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节(1 / 2)
对于朝廷相召,进京扶棺治丧的诏令,李光睿自然不会乖乖地听令,其父殷鉴在前,他可不会上当,权当没听过。
同时,李光睿也是真正意识到了,此番不同往常,从朝廷透出的风,就明显不同寻常。当杨业远赴西北时,李光睿也进入了紧锣密鼓的准备之中。
一时间,夏绥地区陷入了多年未有的紧张,人来人往,阴谋算计,层出不穷。有些手段,或许俗套,但往往管用,在蛊惑人心之上,李光睿还真有几分能耐,将定难军上下,成功地凝聚到一起,打出的口号也很明确,保卫夏州祖地。
在杨业抵达延州,汉军积极调动,直指夏州之时,定难军同样在努力调度,准备应对事宜。然而,两方之间,强弱形势,力量对比,可谓一目了然。
且如刘皇帝所预料的那般,大势压迫下,人人都心存疑虑,大汉这么多年,从来都是战无不胜,愿意跟着李光睿对抗朝廷的人,当真不多。
哪怕是定难军内部,团结是那些党项将领与土豪们的共识,但那只是为了应付来自朝廷的压力。然而当那种压力化为实质,变成军事行动之时,几乎所有人心中都要打个问号。
倘若同朝廷刀兵相见,结果或许难料,但甘州回鹘的下场,可是血淋淋的……
另一方面,朝廷这些年,对定难军与党项人的内部渗透太严重了,李光睿那些动作,从一开始,就是不断地传出来,最终汇聚到招讨使行营,上呈东京。
同时,夏绥四州内部,也有大量的官员将吏,秘密同大汉官府取得联系,其中有汉人,也有党项人。
如果对定难军内部,李光睿还能凝聚一部分人心,毕竟哪里都不缺死硬份子,在诸党项部落的联络、寻求支持上,结果让李光睿大失所望。
谈及同大汉朝廷为敌,大部分人都表示犹疑,而少部分人都明确表示拒绝。他们之中,不乏与大汉官方联系紧密,与汉民利益相关的人,还有人更在意后果。
与朝廷作对能有什么好处?几乎无法想象,能够看到的,只有恶果。部民死亡,邑落毁灭,牛羊马驼不复所有,所产食盐换不得粮布……
当然,这些情况,都是在多年的渗透中,由大汉官方主导,传递给党项部族的信号。因此,当得不到广大党项部族支持的时候,定难军也只是无根之萍。
到九月中旬的时候,李光睿便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而在赴任西北后,杨业除了将行营设在延州后,便再没有大的动作。除了再度遣使到夏州,宣告朝廷诏书之外,就是整练调集来听用的诸军,同时准备辎重粮草,并不急于进兵。
此番行动,政治攻势显然在军事行动之前,王祐事情做得很漂亮,使者四出,纵横夏绥,在落实分化瓦解事务的效果上,更展示其灵活的手腕。
因此,到立冬以前,兵马辎重都已经整备完毕的情况下,眼见李光睿左支右绌,日陷窘境,杨业终于自延州发兵了。
相较于北边的大张旗鼓、磨刀霍霍,南征事务,则做得够隐秘,他想要个突袭之效。潘美亟于南征,但真正请得诏令之后,却一板一眼,不急不躁的,比之延州杨业还要稳重。
最终,枢密院从岭南岭北诸州调集了两万军队,加上征召蛮兵以及借调的平堑军,算上一定的随军民夫,总计调兵四万众,给潘美更足的底气。
南北并举,却又同时引而不发,都在寻觅战机。刘皇帝没给他们定硬指标,也给了二将更多的发挥空间。
惠妃母子
“恭迎官家!”
