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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印神交(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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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璟和小夭面对面坐在沉香榻上。

小夭闭眼念决,进入了识海。她的肉身很快一动不动,如同入定一般。死卫守在四方八角,护住二人的元神。

小夭首先感到的是肃杀。

四周就像暮色四合中的深海,却比深海更阴森可怖。

扑面而来的阴风刮得人面疼,灰白的雾霭让辩不清东西南北,水天连成一片,不知名的野兽在旷野啸叫,狂乱迷人眼。

很快,小夭发现这里的风不同寻常,居然是带刃的!

那风像是有意识一般,不论她如何逃跑,将她紧紧裹在风眼中吹绞,奔逃之中,小夭按着方士教她的无相指决隐匿自己,还是伤痕累累。

神识的创口让小夭头痛欲裂,无法活动,身边的雾气向她快速聚拢,变得更深更浓,如同炸毛的野兽一样警惕地将她笼罩在中心。

小夭坐在雾中喘息,被风刃扯开的口子不断变白,白雾却死死裹缠着那些伤口,源源不断的灵力流进去,她的元神又完完整整。

等等,雾?

她马上意识到风与雾是在撕扯对抗的。雾气不断被冲散绞碎,又坚持不懈地凝聚,始终无法成型,如同困兽发出撕裂的悲鸣。

小夭心下骇然:难道这里这么多的雾,全是璟被撕裂的意识吗?

碎成这样了该有多疼啊?

璟的血肉不断地修补进来,带进来一些残破的记忆碎片,小夭的眼前走马灯一般,有的她知道,有的她却没见过。小夭恍神,想去够那些幻象。

突然小夭一个激灵,缩回了手,她直觉地感到死神的冷冰冰的眼睛瞄上了她,劲风刮面,兽鸣停止了,"嗷唔!"一声惨叫划破长空,只见雾气向两边散去,一只巨兽轰然倒下,白茸茸的长尾扫过水面,水花四溅。

是璟的守护神兽九尾白狐!

本该射中小夭的金光洞穿了它的胸口,巨大的白狐肚腹上翻,两支毛绒绒的大爪子在颤抖,接着,水雾如同沸水炸弹一般冲天而起,原先的巨兽变成小小一只,小夭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把缩成一团的小东西搂在怀里,避开了金光的再次攻击。

防风意映修炼的是风系的法术!是她的存在被阵法发现了,识海之锚一定在金箭射来的方向,可现在太黑了,她什么也看不见!

小夭猿猴一般在水面踩跳,怀中的小狐奄奄一息:小狐狸,你是怎么撑到现在的?你能看见阵眼吗?

小夭心念电转,九尾神狐天生明目,能透迷障、洞世情。她当年被困在梅林绝杀阵,是璟第一个追踪到阵里。

阵法已经被全面激发,漫射的冷箭不断冲破雾障,一人一狐俱在生死关头,小夭顿住脚步,将小狐架在肩上,小狐弓起背朝箭雨来处龇牙,小夭腕上的印记发出辉光,长弓化出,小夭放声大喊:“璟!!借我灵目!!”

白雾倏忽形变,凭空腾出一条笔直的虚空,小夭的眼眶中泛出热泪,按着雾道的指引,“嗖!嗖!嗖!”三箭射出,每一箭都直取阵眼、炸出爆破声。

这三箭无论是角度、力道、射程都可以说是极致,金粉轰然而起,狂风骤减,然而白雾箭道合拢前,小夭看到一个不详的红色人影从那一头凶狠地盯着她,长臂将劲弓挽起。

那双眼带着睥睨天下的孤傲,仿佛天下的姹紫千红都不过一抔黄土。

小夭带着惊惧醒来。

防风氏的金箭射穿到她门面之前,小狐咬住了她的手逼她退出了识海,守护阵中西南角的金铃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昭示着主人安然无恙的归来。

死卫们纷纷收了阵法,聚拢过来,每个人都因为灵力过度损耗面色发白。

“王姬!”娉婷赶来搀扶,她是这几个死卫的头领,也是她母亲留下的心腹之一。

小夭心有余悸地摆摆手,她的心跳还没有平复,头也快痛得爆炸。最后那个红衣少女虽然戴着面纱,她一下子就认出是自己的眼睛!或者说,是防风意映留在阵法里的一缕神识假扮成的高辛玖瑶。

璟说中蛊在半年前半年前的仲秋之月,赤水氏大摆宴席,仪仗三十里,红莲,迎娶高辛王姬!

“我的灵力太弱,射中了阵眼,却没有拔掉金锚。”

小夭遗憾地说,她伸手抚摸璟的面颊,回想着识海中看到的记忆,感到心痛如绞。

室内乌压压跪倒一片。小夭无奈:“你们自责个什么,我的体质特异,就是个无底洞,你们怎么填都无济于事的。”

娉婷仍是曲着膝,双手抱拳行礼,头也未抬:“属下出身高等神族,祖上轩辕姚氏,请王姬让我去救涂山族长!”

小夭沉默了一会:“娉婷。你这是怕我动血咒之阵吗?”

“王姬请三思!”

“迟早也要动。”小夭无所谓地说。

娉婷咬着牙,不敢明说这阵法本来是留着做杀手锏的,涂山族长的性命干系再大,在大事面前也不够格,更何况,每失一滴精血就伤一分元气,这血咒大阵每开一次可是要血雨献祭!话在嘴里,转了好几个弯:“王姬的血是玉山的奇珍养起来的天材地宝。怎么可以随意妄用!”

“你不就是想说,,不值得,吗?”小夭打断她的话:“要这么说,我现在做的所有事,都,不值得,。你们将命交付给我,也都,不值得,。”

“王姬!“

”我知道,不用再提醒我了!本来计划好的灵力里会有一个大缺口,我再想办法就是。“

决断已下,便再容不得异议,王姬的眉宇间凝上了阴沉,让人想到那位积邑城里生杀予夺的帝王。

娉婷只能俯首告退。

值得吗?不值得吗?

沉香榻上,小夭顺着璟眉骨的轮廓描摹到高挺的鼻梁,就像璟一直以来对着她的人偶做的一样。这个人在人前看起来风度翩翩,俊美冶艳一如往昔,一副好端端的样子,芯子里早就坏透了。

就好像她自己,也早就坏透了。

11

大家族的没落,往往开始于同室操戈,亲人相斗。

”哎呀,璟!你有没有听啊,你哥,他跑去冀州卖私盐,私盐!都说我离戎家的生意不干净,可我只卖皮肉和乐子,可不敢沾上私盐啊!他是不是穷疯了,正经生意不做”

璟边听离戎昶的抱怨边一言不发地喝酒。离戎昶觉得不对了,这小子完全没有惊讶的样子啊!

”搞什么,你不会知情吧?”

”贩卖私盐是去年的事情了。意映管账管得很严,他手里不宽裕。”花厅里悬着的竹帘在璟的面上投上一道道刀剑般锐利的阴影,这个人面不改色地说着抄家灭族的话,离戎昶悚然心惊,手忙脚乱地打了一个禁制,发现早已打过了。

外面都说涂山璟糊涂,两耳不闻窗外事,他看这家伙根本不是糊涂,他只是疯了!

