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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命定论(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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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定论,程昊云怎麽会不相信呢?

那可是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时,叶千泽亲口阐述给自己听的,永远忘不了当时内心是多麽的激动澎湃,从那时开始,程昊云就是坚定的命定论拥护者。

但那时的他怎麽也想不到,只是短短一学期不到的时间,叶千泽就从命定论的推崇者,一夕之间成了反对者。

那可是他自己先提出的啊!那是他们一起付出的心血啊!怎麽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发表会已经开始了,第一组公司正好是刚才叶千泽提到的德翔科技,他们的执行长正自信地站在讲台中央,後方大萤幕早已切换好简报,他举起雷s笔准备开始发表最新上市的产品。

这时,程昊云的手机突然传来讯息通知,他看了一眼後抬起头,瞥向讲台上方的大灯,然後对着身旁提出疑问的叶千泽轻轻一笑,那表情就像是在说「这什麽一加一等於二的问题?」

「命定论绝对存在。」程昊云简短迅速地给出答案。

说完,他便突然一把拉过叶千泽,y深深将自己宽大的身躯挡在讲台和叶千泽中间,然後用力将人往後挤了一大步。

「喂,你这是g嘛?」

多年来又是熬夜又是没正常吃饭的叶千泽,身t肌r0u早已流失大半,全身瘦得像根乾巴巴的稻草,突如其来的猛烈推挤让他吓了一大跳,险些往後跌坐在地。

他伸手用力推着程昊云的背,想把这毫无预警就压过来的重量给拨开。

突然,「碰」的一声巨响,从讲台上接连不断传来的撞击声震耳yu聋,叶千泽吓得瞬间摀住耳朵,但仅仅五根手指头又能挡住什麽呢?

紧接在撞击声之後的,是大型玻璃碎裂的声音,而再更之後的,是此起彼落的惨叫逃窜声。

但叶千泽早就听不到了,此刻他蹲坐在地,si命地抱着头,十只手指用力到像是要cha进脑袋一般,四肢也紧紧蜷缩在一起,全身上下止不住地颤抖,像极了受惊吓的野猫。

太像了,这个场景实在是和那时太像了,他不可能不去回想。

当时也是像现在这样,飞机外头突如其来发出一声巨响,然後随着阵阵不详浓烟从机翼右侧引擎一同窜出的,是连串诡异的噪音,再後来,等他回过神後,便是所有窗户应声碎裂的悲鸣。

黑暗、窒息、绝望,一口气朝他扑来,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随着呼x1进来的,只有满口冰冷的湖水。

全身上下就像是四分五裂,强烈剧痛随时都能让人失去意识,每次叶千泽回想起来都会忍不住去想,为什麽当初不就这样昏过去?为什麽上天要给他一丝希望?

当时,意识涣散之际,一片漆黑的机身残骸中隐约传来一抹光亮,或许是动物本能的趋光x,人们总会想朝着明亮处前进,渴望寻求些许温暖。

叶千泽那时也是这麽想的,凭藉着强大意志力解开腰上的安全带,用尽最後一丝力气朝光亮处游去,便奇蹟般似地从机身中央的缺口游了出来。

等他回过神後,就已经躺在医院里了,而醒来後第一个听到的,便是除了自己以外,没有其他幸存者了。

载着七十五个人的班机,只有一人存活。

为什麽?为什麽只让他活下来?

五年了,叶千泽还是没有找到答案。

他觉得父母是被自己给害si,机上其他七十一个陌生人,也全是代替自己si去的。

突然,脸颊上传来一阵热度,就像是叶千泽当时在一片冰冷又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湖水中,极力寻找的那抹温暖。

叶千泽缓缓张开双眼,在被满满不安占据的眼底深处,他看见了程昊云心急如焚盯着自己的模样,口中似乎正不断呼喊自己的名字。

「没事,和那次不一样,没事吃过药就会好了,没事」叶千泽在心里不断催眠自己,然後下意识就将手伸进口袋。

但捞了半天却什麽也没捞到,早上只是想出门买个早餐的他,忘了将随身的小药盒一并带出门,所有的恐慌便又一瞬间加剧。

身旁,程昊云刚刚一看到他这麽激烈又不正常的反应,瞬间就猜到这是典型的创伤症候群,空难意外生还者罹患这样的心理疾病再正常不过。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都已经五年了,竟然还这麽严重。

