悠的打太极……
这个太极……放假和他家小区那些老头学的。鬼知道在这里派上用场,他打的并不标准,身体不能大动,他就是摆个姿势虚晃两下权当做运动了。
自打李季婷那天来说过那些话后,秦年康复特别积极,到底有多积极呢,积极到张姨已经不用再盯着他服侍他,可以去躲懒了。
秦年自己能动后不愿意劳烦别人,能干的就自己干,秦立国请这个阿姨也就是照顾他手术后身体很不舒服那几天。
他对这个孩子向来都不甚在意,秦年从小到大跟野草似的疯狂的长,再难的时候都没要寻死觅活,生活里不明白的事就一遍又一遍的想,想明白了人就可以过的稍微舒坦一点。
他不太爱说话。可能潜意识觉得别人未必在乎他的想法吧,反正他爹就从来不在意。
他练着太极,也不敢练的太久,怕累,那只破手机这几天时不时就要振动,秦年不想理会。
断了吧。他现在这样也不适合,原先他是不是还可以被称为所谓的“双性人”,现在身体女性那部分几乎都没有了,还挺不伦不类的。嗯,女性那部分剩下的大概就是还没有做整形的阴道……秦年要好好养伤,他觉得他短时间内不会有二次手术的想法。
他这一步走的太急了,受干扰的多,下一步他得再想想。
纯粹的男性也不适合,只有女孩子才好,但真可惜,秦年不想,这事无可挽回。
这事和沈南泽也没关系,不是沈南泽以后也可能面临其他人,他这个身体天生就长的奇怪嘛。除非他真的搁寺庙待着单身一辈子,但凡动了心思,无论喜欢的是男是女,身体的事都要解决。
为着健康着想也要解决。
秦年老是想着什么断了不断的,第五天的时候还是接了沈南泽的电话。一接通沈南泽那边说话声音沉沉的:“秦年……”
“这几天我联系不上你。”沈南泽没有等秦年说话,径自顾的自己说,他好像想表达点东西,电话打通了也不像以往那么高兴。
“你走之前答应我什么的……”
“你手机没有关机,也能打的通电话。”沈南泽在电话里好像叹了一口气,想说什么又没有继续说,破天荒的,头一次,沈南泽把电话挂了。他甚至没等秦年说话。
那电话挂的很快,挂断的滴滴几声在响。秦年保持手机握在耳边的姿势,表情不知道是算冷漠还是算茫然,他抿了一下嘴唇,静了那么几秒,把手机放置在一边。
今天的活动量不够,他在病床边摆着姿势,慢悠悠的动。过了这么些天他的身体已经没那么难受了,大概在医院待不下了几天他就会回家养着。
秦年慢悠悠的动,眼神俨然有种跟秦立国似的沉郁,毕竟一家亲父子嘛,有点东西一样也很正常。
他被挂了电话没有试图打回去,自那通电话后秦年的手机好几天没再振动响过,他无所谓,不来吵他更好。秦年仍旧是在医院里积极活动,争取身体没问题了就离开这鬼地方,整个医院他就熟悉李季婷和护工阿姨,他熟悉的这两个和他原是没关系的人。
沈南泽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在医院里的日子真的很无聊,他不想碰手机,干的最多的事就是吃药活动发呆看看电视睡觉。他能走动后出过病房的门,见过一样穿病号服的人,听过一些房间里隐隐传来的难受呻吟声,医院里请护工的不多,至少秦年看见很多病人都有家属扶着或陪伴着走,人家属还不止一个两个,大的小的老的好像一家人都来了。
再后面几天,秦年的病房里面来了个病友,一开始他就一个人躺着,房间里两张床空一张。现在床位满了,来的是个女人,这间病房就热闹起来了。
这个女人有老公孩子,爸爸妈妈公公婆婆都来看望过,还有朋友亲戚什么的也都来。她做的手术和秦年有点相似,但这个女人并不是两性畸形,大概就是肿瘤病变什么秦年听不明白,反正子宫也是给嘎了……
老实说男女混住有点尴尬,特别是这个女人……哦姐姐问秦年生的什么病,秦年答不上来,支支吾吾。
“不好意思,不方便说不用回答。”这个姐姐估摸三十多岁,是个很知性温柔的女人,大概家人的陪伴关爱足够,她生病做手术后的状态温温和和很乐观,身体疼的时候脸色不好,但整个人一直表现的很平和。
秦年点了点头,他确实非常不方便和尴尬,他这种病不认识的可能说起来都要解释半天,连他自己也一知半解的,复杂。也不愿意随便对外边说。
她的家人们很有礼貌,探望不会太久,也不会弄出多大声响。这位女士的到来给秦年为数不多且无聊的住院时光带来了一些乐趣,秦年有事没事的会观察这一家人的相处。
卢月有个儿子,六七岁的样子,会时不时被带过来看望母亲。卢月本身是个很温柔的女性,对孩子说话的时候更是温声细语,即便身体不舒服,跟儿子说话的时候依然是呵护至极。她和她老公的夫妻感情应该挺不错的,经常是他老公抱着孩子坐椅子上和她小声说话。
房间就那么大,他们说什么秦年基本上都能听的清楚,小孩子会给卢月说呼呼不疼,她老公总会问她疼不疼,现在有没有好点之类的话。
秦年有时候看的很开心,有时候看的脸会骤然阴沉,然后选择睡觉。睡着了就什么都不想了。
可能卢月会好奇秦年生什么病,也不太懂医院的这种住院的安排,床位是随机匹配还是按生病类型?不太懂。这个小男生看起来挺好相处,就是过分安静,没怎么见过这个病友的家人……
十来天吧,秦年做了一大套检查各种筛查,终于疲惫且黑着一张脸回家了。他觉得他以后都不要再来手术了,搁谁医院一个人挨饿挨痛谁会开心呢,有些检查也是真是不想再做了,伤自尊。
他真是有够倒霉的,怎么不好的东西合着一股脑的往他身上冲。秦年真觉得自己挺倒霉,但他能怎么办?难不成还真能去自杀去跳楼?那还不如小时候嘎了划算呢,白瞎郁闷这么多年。
年纪再小一点的时候,特别不理解特别混乱的时候可能有过一点想法,但最终什么都没做。连秀娥不要他,秦立国不在意他,他要是再不对自己好一点喜欢自己一点,他还能怎么办呢。
总不能自己也将自己弃了,凭什么?
秦立国来接他回家了,出院的时候秦年有一点高兴。
他回家养着身体,保健食品和医院开的药品换着吃,继续抄他的大佛经看书,看蜡烛图游览各种新闻财经,学习敲码东西。
沈南泽再没给他打过电话,秦年乐的自在很少会想起他,他最近在感兴趣的东西上投入大量精力,越学越研究越来劲。
分数在他医院待着的时候就下来了,秦年照自己原本的计划走,填志愿的时候毫不犹豫。
他毫不犹豫的填完,沈南泽的电话终于又来了。从他手术到现在前前后后加起来二十来天,秦年很少会想起他,但每次想起他心里都不舒服,于是更告诫自己不舒服就别想。
沈南泽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他:“是不是如果我不找你,你就当我这个人不存在?”秦年五天不接他电话不回他消息,沈南泽甚至想过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中途去过秦年家一次,还恰好碰到过秦立国。
“秦年跟你说回去看奶奶了?”秦立国对他还是很客气的。
“对!叔,我打他电话两天都没有人接,所以过来问问他情况。”那时候就在秦年家门口,秦立国并没有请他进门的意思。
“他不接你电话?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早上秦年还跟我通过电话。”秦立国是这样说的,其实他们父子当天根本没有联系过。
他不知晓这两个关系走那一步了,他提醒过秦年,从目前看来秦年也接受他的提议,秦立国向来不爱当恶人,至少不当表面上的恶人。他这个人是见过一点世面的,知道怎么搅和别人。
当时沈南泽听的心肌梗塞,觉得秦年又开始故意耍他,这样也不是一两回了,他有点生气。离开秦年家,到第五天的时候,沈南泽真是被气的很可以,打通电话又挂电话,心里想的是秦年要打回来哄他。
结果呢?一连多少天了,声儿都没有一个,这是干什么?沈南泽的脸要是阴沉起来,比秦年阴沉脸凶多了。
放宽了来说,他们两个都是爱冷脸性子傲的人,沈南泽是无差别攻击,攻击性强,那种别惹我脸,秦年是不爱说话的冷淡脸。
要不是因为网恋,就他们两人这脾气,八辈子都打不到一竿子去还谈恋爱卿卿我我……偏偏就这俩冤孽弄一块了,也是奇。
“是不是如果我不找你,你就当我这个人不存在?”
是也不是吧,秦年心里很模糊。他和沈南泽算什么啊,他现在又是什么。
“差不多吧。”秦年这样想,可能他的行为一直都有点欲拒还迎什么,心理也很矛盾走歪。沈南泽并不是他的朋友,更不能说是对象什么的,毕竟他们这个和认识途径有点问题。
秦年和他“奔现”是为了结束那段奇怪的关系,但网上的是结束了,现实又开始不清不楚的。他不清楚沈南泽的态度是不是玩玩追求刺激新奇,但秦年肯定自始自终不是那么当回事的。
“什么叫差不多?”沈南泽阴测测的问,他不明白这个人怎么突然又变了,明明前个十几二十天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秦年压根不是他们现在打电话这种态度。甚至前段时间他们的关系都是越来越好,他可以随意动手动脚,连亲吻秦年都没有那么排斥,有时候还回应他。
他真是想不明白秦年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一会儿冷一会热,一会儿温温的。不表露喜欢,厌恶和拒绝不够彻底,还带着那种丁点默认放任的态度。
明明是秦年先招惹他的,沈南泽连性别变换都接受了,这人却忽远忽近的,让人感到无比的烦躁和不解。因为喜欢才那样放低姿态甚至可以说的上死皮赖脸,如果对方什么都不肯给那就是他单方面当舔狗怨不着别人,但是秦年明显不是什么都没给。
这就好比,你不招惹小狗小狗不搭理你,你拿个肉包子在狗面前伸来缩去,狗不扑你才怪。
有些人不是好戏弄的,沈南泽整天和那群人混着又能是什么善茬?他那种舔狗态度天上地下,仅对秦年,只此一份。心意这种东西,要么就不要要么就要,要一半拒一半的,真是很让人恼火。
秦年在想怎么给他解释“差不多”,在他想解释的这分分秒秒里,沈南泽又问了,声音低沉中又带着一点点柔和,问:“秦年,我们是什么关系?”