离戎昶闷头灌了一杯,猛得抓过璟的手腕把袖子撸上去,皮肉是晶莹洁白的,就像他能骗过所有人的那张温柔宁静的面皮。

璟对昶的反常之举并不惊讶,仿佛经历了无数次,不动声色地将手臂收了回去:”放心。被我发现之后他就不敢再做了。有我在的一日,就不会让涂山家飞来横祸。”

但百里长堤,却会被白蚁慢慢侵蚀而崩溃。

不听这话还好,听了这话离戎昶横眉竖目,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璟只好补充说:”我也不是那么容易死的。放心吧兄弟。”

”家里这几日祭祖,我就不过来了,你忙你的吧。”

涂山家的祠堂依着青丘山最雄伟的主峰而建,依山傍水,灵气荟萃。

璟进去时,祭台上已经供着瓜果贡品,香炉里燃着烟,地面新洗过一遍。

执事貌似恭敬地奏禀:”族长,族伯刚刚来过恐怕当日洒扫祭台于礼不和,还要再等吉辰。”

于礼不和?族长以外的闲杂人等进来祭拜天地祖先,才是最于礼不和。璟看了一眼躬身行礼的下人,那人神态恭谨,眼睛里却的只有跃跃欲试的轻蔑,想看涂山族长的底线在哪里。

他在心里无可奈何地笑,微抬手腕让他走了,让在一边侯着的祭者也一并退下了。

青丘涂山家一千一百一十八位先人的灵位,鳞次栉比地森严排列着,涂山太夫人和涂山先夫人的牌位前排上首,火烛印照出辉光。

璟将双手按于额前,身子深深地弓下去。

祭者若在,此时应该唱诵涂山家先祖的伟业,再祝祷子孙万世积福了。可惜涂山家传到这一代,没一个有福气的儿女,却多的是不肖子孙。他的大哥好险逞勇、屡次将涂山氏带进危险之中。他也不遑多让,将身体发肤毁了又毁,死样活气支撑着涂山家随时会崩塌的光耀门楣。

奶奶,您看到了吗?

您选的孙媳妇从没与我同过心,掏空了青丘贴补她的家族,您最疼爱的长孙没有实权,受人蛊惑便剑走偏锋,而我,您挖空心思也要逼上那个位置的继承人是个空心的人!连下人都管不好,一事无成,一无所有!

璟想到这里,心头升起莫名的快感,仿佛一千一百一十八位涂山都在摇头,对他失望头顶。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尔斯尔民,神只眷佑!”

祭礼完成,撒酒于地。

璟静静地站了起来,心思波浪翻搅,外表却像无事发生,礼仪从容完美,无可挑剔。

他关心涂山家的未来吗?他关心,他呕心沥血地为家族筹谋。

他真的关心涂山家的未来吗?他一点也不关心,当初大哥贩卖私盐带给他的情绪波动比不上小夭的一根手指头。

璟回到住处,槿树红艳的花朵铺满了青石板,被很多人踩过,烂叶和腐水混在一处。

卧房旁边的药圃也被人踩踏,药草东倒西歪,有的连根拔起。

”篌宗伯偏说院子里进了贼,带人来查,把您的药草都毁了!还把您房里的东西都翻出来了!”静夜哭倒在璟面前,璟将她扶起,劝慰道:”大哥今日去祭祖,大约是心情不好。药草再养就是,我把那些下人打发走。”

”宗主!您在外头人人敬重,在自个家却过得这么艰难!您就没有气!”

”我生气,很生气。好了别哭了。”璟抬手抹去静夜的眼泪。他最怕真情,实在不忍心让真心实意关心他的离戎昶和静夜伤心。大概这辈子他都要被困死在各式各样的情网里。

静夜和璟一起踩着青石的小径往回走。

静夜气恨地一件件数落宗伯那些手下干的坏事,璟一条条地答复对那人的处置方式,随手招来手下去办了,走到门口,该处置的人已经处置完了,静夜不哭了,话音里带着笑意,璟突然脚步一顿,面上发白。

静夜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房间乱七八糟,竹席上摆着杂物,一只刚被水冲得簇新的玉狐狸摊在席上晾晒。

”您房间里的东西都被踩脏了,我就让香芷带着几个婢女打扫了一遍,把脏了的拿出来洗了,怎么了?”

璟喃喃了一句”没事”,噗地吐出一口心头血,整个衣襟鲜血淋漓,静夜被吓得:”族长!族长,出什么事了!”

璟很久没有这么强烈的恨意,却不知道该恨谁,清水镇逃亡时,那只玉狐狸是经静夜的手,带着小六的心头血的,可静夜虽然知道他的心上人是大王姬,却不知道那人也是玟小六!

这一切都是天意,他连最后一丝念想都要失去!

璟跌跌撞撞地倒在竹席上,额头磕出血痕,静夜被吓懵了一样想拦住他,可他的力气出奇地大,玉狐狸感受到他的灵力开始变化,膨大成一个人形,但因为心头血已经被稀释,更细腻一些的骨骼肌理无法成形,像一滩可怖的肉泥一样摊在那里。

璟像失去神智一样扑过去,一双颤抖的手反复抚摸本应该是脸的位置,他的手下,逐渐生出上挑的柳眉、带着戏谑的灵动杏眼、小巧的鼻峰瀛洲岛、木樨园、草凹岭,如同她每次在他身边睡着,他的手指在她脸上抚过,无数次、无数次,早已化成灰刻在心里!

璟在血污里抱着肉泥上的头颅亲吻的样子实在太过震撼,静夜瘫在原地,又觉得哪里似曾相识,脑子里嗡嗡作响。

12

孟秋之月寒蝉鸣。

院子里的紫藤花凋谢,木樨的花苞鼓胀起来的时候,璟醒了。

小夭坐在地上,对着朔望残月饮酒。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一个人膝行而来,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她,滚烫的体温将她揉进身体。

”你惹我生气了。”

”嗯…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哪里惹我生气了么?”

”我…身子脏了。”

”你就是要气死我!”小夭将酒葫芦掼倒在地,琼浆玉液撒出来,倒印着水银一样的月色,璟的袍袖被撕扯开:”你自己看看!别人弄的伤,你自己割的伤!我为了给你治,耗费了多少心血!”

璟对列祖列宗从没有感到羞愧,对小夭却感到羞愧了:”对不起,小夭我从没、没伤到要紧的地方”

每次伤害完自己,他还会用灵力自愈、上药草、上流光飞舞让人看不出痕迹。

”你怎么敢这样作践自己!你的身子是我一勺汤一勺水地调养好的,是我的!只有我伤得,你知不知道!你也别折磨我了,我当初活该把你打死!省得看到这些糟心的!”