程昊云没多想就直接一把捧起他的脸,盯着他失了神的双眼,语气急切道:「叶千泽,冷静下来。」

他轻柔地一手握住叶千泽放在口袋里的手,另一手轻拍他的背。

「没事了,只是天花板的灯具掉下来,来,慢慢深呼x1。」

这样简单的安抚竟然出奇地有效,叶千泽很快就回过神,随着他的节奏深x1一大口气再缓缓吐了出来,这才感觉心跳稍稍平复,全身上下的不安也逐渐消失。

会场一片混乱,现场直播瞬间喊停,救护车、警车没多久就到了,警察立刻拉起封锁线,着手调查起事发现场。

因为与会者的身分都很不一般,警方上层也派出大量人力,就为了最快给社会大众一个交代。

「先生,你们要去医院吗?」一个救护人员走过来朝他们两个问道

「不用了。」叶千泽摇摇头说。

此刻,他的心情已经平复得差不多了,反倒对於自己不用吃药就能稳定下非常意外,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验。

一旁程昊云看了他一眼,附和道:「我也不用。」

就护人员走後,叶千泽才仔细回想起事发的经过,程昊云明显有一处奇怪的地方,正当他转过头去要开口询问,不经意瞥见对方右手的手肘到手腕,有一条鲜红se的伤痕,鲜血正一点一滴往外渗出。

到了嘴边的疑问瞬间抛诸脑後,他担心地说:「还说不用去医院,都受伤了。」

经他这麽一提,程昊云这才注意到右手的伤口,却也只是满脸不在乎地说:「小伤,不用去医院。」

说完,就随便朝衣摆一抹。

「别小看这样的伤口,没处理好可能感染,也可能留疤。」

叶千泽皱着眉头,立即出声叫来救护人员,自己可是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的人,照顾外伤的经验可丰富了。

程昊云包紮的同时,一个穿着浅灰se衬衫加西装k的男人,挥着手朝他们两人走来。

「远远看到这头白毛就怀疑了,没想到真的是你啊!」

叶千泽看过去,语气难掩惊讶,「阿言!这案子你负责啊?」

苏振言打了个哈欠,无奈回道:「才刚处理完洗钱集团的案子到早上,还以为终於能休息一下,结果又被派来了。」

说完,他看了眼坐在一旁的程昊云,好奇地问:「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苏振言出现後叶千泽的心情也放松不少,便立刻简单替两人介绍一下。

但程昊云则是从他们两人说话开始,脸se就不太好看,自己知道的关於叶千泽的事情实在太少了,费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却发现叶千泽竟然也有如此亲昵的好友。

但也不可能多说什麽,这样的场面还是必须好好寒暄一番,程昊云这方面的经验可丰富了。

苏振言x格直爽,心里头没这麽多弯弯绕绕,只见他g着叶千泽的肩膀说:「怎麽刚好在这种场合发生si亡意外?唉,不过幸好你没事。」

叶千泽大吃一惊,问:「有人si了吗?」

苏振言随即凑上前,在他耳边小声地通风报信。

「这事还没让媒t知道,德翔科技的执行长在发生意外的时候,刚好站在讲台上,那麽大一个灯具从高空掉下来,直直砸在他身上,救护车到的时候就已经没了呼x1。」

闻言,叶千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真的是凑巧吗?

昨晚,那封信说有人会si,今天就真的发生了si亡意外。

叶千泽悄悄吞了口水,瞥了眼程昊云见他正在打电话,便特意压低声音问:「确定是意外吗?」

苏振言愣了一会儿,才皱着眉头说:「根据我们刚才调查的结果,是因为悬挂灯具的螺丝生锈松了才会发生意外,难道不是吗?」

见叶千泽从刚才开始,表情就有些怪异,眼神游移看起来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苏振言关心道:「怎麽了?还是你有注意到其他奇怪的事情吗?」

如果跟他说那封信的事情,大概会被当成疯子吧!预知信这种东西,只要是个正常成年人都不会信的,叶千泽觉得这麽多年来,自己的智商还真是一日不如一日。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然後摇头道:「没有,随口问问而已。」