是什么关系?
在沈南泽看来,秦年就是他对象,是他男朋友。寻求刺激亲男生嘴这种事恐怕只有祝萧那种人会干,沈南泽是没那么城府深沉什么,他却也没那么吊儿郎当花哨随性。
不光亲男生嘴了,还要人给他摸,他不是啥金身贵体,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碰的。涩涩这种事情,他只疯狂意淫过秦年。意淫过女版莲莲,男版年年,意淫自己的对象这种事情,不过分吧?
他们“奔现”后的关系不明晰,沈南泽接受秦年是个男的之后就把他自动代入成自己男朋友,秦年的推推拒拒在沈南泽看来更多的是情趣,毕竟他们之前就是那种关系。祁莲的性格和秦年的性格差距并不大,如果一定要说差距在哪里,那就是秦年更冷淡更别扭。
奔现前就谈了快半年的恋爱,奔现后这个人除了性别不对版,哪儿哪儿都合沈南泽的眼,反正他不管,他就是要这么个人。
他觉得秦年现在对他的态度很不好,他很郁闷很烦躁很难忍受,他就想问秦年到底把他当什么。
“校友?同学?”他们现在都这样那样了,应该算不上仇人,秦年是这么回答他的,他说完后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声音。秦年觉得这傻逼不太对劲,这段时间怎么老玩深沉。
沈南泽那头很安静。
秦年觉得这傻逼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怪,和秦年这个人做对比的话,沈南泽可以说还是相当有活力的。沈南泽静了半天,声音有种压抑的沉。他说:“秦年,什么同学你和他亲嘴啊?”
“你给你的校友都摸过那东西吗?”沈南泽是真的怒,又怒又阴阳怪气,就那么故意的点话故意的说。
“什么同学校友都可以把精液射你手上是吧?!”他真是气疯了,口不择言,一句句的质问。合着他们之间有过那么多事,在秦年眼里就是同学校友啊?这同学校友身份当的真是可以,难怪想冷就冷,说不在意就不在意。
呵。
还出尔反尔。
他瞧上的这个人还真不一般啊,打球敢让他出丑,装女孩子骗人约架,现在开口就很强烈的一副我就玩弄你了怎么的态度。真拿他当软柿子捏?
他真是发现秦年这个人很得劲啊……一股子往他沈南泽身上冲是吧。要什么人敢这么戏弄他往他身上撞,他想把人腰折了的心都有了,可现在这么对他的人是自己喜欢的,沈南泽浑身暴躁,神色森森。
他能怎么办?
女变男那次他还可以按着秦年打还握的起拳头,现在他要怎么办?尽管心里已经开始怨恨,难道他还能生出一点伤害秦年的念头?他本来就是因为太喜欢了被突然冷待,忍受不了这种冷待才生的怨气。
真喜欢怎么生的起伤人的念头。
想掐死他。
可沈南泽舍不得也动不了手,嘴巴开始又冲又贱。话也就是那么说,秦年真要有什么沈南泽言语里面除他的“同学校友”,那他还不成疯狗……
这个人只能是他的,他基本上有时间就守秦年身边上,盯守着人。这是他的美餐,他都舔过的吃食谁碰谁死。
沈南泽几句话说的不慢不快,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咬的特别清晰,秦年听他说的这些话,耳朵很是反应不过来。
大概就是很多时候沈南泽在秦年的印象里,不是说他给秦年的印象很好诸类。大多时候沈南泽对他都是憨批又舔狗,除了认识的嘴欠和奔现打架时言语凶狠,其他时候他对秦年就是一种很驯服的状态。
秦年反应不过来他这像突然咬人的架势。那些话着实也太听了一些,难听又刺耳,然后还非常强势扯掉了秦年的遮羞布。他总是不在乎沈南泽又无可抑制的对沈南泽特别,沈南泽上述的那些话那些事,换个不是叫沈南泽的人来做秦年根本不可能让它发生。
他被沈南泽这一席话气的脸白,那些字眼气的秦年脑子都有点糊想不到如何去反驳这些话,这个傻逼怎么敢这么说他?什么摸啊什么精液的张口就来,他恼怒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表情相当精彩。
秦年的情绪波动大,呼吸声急促。呼吸声通过电话传到沈南泽的耳朵里,他可以凭这些分辨秦年的情绪,他内心有点爽快,凭什么每次秦年都是无动于衷的冷淡样子在两个人的关系中稳稳站上风。
沈南泽不是对他站上风不满,沈南泽是对他站了上风还一副想搭理你了就搭理一下,不想搭理你就打发滚的态度非常不满,或者说厌恶。
“你怎么不说话?”
“是不是非的把你弄透了你才肯承认我是你男朋友?”色情夹杂的狠话越说越上头,这种话说着刺激大脑又不过大脑,这些话中含义越说越能激起某种快感。沈南泽越说越走偏,和平时憨批模样差距巨大。
他本来就不是啥好东西,想当乖乖狗主人不肯,那就只能这样咯。
秦年越听他说话越觉得离谱,他一会儿脸白一会儿脸红彻底转换成爆红的那种巨怒巨耻,他被沈南泽气的拿手机的手都有点颤抖。然而沈南泽还在继续说,提醒他质问他并且带着些许不明的羞辱感,加上沈南泽蔓延到天际的埋怨。
“当初谁招的我?说试试交往的谁?”
“现在你跟我说我们是同学校友?”
“年年,你不要折磨我。”
“我喜欢你才让你折磨,我喜欢你这么折磨我我会生气的。”他最终的意思终归不是威胁或者要怎么怎么秦年,到底是真喜欢,不把他逼急了是不会干出什么来的。
他就希望秦年能够正视他,他们就正常情侣那么处,不要老搞莫名其妙的东西。沈南泽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这种状况算不算情人闹别扭,可是就算闹别扭吧,总的给个理由吧。
理由呢?
他啥都没干就突然要被pass,气死。
“秦年……”他还想说,他对着秦年话是挺多的,一些时候还一套一套的。
秦年越听越听不下去,也可能是又怒又恼又无法反驳某些东西,他手指微颤,直接把电话挂断。他不光挂了电话还想摔电话,最后忍住了。
那个傻逼说的对。
那个傻逼说的不对。
他嘴巴说话好龌龊,秦年浑身都不自在。挂了电话眼神一会儿飘忽一会定神,他出院好多天了,这些天情绪都挺稳定的,此刻他又开始心焦躁动。也不是那么躁动,他又开始想一些事情,然后心里面继续不舒服。
他挂电话沈南泽继续打,连着挂了几通后沈南泽发信息给他。
再挂电话我就直接过来找你。
秦年不信这个邪,顺手挂掉一个。然后沈南泽大概十来二十分钟没声,在这段时间里,秦年还是有点担心沈南泽来他家,他到现在都没说过自己回家的事。
他现在不想看到这个人。他在想他是不是该出去一趟,万一来了反正他家没人,但是他想起那傻逼会蹲人的事,万一蹲到秦立国回家他怎么搞?万一沈南泽没分寸,那可真是会闹得难看,还难堪。
烦躁。
秦年打了一个电话回去,居然不是秒接,响了一会儿才正式通话,电话一接秦年就问:“你在哪里?”