璟狼狈地听着,心头却泛起甜蜜,喑哑地嗯了一声。

”笑什么!你以为我在开玩笑么!你这个这个”小夭骂着骂着就没声了。

也不知道谁开始了亲吻,两人摞在一起倒在地上,从唇齿交缠到四肢,从四肢交缠到十指,就像滕绕树绕藤。

璟托着小夭,痴缠地有些狠了,小夭推都推不动。廊下紫藤雨落,落在肩头,轻如毫毛,璟敏感地抬起头,往外面望去,小夭问他怎么了。

”檐上有人。灵力很高且极擅藏匿。是你的人吗?”

”院子里的,都是我的人。”

璟抿着唇像是要说什么,小夭突然掐住他的脖子,又开始亲吻,丁香软舌顶得他双目涣散。

璟环绕着她,手放在她的后心。小夭亲了一会儿突然兴致索然,隔开一点距离看他,黑眸印着朗月稀星,情潮翻滚着深情,却是清明的。

那声响动之后两个人就各怀心事,心不在焉了,这么试探下去也没意思。

”你想说什么,想问就问吧。”

璟沉默着,最终开口说:”你在做危险的事,是吗?”

”大镜湖重逢那天,我就在想,你为什么看起来心事重重。刚开始我以为是新婚燕尔,丰隆却不解风情,惹得你生气,但后来我知道并不是那样。”

”识海之中,我神识不全,只能感受到灵气。阵法爆破时,防风意映留下的气在一瞬间就被铲除了。那么霸道的力量我从未见到过,但我知道那是你。”

”小夭,你的灵力、死卫、谋划,我知道我不该问但是,你若陷入危险,我没法坐视不管,求你让我知道!”

小夭没说话,保持着俯视他的角度,手松开了,她身上灼热的温度一离开,浸着凉意的秋风就强烈地提醒他是个病体支离的人。

璟朝着她离开的方向膝行两步,抱住了小夭的小腿。

小夭又戴上了带着厌烦气息的面具,不耐地将他踢开,冷冰冰地讥嘲:”你也知道不该问。”

璟爬起来,又被小夭踢开。

反复几次,璟不敢再去抱她,但也绝不退让,沉默地坚持着。

小夭冷笑一声:”大镜湖那天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即便世人不齿,做我的奴隶、做我的娼妓,你也要留在我身边,。奴隶和娼妓哪有不服管的?

你这么有主意,就滚吧!”

璟悲伤地看着她:”小夭。你不用拿言语激我。”他要是再看不出她的心意,他就真是天下第一号大傻子了。这次他身上的伤又耗了她半年。将他养好了、醒来了,蛊毒也全数拔除,她又开始赶他走了。

“我哪里也不去。你的身边就是我心安之处!”

小夭的假面有些动摇,她的内心在剧烈挣扎。得失,羁绊,前路煎熬着的荣辱,哪一条路都是未可知的荆棘丛生!

”不想走,就留下做我的禁脔!反正祝融府上人人都说正东边的宅院养了个野男人。你可以像现在这样永远和我在一起。”小夭说这话时睫毛闪动,明眸躲闪,如同惊飞的蝴蝶。

他多希望她是真心的。

璟痛苦地叫了一声:”小夭!”

”别再叫我了!”小夭抗拒地捂住耳朵,这个人总是让她心软,改变她的决定!

”你选吧!要么你继续没名没分地留在这里,不准再问不准再有妄想,我是皓翎的王姬,即便多养一个面首他们能奈我何,我们都别要什么名声!

要么,你就离开,我们两清!青丘那边每天都派人来探问,你是一肚子的明白!我看你也早就想走了吧!”

璟颤抖着,两难的选择如同月相阴晴圆缺,终难十全十美。

第二天早上,珊瑚来回禀小夭,说是那人跪了一夜,现下已经走了。

这世上的痴情,就没有能抵得过名望权势、家族利害的。若如有,那也是权势不够大,利害不够重罢了。

小夭冷哼一声,没再言语。

庭院里霜打露降,一片萧索。

13

涂山家的族长养病养了大半年,终于又回到青丘城。

城里百姓议论纷纷,说是这璟族长未免太脆了些,多灾多难的。青丘作为涂山氏一手扶持的贸易中心而繁荣,璟的安危多少有点荣辱系于一身的意思,一举一动牵挂所有人的肚肠。

涂山府的账房连着长廊,廊边小桥流水,花影扶疏。

璟与篌在这狭窄的走道上狭路相逢。篌挑眉:”璟!怎么大病初愈就来账房了,真是日理万机啊!”

璟掩下不悦,侧身要走,被篌拦住。璟无奈,挈纲提意地说:”大哥。你与意映的事,我已经全都知道了。”

平地炸起惊雷,篌的面上有一瞬的呆滞,璟优雅地扭身,衣角都未沾上那人,站在几步远处停住,看篌还想装做不懂,璟又说:”意映没有回北境娘家,她在小夭的手上。我这次回来,族中安排了提审,她大概会攀咬你攀咬得厉害。大哥,你不应该这么悠闲的。”

篌的面色一时间青红皂白的十分精彩,璟有些心软,又觉得实在不应该心软,提步向前走。

”涂山璟!你就是个贱人!”篌的叫骂声从身后传来。

”你那副身子都糟烂透了居然还攀扯上了大王姬!好啊,你真行!论狐媚子谁比得上你!”

璟步伐不停,边走边施了一个禁制,他大哥的辱骂以前还会让他伤心,如今心里泛不出一点波澜。

”你以为找到什么靠山了吗,一个人尽可夫的淫妇,跟你一样脏!我就等着看赤水族长回来修理她!”

篌气急败坏的叫嚣戛然而止,脸上已经挨了一拳,涂山璟盛怒急喘,眼已泛红。

”涂山篌!!”

”你这废物还会动手了。”篌擦过唇角的血,痞气十足地歪嘴一笑:”猫挠一样,你也该练练了!”

璟咬着牙平复情绪。”我不跟你置气。我不屑跟你吵。你在中原这几座城池还有轩辕山的势力,这次风波过去,我会连根剪除。之前不动你,是我不在意,不是我不能!”

”涂山璟!你靠近王家,出卖家族,还记得发过的誓言吗!”

”大哥跟五王的长子交好的时候,又记得答应过奶奶的话吗?”

”呵呵,五王!你支持玱玹上位,从龙之功,冒了天大的风险,涂山家可得了一丁点好处?他甚至到处打压我们!要是换成五王,涂山家早已登峰造极。”

”大哥。你太糊涂了!微末处的输赢计较了又如何,积邑城正是风口浪尖,你才是拖着全族往覆灭里走!如今黑帝皇权独断打压世家,涂山氏首当其冲,你以为是独一份吗?一族兴衰不过草木枯荣。世家衰败也是同气连枝!

我一忍再忍,只怕兄弟阋墙。大家族衰败向来始于内部分裂。涂山家经过三足鼎力之变,已经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唯有苦心经营,尚可以挽回三分颓势!天下没有累世的荣宠,再抵抗,注定的衰败也不过是推迟而已!”

”你说什么,你也不怕天打五雷轰,涂山璟!你是青丘邑族长、世族之魁!”

