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后退(1 / 2)
上话说道:王升为救孙明昭等人,炸的粉身碎骨,还了葚福的太平。
荒原中的火焰燃烧着,热浪了扭曲了空气,黑烟滚滚,熏得天空黑压压一片,几双脚步踩着大片枯草发出阵阵擦擦声。
孙明昭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火焰,脸庞被点的通红,泪痕一瞬间被蒸干了,她缓缓蹲下身,手颤颤巍巍抓起一把焦土。
她双手捧着一把焦土,深吸一口气,嘴角抽搐着,她的手缓缓移动着,焦土簌簌划过她的指缝,落回地上,一双脚步缓缓走到她身侧,他侧头看向孙明昭,开口说道。
杰姆死得比你爹好,一瞬间的事儿。
孙明昭侧头看向杰姆,抿着嘴深吸一口气一下抬起手拽住杰姆的脖领子,远处几个英国卫兵一下将手中的长枪抬起。
他们一拉枪栓,发出卡啦一声,杰姆默默望着孙明昭那双眼睛,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将手一抬,大喊一声。
杰姆把枪都给我放下!
远处几个卫兵互相看了看,纷纷将手中的长枪垂下,孙明昭的手发着抖,恶狠狠地瞪着杰姆,缓缓抬起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杰姆,怒喝道。
孙明昭别再提我爹!也别拿我爹的事提王先生!你在幸灾乐祸什么!
杰姆笑了出来,眉毛一挑,手缓缓抬起握住孙明昭的手腕,他笑了出来,缓缓将孙明昭的双手一推,一声声鹰叫传来,杰姆一转脖子,脚步缓缓前进着,猛地转过头将嘴靠在孙明昭耳边,眼珠一偏,目光透着锐利,低声说道。
杰姆你爹…死在王家人手里…你还不知道吧…王成山,已经失踪了…
二人身侧得火焰发出一阵阵噼啪噼啪的声音,杰姆狰狞地笑着,露出两排牙齿,他缓缓抬起手,勾住孙明昭耳侧的发丝,对着她耳朵一吹,小声说道。
杰姆我在帮你…一命换一命…
孙明昭瞪大眼睛,眼珠一偏愣愣地看着杰姆,杰姆的手指捻着她的发丝,一阵风起,指尖的发丝抽离了杰姆的手指在耳后起伏着。
荒原的烈火呼啦一声随着风火苗飘向远方,火焰蔓延着,四周的荒草随着风左右摇摆着,孙明昭愣愣地看着杰姆,只见他仰起头哈哈大笑着,抬起手指着孙明昭,一副嘲弄的模样,孙启韧黑白色的背影在荒原中缓步前进着。
伴随着杰姆的大笑,黑白色的王家大院,无色的拱门,一条条巷子极速划过,白灿灿的灯笼左右摇摆着,灯笼下的绒絮朝着一旁飘摇着。
孙明昭直勾勾瞪着杰姆,手在腿侧一抖逐渐攥成拳头,她深吸一口气一下将拳头打在杰姆的脸上,杰姆踉踉跄跄后退几步,一绺鲜血从嘴角划过。
孙明昭一下转过身朝着远处奔去,杰姆捂着脸,一阵阵风泛起他金灿灿的头发,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微笑,缓缓侧过头望着孙明昭摇摇晃晃奔跑的背影。
黄灿灿的烈日在荒原尽头露着大半个脑袋,孙明昭神情恍惚地看着远方,风将她的长发吹向身后,在半空上下起伏着,双手攥着拳头在身侧来回摇晃着。
李三申站在队伍里,侧头望着孙明昭的背影,杰姆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将手垂下,发丝在眼前摇摆着,他缓缓仰起头看着天空,万丈火焰在他身边呼呼作响,热浪将他的身影变得扭曲,他缓缓闭上眼睛。
孙明昭气喘吁吁地奔跑着,身上的衣服起着涟漪,脸颊摇晃着,恍惚的神情,汗珠划过她茫然的眼睛,她一眨眼睛,仿佛世界上只剩下奔跑这一项事情。
“1921年六月…”
一只黑白色的手缓缓抬起,一个黄纸包落在手心,他缓缓将手一攥,抬眼看向那个医馆老板,嘴角勾起,小声说道。
王成山(青年)这事着实不光彩,望老板保密…
随着一个人的枯瘦的手缓缓抬起,那只手晃动着,随着手逐渐重影,四周恢复彩色,一个人有些颤抖的声音传来。
“一定…一定…你们王家的事,我一郎中哪敢过问呐…”
孙明昭变得毫无生气,连喘息声都变得格外机械,她的气息愈来愈重,背影晃动着,踉踉跄跄起来,周身半个人高的枯草划着她的衣服。
王成山露出一丝微笑,几枚铜子儿发着光扔向半空,他一挑眉一提黄纸包的线,缓缓转过身向着一旁走去,一个人站在一处墙壁后愣愣地看着远处,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探出头看向王成山渐行渐远的背影。
他缓缓走出来,侧头一看药铺,他抬起手捂着嘴咳嗽几声,缓缓走到铺子前看着郎中站在一柜柜药盒前收拾着药材,他缓缓抬起手一敲柜台开口说道。
孙启韧老板,抓药。
郎中手一抖,几根草药掉进柜子里,他眼珠一偏眉心的冷汗划过鼻梁,缓缓侧过头看向站在药铺窗户外的孙启韧,声音有些抖“哎”得一声,便大步走到窗前。
郎中看着他发白的嘴唇,看着他不时抬起手捂着嘴咳嗽,脸上立刻满是笑意,手在腿侧来回拧着身上的长衫,开口说道。
“孙老板,老样子?还是治风寒的?”
