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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先野沉默半晌,接到仆人何知讚同的眼神,便没有再往雨中去。雨声密集,段静元仰头看着从屋檐上落下的水珠,心想这个方先野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
朝敌
回南都参加的第一次早朝,在朝会开始前的待漏院内,段胥便和方先野狭路相逢。
原本正和段胥有说有笑的大臣们一见方先野来了,便观察着两人之间的氛围,将笑意收敛了一些。
这二人均着朱色官服,方先野衣上绘着文官的云雁纹,腰间配银鱼袋,而段胥衣上绘着武官的虎纹,他们在一群身着朱色官服的中年人之间年轻得扎眼。
这是同年登科的状元和榜眼,朝中最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只可惜分属不同党派,斗得你死我活。若是他们俩能冰释前嫌,当是大梁未来的双璧。
方才还在跟段胥攀谈的刑部陆大人暗自感叹,这两党争了多少年了,俨然是不死不休的势头,看来是看不到和解的那天喽。
只见段胥客客气气地行礼,笑道:“方大人,许久不见,听说您青云直上已然是从四品户部侍郎,恭喜恭喜。”
方先野谦虚地回礼,道:“段将军客气,这一战您力挽狂澜,率军率先越过关河,我在南都亦有所听闻。圣上钦点您归来述职,必然有封赏之意,方某在此提前恭喜了。”
两人和气生财地互相吹捧了一番然后落座,奉行“眼不见心不烦”的六字真言,一个坐在最左边,一个坐在最右边。左边本来坐的文臣以杜相一派居多,夹了一个方先野进去;而右边坐的武将以裴国公一派为主,却坐着一个段胥。
一时间待漏院的气氛十分微妙,传信的鸿胪寺主簿看这架势都暗自捏了把汗。
早朝时皇上果然先将从关河以北归来的将军们大加讚赏一番,赏赐金银财宝绫罗绸缎数不胜数,各个加官晋爵,秦焕达加封卫国公,段胥也加封忠武将军。接着皇上又讚扬了户部筹措钱粮有功,也给了赏赐,一碗水端得四平八稳。一场早朝下来,杜相和裴国公两边的面子都照应了。
现如今边境稍定,听皇上的意思近几年并不打算再派秦焕达和段胥去驻守。段胥想这大约便是段成章和杜相的安排,让他留在南都这个权力中心,凭着这段经历今后或许能进枢密院掌军政。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坦途,在段胥这里却只有一声叹息。离开南都这大半年让他对朝中形势有所生疏,于是段胥下了早朝便直奔玉藻楼而去。
玉藻楼是南都七十二楼中最为繁华风雅的酒肆,以美酒、美食、美人为三绝,招徕南都的达官显贵来此消遣,连皇上也曾驾临玩乐。南都的贵族子弟都是玉藻楼的常客,段胥在离开南都前也不例外。
他一进玉藻楼便被小厮盛情相迎,他摆摆手道:“洛羡姑娘呢?”
洛羡姑娘论姿色虽不是玉藻楼的花魁,但却是名动南都的才女,诗词歌赋不输男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卖艺不卖身。段胥走前与她相交甚笃,曾一掷千金买下她一整个月的时间。
小厮赔着笑还没说话,便听见有人道:“这不是段三公子?可真是好久不见了,你离开这么些日子,佳人早被那状元郎横刀夺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