”我承担不起。我的心力已经被掏空了。世家的命运、一族的命运都太庞大了,不是我能左右,我如同车轮下的螳螂,这次我想只为一人而活,大哥!”

璟一腔郁结,好似长久憋闷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就已经心血榨尽、油尽灯枯。

神族的寿命太长了,长到他像是在承受永世的失去,责任所在,无穷无尽无有尽头。神族的寿命又太短。短到腾蛇驾雾终成黄土,松龟之寿尤有竟时。

他不愿意再蹉跎后悔了,他只想在有生之年都向她狂奔而去!

三个月后,涂山府的鎏金拜帖通过门房,经过过送信的仆人之手,到了大王姬的手里,说是礼服做成,请赤水家的内务管事前去验收。

还赔礼道歉,说上次送来的绣样不和王姬的心意,要重重责罚下人。

珊瑚前来禀告时,小夭皱起了眉。

涂山璟将名头做足,好像两人就是正经的主顾和商人似的。她知道他心急如焚地想见她,各种各样的由头找得五花八门,她就不去!他自己选的两清!

小夭将信件一合,就要丢到碳火里,几粒黑黑的种子洒落,小夭一愣,又急忙将手缩回,将那几粒黑色握在手心。

珊瑚上前,水灵蒸汽拂过,花种生发,小夭盯着手心艳簇簇的一串红恍神半响。

珊瑚看不懂两个人打的哑迷,小心翼翼地问:”王姬,该怎么回禀涂山族长?”

”问他们约在哪里。”

涂山氏约在一处幽静的别馆。

前厅有假山叠嶂,后院有曲径通幽,移步换景,别有雅趣。

乍看像一处品味高雅的喝茶赏景处,其实是离戎氏经营的歌舞坊。主营一些荤素夹杂的生意,高冠博带的场合不好谈的,耳憨面热的时候往往能谈拢。

小夭不动声色,她倒要看看涂山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侍者将人引到一处院落的天井。天井四四方方,做成半露天的样式。朝阴处的藤蔓如同绿帘,奢靡地用源源不断的扶桑灵气供养着,大冬天里温暖如春,绿叶成荫。

屋内简单陈设着一扇屏风、一张条案、一架琴,条案上腊梅吐芳。透过藤萝帐子,远处是雾蒙蒙的高山远水。

小夭一眼看到上首坐着的是那天的织造铺老板,下首坐着他的几个伙计,一名身材高挑的蒙面男子正给他敬茶。

织造铺老板见领头的男子不仅面嫩而且面生,心下疑惑。小夭笑说老主管分不开身,,他,是老主管的家生子,名唤小六儿,说这话时目光瞬也未瞬,笑盈盈地盯着蒙面男子。

她挑帘进门的时候,那双如玉的手指抖得厉害,差点将茶水泼到地上。

哼。他不是故弄玄虚吗。那她就故意扮成玟小六的样子,让他瞎想去。

织造铺老板顺着小夭的目光看去,笑道:”哎呀!小领事真识货!这一位是刚从云梦泽来的清倌人。族长对上次的事很歉疚,特地送来给我们助兴的,还请小领事回去,在王姬那美言两句。”

”肯定的,肯定的。”

小夭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她从上到下打量这位,清倌人,,皓月为身,流水做姿,当真好颜色。

她做梦也想不到涂山璟能疯到这个地步,为讨一个女人的欢心,宁愿自取其辱,将自己买进娼馆做妓?

那人长睫低垂,耳尖浮红,细长的手指有些局促地揉捻着纱衣。九尾狐天生会幻化,可他把原本的相貌硬是保留了六七分,身量、形态更是改也没有改。

呵,你当妓是这么好做的吗,涂山璟!小夭生出了一些恶劣的想法。

”验货吧,赵老板。”

屏风向两面拉开,一席金光闪闪的曳地长袍出现在正中。

皇家尚黑,桃花为红。礼服以红黑两色做底,庄严隆重。配上金丝重工的绣线,宝珠串缀的配饰,华美无比,一时间连影壁都生出辉光。

织造老板开始解说起这制作礼物的天蚕丝如何难以获得、养天蚕又耗费了多少扶桑树叶和汤谷水云云。

璟刚好走到她身边添茶。他沉静的黑眸捕捉到小夭眼里的惊艳,弯起一道如释重负的笑意,仿佛汤谷日出。

小夭用力一扯,璟失去平衡,在满座惊诧声中跌倒在她身上,热茶泼了两人一身,单薄的面纱下裸出肉红。小夭唬人地骂道:”你怎么服侍人的!”

”小、小领事!他刚进来还不懂事,手脚粗笨了些,求您饶了他!”

小夭不依不饶,骑在他腰上,扯动发丝强迫他把脸扬起。

那脸上的面纱半透,琥珀色茶液还在滴着,柔韧有力的腰身坠了重物,像柳条一样弯折,骨节分明的手捏成拳头,整个人紧张地像惊弓之鸟,却不敢说一个不字,乖觉中带着哀求。

小夭乐得看他紧张,装模作样地左瞧右瞧:”长得太妖魅,不是端茶倒水的料。”

一屋子人都耳热了。

俊俏到像女人一样的莺哥儿,颤巍巍地匍匐在地,耳畔被逗弄出秋水共长天一色的血红。明明衣物齐整,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偏偏把整个院落的风流集于一身,大概媚骨天成说得就是这样的。

而他身上那个年轻人越来越狎昵,简直就像要当场要了他。织造老板瞠目结舌:”我的娘啊!领、领事大人,云梦泽的清倌人是卖艺不卖身的啊!”

”你来这里,开过苞了吗?”年轻人旁若无人地问。

”没没有。”喑哑动听的软语。

”要我做你第一个恩客吗?”年轻人又问。

”嗯!”尾音溢出笑意。

璟居然涂了口脂。

他半张脸被淋上了茶液的薄纱缠裹着,小夭伸舌舔开,欲盖弥彰的窗户纸破了,暗藏的小秘密终于显山露水,亮亮的,散发着妖娆的脂粉气。

她第一次知道这种味道,还是从馨悦她们这样的时髦女郎那里。当时她忍不住瓶瓶罐罐地买了十几款,掉在马路上溅了些泥水,她舍不得丢就跑去捡,还是璟看到,帮她换了新的。

她实在好奇他究竟能在自己身上花多少心思。

璟愉悦的的笑声闷闷地从胸腔传来,只是今天不知怎的,他格外不禁逗,不过是交换鼻息的唇舌嬉戏,几个交缠间,仿佛就到了极限,软倒在自己怀里。

小夭咂着唇回味:是山茶花混合着竹露的甘甜。

明显沐浴过的体香从外袍罩着的内衫传来。

她又摸摸发尾,微湿。这才注意到他这身是精心打扮过的——绿宝石镶嵌的掐银丝竹叶钗。高辛最好的织娘做成的曼云纱长衫。恰好捧出身段的松仙鹤腰封…

只可惜她牛嚼牡丹,不解风情,人被她泼得狼狈,缀饰更是被她乱丢乱拽,这会儿已经拆得七零八落了。

牡丹本人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应该说她好像越是糟蹋他,他心情就越好。

一双狐狸眼睛微眯着,偶尔伸出大手将她的腰扶正,防止人摔倒,其余时间坐以待毙,真跟个初承雨露的清倌人一样,娇怯怯任君采撷了。

渴望随着肌肤似有若无的摩挲攀升,她耳边的细密轻喘听着像一只发情的小猫,“小夭…小夭…”