孙启韧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手垂下点了点头,郎中嘴里“哎”得一声,便匆匆转过身朝着一柜柜药盒走去,孙启韧抬眼默默看着他的背影,低声说道。
孙启韧治病救人还是害人?老板,你分的清楚吗?
郎中瞪大眼睛屈在胸前的手不断发着抖,白灿灿的光线将孙启韧半张脸模糊成黑影,风声呼啸,枯树枝缝隙里白日快速移动着,郎中缓缓抬起手拉开一个盒拿着药材,说道。
“说笑话?没听明白…”
孙明昭的背影一下跌倒在荒原中,手紧紧攥着枯草,眼神涣散,她的手发着抖,颤颤巍巍弓起身,双手撑着地,大口喘着气。
郎中手指上提着线,随着他手指一撮,药包掉在孙启韧的手心上,孙启韧笑了笑,抬眼看着低着头的郎中,开口说道。
孙启韧害人,会有报应的。
郎中的手在腿侧一抖,眼珠左右动着,缓缓探出头左右看着,见空荡荡的土路,早已没了人影,只有几棵绿树随着风沙沙作响。
郎中缩回身子,抬手一下抓住撑窗户的棍子,咔吧一声,木窗一下落回窗框,郎中的脸陷入黑暗中,丝丝缕缕的尘埃在黑暗中浮动着,长久的寂静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
孙明昭的指缝挤过一缕缕枯草,发丝在额前左右摇摆着,金灿灿的太阳在荒原的尽头只剩下半个脑袋,她咬着牙深吸一口气,发出低沉的嘶吼,一下站起身,踉踉跄跄几步,便又凌乱地朝着远处奔去。
随着她晃动的背影,一声呐喊响起:
“段太太入土为安哟!一路走好!”
熙熙攘攘的人群站在街道两侧默默望着抬着棺材的人,王升神情恍惚地手里捏着几张纸钱跟在抬棺的人身后。
孙启韧打开酒馆的大门,缓缓迈过门槛走进人群愣愣地看着抬棺的人群,孙明昭跟在他身后探出头茫然地望着远方,孙启韧缓缓抬起手揽住孙明昭的肩膀,嘴巴微张,眼角抽搐,侧头看着跟在王升身后的王成山和王四福。
孙启韧深吸一口气,抿着嘴直勾勾瞪着远处,手缓缓抬起一拍孙明昭的肩膀,孙明昭抬起头望着他,孙启韧低声说道。
孙启韧昭儿,好好看着家,爹送送太太,给她烧柱香,行个礼,顺便到药铺抓个药,去去就回。
孙明昭轻轻一点头,侧头看着孙启韧的手缓缓抽离,一下扭回头望着孙启韧逐渐挤入人群的背影,她大喊一声。
孙明昭(少年)爹!
孙启韧的背影逐渐停下,他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孙明昭,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对她一仰头,一招手,用略高的声音对她喊道。
孙启韧看着家!
