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2 / 2)
爸妈听了这话,总是露出疲惫而圆满的笑容。
可是,凭什么呢?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难免会愤愤不平,他并不能选择父母,生下他却是父母的选择。
进入青春期之后,他变得非常叛逆,潜意识里总想获得父母的关注,最终收获的不过是几句谩骂而已,从那以后,父母更加心安理得的偏心弟弟。他本就平平无奇的成绩更是一落千丈,无所谓,父母都放弃了他,他为什么不能放弃自己?
他时常想,要是爸妈把对弟弟的关心分给他一点,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相比之下,这一世的父母确实不太一样。
多么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啊,回来就给他一顿混合双打……
当然,他很清楚,那是出于关心。尤其是娘亲说出那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抖,看的他鼻翼发酸。
正在面壁神游,采薇又一次进屋,叫他去主院用饭。
他看看外头晌午时分的太阳。吃饭?吃哪顿饭?
采薇低声说:“太太叫提前摆饭。”
怀安热泪盈眶,还是祖母心疼孙子呀!
开饭早是好事,至少他可以站起来了,而且一早在院子里上窜下跳,大病初愈的小身板尚且虚弱,早就有些饿了。
不知道打人的饿了没有?怀安气呼呼的想着。
因要为祖父守孝一年,他仍穿着麻布齐衰的孝衣,一阵风来,透风撒气的冷。原来是郝妈妈打帘子钻进来,给他裹上一件素色的缎子面绵羊绒披风,雪白的狐领更显唇红齿白——对着镜子看看,小小一只,一团稚气。
还是很俊俏的!刚刚被揍的哭爹喊娘的小孩儿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
郝妈妈站在门口催促,他只当是错觉,跟着出了门。
来到上房堂屋,他规规矩矩向长辈们行礼:“祖母,爹爹,娘亲。”
颇有世家子弟的风范。
祖母陈氏将他拉在身边打量,眼圈通红显然哭过,大抵丈夫过世都不及孙儿挨打更让她痛心。
儿孙们读书的读书,做官的做官,媳妇们平日里多是随着丈夫陪伴照顾,只有几个年纪小的孙子孙女在她身边,加之小怀安活泼嘴甜会讨喜,祖孙俩感情格外深。
沈聿开口劝道:“母亲莫要伤心,玉不琢不成器,现在吃些教训,总好过日后作奸犯科,身败名裂。”
怀安嘴角一撇:我谢谢您嘞~
“安哥儿不是还小嘛……”没看顾好孩子险些出了大事,陈氏心里也虚,怕儿子儿媳埋怨,也不好阻拦他们管教。
“不打紧,儿子居乡丁忧三年,多的是时间慢慢教导。”
沈聿这话分明是笑着说的,却生生让沈怀安打了个寒颤。
他悄悄往祖母陈氏身边靠了靠,爹好凶,还要凶三年,远离他!
出于对“凶爹”的第一印象,曾经十几年渴望父母关爱的他,此刻只想继续当留守儿童……
正说着闲话,大哥沈怀铭也来到后宅,撩开厚重的门帘,带来一阵寒气。
只见他身材高挑,俊眉朗目,举手投足间透着儒雅谦和,俨然一个缩小版的沈聿。
怀铭是沈聿夫妇最看重的长子,从小带在身边手把手的教,眼下虽只有十三岁,却已是省里鼎鼎大名的神童,府学最年轻的廪生。
有这么优秀的大哥在前头,反倒没人对资质平平的沈怀安求全责备。似乎是所有人默认的,只要他能读书明理,长大后可以打理家业即可。
与前世不同的是,怀安对此没有丝毫沮丧,甚至小有窃喜。赞誉都是大哥的,快乐都是沈怀安小朋友的!
合理,非常合理。
怀铭给祖母和父母见过礼,手痒难耐的去揉捏怀安的小肉脸。
怀安内心被前世记忆占据,似乎不再是一个纯粹的小孩子了,突然被人撮弄,下意识躲了一下。
“怀安这是怎么了?”怀铭纳罕的问。过去弟弟最爱粘他,粘到身上抠都抠不下来,怎么这次回来,连捏都不让捏了?
“被你老子收拾了。”陈氏语气里带着气儿:“结结实实挨了顿打。”
“母亲,哪有这么夸张……”沈聿顾忌自己在长子心中的慈父形象,低声抗辩。
打一个五岁孩子能用多大力气,前后加起来不过打了四五棍儿,还是隔着冬衣冬裤。
怀铭则仿佛白日撞鬼,满脸写着“我爹会打人?”
“我看看,打到了哪里?”沈怀铭半开玩笑的拉住了弟弟。
怀安面子上挂不住,拧着眉头挣脱开来。
“这孩子,还知道害羞了。”陈氏笑道。
沈聿淡淡道:“知耻则能有所不为,挺好。”
“二叔!”怀安见有人进来,迈着小短腿儿跑过去。
众人抬头,原来是二房一家来了。
二叔沈录一把将怀安抱了起来,亲昵的顶了顶他的额头:“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还没来得及问你,可想二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