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神”所眷顾的 5(1 / 2)
发泄完压力后,钟栗被徐明隗抱到浴缸里洗澡。她不知道做完爱后身上居然会黏糊成这样,汗、精液,不知是谁生殖腔里冒出来的水,如果她必须一个人清理这幅烂摊子,会宁愿一开始就别做。
人真的好脏。她再清楚不过。毕竟一周前家里还和猪窝一样乱。
“田螺姑娘。”她亲了一下徐明隗汗湿的鬓角。
“我就把这当做‘谢谢’了。”他说。
徐明隗抱着她跨入浴缸。这间寸土寸金的公寓装了个大得出奇的按摩浴缸,挤压了其它房间的生存空间。但钟栗不在乎,她特地挑得这间公寓,选中这座浴缸。
水的温度微烫。钟栗被轻柔地摆来摆去、搓来搓去,鼻间全是洗发水柔和的桂花香。
洗头发时,alpha的嘴唇凑过来,挨着她的生殖腺轻贴片刻:“……补点信息素?”
oga咯咯笑了两声:“随便吧,你这坏东西。”
身后蔓延出来的香根草气息压过一切天然或人造香精的味道。钟栗在水里去了一次,小腹震颤着,鼻腔发出长长的呻吟,像一个变了调的哈欠。alpha爱抚了一会两只丰满的乳房,握着它们将人翻转过来,正对自己。
钟栗懒洋洋撑开眼皮:水波缓缓漫过男人橄榄色的皮肤,浸湿尚在渗血的咬痕与不太明显的淤青。他的肤色好像比她上次见的时候里更棕一些,但身材还是那么健美。
“你每天花多久在健身房?”她一指头点在他胸口,感受胸肌弹软舒适的触感。
“……健身房?”徐明隗不明白似地皱了皱眉。“我不去健身房。”
“那你这身肌肉怎么来的?”
像是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徐明隗迟了一会才回答:“……我徒步,攀岩,嗯……跑酷?”
“你会跑酷?”钟栗小小尖叫一声,捧着脸,“你?”
他理解错了她的表情,皱眉:“有哪里不对吗?”
浴室灯光比卧室亮,和黏在额前的黑色碎发相比,他深邃黝黑的眼睛深处好像浅了些许,泛着血一样的深红。
“没有不对。”钟栗打了个激灵,又笑起来,“我觉得太酷了……下次能让我看看吗?”
男人眼神躲闪一瞬,旋开淋浴喷头,让两人都变成落汤鸡:“……下次吧。”
头发被妥当吹干还抹了精油后,钟栗蜷在他怀里睡了几个小时。再睁开眼,床头的电子屏时钟闪烁着02:21的字样。
徐明隗躺在她身边,呼吸平稳,睡得很深。家里已有徐明隗的换洗衣物,所以第二天她还可以享受一顿花样繁多中西结合的美味早餐。
她借着微弱的荧光看他的脸。睡着的时候,深刻立体的五官就变得有些冷酷。睡着的徐明隗不是那个围着她打转的田螺姑娘,而是一个坚硬得多的alpha。
怎么会如此信任他呢,她根本不了解他。钟栗想。简直像找妈妈的小蝌蚪一样信任眼前的男人。为什么她不觉得他那双修长有力的手会扼断她的脖颈,他尖尖的虎牙不会剜出她生殖腺的血肉?她是有些喜欢他,但还没爱上他,不该失去警惕心。
也许。也许是因为他看见她红肿的双眼却没有进一步追问。他知道她不想告诉他,所以保持了可贵的沉默。保持沉默就已足够好,但他甚至做得更好:
到了实在需要帮助时,拜托考虑一下我。
钟栗不自觉抚摸胸口的纹青。这种信任仿佛源自本能,或者灵魂里的什么东西。
女人蹑手蹑脚地下床。拜神明所赐,不借助任何光线她也能在黑暗中看得一清二楚。她溜进书房,掀开电脑。
她所在的晋新市是个直辖市,而昆海市是临省的省会城市。三十年前是有名的沿海工业区,一度萧条,又随着商业荣兴规划而重新崛起。
两周前,在昆海市中心区一个蓬勃兴旺的商业街附近,上午七点一刻,一具赤身裸体的女尸在一条窄巷的排污道里被发现。
读到这条报道时,钟栗咬着拇指尖叫出声。
两周前她就想开始着手调查,却不得不为如何安然度过发情期而苦恼,现在她终于有时间推进,重启停滞了整整三年的追凶计划。
她继续整理段周发来的资料。段周是她在上一份工作期间认识的大学研究生,也是个被她体质吸引而来的蹩脚跟踪狂。具体来说,他处于钟栗用不上升级版手段就能解决的变态。在发现非但不能得手、还被录下能让人身败名裂的证据后,段周就彻底萎了,还患上oga恐惧症——他毕竟是个beta,beta在性这方面放手得总会比alpha轻易。
钟栗至今还和段周有联系的唯一理由就是他是个电脑宅,本科和研究生学得是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粗通黑客技巧,擅长从海量数据中抓取关键信息。
——“生殖腺是我的。”
那声音又回荡在她耳畔。苍老、冷酷、含混不清,大概是大舌头。
钟栗不相信苏冉的案件是独立案件。那些人冷酷无情,把oga当做牲畜一样虐待,不可能是首次犯案,一定有前科。他们是连环杀手。
她作为被害人生前最后联络人去警察局做了笔录。钟栗没想到,第一波巨大的悲痛过后,紧接着就是会困扰她整整三年的疑惑。
凶手只有一个人,从苏冉身上只提取到一个人的精液和指纹,从信息库中找不到相匹配的资料。
可我的语音信箱里明明有好多人的笑声。你听,他在说,“生殖腺是我的”。
那应该就是凶手。负责办案的警员神色疲惫。倒霉的oga,不合适的时间出现在不合适的地点。她为什么那么晚出门?为什么身上没有携带抑制剂?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苏冉死了!浑身血液都流干了!钟栗崩溃地哭叫出来。
