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2 / 2)
“你爸约了郭局,你别又想开溜。”刘有为憨憨地笑了笑,“你刚来那会儿我们可真是没想到啊,教育局局长家的公子会来我们文物局这个冷衙门。”
“我运气好。”叶朗平静地注视着从车窗外流逝的时间。
方嘉嘉握着马克笔,蹲在茶社门口的画架前更新宣传内容的细节,她在空白处多画了一些以茶叶为形的点缀元素,为了让图文比例更加和谐。
余光瞥见身旁多了一双黑色帆布鞋,她不以为意地换了支笔,对着手机备忘录里的文案继续修改画架的文字内容。
叶朗站在她身旁,低头看了看画架上的花字和图画。
刘有为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招呼他,“叶朗?”
方嘉嘉听到那两个字,手里的马克笔颤了一下,“茶”字的最后一笔直接多出一截。
她有些慌乱地用手指抹掉了多余的部分,指尖染上了黑渍,一抹血红却迅速爬上了她的耳根和脸颊。
“画得真好。”
叶朗说完迈步朝茶社正门的方向走去,推开门之后想起来她好像是聋哑人,站在门口侧着身子又看了她一眼。
方嘉嘉见那双鞋离开了才仰头看了一眼,他们的目光意外地在门檐灯的黄晕中相遇。
“我是想说——”叶朗见她看了过来,不知道怎么用手语夸人,有点紧张地朝她比了个大拇指,“你很厉害。”
方嘉嘉脸上闪过一抹意外之后,忽然露出明朗的微笑,难为情地垂眼看向地面。
她觉得脚下的石板缝里,忽然就生出了一簇簇小花儿,在开心地摇曳。
叶朗怔了怔,也微微扬了扬嘴角。
刘有为走到楼梯转角了发现同行的人还没跟上来,“叶朗!”
“来了。”
他的脚步声轻快地落在实木地板上,却重重地踩在方嘉嘉的心里,把她心跳的节奏也带乱了。叶朗只是说了两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她心底却生出了被人过誉的羞耻感。
四人对坐的茶室里,茶桌上热气氤氲。
茶艺师沉默而熟练地操弄着那些茶具,茶汤倒入茶杯的声音时不时有规律地回响。
一场漫长的对谈之中,总会有一个意识神游的人。叶朗像是看着一潭深井一般凝视着茶杯里的茶汤,在这场句句都有自己有关的谈话里,保持缄默。
他感觉在这种场合里,自己唯一能把握的好像就只有手里的这只瓷杯。
长辈的对话里编织着他们身为过来人的告诫和判断,他只需适时点头证明自己的意识还在这间茶室里,释放出那个端正而谦虚的自己。
方嘉嘉趴在一楼的角落专座上盯着自己的速写本发呆,手机忽然震动。
她走出茶社,靠着门口那棵桂花树接听电话。王秀荷喜添金孙的激动透过手机听筒冲了出来。
“嘉嘉,你哥生孩子了!”
“嫂子生的。”
“你少打岔,比预产期早了半个多月。我要早点过去伺候你嫂子坐月子,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
向文楷当爸爸了,方嘉嘉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为这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开心。
毕竟,在她的记忆里,她不曾从那个优秀的哥哥身上得到过什么兄妹温情。
茶室里的谈话结束,叶朗跟在领导们的身后,浑身都是“刑满释放”的轻松。
方嘉嘉准备推门时,见他们一行人走出来,便退到了一旁。走在最前面的那位她认识,是曾在沵湖中学做过三年校长的叶楚轩。
“叶局,那我们就下回再聊。”
“好的,叶朗以后还要劳烦郭局长和刘科长多费心。”
他们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对话在方嘉嘉的头顶上有来有回地跳跃。
她在心里默默梳理着眼前的人物关系,一抬眼就稀里糊涂地撞上了叶朗的目光。
她的青春,曾被沉默瓜分
仰视的角度总是很容易牵扯出一些仰慕的情绪。
叶朗看到她的睫毛颤了颤,礼貌地朝她点了点头。然后让了让身子,给她推开了门。
似乎是受到了自己消费不起的礼遇,方嘉嘉欲言又止地侧着身子走了进去。
晚上洗漱时,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和初中时那个总是垂头走路的微胖女孩儿相比,就算说不上脱胎换骨,也的确变化很大。
高中之后可能是因为摆脱了王秀荷毫无章法的喂养,身材匀称了很多。
大概女人过了 25 岁代谢会变慢是真的,前两年加班太猛,导致她内分泌失调,体重失衡。
也算是托了失业的福,狠狠睡了一个多月,把遗失了很久的精气神给睡回来了。不过今天晚上,她又有了失眠的理由。
重遇曾经的暗恋对象,很难心无杂念地入睡。
据说不爱说话的人,往往有更多心理活动。也有人说,安静的女孩儿更容易早熟。
从小学五年级开始,方嘉嘉就看出来了,身边和她同龄的男生身上都透着一些清澈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