沈南泽气到都叫人定秦年的位置了,找人传东西才过去,秦年就给他打电话。秦年给他打电话,他顿时又没那么生气了,反问秦年你在哪里。
秦年骗人从不脸红:“……xx市”隔壁市。
前一会儿他们还跟要吵架似的,沈南泽突然就什么都不提了,声音黏糊糊的小委屈:“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见你。”
“……”秦年。
他以为……
不是,秦年以为……怎么突然画风变了?难道不是得敷衍狡辩编排一下,让沈南泽不要过来或者什么什么?刚才沈南泽说的那些屁话秦年很不舒服,他还寻思会不会吵一架,激怒双方大不了就再打第二架,然后刚好可以彻底说拜拜。
这傻逼突然这么黏糊糊的,秦年真的会很有那种不上不下堵着的感觉,想要干嘛又干不成,预期被破坏?这人怎么老不按常理出牌?当初他“奔现”的时候想着甩人打一架解决恩恩怨怨爽一把,打的时候是爽了,沈南泽却根本不像他想的那样记恨他、恨不得宰了他,或者丢脸耻辱等等……反而没过两天缠上来了。
现在也是。明明刚才都那样了,画风又突变起来。他和沈南泽混一起也没有天天腻呼呼感情有多好似的,不管是网恋还是前两个月,他自始至终都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嗯,就是所谓的特别招人喜欢的事。虽然从前装女孩子时有意勾人,不过他那性子,再想干勾人的事也就那一二三说话假意撩人,别的再干不出来。
他不太理解沈南泽知道他男的还这么……黏糊他。秦年是知道自己外貌上可能是那么柔和一点,但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他是个男生。
他其实就是不太能理解沈南泽对他的这种态度,他平日里对谁都是冷淡着一张脸,喜好偏离热闹人群,生活过的无趣寡淡,时不时还把自己弄的阴森森的一圈氛围。他并不觉得自己能招谁的喜欢,祁莲是假的,奔现后沈南泽要么猪油糊心糊眼,要么就是一时上头找刺激……
他们网恋的时候秦年能感觉的到,沈南泽是喜欢女孩子的,要不然也不会“奔现”时那么生气按着秦年捶。
他这样突然说这些话,秦年本来跃跃欲试想挑事的心再次扑打扑打没了,心烦,惯性沉默。
他这个人有点那种,遇强则强,遇弱无招的架势。他是没料想过沈南泽那种拽脸大傻逼怎么就一天一天的,对着他软乎乎的嗷嗷叫,还总搞得像秦年一直欺负他似的。
他是内心阴暗点吧,真没欺负人的念头。
“怎么又不说话?”沈南泽低低的调子埋怨又透露着无奈。
“你不要老是冷我,我喜欢你,我受不了……”沈南泽也是真想不到自己就对着这么一个男生低声下气,几回几回的求着哄着,他平时拽的二万八五,他每次说这些话连自己都得惊讶,感情这种鬼东西实在太害人了。
他好好一个186的大拽哥,秦年稍微有点动作他就186和106之间反复切换。如果说当初秦年为报复他,要他吃爱情的苦,那么秦年当初的目的到现在基本上是达到了,换一种方式换种情况的达到。
沈南泽是真的无奈,他能察觉秦年有些时候是有点怪,但他讲不明白那种怪的点在哪里。他不了解秦年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去过秦年家几次没有发现女性的痕迹,还有之前搬家提一嘴气氛大变的事,沈南泽去打听了打听,甚至过问到老师那里,才知道他这个变扭的对象家庭单亲。
他好像能稍微理解秦年为什么是现在这个样子,但沈南泽并没有经历过秦年成长的环境,他也才18岁,他对秦年只能以他理解的方式来。他就尽量迁就哄着人一点,他觉得秦年可能是缺爱的,实际上秦年缺不缺他不能确定,他是真的喜欢人家,也不吝啬表达感情。
秦年每次听他说喜欢,整个人变得很茫然。
“年年……”沈南泽对着电话哼哼唧唧,给人的感觉特别像是在撒娇打滚。问题是,这个叽叽歪歪的男生那么一大个,一拳头抡下去能给人打出内伤的那种。
他唧唧歪歪的语气太可怕了,秦年一边被喜欢两个字茫然,一边忍不住想起之前他被沈南泽骑在身下打的场景。
嘶,头皮发麻。
沈南泽是不是变态了?
秦年说话了,他叫沈南泽正常一点。沈南泽偏不,黏糊糊的话一回生二回熟,越叫越上头。年年两个字被这个大傻逼念的快揉烂了,秦年听得身上起鸡皮疙瘩,他明明是要来吵架挑事了断的,然后死活就是吵不起来。
“年年,年年……”
“你能不能闭嘴。”秦年好想骂他,他心里面骂过很多次,不过他张口真骂好像显得太没素质,秦年要脸要虚假的修养。
“我不,除非你说我们什么关系!”沈南泽把查人定位的消息页关了不打算看了,要不是生气冲动,他也不干这种事情。不是他自恋,他觉得他对象也挺喜欢他的,反正正常情况下,他不是控制欲很强的人,想法也不会偏激。
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娇啊?不仅娇还幼稚,秦年郁闷。回答他“没有关系!”沈南泽听了当即又不高兴了,说话丧丧的:“哦,我闭嘴。”
电话静了。
“……”秦年有那种抓狂的感觉,沈南泽这种大傻逼诚心不让人好过是吧,秦年憋着气,等着沈南泽说话,沈南泽半天没个声。
烦躁烦躁烦躁烦躁烦躁烦躁。
秦年真是服了,他打这通电话干什么?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难受。
秦年真是服了,只能声音不大说的很快的一句:“我是你男朋友。”
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一直就怪怪的,这么一通电话后关系好像缓和了不少。秦年没有打算和沈南泽见面,一连几天的电话煲,他们好像回到了之前没有奔现的时候。
他在家里养身体,每天出去打打太极练练字修身养性,秦年的生活很枯燥的,他过的不像当代年轻人那么鲜活。
放假的日子变得安稳,秦年似乎什么都不想了。沈南泽问过他志愿的事情,秦年随口说了个地方忽悠那傻逼。
放假的时间过得很快。
七月的某一天,秦年和那些老头下完棋发现手机来了一条信息,秦年扫了一眼,大致是他银行卡转进来十来万块钱。他给他爸打了个电话过问,他爸却告诉他:
“转钱?我最近没给你转钱,怎么钱不够用?”秦立国挣的钱基本上没给自己留多少,他儿子要治病秦立国给钱给的很痛快,他从不在这方面短缺秦年的。
“够用的。”秦年回了他爸,没多说什么把电话挂了,他没心情下棋了,趁时间还早,回家找了银行卡证件去银行一趟。这个钱不是他爸转的话,他得去查查转账来源。
他到银行说明情况请工作人员核查,银行人员核查后告诉他汇款方为一个叫连秀娥的女士。
服务厅柜台,一身职业装的工作人员严肃的告知他:“如果确认是不明来源资金,可以做报警处理。”
“现在有很多假意转账实为诈骗的骗局。”
秦年摇了摇头,说认识对方,道谢后离开银行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沿着一条路漫无目的的走。
他捏着手机穿行在马路人群,各种大道建筑物。秦年平时走路都是肩背直挺,非常清爽有劲又冷淡疏离的一个少年人,但他从银行出来后,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有点怂肩低头,周身的事物他都不愿意抬头看,浑身冒着颓颓的气息。
他走了一会儿,这时候大概快五点,阳光已经不刺眼了,天上黄云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路上的风吹在人的身上温温的。
他漫无目的的走,脑袋里只想一件事:连秀娥打钱给他。
他不知道这种行为意味着什么,秦年没见过几次连秀娥,可能两次?三次?记不清了。他印象里小时候好像是见过一次的,后来她能给秦年的东西就剩那么一张照片了。
其实也说不上给,那照片还是秦年在他爸那里偷来的。照片偷来后看了又看,还有过把照片烧了的冲动,后来给压箱底了。
有关于他爸和连秀娥的事,秦年知道的只能是那些知晓这些事的亲戚的口诉。他家的亲戚,大部分是站秦立国的立场,告诉秦年生下他的女人有多么多么狠心,什么爱富贵什么这什么那的总之抛下他就跑,言语里有不少谴责。
秦年小时候听了那些话,所以想烧照片。
然后那少部分帮理不帮亲的亲戚们说的另一套,则是让秦年最后选择把照片压箱底。
父辈的恩怨他不懂,但无论如何,连秀娥确实是不要他。他理解不了那些恩怨,连秀娥不要他,他也不要连秀娥,反正这么多年过下来也还好,缺了那个生下他的人的照料,秦年一样活的好好的。
他现在这种年纪,越来越不会再去渴望母亲这种角色的存在。但今天连秀娥给他打钱,秦年感到迷惑迷茫。
这些年来,连秀娥于他只是一个带着奇异感的名字,秦年从来没有从她那里得到过任何东西,如果一定要说得到过什么。那可能就是几通电话里,冰冷的女声带着厌恶,不知道是对着秦年还是秦年他爸说:请你自重,不要再来烦我。
前几个月秦年再次见到她,这个人表情冷淡,俨然是个陌生人样,秦年也当她是个陌生人。
但是连秀娥今天给他打钱。
秦年埋头乱走,他们这个地方是有江河的,他看着大江面看着那些水,秦年走到江边慢慢磨动,靠的近了能闻到水腥味。这个点江边散步的人陆陆续续的来,人还不多。
他下了休闲小道,蹲在一个浅水露石边,看了两眼自己的倒影,又给他爸打电话。
“我想要连秀娥的电话。”秦年是这么称呼她的。
秦立国接了电话觉得稀奇,随即沉声训斥秦年“什么连秀娥,她是你妈妈。”
“噗”一下,秦年抓着可以摸到的石子,随意手劲又狠的往江里扔,他并不认同秦立国这句话,沉默。
秦立国在电话那边等了一会儿听不见声,非常不耐烦的叫了一声“秦年!”
“在。”秦年只能这么回答他爸。
“她是你妈,你必须好好跟她说话。”儿子长大了对他爱搭不理的,秦立国不在乎。他担心秦年也惹连秀娥厌烦,在他眼里秦年确实不讨喜。
秦年又不说话了。连秀娥就是连秀娥,不是他妈,他觉得连秀娥不会喜欢当他秦年的妈,秦年过了这么多年也不再需要这样一个母亲。
“秦年!”
“在。”
秦立国有点不得劲,好歹是他老子,这么不给面子他心里面肯定不爽。
气氛有点冷硬尴尬。
大概过了那么十来秒,秦年说了一句知道了,父子二人才挂断电话,稍后他爸给他发了一串电话号码过来。
秦年窝在江边吹了会儿风,加上打电话拉拉扯扯的功夫,江边一两盏灯亮了,天色还没黑,那些小灯照的不明。秦年抬头看了看周边,没什么人。
他还没打电话,手心就有一些热,这个点天气还是比较凉爽的。秦年按了拨通,没几秒那种淡淡冷质感的女声就传过来了,“你好,请问你是谁?有什么事?”
