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节(2 / 2)
柴老太公卒,哪怕是老人辞世,作为晚辈,前往表示哀悼,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虽未明言,但我也清楚,我此去,乃是代父吊祭,以叙私谊。你万不可再说此等话,太过无礼!”
表兄弟两个,关系素来亲密,耿继勋也向来放得开,不过在刘煦认真起来的时候,也往往配合着严肃。
看了看脸色从容、气度泰然的刘煦,耿继勋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心中默默一叹。刘煦的人品才干,素为人称道,温文尔雅,如沐春风,如果不是背了个庶子的身份,必是大有可为。
刘皇帝的这么多儿子中,哪一个出身没点背景,符、高、折这三家自不必提了,连新出生的小十四,其母都是辽国宗室,认真地讲,这也是有一塞外帝国做靠山的。
勉强能够胜过的,大概只有七皇子刘晖、十三皇刘晔了。刘晔之母,身份显然是最卑微的,毕竟只是瑶族一蛮女。刘晖之母大周,则以才色,素来受宠,而刘晖小小年纪就表现出来的才气,也令人称道。
原本,由被太后亲自抚养长大,算是有一把最大的保护伞。然而,如今这把保护伞也倒了,与在朝野内外占据有不小实力与声望的李氏家族之间关系的维系,眼瞧着也薄弱生疏了起来。
此番代替刘皇帝前往西京吊唁柴父,或许是个与英国公柴荣联系沟通的好机会,然而,不说拉拢柴荣的难度,有一点却是不能够忽视的,汉宫之中还有一个郭宁妃,有皇十二子刘晗……
从头到尾,如果说有谁能真正无条件帮助支持刘煦,也唯有血脉近亲的耿氏了。然而,与那些声势显赫的元勋功臣、将门贵族相比,耿氏太弱小了,影响也太小了,就那么大猫小猫两三只,甚至于能有如今的贵族地位,都是刘皇帝始终对已故耿宸妃有一段感情,故而照拂。
而到如今,与其说,耿家支持刘煦,还不如说是秦公在保护他们家的富贵……当然,还有白家。
也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些因素,哪怕耿继勋这样有些冲劲、有野望的年轻人,也从来没有贸然地向刘煦表示,支持他夺嫡,劝他争储。
希望,太渺茫了!除非发生什么重大变故,机遇降临,并且刘煦还得有那个才干、志气,但刘煦,从来没有表现出有类似的想法。
“表哥在想什么?”见耿继勋有些出神,刘煦打量了他两眼,轻笑着问道。
猛得一回神,注意着刘煦仿佛带着笑意的目光,耿继勋一时竟有些无措,随口应道:“我在想,还有多久到洛阳。”
“到哪里了?”对其言不由衷,刘煦似乎并不介意,收回打量的目光,向车外问道。
“回殿下,已进入偃师境内!”外边传来洪亮的回应声。
刘煦也是熟悉地理的,毕竟从小到大,在刘皇帝影响下,也看了不少舆图,别的地方不敢说,京畿地区,还是算熟悉的。
“快到洛阳了啊!难怪行旅都多了起来!”刘煦感慨了一句。
“毕竟是洛阳啊!”耿继勋也叹道。
说着,不由同刘煦讨论起来:“英公父丧丁忧,将离留守,殿下觉得,新任西京留守,会是谁?”
“让舅舅担任如何?”瞥了他一眼,刘煦玩味道。
闻之,耿继勋赶忙道:“殿下玩笑了,我爹可没这个资格!”
刘煦当然也知道,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应当是慕容叔公吧!他正监修洛阳,身份地位,都算合适!”
说着,刘煦再度把目光投在耿继勋身上,道:“表哥,你到如今,仍只是个昭武校尉的散职,就不想着出来做点实事?”
耿继勋是个聪明人,当即问道:“殿下想给我安排一个实职?”
“嗯!”刘煦并不否认。
耿继勋也开了个玩笑:“那就多谢殿下提拔了!”
“你有什么想法?”刘煦问。
更继续直接表示:“到理藩院,继续跟着殿下做事如何?”
刘煦如今已在理藩院任职,担任实权侍郎,管理境内诸异族事务。
“到地方上去,为黎民百姓分忧解难吧!”刘煦道。
“当知县?”耿继勋两眼一亮。
刘煦淡定地摇头:“按朝廷目前的授官情况,怕是不能,或为一主簿、县尉,或许更低!”
“我去!”没有多少考虑,耿继勋应道。
范质薨,帝不豫
开宝五年冬日,在西京洛阳进行着一场丧事时,东京开封,同样有一场轰动的举哀,并且影响更大。因此,这一回没能熬过这个冬季的,乃是兴国公范质。
这么多年中,大汉朝堂上涌现出了不少符合当世人价值观的道德君子,范质则是其中的代表人物。廉洁、耿介、正直,是个有操守,有气节的人。
而同样是严于律己,比起兖国公王朴,范质的名声则要好得多,也更受欢迎,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范质没有强行推己及人。
范质的功绩,主要集中在乾祐时期的前十年,那是个波澜壮阔的时代,范质则为相十载,一路陪着刘皇帝走出困境,整治国家,迈向太平统一。
虽然在这个过程之中,保守的范质,与刘皇帝也不是始终心心相印,矛盾不少,争辩更多,最终因为政治理念不合,被贬出朝堂,但是范质的政治地位与功绩,刘皇帝却始终承认的,兴国公的爵位,就是最显著的认可。
哪怕在政治生涯的后期,也还帮助刘皇帝,整肃淮西风气,稳固两江。如今,他走了,盖棺定论,刘皇帝对范质也给予了公允而崇高的身后名。
让薛居正写神道碑文,并着礼部尚书刘温叟前去主丧,又让太子刘旸以及皇三子晋公刘晞代表自己前往吊祭,追赠太师、尚书令衔,谥号定为文肃。
就仿佛映衬着范质的廉洁一般,堂堂的兴国公府也透着简朴,不管是门庭,还是园苑,格局都显小气,乃至简陋。前来吊唁的人太多,空间不够,甚至需要排长队。
不过,哪怕有范质的厉行节俭,范家也不能算穷。范质也不像刘温叟那般,连皇帝的赏赐都要拒绝,再加上每年的爵禄,以其持家风格,都可让范府过富足日子。由于在东京,公卿贵族,上官下吏,亲来的人很多,最引人注目的,还得属太子两兄弟了。
灵堂高设,场面严肃,刘旸与刘晞在不少人有意无意的目光下,恭敬地向范质的棺椁祭拜。而后看向披麻戴孝守在灵前的范旻,范旻回礼。
范旻三十岁上下,乃是范质的独子,看起来朴实沉稳,官职度支郎中,是财政方面的一个能才,并且文武双全,还在禁宫当过侍卫。没有任何意外,袭兴国公爵的,必是此人。
“死者已矣!节哀!”刘旸开口对他道:“陛下讲,范公是他的良师益友,必迎入功臣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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