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节(1 / 2)
当许彦真志得意满地,领着近五万粤军,浩浩荡荡,赶向白星山时,在半路被截住了,面对的是潘美亲自所率两万多严阵以待的将士。军阵严整威严,杀气冲天,相形见绌,粤军虽然人数更多,但这并不能给他们多少自信与底气,顾看皆疑。
也是可笑,这还是粤军主将许彦真第一次见识汉军究竟是什么模样,战前叫嚣得再厉害,真正面临战阵时,也就现原形了。从望见依山靠林,据道而迎的汉军开始,许彦真心中就已生胆怯之心,见风使舵是他这号人擅长的本事。
主动发起攻击的,还是汉军,以逸待劳,再毫不犹豫,抓住粤军出击、立足不稳、阵势未备的机会,予以打击。正面突击的同时,隐于两侧的汉军伏兵,也趁势扬旗呐喊,绕袭而来。一时之间,本就军心不稳的粤语,直接陷入慌乱。
尤其在正面的汉军,以严整凶悍的阵势,踩着鼓点,凶猛地袭来之后,还未接战,士气便已跌至低点。等接触之后,厮杀线上,由点及面,防线逐渐陷入崩溃。
令人不齿的是,在一些粤军将士自发地组织抵抗之时,身为主帅的许彦真竟然直接带着亲信亲兵,弃军而逃。哪怕有一头猪指挥,这数万粤军,也不至于溃败得如此之快,帅旗既倒,主将弃军,一切不利的因素都落在这支粤军身上。
随着潘美一声令下,慕容承泰率领汉骑发起冲击之时,粤军彻底兵败如山倒,因为许彦真的不堪表现,从头到尾,两军都没有正紧地激战,厮杀烈度很低。
在粤军后军,植廷晓也率领五千韶州军队从战,一直对出击的结果持悲观向,也一直警惕着,当杀声骤起时,他就知道不妙了,立刻带人警备起来。
然而,三面的杀声,前方的动摇,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碍于战场视野的限制,虽然心知局势不妙,但具体如何,植廷晓并不清楚,只能收缩军队,结成阵势,以备不测,顺便派人查问前方情况。
等他得知前方的情况之时,粤军前军已然被击溃了,数万军队,乱作一团,从前向后,不断蔓延,并直接影响到植廷晓所率韶州军。
哪怕知道许彦真的不靠谱,但其没有下限的表现还是刷新了植廷晓的三观,在这天崩地裂的局面下,植廷晓虽有勇略,却也成为不了挽救败局的英雄。
他所能做的,只是带着人,向南面,向曲江城撤退。只是相较于其他粤军,韶州军稍微有点秩序,没有完全乱作一团。对于大部分出击的粤军而言,这一场军事行动的过程是这样的,出城、赶路、列阵、南逃、被俘……
对于汉军而言,这场战役,打得有些过于轻松,但都战意高昂,轻轻松松地捞取战功,收获战利品,谁人不乐意?数万粤军,像猪仔一般,被汉军将士,驱赶、追逐、俘虏,从始至终,都没有遭到像样的抵抗。
从白星山到曲江几十里地间,败兵如丛,没有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除了交战初期,死伤了一些士卒,但在后续,逃的逃,逃不了的都主动投降。
一直到九日傍晚,战役圆满结束,以汉骑重寇曲江城门而告终。汉军大获全胜,粤军一败涂地。
对于许彦真而言,在这场战役中,把数万粤军主力,带出曲江城,然后也就基本完成了他的历史使命。
汉军的大营,去曲江城二十里下寨,因为打了胜仗,哪怕入夜,气氛也十分轻松,此前的压抑与躁动,被一场胜利刷新一空。战果,还需详细统计,但所获破丰,仅俘虏就抓了三万多人。
一场仗,明显让潘美的威信大增,连慕容承泰都向他表示祝贺,并为此前的言语表示道歉,潘美则显示其度量,欣然一笑而过。很多时候,胜利都是掩盖乃至消除矛盾的利器。
“陈中官,此番我军大胜,你居首功,我当上奏朝廷,为你请赏!”帅帐中,潘美对前来谒见的陈延寿道,态度上很是礼遇。
陈延寿则是受宠若惊,面对潘美这样的沙场大将,总是心存敬畏的,脸上陪着笑容:“都是小的应该做的。为陛下与大汉效力,也是小的荣幸!”
“好!”潘美心情很是不错,还不乏亲近地拍了怕他肩膀,对他道:“等兵进番禺,还有很多用得着你的地方!”
“小的必然全力辅助都帅,平定岭南!”陈延寿当即保证道。
二者交谈间,一个人被士卒押入帐中,负责的军官向潘美道:“都帅,抓住了一个重要人物,说是粤军主帅许彦真!”
“确认一下,是不是本人?”潘美来了兴趣,问陈延寿。
虽说祸害遗千年,但许彦真的运气显然是到头了,逃得够早,但终究未免失陷于乱军之中,并且其子也死于乱阵,他本人也被汉骑所擒,因为一身光鲜亮丽的穿着,太招人眼。
然而,此时的许彦真,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瘦削的面庞间仍带有仓皇,他只是一宦者,哪里经历过这等阵仗。不过,在汉营帅帐中,见到站在潘美身边的陈延寿时,不由大愕,惊诧之情溢于言表:“陈延寿,你,你……”
南粤,危!