秦年两只手心都湿了,他低头看水面上歪歪扭扭的影子,想说话,声带却闹起罢工。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给她打电话,这么多年秦年没有很渴望联系她的念头。
他这个人有点自傲,人家不愿给的东西他就不要,虽然年纪不大,最讨厌苦哈哈的装可怜。而苦哈哈装可怜的典型就是他爹。
秦年嘴巴张了几次没说出话来。他这个几月发生很多事情,打钱这件事并不能带给他某种有回旋地的希望,他确实没有要母亲的念头。
他就是想问连秀娥一些东西。
江上有大船浮动,小浪波拍上来溅湿了秦年的裤腿,他离江真的非常近非常近,虽然是有石块似乎可以见底的小浅水区,但再往前一点水有多深谁也不知道。
“不说话我挂电话了。”连秀娥那边接通这个陌生没声的电话,莫名其妙的,打算挂了。她逃离后自我修养了好几年,后面的十来年除了秦立国偶尔试图骚扰她,她日子过得很舒心,身边也有了体贴的人。
那些灰扑扑的过去,只能是过去。时间久了,她很难想起从前发生的那些不堪的事情。
她现在生活的还算如意,她这辈子做的事大多无愧自己也对的起别人,只有那么一件有问题。她自认自己没做错什么,她的所有选择都是对的,但那只生下来像个老鼠崽一样的生命是连秀娥永远的愧疚。
她没有错她不可能后悔回头,愧疚只能是愧疚,人一辈子除了愧疚还会拥有更多东西。
秦年听着她说要挂电话,声带终于有复工的迹象,发出几个软趴趴的音节“我、我是……秦年。”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清楚,说完后心里挤成一团,他知道连秀娥不喜欢他甚至可能厌恶他。他另一只手抓着湿透的沙石磨来磨去,秦年打电话的表情算的上平静,那些沙石被磨的变粉变红。
连秀娥是听清楚对方说什么的,一时间她缄默。她可以开口闭口叫秦立国滚,但这只小老鼠一样的东西她没办法面对,纵使不是她的错不是她愿意的,可这东西确实是从她肚子里出去的。
“你……”她几个月前见过这只小老鼠,哦,不能说老鼠。他长大了,白净秀逸,眼神干干净净的,一点也不像秦立国的种。也不像她的,他们都不配。
“你有什么事?”有关于从前的事,哪怕是这只小老鼠的电话,连秀娥情绪也不高。她厌恶从前的一切,包括秦年。
“我……”秦年说话很吞吐,手磨的更厉害了,他仿佛无知无觉。
连秀娥今天去了银行转账,钱是直接打到秦年的卡里面的,秦年给她打电话十有八九可能和转账有关“如果是因为钱的事……你生病看病,我给你钱是应该的。”
前些时日秦立国打过电话给她,通知她秦年在做手术,问她要不要过来看看。连秀娥一听到他的声音就烦,一句关我什么事打发了。
她其实不敢面对秦年,她不知道是不是当年怀孕的时候诅咒生效了,小老鼠才患上这种病,先天就有问题。诅咒是没有科学依据的,但嘴巴说过什么话她自己清楚。
终究是她生下来的,她心虚。她去了解过这种病,她上次明着是拿户口,实则专门去见秦年,但秦年表现的除了安静一点和常人无异于是她安心很多。秦年做手术的时候她有想去看,最终没有去。
秦年应该会恨她。
私心里她不想和秦家再有任何关系。
所以怎么恨她她都受着,最初走的时候这些她都明白。
“我……好,噢。”秦年嗯嗯哦哦三连答,面对连秀娥他的姿态截然不同,异常乖顺。连秀娥给他的他自然是拿着,这本来就是他该得的。
“还有事吗?”连秀娥问,尽管是秦年第一次给她打电话,可他们之间却是没几句话说的。空缺了十八年他们是仅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母爱亲情不会几句话就被唤醒,而且双方都没有需要对方的意思。
“我……”秦年一直重复着这个未明想说的句,说了几次才顺畅表达“我想问你。”
“想问什么。”她的心提起来,此刻的心态如同接受审判一样。
秦年眼睛转悠了一下江面,天黑了,城市江景两岸灯光璀璨。他蹲在浅沿岸上裤腿湿冷,他像个不懂事的小孩一样抓玩泥沙,前来散步游玩的人渐多,有几个已经在留意他的行为。
黑漆漆的蹲江边打电话?
秦年问她,问的很小声:“如果我没有生病,你还会不要我吗?”
虽然了解过连秀娥应该是因为他爸的缘故才跑路的,但秦立国不在意他避讳他身体上的事,连秀娥会不会也可能是因为他长的又怪又吓人才不要他的……
这个想法他从小到大一直都有,一直困扰着他也一直憋在心里,他想问连秀娥很久了,但好像没有什么必要和机会。
他近来发生太多事了,思虑很多东西,脑袋连轴转,转起来还让自己痛苦。问一问连秀娥吧,他不懂自己未来该怎么走了。
他后悔做手术,他讨厌做手术,他不想再做手术。讨厌他爸又想听他爸的话,在乎某个傻逼可他们好像就没可能,他想抓着一切又想把一切都扔了。
秦年隐隐觉得,他现在做什么都不会满意舒心,那些事情已经发生过了留了太多不能让人开心的痕迹。
“会。”连秀娥肯定的告诉他,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听了嘁声,一脚踩进冰凉凉的水里。
天黑的差不多了,岸边的谈笑声越来越大,秦年蹲的腿麻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连秀娥听着电话里传来的水声还有那些没有词字可形容的摩擦声,她问秦年现在在哪里。
秦年回答“在家。”
不太对。她想。
“小孩子生病了就好好看病,天下没有一个母亲会因为孩子生病就不要他。”她思考了秦年的病情连同秦年的问话,斟酌着说话语气温柔到连本音的冷质感都短暂丧失。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你的出生不是我决定的。”
“所以,我不会负责。”
“但我……希望你身体健康过的开心。”连秀娥越说语气越是柔和,她从不认为自己是这个孩子的母亲,秦年从来就不是她的责任。但有些责任,即便是被迫的也该称之为责任,连秀娥知道自己自私,她以为小老鼠会恨怨她,毕竟秦立国是那样无可救药的一个人,在他身边长大的孩子又能是什么样?
其实不管怎么样,这个孩子姓秦就足够她厌恶。
秦年这么多年从没联系过她也证实心有怨恨这一点,虽然她既希望秦年联系她,又不希望秦年联系她想法很矛盾。
秦年终于联系她了,他们并没有表演什么母子情深或者母子仇恨的大戏,小老鼠只是问她“如果我没有生病,你还会不要我吗?”问的那样平静。
秦年的态度让连秀娥揪心又安心,她不可能对秦年视如无睹,她也不可能接受秦年,现在这种看起来平静的不怨不恨没有要求的态度于她而言再好不过,这会减轻连秀娥的负罪感。
终归她是抛弃了一个孩子。
水声风声还有从来没有听过的不像安抚的安抚,秦年听她的话把脚伸回来,把手机搁一边洗手,拧干裤腿。
手机一直在通话中,连秀娥等着他说话。
秦年上岸了,语气突然变得很轻快,和她继续说“不要你负责,你又不是我妈。”
“对。”她承认。
他揣着电话走回家,一路上和连秀娥絮絮叨叨像是朋友,秦年对谁都没有那么多话,他说“我小时候最烦我爸让我给你打电话。”
“我也烦。”连秀娥从接了他的电话后什么都没做,就光顾着和秦年说话。
“你以后别来我家。”他想说什么说什么,说的也都是真话。
“我不来……”
秦年咬咬牙。
“我做手术的时候真的很疼,我爸也不管我……”他把没抱怨过的话都和这个人说,也不是期求什么,秦年觉得他就是突然找到一个可以说说话的人。
“下次你做手术我来看你。”她真的不想和姓秦的沾关系啊,可是她还是说了这样的话。
“再说吧……”他自己都不确定还愿不愿意再做手术。
连秀娥回答他行。
秦年决定提前去学校,他想出去走走。
他走前跟秦立国说自己想出去玩,时间到了就直接去学校报道不回家了,秦立国对此没有什么态度,随便他。
这件事他没跟连秀娥说,自己拎着包说走就走了。
他也没跟沈南泽说,连家长他都不愿意报备,傻狗的位置就更不用提了。本质上来说,秦年是个非常自我的人,否则从小到大他家里那些事,身体上那些事早该把他压的更垮,而不是像现在独有一份傲气。
可能用傲气两个字不是太妥当,他就有时候不太把别人当一回事,自己想干嘛就干嘛。
做了手术没多久他就出远门,轻装上阵短短几个小时横跨千里。当地的云很白,气候很特别,秦年下了飞机后身体不舒服找了地方休息,一觉睡的天昏地暗。
他原本打算骑行游玩的,但是又突然爱惜起命来,怕自己折腾折腾死在去的路上。毕竟他还得吃药,好好养着嘞,一路上风餐露宿怎么受的了。
连秀娥还希望他身体健康开心来着……
大早上的秦年给电话吵醒,他天天搪塞沈南泽,今天编这个理由明天编那个理由,反正就是不想见面。他岂止是不想见面,他们现在隔的十万八千里……嗯,没那么夸张,不过确实挺远的。
“喂……”他睡眼惺忪接的电话,声音沙沙软软的低,疏离感尽失。
沈南泽想他想的不行,一天天的打电话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大早上的听着秦年说话这种调子,沈南泽说话声音不激动,心里可劲的兴奋。
他越来越发现他对象是个嘴巴硬的别扭鬼,沈南泽渐渐的也学会拿捏一二,有事没事给自己搞点福利吃吃