你放心,这是起恶性案件,影响很大,我们会彻查。现在,请钟小姐尽快回家吧。
警员没有说谎,晋新市总局出动了不少人。但现场很干净,除了指纹和精液以外没有留下任何凶手的相关物品。被挖去的生殖腺是牙齿咬掉的,可没有唾液或毛发残存。无解。苏冉最后成了悬案的一部分。距离诗歌最遥远的存在。
钟栗不肯放手。
到此为止。苏冉的家人这么说。她一直很乖,很孝顺,没想到这么让我们失望。别再来我们家了,苏冉的弟弟也是oga,还没嫁出去,你想让全晋新市都忘不掉他姐姐在私奔路上被人……死了吗?求求你也为活着的人考虑考虑吧。
到此为止。到此为止。到此为止。
钟栗发现自己又开始对着电脑屏幕哭了。这样不行。她抹掉眼泪。必须推进调查。
排污道。砰。赤身裸体。砰。全身血液被抽干。砰。
唯一与苏冉不一样的是,这具生前名为王雅彤的尸体,并非oga,而是beta。钟栗起先以为这是个专门针对oga的恶性团伙,所以让段周把十年内晋新市遭受侵犯和非正常死亡的oga刑事案件调出来,结果所获不多。
七年前有一例生殖腺被挖出的案例,原因是oga伴侣家暴性伤人,受害人也没死,将丈夫告上法庭。丈夫坐了三年牢,还赔了一大笔钱,现在或许还得每月支付伴侣抚养费。
相关性不大。段周这么告诉她。
相关性。钟栗嘴里念叨着这个词。或许她一开始的关注点就错了。这个连环杀手团伙针对的并非是oga,而是血液。被害人的血液被抽干,这是何等关键的特征。如果苏冉的尸体还归类为死前大量失血,那么关于王雅彤的报道用词便非常精准“抽干”。
我说不定在追查一群吸血鬼。
她脑中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
下一个念头更荒谬,因为她想起徐明隗在灯光下隐隐泛红的双眸。
《暮光之城》?徐明隗戴上爱德华·卡伦的面具。钟栗戴上伊莎贝拉·斯旺的面具。
算了吧,她可不想当倒霉的贝拉。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运气。
钟栗发信息给段周,让他搜索王雅彤家人的住址。
——我不是私家侦探,更不是警察,没有接受过任何培训。
但这三年以来,她读了很多书。从侦探开始,进入警察的回忆录,最后是警察学校的相关教材,还抽时间旁听过大学公开课。
三年,钟栗觉得自己还是很笨拙,面对海量资料卷成的毛线团无从下手。但或许没关系,警察和侦探大多数都是凡人,别指望身边有无所不能的福尔摩斯或精明的乡下老太马普尔。大多数侦察从走访询问开始。要走很多很多路,问很多很多问题,最后由一点幸运引发灵光一现,将所有线索串联。
钟栗查看剩下的年假。三年够她积攒一小笔年假,分出几天去趟昆海市没什么大不了的。
王雅彤家人大概已经被问得烦不胜烦了,所以扮作小报记者大概不行。但钟栗觉得自己也用不着整个假身份,她原本的身份已经足够好。
她有悲伤。失去苏冉后没有一天中断的悲伤。唯有悲伤和痛苦可以在人们之间分享。
除此之外,她还有怒火。没有一天止歇的怒火。
您好,林女士,我叫钟栗。关于令爱被谋杀一事,我深表遗憾和哀痛。不,我不是记者,也不是警察,呃,这不是个骚扰电话,我恳求你给我三十秒说明身份。
我唯一的挚友在三年前死了,她叫苏冉,死状与令爱几乎一模一样。20x5年四月二十一日晚,她的尸体在晋新市xx商业区附近被发现。您可以搜索当日的报纸。她的死状几乎与令爱一模一样。
我怀疑她们是被同一个跨省流窜作案的暴力团伙杀死的,不,我还没告诉过警察,但我认为两起案件之间有不可忽视的相关性。如果您有时间,我希望能在本周内前去昆海市拜访。我认为,如果能获得更多信息,足以将两起案件联系起来的信息,一定程度上能够推进警方调查进度。
我也这么相信。谢谢您。
……不,如果要我诚实地告诉您,我必须说,我与三年前一样哀痛。找到真正的凶手前,这种哀痛只会越来越深。
我肯定,如果无人阻止,那群畜生还会继续犯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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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乘坐一个半小时的高铁,钟栗拉着小型行李箱下车。地铁站洗手间里,她对着留有溅射状水渍的镜子打量倒映出来的面孔。镜子里的人看上去痛苦而迷惘。她考虑要不要洗把脸,重新梳理头发,最后决定保持原样。痛苦和迷惘正是她此刻的感受,也会是王雅彤家人的感受。
王雅彤的家庭就是一类傲慢alpha口里调侃的“三平”:综合水平处于平均线的平庸beta中产阶级。
和钟栗通话的是王雅彤的母亲林华容,她比一米六的钟栗高两三公分,但体重可能只有她的三分之二,短期暴瘦让她看起来像个幽灵,眼下有两个深青色的黑眼圈,但眼神非常明亮,近乎诡异的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