“招讨使,别来无恙?”看着惊恐怒交加的许彦真,陈延寿却是昂起了,语气中带着得意与讥讽。
“难怪你那般鼓动我出击,原来早已投靠了汉军,你这个逆贼,竟敢叛国!”许彦真此时倒显得正义感十足,目眦欲裂,恶狠狠地盯着陈延寿,嘴里怒骂道:“你这奸贼,如此狠毒,陷我大军于死地,你对得起国家与君上对你的厚恩吗……”
许彦真嘴皮子十分利索,一喷起来就没个停,不过,从其小心观察潘美的眼神就能看出,此人并没有表面表现出来的那般“嫉恶如仇”,只是故作姿态罢了。
陈延寿自不会任其谩骂,冷笑两声,回怼道:“许招讨使似乎忘记了,狂妄自大,下令出击的可是你!论阴险狠毒,或许该问问那些被你构陷诬害的大臣。至于我陈延寿,早就臣服于大汉,为朝廷收取岭南,实现天下一统,这是顺应天命大势,何曾像你们这些奸贼佞臣,危难之际,仍不望弄权乱军,祸国害民……”
如果有时间,潘美还真想坐下来,好好听一听这两个阉人的互喷论道。在二者身上扫了两眼,潘美一挥手:“好了,既然验明正身,那就处置了吧!”
听潘美冷冰冰的言语,别人还没反应,许彦真却是挣扎着高呼道:“将军,小的愿意归降,为朝廷效力,帮助大军劝降韶州,打进兴王府……”
“果然小人一个!”见其原形毕露,潘美微微一笑。
“都帅!”见潘美露出了些感兴趣的神色,边上陈延寿也急了,当即要劝。
潘美则抬手止住他,朝向期待地看着自己的许彦真,目光变得凌厉:“被俘的粤军将士,必然深恨此贼,将他带下去,明日当着所有俘虏的面,将之斩首!”
“潘都帅饶命啊!”此言落,许彦真脸上顿时布满惧色,嘶声求饶。
但潘美只一摆手,彪悍的士卒就将之带下去了。见状,陈延寿放松了下来,一副解气的样子,向潘美恭维道:“都帅英明,这许彦真一路作威作福,粤军将士多恨之,将之斩首于俘虏前,可收军心,纳粤军为己用……”
“你倒是把我的用意猜得清楚!”瞥了他一眼,潘美道:“如果要收粤军为己用,还需陈中官出力,代替朝廷,劝降一部分人!”
“遵命!”陈延寿当即应道,意态积极。对于他而言,正是需要表现的时候,不管做什么,都要发挥出他的用处来,为将来入朝的地位与待遇奋斗。
至于潘美,所考虑的则更简单了,如果这批粤军俘虏能够得到充分利用,那平粤战事将会更加轻松,他在用兵上的灵活性也将大大提升。
一直到第二日,战斗的斩获方才统计出来,杀敌两千一百人,收降三万六千人,其余兵甲器械,则不细表,至于汉军的损失,则是微乎其微,这一仗打得太轻松。
而出击的近五万粤军,除去那些走失、逃匿者,最终安全撤回曲江城的,不足六千人,这还是在植廷晓的有力统率下,方才保全了这么多军队。
在初十上午,潘美将俘虏们集中起来,将许彦真押赴众前,听其处置。然后,粤军将士群情激奋,不断喊杀,刽子手手起刀落,许彦真身首分离,为收粤军“鞠躬尽瘁”。
接下来的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在陈延寿的劝说以及一部分将校的投靠,再加上潘美代表朝廷予以待遇的允诺,粤军将士几乎全数归服,并表示愿意为朝廷效力。
士气,得到了快速恢复,并继续攀升。很多时候,换个环境,换个身份,人所能爆发出的能量是十分惊人的。其后,没有继续给曲江的守军以喘息之机,潘美提兵南下,再度寇城。
而此时的曲江城,情势格外不妙,虽然还有近万的守军,但与许彦真北上之前的局面,可谓是天上地下。初时,靠着陆光图的威望与植廷晓的勇略,可以做到文武相济,军民齐心,据城与汉军相抗。
到如今,城内原本的化学反应完全被破坏掉了,一场大败带来的影响是深刻的,致命的,也戳破了原本的虚幻,以如今南粤国的情况,怎么可能会有一座城池真正愿意为其坚守、殉葬。
陆光图碍于个人操守、志趣,想要顽抗到底,但其他人,已然难以地再与之赴汤蹈火了,不只是利益安危的缘故,还在于值不值得。其中就包括,此前全力支持陆光图的植廷晓。
“陆公,我军新败,军力损失十之七八,而今城内士气低落,人心惶惶,败局已定,韶州必不能守,您还要坚持吗?”城头上,见着城外兵势滔天的汉军,植廷晓语气沉重地对站在身旁观察敌情的陆光图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