嘴巴硬有什么用?亲起来还不是软的。每次把秦年弄迷糊沈南泽别提有多高兴,他们好多天没有见过面了,他都快忘了秦年嘴巴里什么味儿了。
甜甜的?非常愉悦的交缠……
“嗯……”秦年睡的很舒服,舒服到压根不记沈南泽说什么话,只是有点反应的应声,那声音绵哑又轻,对某些人来说听即如像鸿毛挠心。沈南泽醒来没多久,听得那一个叫心痒难耐,更不得瞬移趴在秦年身上干某些小情侣才会干的事情,他想的倒也不过分,不过就是把人嘴巴亲肿了而已……
他再想想,其实他还是想过分一点的,比如扒秦年的衣服,想揉他胸口那两点漂亮颜色。吃过的时候没见过,见过的时候吃不上,这实在是一种甜蜜折磨。
下次。
下次他一定把灯开着舔,想象着他家秦年的那种被弄的松软的表情,沈南泽不出意外又硬了。
比钻石还硬的是男高中生的鸡儿。沈南泽目前还属于这个范畴,不过他想干点什么他对象不肯乖乖就范,他就只能小摸小动。
他暗搓搓的把电话挂了换成视频重新打过来,沈南泽从摄像头里只看到一块陌生的天花板,但这并不打扰他的性致。
他真不是什么色情狂,但只要一想到秦年那样的人稍微沾染颜色,沈南泽就开始变态并且下流了。
“秦年……”
“嗯……”
他本来打算下床的,听着秦年的声音一只手伸回被子里。他也不想这么猥琐,但是他控制不住……
白净的皮肤,黑亮的眼神时不时带着隐雾,秦年看起来总是不太开心的,还有……时而怪异嚣张倨傲的神态。
他在沈南泽的面前似乎一直都处于主导地位……
某些人被子底下的手已经开始揉起来,那东西本来大早上就爱翘。某些人就看着手机里的天花板和有一声没一声的应和,把那东西摸的顶起来。
某只狗子的声音渐渐急起来,他真不是色情狂,不然别说秦年是他十八岁第一春,他身边那几个还没成年都玩的飞起。
沈南泽越摸越硬越不得劲,他又不怎么干自渎这种事,以他的条件何必天天麻烦自己的手,到底是之前没那么多欲望。所以他现在有欲望了,业务不熟练,自己玩也爽不起来。
再就是,他那东西给喜欢的人摸过了。他现在自己弄更爽不起来了,沈南泽难受的想哭,在电话里嚷嚷:“年年你怎么不说话……”他醒来好一会儿了,声音本该清朗的,现下又低低绵绵的,像没睡醒又像……不该说又像,他本来就是在做那种事情。
“秦年……”狗子拉着嗓子在叫唤,声音又低又哑。
秦年侧卧着睡觉,听到叫唤把手机放在自己枕头边,眼睛都没睁开过。那手机拿起摆动间开的视频把他睡着的模样全部收入沈南泽眼里,人睡的乖乖的又有点不耐烦的样子,看的沈南泽想瞬移压他身上和他一起睡。
“你不要吵我……”秦年的声音也又低又哑的,说着这种话又把手机直接盖在耳朵上。
沈南泽看到他闭着眼睛,侧脸,手指按糊镜头摇晃,然后屏幕里什么都略微有点光线,然后他能听到秦年的呼吸声。
听着呼吸声也能硬真是再奇葩不过的事情,沈南泽也觉得怪。他不再试图叫醒秦年,哼哼唧唧自暴自弃的揉出来了,有点小爽又无限不爽。
这种欲望起来要上不下的弄出来的过程非常不痛快。
他也不知道自己图这个人什么,是个男生,还是个对人很冷淡的男生,除了长的好看成绩好、写字好看好像也没有别的……优点?会骗人打人算优点吗?可偏偏就是像着魔一样。
一开始还会哄他,把他哄到手就这么对他……沈南泽心里那个气。一边气一边带上手机去冲澡了。
他冲水秦年也被他彻底吵醒了。
其实他被沈南泽叫醒后就是浅眠状态,闭着眼睛听着沈南泽的声音越来越急促,最后要出来的时候还叫他的名字那种调子特别色情。
和狗子动不动发情对比,秦年几乎不会有什么欲望,可能是心理压制更多一些导致他没有那种想法,或者体内激素有问题?他日常清洗身体,对下面的两种器官可以说是面无表情的搓洗,从来谈不上更喜欢那一性,做手术也只是因为他的社会性别习惯了和后续身体健康考虑。
他下面那东西长势不好,他是有过遗精,但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那种……勃起。生理上的正常勃起他似乎也不太行。
他的检查报告上面生理问题不大,切除另一性腺后,给予雄性激素治疗,以后也可以慢慢做男性方面的调整。
以后可以行,他暂时不行。他对女性实在没有欲望,他身体就有那么个器官,男性的话,更没有了。
之前被狗咬胸口的时候有一点感觉,不过也仅仅是一点。
秦年体会不到沈南泽那种浓烈的欲望,老实说,他不太想体会,至少目前是这样。
他承认沈南泽是他对象,他愿意给沈南泽亲亲碰碰,但这些亲亲碰碰只限于上半身。如果要涉及下半身,那是不可能的。但秦年知道两个男人之间是能做的,他不确定沈南泽会不会想要做那种事,他自己看过片子,实在有点不堪入目。
更不可能了。
就算他做完整形也不可能。
柏拉图一辈子?他们现在才十八啊……还是两个不怎么被社会认同的同性恋。
本来就是个耍人的骗局,越弄越拖拖拉拉,越发展越不像话。秦年把手机拿起来看,沈南泽那边洗澡想不通他怎么想的,开着视频手机摆放的位置对着自己。
浴室里,某些人日常穿衣是有那么点显瘦的意思,衣服一脱下来身体发育情况完全不太像刚成年的男性。
一身骨骼有型,虎背公狗腰什么的那些线条堪称漂亮,胳膊和大腿有劲。蜜色的皮肤胸膛锁骨、腹肌哗哗的流水,他脸上也都是水,睫毛上有水珠子,沈南泽冲着水懊恼的低头看着弄过后半翘的东西,一抬头就看见手机里原本模糊的画面出现一张人脸。
“!”霎时间他想的是把身体遮一遮,脸腾的红了。
“年年……”沈南泽快速把手机移开,表情相当不自在。冲个水被人冷不丁的看着未免尴尬了点,主要是秦年还一副淡然探究的样子,太怪了。
秦年确实在认真观察他的身体,沈南泽的体魄长的是男性中的男性了。他也不是没见过其他图片视频解剖人体,大概还是因为对沈南泽感兴趣,他见着他摸过那根了,尺寸非常,疑惑这人吃的什么肥料长大?
“你洗澡还打视频?”他决定先发制人,这不算偷窥吧,是沈南泽打视频给他看的。
“嗯……嗯……”沈南泽红着脸憋不出话,太燥了,扯了个浴巾把下半身围住才重新出现在秦年视线里。一块浴巾带给他莫大的自信,他凹了个风流倜傥的姿势,腆着脸问:“怎么样,身材好不好?”
秦年:“……”
“不错。”秦年中肯的点评。
沈南泽听完想不到什么回应的,对他笑了笑,笑容有点怪,八成夹带私货。
那种灿烂又带着点痞笑还有些许暧昧。
“你笑什么……”秦年受不了他这种奇奇怪怪的笑容,他除了灿烂什么都不想再解读。
“我志愿填的也是南城的大学,年年,你填的南大对不对?”沈南泽说话间有点小得意,南城的南大也是文科生梦想之一了。
“我把南城的大学都填了个遍。”他越说越得意,笑容更灿烂了,笑的甚至过分耀眼。
“……”秦年。他就是随口一说。
他在思考要不要现在就解释一下他已经在哪里,但看着沈南泽眼睛亮亮的,秦年语塞。
“你想陪奶奶就陪吧,不过上大学你得和我住。”他根本不是在打商量,而是在给秦年下通知。他们一直搞得异地网恋,本来秦年就那种冷淡性子,不呆在一起还谈个屁恋爱,连亲近都亲近不上,其他的就更别提了。
上大学待一起是之前祁莲答应他的,那会子他俩还畅谈未来……
“……”秦年。
“你别忘了你之前说过什么话年年。”
大概是他的表情欲言又止还不表露期待高兴之类,沈南泽叫着他的名字,提醒他。笑容收敛了一些,语气强硬。
他是舔狗了点,但不可能事事容忍秦年的。沈家人对老婆对伴侣对象都不错,只不过前提是人得抓在自己手里。
每次他和秦年联系或者分开的时间稍微久一点,沈南泽就很没有安全感,他总觉得这个人在那种要离不离的边缘,忽冷忽热。秦年对他的态度很怪,绝对不讨厌他,甚至有时候想要他,却又不要他。
交往的时间越久,那种感觉就越明显。他不理解秦年为什么会这样,但时间长了沈南泽受不了的,没人喜欢若近即离的折腾。如果彼此都有那份心意,就应该好好在一起。他连他是男的都接受了,到底是真的喜欢这么个人。
沈南泽在他面前少有的说话强硬,秦年是祁莲的时候几乎也不会冷沈南泽,玩眼神禁令。现实相处和网上终归还是有区别,但他们闹着闹着又迟迟没有散了的意思。
秦年再次沉默,眼睛有点巴巴的紧张感,整张脸被沈南泽放大,每次开视频他都会划大页面看人。现实见面后他对象时冷时傲,时而安静呆乖的像个小孩,说话行为和通身的气质常常充满矛盾感。
这些沈南泽都能接受喜欢。
沈南泽脸上还挂着淡笑拿着手机出浴室,在房间挑拣衣服穿,他穿上衣的时候手机就对躺床上,行为有点故意故意的又秀一把。换裤子的时候还是没那么脸皮厚,移开了点。再回摄像头的时候又露着丝丝黏腻。
秦年有点憋不住,想说点东西。
但沈南泽带着手机走动也不关,秦年从仅有的镜头里看他家,应该是那种复式偏中式风格的房子,没宽敞到多离谱,装潢大气古朴,低调沉韵,从一闪而过的很多摆置来看没有丝毫凸现富贵的意思。
秦年好奇学校里那些传言,现在还好奇他家里面这种风格架势怎么出沈南泽……这种性子。
他思绪有点飘,觉得沈南泽这种脾性家里竟然阳春白雪的小调唱的高,他还想起来之前那点小碎墨。
“哥。”手机晃动有点糊,迎面走过来个穿白衬衫西裤文质彬彬的男人,沈南泽叫人。手机固定一些,秦年方便看的清楚。
一个字,雅。
两只字,眼熟。
不光是那种和沈南泽这傻逼长的像的眼熟,他指定在哪里见过这个沈南泽叫哥的人,秦年搜寻自己的记忆,应该是社会新闻?电视台?