「没事就好,我看你是这几年太无聊,看太多八点档了是吧?现实中哪来这麽多y谋论啊!」

叶千泽心想:「也是,刚好而已,是自己想多了。」

苏振言走後,程昊云挂掉电话走了过来,「没事的话我送你回去。」

「不麻烦了,我家就在附近而已,走一下子就到了。」叶千泽婉拒了他的提议。

「既然在附近,那我开车也不麻烦。」

两人来来回回几次後,叶千泽突然觉得有点矫情,自己又实在拗不过他,也只好答应了。

在台北这座光鲜亮丽的城市背後,到处都能够窥见市井小民在物价飙涨的大环境中,挣扎求生的乱象。

才开没几分钟的路程,在穿过高架捷运下方後,彷佛就像是来到天秤另一端的世界,刚才会场附近的街道有多麽华灯璀璨,这片尚未都更的老城区就有多麽乌烟瘴气。

放眼望去,随处可见张牙舞爪的铁皮违建,一户b一户夸张,左边那户多盖出去一坪,右边这户像是怕被b下去似的,就算只是多半坪也要斤斤计较,深怕自己吃亏。

看似普通的五层楼公寓,内部早已被黑心房东用劣质的合成板,随意格成一间间密不透风的蜗牛房,只要一户不小心发生火灾,这里瞬间就能成为惨绝人寰的火葬场。

程昊云的百万豪车穿梭在不到三公尺宽的小巷子内,除了要小心一楼住户停在自家门口的车子,还要闪躲时不时逆向窜出来的机车。

这景象显得特别突兀,一路上x1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程昊云中途来回看了几次导航,才确信不是自己开错方向。

车内两人不发一语,气氛沉默得有些尴尬。

叶千泽偷偷瞥了眼驾驶座上的人,再度感叹五年的时光真的是什麽都变了。

他根本想不到程昊云毕业後竟然会跑出来创业,还做得如此成功,不过给人的印象差距实在太大了。

记得以前他总是带着个黑se厚重的粗框眼镜,头发长得遮住眼睛,就是大家对於理工宅男的标准刻板印象。

现在呢?原来他其实是个深藏不漏的帅哥啊!

最终,程昊云把车停在一栋五层楼的老公寓前,看着车窗外爬满锈蚀,满是古早味的深红se大门,眉心微蹙,从刚才开始就不太好的脸se,此刻变得更加难看了。

他开口道:「你不来我们公司就算了,如果有其他需要,尽管跟我开口。」

叶千泽一把推开堪b装饰用的铁门,叹了一口气,转过身问道:「我早就想问了,我们当初不过认识几个月而已,这几年也都没有见面,你到底为什麽要对我这麽好?」

程昊云低下头,盯着方向盘深思一会儿,然後才缓缓转过头来,视线越过副驾驶座落在叶千泽消瘦的身躯上。

他耸肩低笑一声,回道:「谁叫你是个天才呢?」

说完便拉起车窗,开着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豪车扬长而去了。

叶千泽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房间,跨过了四处穿梭的小火车後,把自己重重摔进狭小的单人床,叹了一大口气。

这二十四小时内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这几年来除了苏振言以外,跟本没怎麽和别人说上话。

今天可谓是一口气把他的社交能量给花个见底,此刻忽然觉得心力交瘁,突然遇见的程昊云也完全在意料之外,还要不断婉拒对方过分热情的好意。

他侧过身去,随意地滑起手机,各大网路平台上,关於科技会的意外早已闹得沸沸扬扬。

「德翔科技执行长意外身亡,公司gu价大跌!」

「谣传竟不是意外,真相究竟是什麽?」

「天洋科技官方对此表示深感遗憾,这其中有没有什麽内幕?」

诸如此类的农场新闻标题层出不穷,叶千泽看了几下就烦躁地关上手机。

结果,到最後他还是没有向程昊云问出心中的疑惑。

意外发生前几秒他收到的讯息是什麽?为什麽能提前一步挡在自己面前?一切的行为就像是早就知道灯会掉下来一样。

叶千泽不自觉又想起了昨晚收到的那封信:「你相信命定论吗?」

「程昊云,我能相信你吗?」他闭上眼小声地说。

挣扎了一会儿,叶千泽突然起身走向电脑,毕竟与其在这里庸人自扰,不如立即调查昨天的那封邮件,看能不能查出任何一点有用的资讯。

他想相信程昊云,他b谁都希望这件事与程昊云无关。

叶千泽顺着病毒一开始攻击的入口找了回去,萤幕上密密麻麻都是白se代码,对方反侦察的技术做得很好,但在叶千泽高超的骇客技术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他耐心地层层回推,没几分钟就找到了挟带病毒的网站。