说着,他扭回头去,捂着嘴咳嗽着,穿过人群,身影逐渐消失了,可轻微的咳嗽声依然在孙明昭的耳边徘徊着。
白灿灿的日光在空中徘徊着,树枝之间的白日快速移动着,一阵阵风泛起孙明昭的长发,身侧荒原尽头的太阳将她的身影模糊成黑影。
孙明昭站在一处坟包前,被尽头巨大的金太阳拉长的影子逐渐跪在地上,风声呼啸,只见孙明昭被模糊成的黑影的身子在巨大的太阳下格外渺小,她缓缓抬起手,荒原中传来她的轻喃。
孙明昭爹…
孙启韧的脚步踏着遍地绿草,手掌翘着,白灿灿的日光模糊着他的脸颊,几根草丝划过他的手掌,他看着站在郁郁葱葱绿树下的王成山,缓缓停下脚步。
孙启韧是你…王成山!是你!杀了段太太!
孙启韧抬着胳膊指着远方,手指在半空变得重影,王成山双手抱着胸口默默望着他,紧皱着眉头,他大口喘着气,厉声喝道。
孙启韧我都看见了!我要在县长面前告发你!
天旋地转着,绿油油的草坪极速划过,王成山的脚来回蹭着地,恶狠狠的眼神直勾勾瞪着孙启韧,孙启韧的嘴角抽搐着,仰起头大声喊道。
孙启韧你这十恶不赦的东西!就下了地狱向撒旦忏悔吧!
孙启韧一下转过身,朝着远处走去,层层迭迭的山峦,凹凸不平的草原,几片湿润的绿色沼泽,孙启韧的身影划过一棵棵绿树,大声喊着。
孙启韧县长大人!你的妻!是被自己弟弟害死的!王家的血!沾染不该有的罪孽了!
王成山的手里拽着一个镰刀,手不时一抬,镰刀在他腿上一拍一拍着,他瞪着眼睛,怒吼一声,双手握着镰刀一转身子,鲜血喷溅在他半张脸上。
孙启韧的腿逐渐倒在地上,王成山嘴里一喷,密密麻麻的血珠在他脸上就像镶了满脸玛瑙,王成山深吸一口气,抬起手一抹脸颊。
王成山颤抖地低吼一声,一下骑在孙启韧身上,他的手将带血的镰刀高举在空中,绿油油的草深埋了孙启韧的身体,只见得王成山跪在地上被白日模糊的黑影一下又一下地落着镰刀。
远处不时传来他一声声低喃,仿佛每砍一下便会说出这句话。
王成山(青年)谁让你看见了…谁让你看见了…谁让你看见了!
鲜血泼洒在绿油油的草丝上,随着风左右摇摆,王成山气喘吁吁地瘫倒在地上,一条胳膊散落在草丛之中,王成山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镰刀一扔。
一个人的脚步踏着绿草丝徐徐前进着,不时掠过零乱的残肢,一阵阵风将他身上的长衫泛起涟漪,他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王四福(青年)你杀的是谁…
王成山满脸的鲜血顺着皮肤滚落着,他缓缓抬起手一抹脸,血水一瞬间布满了他的脸,他的手一抬,抓住一旁的头颅一转。
带着血的绿草左右摇摆着,一声声乌鸦的嘶吼响彻在草原,只见孙启韧的头颅屹立在草丛之中,鲜血沾染的白花在他嘴唇上来回摇摆。
王四福紧皱着眉头,嘴唇发着抖,深吸一口气,双手叉着腰左右张望着,压着声音说着。
王四福(青年)你杀他干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绿草丝如丝绸一般起着波浪,随着一捋血珠缓缓划落草茎融入泥土,绿草丝已变成金灿灿的枯草在风中摇摆,绿油油的树木拦腰折断,枯枝败叶垂在地上随着风沙沙作响。
孙明昭缓缓抬起手,手指碰在坟包的泥土上,她咬着牙,手指一下深陷在泥土之中,她嘴角抽搐着,随着她的手猛地一刨,泥土哗啦一声散落在空中如灰暗的烟火雨一般落了下去。
王四福的身影在长河岸边奔跑着,一个麻袋摇摇晃晃地从河水远处飘来,白雾在河面弥漫着,他猛地刹住脚步,直勾勾看着麻袋逐渐靠岸停在他面前,河水冲刷着若有若无的血迹。
王四福颤颤巍巍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颊,一阵阵风泛起他的长衫,一声哀嚎从雾气中爆发,王四福的双手直挺挺得在腿侧抬着,身体微微后仰,张大着嘴巴仰起头看着天空,神情恍惚,眼中没了生色,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颊。
一只手颤颤巍巍抬起拽着岸边的麻袋拖上岸,草丝摇摆着,远看,白灿灿的日光将王成山拖麻袋的身影模糊成黑色,只见他摇摇晃晃前进着,逐渐重影消失了。
王成山坐在河岸边默默看着微红的河水,缓缓拿起岸边的石头一扔,石头打着飘隐入水中,他紧皱着眉头,缓缓站起身,大步朝着远处走去。
孙明昭的手不断刨着坟墓,一点动静没有,只听得见她急促的呼吸声,额前垂落的发丝上沾着些许土块,她脸上的神情平静得怪异,仿佛机械一般,她的手指已经出了血,指甲里的血丝顺着指肚滴落,只有散落的土块在空中摇晃。
一双脚步迈过门槛,走进酒馆中,他默默望着四处,眼神逐渐定格在站在柜台前的孙明昭,只见她拿着舀子在杯中承着酒,便放进托盘中面带着微笑走出柜台放在一张桌上。
孙明昭(少年)喝好哇。
说着,她将杯子和一碟花生米放在桌上,将托盘端起走回柜台,她侧头一看站在门口的人,眼神有点发愣,缓缓抬起手挠了挠头,小声问道。
孙明昭(少年)你也要喝?