“小泽。”白村衫的男人看沈南泽举着个手机,问了一句:“你这是……”
“哦,和朋友打电话。”沈南泽拿着手机对他哥幌了两下,不知道他想干嘛。
秦年记起来了,这个人前段时间上过他们当地社会新闻,标题醒目,什么xx市最年轻的xxxx长年仅三十……
沈宁远。
“吃过早饭了?”沈宁远是老干部作风,沈南泽爸妈不在家的时候,他就算大家长了,毕竟比这个弟弟大了十来岁,人也沉稳。
“还没。”
场景走动切换,餐桌吧。沈南泽一屁股坐下去怎么舒坦怎么来,他哥是个讲究人,摆手又放腿,优雅。
沈宁远坐下也不说话,平瞧着沈南泽,有阿姨在上早餐。
他看他哥那眼神估计有点话要说,于是只能挂断视频跟秦年发消息,叫秦年赶紧起来去吃饭。
秦年按黑手机想继续睡觉,却又睡不着。
沈南泽难的碰上他哥在家一起吃顿早饭,坐下没说几句话就聊的不太愉快。
沈宁远工作时间久了说话习惯性的晦涩。也不能说是习惯吧,家风渊源,这支就剩沈南泽这个人大条一点不太喜欢钻那些心眼子,说话不会山路十八弯。
他勉强算个老来子,大哥能力出众要强上进,沈南泽搁后面乐的自在什么也不用考虑,那些功课啊繁琐的其他东西都没往他身上压,性子养的散。
就,富贵闲人一个。
沈南泽一连听了他哥好几句说,大概的意思就是他年纪不小了,还没个正形。
“爸调任出去不久。”沈宁远没吃几口就合手在桌,表情也不说严肃吧,就俨然要给他开会或者心灵大讲堂说教的架势。
调任出去不久……所以呢?他爸前段时间外派了,大家都知道啊。搞不懂他哥提这个干嘛,据他所知外派也不一定不好啊,就他爸那个位置,出去隐一隐回来再往上走都是老套路了。沈南泽喝了几大口粥,实在不明白他哥到底要表达什么,不说话。那些弯弯道道的太复杂了。
兄弟二人之间差了十来岁,两人的性子有点南辕北辙的意思,三岁一代沟的算这都好几个了,实在不像寻常弟兄家家的亲近,勉强能兄友弟恭吧。
沈南泽把粥喝光了沈宁远还是没说下一句,沈南泽有点烦。他又不是他哥下属什么的,还得去猜他哥心思?这是在家呢,在家呢!他想放碗走了,但他哥对着他坐的稳如泰山,眼睛直看着他。
烦。
“哥你到底想说什么。”沈南泽觉得他烦的想抓头发,最烦他们这一套。搞这些东西搞疯魔了吧,一家人还猜猜猜的,他爸在家就喜欢直说,他哥这种实在是……
绝世大异类。
一天不是专营这个就是专营那个,要放古代是不是还得参与参与九子夺嫡爽快爽快?
沈南泽经常质疑他是不是捡来的,怎么和这个家格格这么不入,要不是那长相一看就是沈家的崽,他都要离家出走了,什么家庭啊这。
“爸在外面应付都尚且辛苦,你一个人在外面……”
“白折腾。”这是沈南泽让他直说的,沈宁远坐的老神在在,语气却很锋利。一席话说的沈南泽震惊不已。
他哥越说他怎么越不明白……沈南泽顿感猪油糊眼。
“什么我一个人在外面?”
他天天搁家里吃吃喝喝,那里在外面?沈南泽想的瞪眼。
“我看了你填的志愿,南城太远了,浪费时间。”沈宁远越说越不客气,反正是自家亲弟想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
??????
沈南泽脑子里蹦出来的问号一串比一串多,这事情怎么越说来越离谱?
“你看我志愿?”他填的什么当时就他一个人,也没对谁说过……不对,刚和秦年说过,可秦年和他哥怎么也沾不上边。他考下来分数不错的,可能南大够不上,也不至于太撇吧。不过上什么学校他不在意,离对象够近就行。
可他哥这啥意思?好家伙,职权玩明白了……
沈南泽瞬间表情就不好,要说年轻人最烦什么,大概管束排第一为你好排第二。他哥这算偷窥人家隐私了吧,哦,不止。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南城?”沈南泽质问沈宁远,要他爸他肯定不敢怒气冲冲,但这是他哥。也正因为是他哥,未免管的太多了。他问的时候眉毛都急眼了。
但沈宁远呢。
沈宁远没有回答他看不看志愿这种问题,对于弟弟已有的怒意他连情绪都没波动一下,只是继续说:“你在家里玩也痛快一点不是?何必跑去南城。”和那几家小辈混在一起,就算现在没出息喜欢玩,但根基就在这里以后做什么也容易一些。跑南城鬼混几年,天高皇帝远有什么可去的,别去了还让人家本地的揍一顿什么的……
沈宁远想什么此刻眼神也暴露的相当彻底,沈南泽联系上下文加上他哥的眼神,顿时感到非常憋屈和愤怒。他一爱好和平的大好青年什么时候惹过事,他哥就拿一混子的眼神看他……
祝萧他们飙车闹事他都一边看着好吗……那个词怎么说的?隔岸观火!
看看他开那小破车,一点都不炫酷说是不到驾龄不开,一排超跑他好意思开出去到处溜达吗?都低调成这样了他哥还拿眼神贬低他。
沈南泽觉得气不过,拳头捏紧太欺负人了。他哥比秦年还气人!天下怎么会有他哥这种东西!
报纸上还赞誉他哥年轻有为有建树,建树个屁!也才三十啊,怎么活的比他爸都还封建会算计。
“你管我去哪儿。”沈南泽口气很凶,这要不是他哥他就掀桌了,在家里他是最小的一个,虽然受宠,但也处处受教。烦死条条框框一套一套的,沈家的名头在本市谁人不晓,他过的比那些一般的都憋屈。
也估摸是名头大了,风吹草动的就有人爱拿话柄,他们又不是那种狂妄自大的人家,极其爱惜羽毛。
他都过的这么安分,咋还兴这样对他。
“爸都管不到我头上,就不劳你操这份心!”艹!平白无故的挨份气受,沈宁远这都说的什么话什么破眼神。他就不喜欢他们这一道,怎么地控制欲这么强?
沈南泽说话极冲声音叫嚣的也大,站起身来磕碗就走。他就真和他哥聊不上来,简直比他爸还难伺候。小时候沈宁远可疼他了,怎么越长大他哥对他就越畜牲,压制这个抑制那个的,见面就说教个不停。
他走的时候表情可臭了,心里面那点小阳光灿烂不起来。想去找人诉苦了,可他这一回想自己确实一事无成,虽然他这个年纪貌似也还正常。但这不是他哥这个珠玉在前吗,然后就显得他好像很难看。
这个沈宁远……
沈南泽无了个大语,一整个郁闷住。本来想说完话再去找他家秦年的,现在都没心情了。
他只希望他哥别搞什么手脚,不过填报时间都过很久了,本事也不能通天吧。通天他也要去南城。
大概连秦年自己都没想到和沈南泽最后一次见面,是他做手术前在那场电影院。而就在那几个小时里,他还全程睡着了。
事后想起来倒也不是可惜不可惜的,几年间每次想起来心头都有一种很难言喻酸涩感,只是这种酸涩感并不强烈,秦年也不去在意这些。
他没想到沈南泽真的因为他一句话志愿全填上了南城的大学。老实说秦年能顺利长这么大,长成现在这种样子多少还是缺点心肝的,他不要连秀娥尽力忽视秦立国他才走到现在这一步,看似安然无恙。
他不知道上什么大学、在什么地方上大学对于沈南泽而言重不重要,反正对他而言就是可以离开家上个学而已。不过他有点心虚愧疚。他犹犹豫豫藕断丝连才造成这一步,他不慌张,但他心虚。
秦年知道自己做错了点什么,但他不会去承担责任的,他也承担不起。可能他的言语确实误导了别人,但是选择权都是在自己的手里,他这样宽慰自己。
再说了,去哪里上学不是上学,南城那么好的地界辱没不了沈南泽那傻逼。
如果实在说服不了自己他就摆烂,想着他是秦立国的种嘛,坏一点也很正常是不是。骗子的基因诞生新一代骗子很符合常理嘛!