看着萤幕上出现的画面,他拿滑鼠的手忽地一松,专业的人t工学鼠较这样摔落在地,刚好掉在脚边的轨道模型上。

小火车被堵住去路却也别无选择,只能直直地往前冲,塑胶的火车头不断撞击滑鼠,发出恼人的噪音。

「喀拉喀拉——喀拉喀拉——」

或许就是莫非定律吧!越是觉得不可能,越是不希望发生的事,就越有可能成真。

病毒的源头来自於天洋科技的其中一个互联网站,只要点了连结,使用者的电脑便会在不知不觉中受到感染。

叶千泽立刻搜寻其他天洋科技的网站,竟然发现几乎全部都挟带着相同的病毒,只是发出攻击的频率似乎是随机的,不然这麽大规模的行为,也很难不被大众发现。

叶千泽惊讶地着手解析起病毒,他想知道程昊云不惜做出这种行为,究竟图得是什麽?

电脑画面上一行行代码迅速出现又瞬间消失,叶千泽的心情也随之上下起伏,没过几分钟结果就出来了,他望着萤幕沉默不语,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这个病毒其实就是挖矿病毒的一种,入侵电脑後便会不知不觉在後台工作,占用系统的资源。

因此,不知道有多少人早已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默默地帮程昊云做事。

叶千泽表情凝重,大概猜得到程昊云打算做什麽,但一时间又有些不可置信。

记得当时自己和程昊云说过,他们的研究不可能成功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缺少了庞大的计算资源。

而现在,只要透过这些被感染的电脑做平行运算,那效能完全是大幅超越世界上随便一台知名的超级电脑。

叶千泽不禁感叹:「原来你还在坚持啊!」

叶千泽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滑鼠,小火车没了阻碍,沿着轨道再度向前奔驰。

他使力撑起身t走向一旁的书柜,拿出一个收藏多年的资料夹,虽然外观保存得很好,但这五年来却一次也没有打开过。

随着透明夹层被打开,一gu浓浓的柴油味扑鼻而来,叶千泽突然一阵乾呕,立刻摀住嘴冲进厕所。

他把头塞进洗手槽内,大力转开水龙头,冰凉的自来水顿时从头顶宣泄而下,他本想藉此让自己清醒过来。

但却忘了这些水,会让自己多麽恐惧。

叶千泽顿时又一阵剧烈咳嗽,狠狠地被呛得喘不过气,彷佛置身漆黑的外太空般,任凭自己怎麽用力,也完全x1不到一丁点空气,所有声音也瞬间距离自己非常遥远。

瘫坐在厕所角落,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时间,他才茫然地唤回一丝意识,费力拉着洗手台边缘起身,疲惫地走了出去。

这次,他深x1了一大口气,做足心理准备再度打开资料夹,双手颤抖地拿出一叠因为泡水而发皱的纸张。

上头满满一整页方格纸的笔迹已经有些模糊,但隐隐约约还是能发现其出自於两个不同人之手。

如同鬼画符般潦草的那些,全是叶千泽的杰作,而与之相对,中规中矩的方正字迹则全部出自於程昊云。

明明是飞机失事当时,和自己一同幸存下来的物品,明明会像刚才那样,忍不住回想起所有痛苦的回忆,但他就是舍不得丢。

叶千泽抬起手轻柔地抚过纸面,眼神毫无保留地流露出满满怀念与不舍。

这叠笔记,承载着大四下学期,他和程昊云两人共同的心血结晶,那是他至今为止的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也因此手中这份同时夹杂着甜蜜与痛苦的回忆,如同裹着糖衣的毒药般,明知危险,却依旧让人ai不释手。

叶千泽低下头盯着笔记,嘴角挂着浅浅笑意,思绪也随着纸上不完整的文字,一颠一跛地回到五年前

那段充实美好的岁月,也是程昊云对於命定论如此执着的一切开端。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叶千泽同学吗?」