只见站在门口的人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他将手中的马鞭收在裤腰大步走到柜台一旁,侧头望着孙明昭,开口说道。
杰姆我们找到你爹了,他死了,发现他时,已经跌在河水中没了气息,节哀。
孙明昭愣愣地看着杰姆,杰姆轻轻叹了口气,一砸吧嘴,将胳膊肘搭在柜台上低下头开口说道。
杰姆由于尸体泡了几天,已经…嗯…你知道的,所以我已经托人给你父亲订了一副棺材下葬了。
杰姆当然,我们也没草草了事,找了你们这儿的郎中验了尸,他说…你父亲许是急火攻心,风寒加重一头栽河里窒息而死。
孙明昭瞪大眼睛,颤颤巍巍抬起手一把抓住杰姆的肩膀,杰姆眉毛一挑侧头看着她,孙明昭眼眶发着红,气息颤抖,压着声音说道。
孙明昭(少年)我要看尸体!走前明明好好的!
杰姆垂目一看孙明昭的手,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他叹了口气,缓缓抬起手将孙明昭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推掉,开口说道。
杰姆我们已经葬了,再摆几日,恐怕清水镇就要有尸臭了,孙小姐,莫非要行挖坟掘墓之事?这么多人看着呢,你真给父亲的墓挖了,不孝之名将声名远扬了。
孙明昭愣愣地看着杰姆,手在腿侧不断发着抖,随着画面一闪一闪,如人眨眼一般,杰姆道了声节哀后,便转身远去,画面每闪一下,杰姆的身影就被拉远一段,直到消失不见。
孙明昭的腿一软一下跌倒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所有客人愣了一下纷纷站起身看着倒在柜台后只露出脑袋的孙明昭。
风声吹拂着酒馆四处挂着的帘帐,一只手颤颤巍巍伸向带着尘土的棺材板子,孙明昭的手轻轻擦拭着棺材上的尘土,泪珠在她眼眶上摇摇欲坠,颤颤巍巍地开口说道。
孙明昭爹…十年了…女儿…来见你最后一面了…爹等久了…我知道…你一直等待着我有勇气见你的那一天…
孙明昭缓缓侧过头,一阵阵风泛起她的发丝,平静的脸颊上逐渐变得悲伤,一缕黑影从身边窜起,在她扭头的一瞬间,身影变成黑白色,脸上变得稚嫩,她的跪在墓前,手里握着黄纸烧着。
两个人站在远处,一个人穿着西装,一个人穿着长衫,穿着长衫的人侧头看着身边的人,开口说道。
王四福(青年)看看你造的孽吧,要不是我给他葬了,他就要飘到湄公河去了!
王成山深吸一口气默默望着远处跪在墓前的孙明昭,侧头看向王四福,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开口说道。
王成山(青年)我知道,三弟,你又护了我一次…
枯叶在风中凌乱飞舞,划过二人的身侧,四周逐渐恢复彩色,金灿灿的太阳在荒原尽头缓缓下沉,遍地金黄的草丝左右摇摆着,随着一幕幕荒原猛地推进,孙明昭的手颤颤巍巍扣住棺材盖。
卡啦一声,棺材盖爆了木刺,孙明昭的手一松,棺材盖缓缓翻向一旁,她颤颤巍巍吐出一口气,看着棺材里,粉尘从棺材里冒出在半空起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