他爸干的事比他过分多了也没怎么地,秦年更不怕自己被怎么地了。
……
在飞机抵达的西北大市的第三天,秦年睡够了也稍微适应了这边的气候,这时候离开学大概不足一个月。
第三天的时候他出门,不知道说他运气是好还是不好,西北壮丽,常常有为着各种奇景而来的旅人,秦年走出酒店没多远就遇到一个又硬气又怪坚定的人。
那时候他在看着一个藏族小孩发呆,那小孩穿着鲜明的当地民族服饰,头发扎的像一团杂草,小脸红黄红黄的小小年纪就有雀斑,眼睛黑黝黝的展露着一些害羞的情绪。
秦年起初以为这是个小姑娘,然后这小破孩扯着嗓子粗糙的喊他“姐姐。”
“……”
西北大市的天很蓝也自有一种沉静的独特风情,在这蓝天煦风底下,秦年生出想踢这小破孩一脚的念头。
他穿的衣服很普通很中性,这不现在男男女女的都走这款风格吗……秦年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也不长。
什么眼神啊。
那小破孩是自己跑他跟前,一脸通红又渴望的笑对着秦年,这个崽大概都没有一米高,所以秦年居高临下看着他,恶狠狠又冷冰冰的压低嗓子说道:“叫叔叔!”
这嗓音一出那小破孩表情都裂开了,笑容一瞬间从他脸上转移到秦年的脸上,秦年歪嘴一勾满意的不行。
然后。
他的恶言恶语才开口没几秒,秦年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一扭头看,有个穿的破破烂烂的汉子举着个相机对着他,不清楚是拍照还是录像,秦年霎时笑容就隐了下去,表情冷下来。
他站在原地盯着那个汉子,等解释。
不知道说是汉子适不适合,这人大概一米七几可能还比秦年矮上一点,衣服穿的灰扑扑的,长相显老,笑容却很真诚。虽然衣服和鞋子不大干净甚至有几分落魄的模样,但秦年看他手里端着的摄像机不便宜。
那人被他盯着并不显得尴尬,拍人被抓包不好意思什么的也都没有。他不慌不忙的固定好设备,冲秦年招手,热情的招呼一嘴的不知道那个地方的方普话:“小兄弟长的真给劲,拍张照片不介意吧?”说完又冲秦年做勾手动作,示意他过来。
秦年瞅着他没动,转头看那小破崽,伸手用力掐了一下那小破崽的脸。那小破孩被掐的愣住,眼泪汪汪的撇嘴要哭不哭,然后一把打开秦年的手头也不回的一溜烟跑了。
小破孩跑路后秦年才勉为其难的走过去,那人把位置让开,示意他看拍摄出来的东西。调出来的照片不少,这汉子恐怕有点手法又是个技术派,山景气象图片还没处理就足够惊艳。秦年看到了自己的照片,不止一张两张。
有他走路揣手懒洋洋的站别人摊子边,有他和那小破孩侧拍的好几张,小破孩对着他羞涩腼腆的笑,秦年笑那小破孩的,气氛搞怪又意外的有几分温馨。这人八成跟着他不是一两分钟了,秦年神情并没有因为这几张照片缓和,虽然他也觉得拍自己拍的还挺好看的。
他寻思着可以把照片要来发给沈南泽那傻逼看。这个想法一过他眉头就拉皱了。
接下来他做了一系列很奇怪的行为。他先是把手机卡卸下来手指捏着似乎要掰断,后来又重新把电话卡安装回手机,打了个很短的电话。然后再次把卡卸下来,掰断扔进垃圾桶了。
“不好看,把它删了。”他做那些事的时候拍摄的汉子就在他身边,把他的一举一动看的清楚。包括秦年一开始看照片露出那点微末的愉悦,到后来脸色一变,再然后……
明明就挺喜欢的嘛,干嘛还要装作一副讨厌的样子。
现在的小孩真是搞不懂,这性子不好。几张照片而已,人家不愿意,许杨君自然只能把它删了,嘴巴咋舌几声,叹气:“好吧。”
他这人有个毛病,看到好看的东西就喜欢拍,好山好水,风月和男人女人。他就路边瞅着这小伙长的好看,长相阴柔阴柔的,看眼睛又很清冽,人好看气质也是独一份,所以顺路跟着拍几张。
“删了。”许扬君两手摆了摆,不开心,搬着相机就走了。
秦年也自行走着,回头看了一眼扔卡的垃圾桶,后来的好几年他再也没有用过那个手机号绑定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同时也将一团想不开的烦恼割了去。
大部分时间里,他是想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一开始拥有的东西少了,久而久之习惯了,就不再想多添东西。
再说了,他这种上一秒晴明下一秒雷雨的极端气候,连他自己都很难忍受呢,就不必让别人一会儿烤火一会儿淋雨的了。
他割完舒畅了,沿路去买一些简易的行装。他现在手里有一笔巨款,先挪用挪用,打算去计划的里的第一站“日照金山”。
那通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沈南泽刚跨看过南城大学城的房子地段,特别是南大那一带,他寻思把零花钱掏一掏弄一个。
他们那几个又鬼混在一起,沈南泽想忽悠他们的钱,他不光需要一个南城的小窝,还想学着搞经营。虽然他二叔家现成的就在那里,他去挪个半成品七搞八搞可以先试试,但又因为家里面那些关系有点复杂,他还是嚯嚯人从头搞算了。
马场。
祝萧目送他新对象上马骑远了一段距离,几个人又开始唠嗑。
“公司?”祝萧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你弄那玩意儿干嘛?”他就奇了,他们几个人中也没谁有个鸿鹄志啊,不然怎么搅和在一起。
再说了,他们年纪还小,还可以多乐呵几年。就他们这情况,乐呵一辈子的比比皆是,所以祝萧惊奇的望着沈南泽。
“搞这个干嘛?”代白宇也不理解,主要是这大爷家里也不是干这个的,年纪到了走老路不是更香?代白宇往前走着,牵着一匹小马仔看来看去,人推荐他养,他先牵来玩玩,傻乐。
“没钱了。”沈南泽就直接这么说,另外两个人听的瞪眼,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以思议的事。
马场的草格外肥绿。代白宇那小缕白毛在风中摇曳着,他摸着那匹小马表情一言难尽,张口无言。那匹枣红的小马非常温顺,被人摸着一动不动,代白宇却觉得是他和他的马都被这豪言吓到了。
“你说你没钱?”祝萧迷惑极了。这家伙平时花钱的地方就不多,怎么还好意思对他俩说没钱的?小白喜欢玩乱七八糟的东西买配备配置贵,他的钱主要花在人身上了,沈南泽没花头啊……
沈南泽一张冷脸都快挂不住,反问他们:“我哪儿来的钱?”他家又不做生意,那里来的钱?兜里就从小到大攒的零花压岁,这里一块那里一块的,攒的好不辛苦。他该有钱吗?
就他爸他哥一个月千儿万来块的工资,他从那儿有钱……荷包里有那几块钱已经算他很努力了好吗。
祝代两个人的表情愈加迷惑。
“原来你是真买不起车啊……”祝萧终于恍然大悟,破解了这些年沈南泽身上的大谜题,他还以为这哥们玩低调奢华那一套呢,还一直觉得沈南泽这家伙闷骚非得装这个。
不过以前提及沈南泽车的问题,这狗东西也装的故意那么回事。
“啊……”代白宇掐着马身上的毛,浑然如梦惊醒。
沈南泽瞅着他们两个一个比一个更装更损的反应,想一个人踹一脚。但他现在又不能踹。他打算忽悠完了再踹,于是他深深地望着二人。
“咳……”
“你想要几十几百?多的没了……”代白宇呐呐,摸着他的小马很仗义。小孩子家家的,哪儿来的那么多钱,就是一点零花,他自己还要花呢。
祝萧在思考东西,暂时没说话。
“咳。”沈南泽抬头望天。
“你要走你二叔那边?”祝萧想了一会儿问他。
“自己做。”他爸同意不同意还是回事呢,还去找他二叔,哎,都是还没普的事。
“要我说,你别干了。”祝萧正色跟他讲:“或者找你二叔套弄套弄,起来的快,免得弄起来麻烦给人留嘴。”
沈南泽不语。
“或者,我们玩别的。”祝萧眼底有异色,用一只手给他们比了一个“枪”的手势,蹦了一下。“老爷子是退下来了,我去摸一下路子,你忽悠忽悠你哥……”
“钱那不就简单事。”祝萧说着有点兴奋,越来越想去倒腾,钱算什么,玩玩才是最刺激的。
“……”代白宇似懂非懂继续摸着马。
“……”这种事沈宁远肯让他干才怪,再说,他哥是他能忽悠的上的?那不纯纯出来丢人。他爸要知道更没他好果子,他们沈家还是有一点点正派吧,不然也不会让他没钱花。
“借点钱使使。”沈南泽还是坚持一开始的想法。他家和祝家还是有点区别,祝家老头是这片军区老首领了,祝萧就是老炮仗下的小炮仗,啥都敢弄。
“……”
祝萧见劝不动他,眼里的小火焰都熄灭不少,摊了摊手,说“没劲。”然后仰着个头东看天西看地,恰好一阵哒哒马蹄声,他对象穿着小马甲骑了一圈回来了,祝萧对着人吹口哨。
是个漂亮的男孩,五官精致眼神糯糯的可单纯,好像是他们这一圈那家的小孩吧,不记得了。沈南泽随意扫了两眼,张望代白宇的小马去了,枣红色,真好看。
“这么小你养来干嘛……”沈南泽随便问一句。
“你这不是废话,当然是拿来骑!”代白宇没好气的说,装瞎是吧。
“骑?这是头小母马吧……”他反复看了又看,啊真不怪他多想,他是个成年人了。尤其是一边那两个玩意儿搂在一起,沈南泽想他对象了。
为什么他家年年还不回来,他也想抱。他抱过秦年吗?抱过的,每次亲嘴的时候搂的最紧,亲完就被无情推开甚至挨骂,不过还是好喜欢呜呜。沈南泽忧郁了,要得病了,害相思。
秦年不同意他去找人,他又不敢贸然跑去秦年奶奶家,难熬。
母马?
