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囚禁的(2 / 2)
店老板听后笑了笑,轻声说道:“您一定会再找到他的。”
荒原尽头两个背影在夕阳下缓缓前行着,几个穿着蓝色军服的人奔跑着,嘴里高喊着什么,周翔宇缓缓转过身,将自己头顶的礼帽摘下一挥,脸上带着微笑。
白复成从兜里掏出几张迭在一块的钱币放在柜台上,他看着店老板开口问道。
白复成我可以和您握握手吗?
店老板收着钱,听见白复成的请求愣了一下,又连忙将手在自己布衫上一蹭,他开口说道:“荣幸,当然。”
白复成缓缓伸出手,店老板也将手缓缓伸向他,周翔宇的身影站在黑暗尽头,他的手猛然伸出紧紧握住白复成的手,二人的手在半空微微摇晃着,散发着微光。
白复成和店老板的手握住的那一刻,他的另一只手缓缓伸向柜台下一摁,白复成微笑地看着他,逐渐松开手,他缓缓转过身走向门外,店老板歪过头看着他,喊了一声:“您常来!”
娄悦中站在电线杆后探着头看着白复成缓步从茶楼走出,他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一挽袖子看着表,白复成左右张望一阵,便转身向着远处大步走去。
店老板手中握着毛巾大步走到桌前,他一抬收拾着杯子,将茶壶放回托盘,他一只手将托盘抬起,刚想用毛巾擦拭桌子,却看见托盘下压着几张纸。
店老板眉毛一动,他茫然地左右看了看,缓缓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一旁,他拿起那一迭纸看着,眼神逐渐变得不可思议,只见上面罗列着汉字,汉字上写着几个数字。
他茫然无措地看着,手发着抖,纸张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他左右看了看,转身一下将大门关闭,他口中喃喃着:“我的天呐…我的天呐…密码本…”
店老板大步朝着楼梯上跑去,他一转头,看见柜台下一个鼓起来的东西,店老板瞪大眼睛,一下转过身奔向柜台前,他的手一拽,愣愣地看着黑色的窃听器。
白复成缓步走在街上,身上的长衫随着风起着涟漪,红色的夕阳在天边格外巨大,笼罩着四面一栋栋建筑,他的脸上挂着一丝微笑。
白复成那是我时隔多年,再一次联系到自己的同志,我没有多余的话,他们不知道我,可我知道他们,我的身份似乎已经在党里消失了,那一天,他们不知道我怀揣着怎样的心情将这份决定历史命运的情报放在桌上,因为我知道,我不会再见到他们了,至少在这短暂的历史长河中,我们将隐匿,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会在某个节点,再次相遇,我不知道到那时,会怎样看待我。
一阵阵风将白复成的发丝泛起阵阵涟漪,他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红色的光芒在他侧脸徘徊,他嘴角动了动,笑了出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店老板的脚步在楼梯上奔跑着,店小二跟在他身后,他的手划过围栏,他深吸一口气,一下奔向片头,他的脚步在走廊之中大步走着,一下抬起手将一扇门推开。
几个穿着长衫的人坐在桌前,他们一下转过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店老板,那个店老板手中高举着一迭纸,店老板冲到桌前,一张一张将纸铺在桌上。
所有人惊愕地看着纸上一个个汉字,其中一个人声音有些发抖,脸几乎贴在纸上,侧头看着店老板说道:
“这…这是谁送过来的?”
店老板摇了摇头,众人一脸茫然得在桌前左右走着,其中一个人停下脚步,他半信半疑地拿起一张纸看着,开口说道:
“国民党才刚刚建立正式情报网络,我党情报人员就能把通讯密码拿出来,这怎么可能!那得多大的官啊!”
一个人深吸一口气,他也拿起一张纸看着,开口说道:
“据我们收上来的情报而看,从来没有一个人是这种字迹,是不是国民党给我们用的障眼法,或者是哪个人的恶作剧?”
店老板看着那人,他一言不发,缓缓将另一只手抬起,他将手中的窃听器放在桌上,众人愣愣地看着,其中一个人说道:
“这种窃听器只有高层才配…我的天…来者不善…咱们恐怕是被人盯上了!”
店老板重重叹了口气,眼中闪着复杂的光芒,他抿着嘴,开口说道:
“我们现在缺的就是这种东西,现在居然送过来了…那个送东西的人,还和我提了一下广州…话里话外都是怀念广州的时光。”
店老板的手撑着桌子,众人浸泡在黑暗里,只有时隐时现的白色光芒点亮着他们的五官,店老板抬起手一捋头发,开口问道:
“我们能否证明这个人的身份?”
一个人摇了摇头,丝丝缕缕的白光将他的脸照得明暗交错,他开口说道:
“目前看来,这人压根不是我们这条线的,所有卧底的资料都在江西周翔宇,付其参手中,我们是无权查看的。”
他一吧嗒嘴,叹了口气,坐回椅子上,接着说道:
“你刚刚提了一嘴广州,证明这人在国共合作时期就入党了,简直是活化石一般的经历,咱们也才四一二入党的,像这般人物…很难说。”
其中一个人连忙点了点头,附和道:
“是啊,就算他是,他送情报为什么要装一个监听器?不就是在幕后监听我们的反应与动作,从而一网打尽!”
店老板看着众人面露难色,他眼珠左右动着,开口说道:
“现在唯一确定的,那就是咱们被人盯上了,盯咱的来头还不小!这地方不安全了,咱们要集体撤退!”