他今天是不是太容易撩拨了?小夭一边拆礼物,好奇他把自己打包成什么样来哄她,一边有点不合适宜地想到她养过的棒槌雀,不禁醉,偏偏爱吃熟透了的浆果,暖洋洋的秋天,她回到后院,一窝犯罪分子在地上躺得横七竖八四爪朝天。有点想笑。

剥到最后,一根沉甸甸的物什直挺挺地弹了出来。

跟人一样修长笔直,特制的药草已经把毛发除去了,玉一样干净,状况却不太对,在她手心里突突地跳动,一看马眼红通通地流着水,已经胀到泛紫。

小夭瞪大了眼睛,一把揪住狐狸尾巴。

“!”璟狠狠一颤,承受不住,人弓起来,火星子掉入滚油里,噼啪炸裂起来,视野都模糊。

“你吃药了?”

…他身下的快感已经强到像剧痛,快让他没有知觉了,手心柔软包裹,好想就那样挺起腰蹭上去…但他不敢。病态的绯红从颧骨燃到鼻尖,连成片的火烧云。

“嗯。请柬送出去…就怕你不来,”璟单手将自己撑着,紧紧握拳,人后仰,双腿自然而然地打开地更大了些:“你来了,又怕你扫兴。”

明明身姿像青松翠柏般高洁,修长的手指却向下流的地方摸去。

那里本来只是一丁点的幼嫩幽深,却被药液泡得臌胀翻出,两指轻易地捻起,接着,他将揉捻的手势换成戳刺,往软肉里噗呲噗呲插了好几下…耳朵里传来的水声淫秽不堪,她亲眼瞧见那媚肉狼吞虎咽的挤压,杏眼瞪得更圆。

只听他自卖自夸地说:“唔,很紧了…这的妈妈给的香膏,到这会儿正正好…嗯!”

他没能把话说完,变成喑哑的惊呼,仰颈难耐地喘息,将自己撑稳了。

小夭的声音恨恨的:“你到底还有多少花样啊!?”

璟理所当然地把这句话当成赞美,他笑得像一只诡计多端的猫咪。

两只素手将红熟的腿根掰得更开,指尖快速检查了一下,就被柔媚的软肉吞没。他刚刚在席间…一直是这种状态吗?

外皮完好,芯子淫荡熟透,指尖随便一弹,裹着蜜水的腐烂桃肉不堪承受地颠动,薄薄的表皮几近透明,是一丁点刺激都碰不得了。

那下凶狠的戳刺,明显让璟早就积累的高潮箭在弦上了。可小夭就是故意不给,她偏偏就是要一手托脑袋,装成好整以暇的样子,就那么不轻不重腾出腾出两只手指搔刮,带着一点要他出洋相的坏心看他的反应。

“唔嗯…嗯…”璟难以忍受地摇头,心知肚明她的恶劣,后穴更加绞紧,竟低伏着身子像小狗发情一样骑在她手心轻轻蹭起来。

将硬物的根部挤近她指尖的缝隙,五光十色的幻想让他喘得露骨,再往前挺,她指甲的尖端正好磨上会阴,腰眼瞬间麻成一片,她恶劣地整个手掌贴上去爱抚,让他更加淅沥,让他情热难舒如同将死的藤蔓,痒意渗进骨子里勾出淫声一片。

“小夭…进来…进来可以么?”什么都好,她的碰触,她的体液,她占有他时让灵魂都战栗的爽快…“求求你…好想要你…”

头昏脑胀的公狐狸摇着屁股强奸她的手,细腰乱抖,腺液从马眼浇到会阴,还知道不能坐实,怕压着她,撅着身子在掌心里一拱一拱,发出某种饥渴难耐的咕噜声。

他的下肢比一般男子丰满,一只手远远掌握不了,一处磨得稍爽利些,另一处便厚此薄彼,怎么摇都欲火焚身,不能圆满,嘴里还在不断呻吟:“不够,不够…好想要…”

她的手就垫在他臀下,香艳欲色摩擦生热,润滑到极致,形成黏热的薄膜。他翻来覆去只敢弄她手上那一小块地方,还顾此失彼,控制着力气瞻前顾后,根本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身下花开肉绽、雨露莹莹,好像离了她连自己高潮都做不到,哭得哪里都在落雨。

璟那种失控沉沦的样子实在可爱,小夭心里那种被他一步步算计下套的不快消解了一些,抓着他光裸的屁股让他坐上来。

狐狸肉在她吊着他不给的漫长前戏里已经小火慢炖到鲜美多汁,满室飘香,小夭馋虫被勾起,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一点不爽。握着那二两肉,毫无预警地左右开弓,啪啪啪三下,一点没留力,臀瓣簌簌发抖,软倒在她怀里。砧板上的白肉还在活蹦乱跳,坚硬的阳具一入到底,毫不怜惜,直捣穴心。

“啊啊…”

空虚的身体被撑开,璟被过分催熟的甬道几乎在一瞬间登峰造极,熟悉的充实让满足的热泪涌出眼眶,迷乱情愫嘶嚎,快意喷涌如雨泄…

小夭感到小臂被他牢牢箍紧,狐狸身下骑着阳具、终于无法负荷,不受控地全身重量都扑在她身上,俊朗的男体上每一寸肌肉都硬涨地鼓起,只有交合的地方软绵绵地震颤,打湿她的裙摆,仿佛他等这一刻等了海枯石烂。

小夭听到璟高潮的癔语。小夭、小六的混乱低吟。她怀里的璟糜烂熟透,如同枝头摇摇欲坠的桃儿,偏偏让她想起第一次操他的样子。她是怎么骗他阴阳交合的敦伦,怎么骗他张开青涩的腿根,破开那紧致逼仄无人品尝过的春瓜。他又是如何颤抖,薄唇沉默地抿住痛呼,云雨中几乎是纵容地承受。

从叶十七初经人事起,爱欲的形状就是她捣进身体里的楔子。

分明是秽乱纲常,却又如同鸿蒙初开、女娲娘娘那块五彩的补天石,让他完整,让他圆满,开天辟地又天经地义。

日日夜夜。

她枕边的黄莺从不会婉转到起承转合。喘息、娇纵、起伏,她仿佛听到廊下的冰晶风铃仃泠泠地响,湿润花香穿堂而过,回春堂药房里那些湿暖的记忆如同水蒸汽扑面而来。

鸾凤颠倒情投意合,清水河湾浣纱洗衣…那时的生活从容不迫,他们是天地间的一双动物,没有伦常,没有天理,没有责任,只有无知的幸福。

她拾起路边奄奄一息的无名鸟儿时,并不期待能养活。谁知后来命运交错,红线乱缠,烙印和羁绊层层递进,变成如今舍也舍不下的责任?