“什么?”
代白宇再次瞪眼,仔细检查一遍,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哇我日……”
小白毛站在马面前要怒不怒,沈南泽就接到心动电话了。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秦年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沈南泽走离几步,笑容溢了一点出来。
代白宇纠结养不养,小母马……不过真的温顺毛发种血都合心意。
养着吧。
就在他犹犹豫豫的期间,一边发生了“砰嚓!”的摔响,代白宇转了个头,发现刚才他那春心荡漾的发小骤然阴沉着一张脸,石头小道上手机砸的四分五裂碎成几大块。照那个碎的样子,不知道砸的时候废了多大的劲。
“阿泽……”
“怎么……”
刚才还好好的,谁招惹他了?祝萧和代白宇都被沈南泽弄出来的声响侧目。其实他们这一群人的性子里,沈南泽脾气算是好的了,虽然平时那脸拉着臭冷臭冷的,人最不爱惹事生非,一般的小事眼睛都不过,不是爱拉仇恨计较的人。
但此刻。
啧,现在这脸色怎么那么像修仙入魔了一样,神态狰狞冒黑气呢……
祝萧揉了揉拐来的小可爱,一按一前要问情况。代白宇马都顾不上赶过来看热闹。
“大爷……?”他都要走到沈南泽的跟前了,沈南泽却蹲下去把手机碎片捡起来,剥出里面的卡片。然后捏着那卡片面庞森然,不打一声招呼就擦过他往外走,眼里没人。
走过去听到喊话也不应声,完全不理会。
代白宇被他这突然而来的架势懵到,看着人走远,自己则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这是咋了?”祝萧瞄了他一眼,示意他走,代白宇这才冲马场里的人招手,让他们把马牵回去,两人追着沈南泽的脚步离开。
……
他摔完手机后当即后悔了,可秦年说话决绝过分,被挂电话后沈南泽压根反应不过来,再打电话时已经是无法接通的状态,沈南泽暴怒至极,手里的东西砰就飞出去了。
他现在要换个手机找人查人定位,定位到后沈南泽过去非得让某些人哭着把话收回来。这几息间他想了想,他觉得他爸以前的说法有问题,什么对象要宠着纵容着此类话是错的,至少不是绝对正确。看看他,小心翼翼又掏心掏肺,人转眼就踢踹他要跑。
跑什么?他那里不好?
秦年倒是没有说他不好,一些话听得沈南泽莫名其妙。
“骗你的,我不去南城。”
什么叫“不喜欢男人?也不是同性恋。”
?????
艹!当初装女孩子勾搭他的是谁???????????
谁教秦年说这种鬼话的?????
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沈南泽脑子都要炸了,脸色也带着那种怒意的红,车门都是甩关上的。他尽量冷静一点思考问题,想着秦年逗他玩的可能,但手机接不通他是真的又怒又慌。
“阿泽!”祝萧他们追上来,沈南泽本来没心情理,又刚好撇到他们手里的手机,于是沈南泽叫他们上车。几个人窝在车里待了好一会儿,辗转又去了别的地方。
那时候就快到中午12点,晚上沈南泽抵达西北大市的时候,脸色已经烂的不能再烂。
他下午等那定位弄出来的时候看着最新位置整个人傻眼,实在没想过秦年玩真的的可能。
西北地方广大,当地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不深,人过的轻松随性。沈南泽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当地,到那个可以狙击到的最后位置,但秦年买完装备就走了,上路好几个小时。
白天的时候秦年打听着前去跟车队拼车,毕竟要去看日照金山可没什么专属旅游车,从西北大市市中心开车去都得一两三天才到。
他到了拼车地点那几个雄壮的汉子估计看他年纪不大,干惯了宰客行当,说话不中听价格也离谱,秦年转身就走了。
“**************,****”
“**********,****”
秦年听不懂他们这边地方话。
“哈小兄滴,你不坐窝们滴车,憋人的也是一样啦。”
“去xxxx都是窝们滴车队。”一个长胡子汉子依然在招揽,大鼻子鼻孔翘的老高,通用语说的撇脚,眼睛闪烁着得意。
来这边只要不是自驾车,最终几乎都得选择他们,汉子就赌个几十来分钟,这个小外地人还是得回头。
秦年一回头就遇上了几个小时前见过的那个摄影师,开着个小吉普摇摇晃晃路过。
日照风和,许杨君在车窗边嘴巴溜风一句:“xxxx去不去,来个人给我抗设备咯……”
如果不是遇到这个摄影师,秦年大概要留一夜再做规划,虽然他不差钱,但他不是冤大头。但现在秦年上了许杨君的车,小吉普停了一下摇摇晃晃继续上路。
……
沈南泽夜里到的时候直接掏零花钱请人在周边找了一圈,没找到他就去警局了。
如果在他家本市找人,甭管什么理由警局多少给个面子给点人手意思一下,再怎么不济祝萧最喜欢干全城逮人的事,总之大抵是有那个能力搜人的。
但北边的人不吃南边的水,一个外地人谁他妈管你是谁呢。他去了人家就敷衍一句:“失踪不达xx小时不予立案。”
凌晨几点沈南泽蹲在秦年待过酒店门口,夜里这地方冷死人,沈南泽就想着他哥说的一些话是对的,他确实不务正业到处瞎混,就觉着自己还年轻。所以现在什么也没有,想要点什么东西了,然后发现自己一点掌控能力都没有。
沈南泽不死心又找一天,消息有一点没有一点的,基本上属于散财了白搭。想在大西北找人,开什么玩笑嘛,人家抓通缉犯都不一定抓得到呢。
他想到什么当即回家,去见了秦年他爸,秦年他爸告诉他:“秦年很早就从奶奶家回来一直在家里,前几天才说出去玩。”
秦立国当时对他说话的时候,口气很不耐烦的,沈南泽听的心脏疼,人也扭曲。
秦年哄着他好玩呢?
“那他去哪儿了您知道?”秦立国的态度不好,和之前差的多,但沈南泽也按耐住了还敬语问候。
“不知道,没和我说过,可能去找别的同学玩了吧。”
“那他的志愿择校?填去哪儿?”
“不知道,秦年没跟我说过,我这个家长不干涉年轻人的选择。”秦立国站在门里也没有让沈南泽进门的意思,沈南泽想质问秦立国到底知道个什么?当爸爸的连这些事都不知道?这有必要装吗?
秦立国是真不知道,秦年从小就省心。当然,秦年那身体状况秦立国确实没有多大指望。
沈南泽显然就摆着一副我不信的样子。
“以后别来找秦年了,你们是好同学,毕业以后都要各自成家立业的,不是一路人。”秦立国关上门的时候话里话外告诫,他倒不至于把话说的多难听,也不愿意闹出响声。他儿子都正在做手术努力把偏轨的路拽回来了,无声的硝烟就该无声的消没,等秦年做完手术再长大点,什么闹剧畸变,通通不存在。
沈南泽听得愣住:“您……”
他不确定,但秦立国已经把门关上了。再后来沈南泽去找他哥,恳求他哥帮个忙,他想看秦年的志愿。
秦年总得去上学吧。
沈南泽一连两三天不是在找人就是在想办法,好不容易喜欢个人,都交往了怎么能让人说甩了就甩了。
沈宁远怎么跟他说的呢,大致就是那东西不能随便看的,调录需要正当理由。涉及考试招生,程序严侵犯隐私诸类,事关重大等等。
“别扯了,你才看过我的。”
“哥,你就帮个忙……”他长大后经常和沈宁远吵吵,因为学业啊交际、能力不达标等等,望弟成龙想往正道掰,然后沈南泽不太肯,就不太愉快。
反正就是不太配合培养。
沈南泽是老在他面前硬气,不肯就范。沈家不是捏着小辈翅膀强硬灌的人家,嗯,可能不是因为沈家不沈家的缘故,好歹是坨爱情结晶,舍不得乱折,有点宠惯了。
就这么个情况。
沈南泽求他哥的时候,秦年还在焦急的等着日光给雪山染色的神来之笔,他用保温杯里的温水吃了药,脸上终于显露些许不同于平时的兴致,情绪高涨。他扛着摄影设备跟着许杨君跑的欢,用机器数据疯狂收录记载那破开天际的万丈光芒。
金色和光亮在出来的一刹能把人拉在奇景的咫尺,直面金山灵魂都可以与漫天金色产生和颤共鸣。许杨君选的地方好,秦年从来没见过那么璀璨耀眼的东西,亮的只要靠近就会有一种污糟糟的东西、邪祟啊很容易在瞬间被瓦解,被净化的奇异感觉。
自然神妙无比。
观景台周边那些石头山路坑坑洼洼的绊人的要命,秦年为了见景负重,走的却格外顺畅不已。
沈宁远告诉沈南泽:“我想看你的当然可以看,那是我可以。”
“但是小泽,这事我不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