慢步踏入春兰殿,面对的是小符惠妃及殿中一干人等的迎候。不知觉间,连小符都已经三十五岁了,易逝的时光往往使刘皇帝多加感慨,同时也对这些陪他一路走过来的人越发亲重。
底子好,再加养尊处优,保养得当,小符芳华依旧,只是更显成熟,身姿婀娜,风韵动人。没有多少变化的,大概要属她的性格了。
哪怕一双儿女都逐渐大了,在刘皇帝面前,始终是一种小女人的姿态,会吃醋,会嫉妒,并且直接把她的各种情绪表现出来。
虽然刘承祐对后宫一向要求安宁,提倡和谐相处,但事实上,见到这些贵妇美人们,围着自己转,争风吃醋,邀请献媚,有的时候,刘皇帝还是有一种自得感的。
亲自扶起小符,打量了她那只画了点淡妆的脸蛋,轻轻地握着其手,嘴角带着笑容,眼神扫了几下,问:“刘葭与刘曙呢?听说他们回宫了,怎么不见人?”
提及此,小符眉头顿时皱起,说道:“受了惊吓,还未平复。”
“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出宫到刘晞那里玩耍吗?谁还能惊了他们!”刘承祐不解,脸色也冷了两分。
要说刘皇帝的这些儿女中,最得兄弟姐妹们喜欢的,非老三刘晞莫属了,因为他最风趣,也最没架子。
刘煦之后,刘晞与刘昉也相继开府,偶尔,宫内的皇子皇女们,也会出宫去拜访游玩。此番就是刘葭这个大姐头,带着自己的胞弟刘曙,到晋公府上玩了几日。
感受到刘皇帝流露出的关爱情绪,小符美眸中闪过一抹满意的喜色,然后叹了口气说道:“回宫之前,听闻市内处决刑犯,这姐弟听了好奇,着人引去观看,结果惊到了。回宫后魂不守舍的,现在连茶杯都拿不稳了……”
听其解释,刘皇帝微讷,尔后洒然一笑:“就这点事?”
“您还笑得出来!”小符有些不满了。
刘承祐道:“刘曙也十岁了,要知道,他的哥哥们,不满十岁,就已然上过战场,见过那尸山血海,尚且不惧……”
“两者岂能相比,他们姐弟,终究是第一次见那残酷景象。”小符道。
“所以,长养于深宫,并非好事,还是得让他们多出去走走看看,见识一下外边的世界……”刘承祐这么说道:“算了,我去看看他们!”
刘皇帝的长女刘葭,如今也快满十四岁了,容貌随他母亲,漂亮可人,很有灵气。刘曙则是九子,满十周岁未久。
见到刘皇帝的时候,刘葭顿时来了点精神,飞扑入他怀中,嘴里说道:“爹爹,太吓人了!好好的一个人,钢刀一斩,脑袋就那么掉下来,滚了好几圈,血溅了一地,围观的人竟然还在叫好……”
摸了摸贴在自己胸前的小脑袋,刘承祐见她描述得如此清楚,说话也有调理,声音也是中气十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脸:“你现在还怕吗?”
闻问,刘葭立刻把着刘皇帝的手,靠在他手臂上,答道:“爹爹在,就不怕了!不过,九弟是真吓坏了,现在还站不起来呢……”
她这话音一落,边上刘曙蹭得一下站了起来,不服气地道:“我也不怕了!”
“真不怕,还是假不怕?”看着自己的九皇子,刘皇帝调笑道。
小脸上闪过一抹迟疑,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刘曙答道:“真不怕!”
“这可是你说的!作为我的儿子,岂能如此胆怯,可不要再拿不稳茶杯……”刘皇帝揉了揉刘曙脑袋。
闻言,刘曙三两步到桌案边,端起一盏茶,咕咚喝了几口,然后舒畅多了。
天色虽然还早,但刘皇帝暂时没有其他行程,也打算留宿春华殿。小符惠妃自然是喜不自禁,这几年刘皇帝开始节欲,这自然苦了后宫的嫔妃们,尤其是这如狼似虎的年纪。像小符这种算得宠的妃子,对皇帝的雨露都是一种期盼的心理。
刘皇帝心情看起来不错,与刘葭刘曙这姐弟,聊着天,听他们讲在晋公府的趣事,以及今日观刑的感受。
“看到人头落地,当时我整个人都感觉麻麻的,从头顶麻到脚下,心中空荡荡,感觉天地都阴暗了几分……”缓过来的刘曙,讲起来还绘声绘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