长睫扑扇着黢黑的迷失,泪雾蒙蒙里紧紧依赖着她,小夭在冲动中生出一种情感,要她的小黄莺在云水巫山里流连忘返。

她知道怎么插他泄得最狠,也知道如何缓和节奏让他缓神暂歇,不至于去得太快。

她搂着男人的腰,坏心眼地不断拍打。甬道里头略硬的凸起,位置偏右,比别人深些,每每撞上去,手边的臀肌便绷紧了似的无声尖叫。男人骑不住了,往后仰倒,进入到奇异的角度和深度,大腿抻平了,往左右歪去,正方便她握住,小夭调整姿势,不断挺送胯部,又是一连串皮肉拍打的脆响,他被撬起,肉臀掂在刀尖上,暴露出正在交合的红圆湿滑处,肏得肿了,水光里艳得湿漉。

明明是女子不盈一握的柳腰,偏偏在他身体内部的抽送如此果断、如此有力。

他像草丛里翻过面来的蛙一样不由自主,只能张着腿心、挺着男根、对她袒露雪白肚腹。

他的身体就如同他的爱意,根本没有能藏住秘密的角落。抽插中的体液淋漓一波胜过一波,全身过电的快感风暴太过霸道,身体的反应反而慢了一拍,连高潮都在追赶中显得迟钝,细密沉绵的收缩痉挛仿佛永无止息…

操热了,璟那些周正端方的君子气彻底融化了,软绵绵地好入口,就像大冬天体贴养胃的肉糜粥一样:白粥细腻温热,肉碎嫩滑咸香,加上一点香葱做点缀,青青白白地盛一碗,辛辣开胃。

小夭被拖住不断下滑,欲望翻涌如同饕餮,只想让他散发出更浓更腥的味道来。

她不知道的是,地动山摇的残影中,璟执迷于一点点红色,每次被捣到深处,就痉挛着去确认身上的人真的是她。

小六是男身,小夭却是女子,璟吃不准自己的吸引力,她会这样热烈地占有自己是璟从未想象到的。他在情欲中的脆弱的安全感,只消她的一个鄙夷的视线就会土崩瓦解,而那些在暗夜里涌上来的腥稠肮脏的潮汐,随着她的触摸而退却、净化、涤荡。

这世间的温暖宁静,全都化成实质,变成了她额心的一抹桃夭。

是她…真的是她…

啊啊…太…太深…呜呜…后头深劲有力的律动催发着决堤的情欲,连带前头的孽根也淫乱。没顶的快感让他又恐惧又渴望,璟喘息着,抱着膝头,迎接她的垂怜,说不清是次次入肉的爽快让人酸麻,还是那种强势的占有让人酸麻。

她还爱他,他就感觉自己是这世上最干净、最有活头的人…璟欢喜起来,得到了一些勇气,薄唇飞掠过她的耳畔,惊起一滩鸥鹭。羞意染红了狭长眉眼,如同滩涂晚霞…

火热性事中,雪白臀瓣被欲望泡透了,白衫之下呼之欲出,被撞得又红又热,颠出残影。

小夭爱不释手,手心反复抓了好几捧,直把人抓得粗喘不停。

床上的璟完全没有一族之长的沉稳妥当,整个人像一只幼狐,有犬类天性里的温顺乖巧,也无意识地带着一些狐媚的风骚,全凭本能行事,被操得呜呜嗯嗯,脚背在激情中弓着,支撑不住地滑下去,她拍一下又颤巍巍地撅起来、绷紧了。要是不小心操疼了,把人弄得蜷成一团,揉揉肚皮安抚一会,或者亲亲他,给点甜头,他就又记吃不记打、和盘托出了。

室内的扶桑木催火,散热不畅,他平时底子薄弱,身子冰凉,做这事却格外容易发汗。

小夭怕他脱水,有时会大发慈悲地停一会儿,端过食案上的莲花盏给他喂水。

失了神的璟愣愣地,伸出一截艳红舌尖一下一下地卷水喝,活脱脱的白狐狸化作人形,小夭忍不住善心变质,不停地要他。

洞庭馆外的高山远水覆盖着新雪,雪天的反射让四野通明洞亮。

室内情焰如烧。

“啊呜…”

一个狠撞中,他深深仰颈,弧线毕露。

热滚滚的汗珠子从下颌一路颠簸,路过喉结,停过锁骨,终于在下陷处摔落,粉身碎骨。

两只胸脯猛烈晃动,挣脱禁锢,发亮的汗水划着弧线抖落,有如一场炫目春梦。

因为世家子弟都要训练君子六艺的缘故,璟的胸脯有男人的刚毅线条,却不夸张,不着力的时候是软的。奶尖儿鼓出小小硬包,被情人揉肿,又在香口中战战兢兢了一番,带着一圈小巧的牙印和水痕,在顶撞里抖动就更色情。

雪越下越大的时候,小夭终于有些累了,让他四肢着地跪趴着,骑上劲韧的腰身稍息片刻。

他已经被插射过,身子敏感,细腰夹着肥臀神经质地颤抖,因她要坐,勉强并起身子、撑着绵软的双腿,支出一处倒弯的拱桥。

一手握下去,哪哪都是汗,从腰间垂落的层层云纱下面藏尽世间的温柔,还在热情高涨地夹缠着。

小夭一边喘息平复,一边托住他的下巴轻挠,听他喑哑低媚的哼吟。

谁说他嗓子不好听了的?一把撩人的烟嗓简直就是最淫荡的美人琴,光是这样轻柔愉悦的呼噜声就已经很让人受不了了,何况是叫床…

坐了一会儿,小夭忍不住把玩那脂香肉腴的地方。

触手生温,如同刚刚熨过的丝绸段子。水汪汪的黏腻本来兜在臀心,被她坏心一戳,淫水直流,就再也跪不住了。

她欲望又起,顺势将人放倒,身子撞在一起,两人垂落的青丝如银河落九天,也缠在一处。

小夭将他健康的那条腿压在身下,另一条带着残疾的腿握在手上,抬得高高的,逼得他不得不折腰挺臀来逢迎她,暴露出自己的温存包容处。她本打算细嚼慢用,谁知道璟奉承太过,腰肢沉了又沉,她眼睁睁地瞧着那粉红的臀缝微微张开,触感鲜明地吸住了她光裸的大腿。

小夭被迫身临其境地感受了一把那动人的缠吮。

她脑中轰然作响。

那玉做的阳茎就是死物,哪里能感受到他甬道深处千分之一的媚?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半个人按在桌上,狠狠抵着那人温顺包容的濡湿折磨。简直恨不得当场长出一把粗长肉尺,严丝合缝地插进去,在那销魂窟里烧杀抢掠,把里头每一条肉褶、每一次滑腻的吞吐都清清楚楚地丈量个明白…

她当然是进不去的,梅红色嫩肉遭到暴力压迫,榨出丰沛水液,咕啾咕啾,又嘬又吮,银丝在臀下汇聚,如同吞咽不及的口津道道垂落。

“小夭、不、不、呃啊…啊啊啊!”