众人互相看了看纷纷点了点头,店老板垂目看着桌上一张张纸,开口说道:
“至于这份情报…我们也要带着,我们在上海有一条线,潜伏在党务调查科徐恩曾身边,是一位情报人才,叫钱壮飞,我们交给他来断定。”
娄悦中的脚步在街上小心翼翼地走着,他不时抬眼看着远处白复成的背影,白复成眉毛一动,手指在腿侧一屈,缓缓停下脚步,他仰起头看着天空,娄悦中一皱眉也停下脚步,只听得前方传来白复成的声音。
白复成你这是拿我练手呢?赶快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娄悦中愣愣地看着白复成的背影,他一清嗓子嘿嘿笑着,抬起手挠着后脑勺大步走到白复成身边,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娄悦中我这不是担忧您得安危吗?您是怎么发现我的?
白复成不屑地笑了笑,眼珠一偏看着娄悦中那副又是充满敬意的模样,他缓缓抬起手一揽娄悦中的肩膀,另一只手一点他的胸口,开口说道。
白复成你这特务都快写脸上了,要不是听出脚步声熟悉,就把你当共党探子转身给你毙了…
白复成松开娄悦中的肩膀,笑着抬起手一拍他后脑勺,他开口说道。
白复成多练练吧你,我要是共产党,你今儿就得死这了。
娄悦中看着白复成向前走去,他脸上露出笑容,大步跟在白复成身后,他开口说道。
娄悦中长官,您勘探得如何?
白复成紧皱着眉头缓步走着,侧头看向娄悦中,两只黑白色的手握在半空,白复成开口说道。
白复成基本确定了是共党窝点,我在茶馆找借口和他握了握手,一个打算盘的掌柜,怎么满手的枪茧呢?柜台天花板顶上是一个包间,我能确定人数不低于三个,我听见了脚步声,绝不是店小二走来走去,类似于踱步,来回走…谁饮茶会来回走路?
娄悦中不可思议地望着白复成,他抬起手抓住白复成的胳膊,开口说道。
娄悦中长官,您的观察力是我所不能及的!您可一定要教教我!这些细节我去的那一天全忽略了!
白复成微微一笑,垂目看了一眼娄悦中的手,他缓缓将手从娄悦中手中抽出,抬起手轻轻一拍他的肩膀,开口说道。
白复成我不是正在教你吗,剩下的要看你自己的悟性了,你本身悟性就不差,那些个组织都跟不上的地方,你能挖出来,证明你是一个可造之材,你要着重一切细节。
一声轮船的轰鸣声在天际响起,几个共产党人手中提着公文包站在船头望着头顶的明月,黑色的云层不时移动着,将空中的圆月遮蔽。
白复成站在河水之中,他仰起头哈哈大笑着,身边站着一个人,同他一起哈哈大笑着,雾气弥漫,将二人的身影模糊,白复成望着对岸站着一个个人,身边的人一下转过头,看着另一侧岸边也站着一个个人。
后来…这些人有幸活到了解放,却依然不知道那个走进茶馆冒着暴露风险的同志,叫什么名字,时间总是以十年而记,这十年中,大家总是将彼此遗忘,如长河里的白日梦,大家隔岸相望,清醒着看,可河面的雾气模糊彼此的脸庞。
可如果活着…
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一个人穿着西服走在走廊之中,他缓缓一推门,看着站在房间中的几人,其中一个人双手握着一迭纸走到他面前开口说道:
“钱壮飞同志,这是南京拿到的情报,是密码本,我们无从知道真假,就连送来的人身份也是未知,请你自行决断吧。”
钱壮飞双手接过密码本,他眼中闪着光,对着所有人一敬礼,便将那密码本放入怀中,一阵阵白光将他的脸模糊成黑色。
电台缓缓在一个房间中如被人推着前行着,一束白光照在电台上,钱壮飞的手握着耳机戴在头上,一迭纸放在桌上。
他紧紧盯着电台上的几盏灯,手来回搓着,拧着,面色凝重,随着滴嘟一声,钱壮飞瞪大眼睛,一下拿起桌上的笔嘴唇发着抖看着。
电台冒着红灯,滴滴作响,随着绿灯亮起,电台发出嘟嘟声,钱壮飞深吸一口气,手发着抖,在纸上写写画画着,眼珠左右动着,随着电台传来一阵哔哔声,红灯亮起,随即灭了,不再有灯亮起。
钱壮飞大口喘着气,手一松,笔掉落在桌上,他颤颤巍巍抬起手将头顶的耳机摘下,又拿起桌上的密码本翻看着,他的声音发着抖一字一句说着:
“根据最高…指示…调十一个师…十万大军…对江西…实施围剿…任命…鲁涤平为…总…指挥…”
钱壮飞眼眶发着红,泪水在他眼中打着转,他发抖着,一吸鼻子,接着念道:
“以吉安…建宁一线…由北向南…一举歼灭…”
钱壮飞气息发着抖,他颤颤巍巍吐出一口气,抬起手一抹眼泪,他咬着牙,又破涕为笑,喃喃着:
“这真的是国军通讯密码本…”
钱壮飞的身影逐渐变得重影,他一下站起身,将密码本塞进怀里在街上大步走着,他侧头看见站在巷子里的车夫,大步跑进巷子。
他缓缓抬起手,将怀里的密码本掏出,车夫连忙接过塞进自己包里,钱壮飞开口说道:
“这是国军通讯密码本,他们可能会长久用此电码,最近南京国民政府向江西发了一份电报,破译内容我夹在里面了…你要立刻交到党中央手中!那个去茶馆的人,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同志!只是他找不到组织了…”
“如果可以,一定要找人和他联系,他能拿到这种情报,说明他位高权重…绝对是我党所有潜伏人员在国军中最大的官!”
车夫一点头,他双手握着车杆子大步奔出巷子,钱壮飞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笑了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