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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仰头饮下那杯酒,就如同去岁除夕在梧桐巷饮下那杯酒一般爽快,没有半分迟疑。
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不多时,酒意蒸腾,她面上渐渐覆上了一层粉色,比她身后那明晃晃的灯色还要惹眼。
容舒垂眸望着手里的白玉杯,指尖缓慢地沿着杯壁转动。
去岁他们在梧桐巷一同吃了屠苏酒,今岁在紫宸殿,那明年呢?
可还会一同吃屠苏酒?
她的酒量一贯来差,容舒知晓这会酒意上头,便该什么都不说,回去榻上好生再睡一觉的。
可也不知为何,她就不想动。
先前被她的理智一遍又一遍压在心底的话缓缓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涌到了唇边。
容舒抬起眼,张了张唇。
恰也在这时,忽然“哐”地一声,手里把玩的酒盏翻倒在地,余下的几滴酒液落在指尖,凉津津的。
凉意顺着指尖攀上脑门,容舒微一顿,又闭上了唇,伸手去扶地上的酒盏。
顾长晋蓦地握住她的手。
“说。”他知她方才有话想与他说,甚至隐约猜到她想说什么。
容舒也不去捡地上的酒盏了,抬眼望了望他,湿润的眼眸沾了点儿朦胧的醉意。
二人对望了须臾。
容舒道:“顾长晋,我该回去榻上了。”
顾长晋却不肯松手,转而将她的手按在掌下,迎着她略显醺然的目光缓缓倾身过去,在她唇蜻蜓点水般地碰了下。
“容昭昭,你不许退。”他哑着声道。
入了夜,雪愈发大了,坤宁宫上的琉璃瓦覆着厚厚一层雪缎。
两名大宫女小心翼翼地将两盏佛灯从外殿抬入内殿,柔声问道:“娘娘,桂嬷嬷嘱咐奴婢们要点上两盏佛灯,您看是不是同去岁一样,放在窗边的佛案上?”
戚皇后“嗯”了声:“记得落好窗上的木闸,莫要透风了。”
嘉佑帝正支着榻上的小几慢慢翻着一本奏折,闻言便掀眸望了眼。
戚皇后背对着他,身上隻着了件单薄的霜色寝衣,连外袍都没披。坤宁宫里烧着地龙,又摆着炭盆,她穿的这般少自是不冷的。
隻嘉佑帝依旧是微微拧起眉,起身从一边儿的花梨木架子上取下一件玄色大氅,披在戚皇后身上。
戚皇后正盯着宫女们摆放佛灯呢,也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直到肩上一重,方知嘉佑帝下了床榻。
忙回身一福,温婉道:“陛下回榻上去罢,地上凉。”
嘉佑帝却没回去,而是顺着她方才的目光,望向佛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