她越失败越激烈的占有在深处勾起的痒意如同白蚁噬心,酸涨无比,璟突如其来地浑身发抖,一句不知道是“不行”还是“不要”的哭求还没说完,就干性高潮,一时间檀口圆张,眼白翻动,两条长腿被膝盖横插一脚,根本无法闭合,夹紧了行凶中的人…

真可怜啊,射都射出不来了…圆滚滚的肉蟒张牙舞爪地翘立着,只可惜是个装饰品。

漂亮的男人就这么裸着下半身,腰部悬空,膝头大分,任凭身上的人凌虐着敏感肉穴,尚未平息的欲望疯狂收缩抽搐,被充分爱抚的肉体舒展着的诱人的光泽,像蜜釉又像糖浆…

15

最后小夭拿他的叶钗“帮”他弄出来。说是帮,其实少不了她的恶趣味。

自己身无长物,格外喜欢折腾他,喜欢看他欲求不满地神魂奉献、爽得快坏掉的样子。因此在他柔弱无力地躺在自己怀里的时候殷勤照顾了一番。

璟从没想过那么窄细的地方也能插入,脊背绷得像受了惊吓的猫咪,可小夭是什么人?她可是靠治疗不孕不育讨过生活的,男人的极限她心里门清。要是开发地好了,保准以后爽得无法自持。

于是一边又哄又骗的温存,一边揪住菇头,不容拒绝地推进去。

狐狸满头大汗地求饶抗议,几乎要背过气,感觉整个下半身彻底不是自己的自己的了,身家性命要在她手上化掉了、废掉了…他抓着她的手臂辗转反侧,一遍一遍地:“我、我不成了…唔…不成了…”

咿!娇气!

要怪还得怪他水多,才进去一点就紧张得吐水,叶钗都打滑了。

小夭动起手来心狠手辣,痛就是剧痛,爽就是激爽。奇异的麻痒随着扩张而来,快意从脊椎寸寸窜起…璟失了神,不自觉在她怀里敞开了腿,挺起了腰,躁动的娇喘越发甜腻,小夭带着笑意夸赞:“璟好乖。“

“啊哈…啊…小、小夭…”

如玉公子羞愧难当,欲壑难填的呻吟乱颤中,掩耳盗铃一般笼住了自己。平日里抚琴作画的手,白洁如天上舒云,此时和紫红丑陋的性器握在一处,欲拒还迎,轻贱亵渎,实在是很有冲击力。

彻底失控的那一刻,白浊如岩浆喷发,胡乱拍打,甚至玷污了鼻尖的小痣…

云雨过后,室内萦绕着懒洋洋的气息。新雪的冷香混和着某种腥甜的麝香,在天井里悠悠荡荡。

小夭给璟上药。

绵长的余韵中,他气息微微地横陈着,从一只温温柔柔的小狐狸变作了一滩黏黏糊糊的小狐狸。

“小夭…“

小夭不自觉将上药的药杵温温吞吞地出入了几下,惹得璟眼波横流。

“你今天来,我好开心…”一扇蓬松暄软的狐尾勾缠上了她的小腿肚子。

两扇。三扇…

璟身下的软肉还在惹火地挽留。只要捣得更深一点,想必又是一番筋骨皆酥、神魂颠倒。她甚至已经能看见白皙腿根被一次次地掰开,插得迎来送往,合不拢嘴的样子。

小夭为难了起来,这连吃带拿的,可真是盛情难却啊。

之前实在太热,她把扶桑木、金乌梅都撤走了。现下又有点冷,听见璟的轻声咳嗽,小夭左右张望,拿了一件狼皮大氅给璟穿上,掩上了那一身的情痕。

脑子就突然清醒了一点。

小夭甚至悠悠然地回想起来,她来这,本来是和璟划清界限的。到底是什么时候急转直下变成了非做不可的氛围,她都回忆不起来了…

她的人在雪里少说等了两个时辰。她都干了些什么,天哪…

“之前听不到你的消息,我很担心,这才派人去打探,你生气么?“

璟披着大氅,热捱捱地靠过来,刚刚被滚烫热辣的爱意浇灌过,胆子大了很多。

她语焉不详地回答了一句,“嗯,我是不喜欢。“璟几乎没怎么掩饰自己的委屈,期期艾艾地说:“那、那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我也想保护你…小夭,我毕竟是你的男人。”话说出口,紧张地吞咽了一下,才不情愿地说:“…之一。”

“你是我男人?哪里的男人这么会夹呀?我看看,哦,原来是青丘的狐狸精啊。”

“…”璟脸颊泛红,耳酣情热之际的荒唐简直不忍直视,默默无言了半响,捉住了小夭的手,小声说:“…那我也是你一个人的狐狸精。”

“我这趟回家,是为了整肃家族势力,好来帮你,不是为了别的。“

“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也没说不许你这样…”小夭带着些甜蜜的无奈说。

气氛实在太好,璟几乎以为她准备好要跟自己坦白了,亮晶晶的狐狸眼期待地看着她,有些失望地发现她并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不宜把人逼得太紧,只要留住了她的心,她总会开口。璟被爱意滋润得轻飘飘地迷幻,大尾巴们花冠一样摆了又摆,小心翼翼去琴案下取出一只酸枝木玛瑙锦盒,温润柔和的紫色宝石安静地躺在匣子里。

数十年前由她亲手摘下断情的鱼丹紫,他日日摩挲,鲜亮透翠仍如昨日。

“我知道废墟还没有清理好,我不该贪心什么…我只想告诉你,无论什么时候,你累了,倦了,都有我在。”

“小夭,你只管一往无前,去开拓未有人走之路,我会在你身后,为你准备后手。天高海阔,这世间会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你永远不会无处可去,永远不会穷途末路。”

那黑琉璃一样的眼珠子里的深情炙烈到烫人。他说出口的话直击心灵,那一刻小夭几乎以为璟什么都已经知道了。

他难道…不可能!可是,即使真是这样,她做好将他拉下水的准备了吗?璟说他会是她永远的后路,那么他自己的后路呢?

小夭握着温润的圆珠,璟的手覆着她的,在微微颤抖。

是了,璟怎么会给自己留后路呢?

一时之间,她觉得这梦一般的重逢、相拥、求爱…都太过美好,太过轻盈…轻盈地如同空山落雪,日头高起时便会消融。

他怎么会这么好,好到让她心碎。

璟,你知道吗,我看到你送来的一串红的花籽、穿上小六的的装束时,心里强烈地想要像曾经的那一次一样,狂奔出门,同你越过山河,如同水滴入海,到一个让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这份心情如此真实和冲动…

骤然响起的心跳比任何言语都诚实,将小夭自己也吓了一跳,璟对她的影响力春风化雨,不知不觉居然到了这种地步。

她必须得走了。

可以说落荒而逃。

她还没想好,她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她脑子里的部署乱嗡嗡的,可从头到尾她就没想过将璟拖进来!大镜湖那次是意外,离戎昶来找她也是意外,今天她来这里见他更是个意外!

她怕她和这狐狸多呆一刻,就做出超出自己预料的事。他总会坏她的计划,这可恶的…小夭想骂他,一个词在舌尖囫囵了好几遍,吐出来的时候变成完全没有攻击力的娇嗔:“…冤家!”

也不知道这狐狸醒来的时候见不到她,会急成什么样。

璟的睡颜柔软纯良,从发顶望过去显得青涩又年幼,小夭又恨又爱,到底是爱远远地比恨多,嘴唇、鼻尖、眼角、额心,亲吻不停地落下来。

“小狐狸…小狗…小猫、小鸟、小动物…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了…”小夭逗弄着情人蝶羽般的长睫。

“反正,你长了獠牙和利爪,就要学会怎么挠人。我欺负你可以,别人欺负可不行…下次你要再出事我可真生气了…”

“你乖乖的,把身子养好,让我爱你少一点,爱你久一点,好么?”

洞庭馆的这一间别院,只留了五名哑仆照应,看见她袍袖如飞地出来,都垂下眼,不去窥探贵人。

不得不说,此处幽雅僻静,真是个藏匿秘密的好场所。璟真的很会选地方。

庭院里载植着错落有致的灌木和乔木,小夭随手摘下一片树叶,向树梢击去。

”咻!”

冰晶玉莹簌簌而落,娉婷绿衣束腰,在枝冠后面应声显形,一道沉稳的土灵灵力传音而来:“主人放心,这周围没有异动。他们等在西南面的月门之外,请随我走。”

小夭随着娉婷走过花树掩映的长廊和月门,果然看见一匹天马拉着云撵停在那里。小祝融府的下人们垂首而立。因为走过一条街,那边就是热闹的集市,车如流水马如龙,他们这一行并不引人注目。

小夭松了一口气,今日之行,应当是天衣无缝。

小夭踩上脚踏,西风刮面,天马就要乘风飞驰,她突然听到熟悉的呼唤,焦急中带着虚弱。这,这怎么可能…

月门那边一个白衣翩跹的人影,离得很远她都认出了那是他的璟,着急追赶她,走路一颠一簸。

“小夭——”

她明明让人昏睡过去了!而且璟还带着那一身风尘气的打扮,身上的艳痕毫无遮掩就直接追出来了,没带面纱,也没披大氅!

数九寒冬,他甚至没有穿鞋,就这么散发跣足…他的身子已经透支成那样了,根本没有一般神族对严寒的抵御力…

“你怎么…”小夭目瞪口呆,她知道即使不是情事后的软弱、药物的余威,光是他的左腿的伤,也根本不可能追上,驭者已经挥起了鞭,小夭还是胆战心惊。

“小夭…小夭!”璟已经跑出了月门,却扑了空,随着天马腾空,他的身影离得越来越远。

小夭扶着车驾往下看,他完全没有回去的意思。

她已经离开了!他都追不上了!为什么还不放弃?

你为什么要做这么没有意义的事,为什么不能好好对自己,涂山璟…

“你这个笨蛋!你、你不要名声了么!涂——”小夭硬生生把到嘴边的名字咽了回去,高声呵斥道:“你快点走!”又解开身上的披袄,转头对娉婷吩咐:“下去,把他带走!带上我的狐绒褂子!”

“你要去哪里…”璟还在追逐着天马,却被路石绊得跌倒在地,披发赤足,眼底通红的血丝骇人听闻,“你要去做什么,小夭!”

小夭心痛如焚,但这里是外面,他这副样子会被别人看到,她不能让他在这里发疯。小夭迎风撒了一些毒粉,娉婷和袅娜一左一右,借着重力落下,上前搀扶。

璟在剧烈的情绪波动之下,一口郁血喷出,洒落在院门外的瓦砾和青草上。

药力很快发作,加上余毒尚在,璟顿时全身麻痹,匍匐在地,却仿佛不谙人事,一双含血带泪的狐狸眼只是一味地盯着她。

就在不久前,这双眼睛里还盛着满腔的欢喜,在她怀里辗转反侧,极尽温存…

天娘的。

她好像不管怎么对待他都是滔天的恶行…她怎么招惹了这么棘手的家伙!

16

“你何苦回来。”

璟悠悠转醒,双眼无神,笔直地盯着罗帐,好像在跟空气说话。

她好像真的把这只温柔敦厚的小狐狸惹毛了。那怎么办呢?她确实不该回来,她要是不回来,这会儿她已经在小祝融府静心安神了,何苦跟不配合的病患斗智斗勇…可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做的事情太多了,最不该的就是招惹了涂山家缠人的狐狸。

要怪只能怪你这只狐狸精情网恢恢、疏而不漏!但凡他对她粗心一点,也不至于有今天这样剪不断理还乱的局面…她企图使用暴力,把药丸塞进他嘴里,他直接气闷地转头,就是不合作。

“你的底子太差,今天那样就是急症。这是护心养命用的。”小夭没好气举着丹药绕到他面前:“快点。”

璟攥着锦被,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夭看到他抬起头,一双模糊朦胧的伤心目。

“你就…你就不能跟我坦白吗?调息解毒的法子还是你教给我的,你把我毒倒,我只会更担心,我…”

小夭很想用最炙热的柔情扑上去亲吻他,却只能保持克制,把注意力放在眼下的急症上,因此冷着脸打断:“喂。不吃我可扔了啊!你可就横死在妓院里了。”

“反正我离了你,也是活不成的。”璟蔫头巴脑地垂下头。

“你何苦为难胡珍,每次都把给我治病的药方藏到喧熙园,硬要他说是古书上找的。”

他居然都知道。

她不愿意说,他就不问也不提。说是信任也好,放任也罢,他们二人的关系中,他想给她最大的自由。

患者拒不合作,威胁的话又毫无作用。她只好换一个说法。

“我真扔了啊!这一颗可是我的血炼的,新割的口子还没好呢,可疼。”

狐狸睁圆了眼睛,气得蔫巴巴,确认了真假话,认命地把药吃了。尖牙轻轻勾过指尖,没舍得咬,两颊臌胀地生嚼硬吞,看上去像个河豚。“早先就和你讲过,我的身体多调养一阵总会好的…”

她就知道这人舍不得真生她的气。

“刚刚还要死要活的。”

“…”

璟坐得笔挺,双唇很有尊严似的紧紧抿着。掌心水灵灵气生发,能惑人五感的雾气从桌面上的茶杯腾起,像一只毛绒绒的白尾妥帖温顺地抚平小夭手腕的伤痕。

小夭另一只手将坠子从里衣里拽出来,到他眼前晃了晃。

是…鱼丹紫。她贴身带着。

璟的心里的一角柔软得塌陷了。那点因为着急生出来的怒气灰飞烟灭。

难道她早想好了先斩后奏逃了再说,死活就是不摊牌,事后再给他一个甜头糊弄过关?

他可不准备再让她蒙混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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