二月初,台大教务处外的走廊上,程昊云出声喊住了前面的人。

叶千泽回过头,疑惑地上下打量眼前这个陌生人,回答道:「对,我是。」

「你好,我是资工系大四的程昊云,先前偶然看到你的毕业论文,对於研究内容非常有兴趣,不知道是否能额外再跟你请教?」

叶千泽眼睛瞬间一亮,笑着走过来,语气激动道:「真假?你竟然有兴趣!所以你看得懂我在做什麽吗?天啊,竟然有人看得懂,连指导教授都说我思考太跳跃,不愿意继续收留我呢!」

叶千泽立刻拿出书包里的笔记纸,兴奋地说:「我表面上虽然是在研究广义相对论,但其实那不是重点」

「重点是你还和牛顿的第二运动定律相结合,对吧?」程昊云笑着打断道。

叶千泽拿着纸的双手一愣,忍不住心想:「这人怎麽现在才出现呢?」

他激动地想继续解释,却瞥见一旁来来去去的学生投过来的诡异目光,尴尬地笑了一下,「你叫程昊云对吧?我们要不要一边吃饭一边聊?」

学生餐厅内,叶千泽狼吞虎咽地吃着晚餐,趁着空隙问道:「话说你怎麽知道我是谁啊?我们见过面吗?」

程昊云轻轻擦了一下嘴角,张口道:「刚才领书卷奖听到老师说你是数学系的,我记得公告上数学系的名单有你就试试看了,幸好没有猜错。」

「你说你是资工系的?资工系的竟然看得懂我的研究内容,甚至还有兴趣?」

程昊云笑了一下,「资工系学的本来就跟数学脱不了关系,我们也很多相关课程。」

「原来如此,想必你也是个学霸罗!」叶千泽张扬地挑了一下眉尾。

程昊云却摇头否认,「我只是b普通人认真很多而已,学霸指的是像你这样的人,对吧?国际奥林匹亚数学竞赛的金牌得主?」

叶千泽冷不防大笑出声,「你竟然查过我啊?那没什麽啦!运气好而已。」

「连续三年都运气好?」程昊云一把拆掉他的台阶,毫不留情。

有时太过谦虚反倒显得做作,叶千泽只得双手一摊,无奈地说:「算了算了,你说我是学霸就是吧!」

快速填饱肚子後,他便再度拿出笔记,继续刚才中断的解释。

「你听过拉普拉斯恶魔吗?」

程昊云认真思考了一阵子,才摇头说:「没听过。」

叶千泽便立刻解释:「拉普拉斯恶魔是十九世纪,法国数学家拉普拉斯提出的一种数学假设,原意是这样的」

他缓缓抬起头,盯着程昊云的神情专注而真挚。

「我们可以把宇宙现在的状态视为其过去的果以及未来的因。假若一位智者会知道在某一时刻所有促使自然运动的力和所有组构自然的物t的位置,假若他也能够对这些数据进行分析,则在宇宙里,从最大的物t到最小的粒子,它们的运动都包含在一条简单公式里。那麽,对於这位智者来说,没有任何事物会是含糊的,并且未来只会像过去般出现在他眼前。」

程昊云顿时睁大双眼,表情如叶千泽般兴奋,他道:「我没理解错的话,拉普拉斯恶魔的意思就是,如果我们能够得知此刻,全世界所有物质的位置和动量,透过牛顿第二运定律,就能推导出它下一刻的位置和动量,而且不仅能往後推,甚至也能往前回推。」

听出来他懂了,叶千泽便不自觉提高音量,激动地说:「对!所以理论上只要我们能够对这笔数据加以测量和计算,就能够窥探过往,预知未来。你不觉得很厉害,让人跃跃yu试吗?」

程昊云深x1了一大口气,这实在是太震撼了,从小到大从没有听过这麽有趣的假设。

但有一点让他很好奇,於是又问道:「撇除实际的可行x,这个理论听起来很伟大,为什麽会被叫做恶魔啊?」

突然,叶千泽压低音量,翠绿se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神秘光芒,他严肃地说:「因为这个理论导出了另一个结论——命定论。意思就是在说一个人的命运早就被决定好了,因为自从宇宙大爆炸那一刻,世间上所有物质的位置和动量早就被定了下来,这一百三十八亿年间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都只是照着算式走过一遍而已,过去是如此,未来也是如此。」

程昊云本来就很聪明,因此瞬间就听懂了,於是举一反三道:「所以照命定论所说,我们今天会认识,此时此刻,我会坐在这里,听你跟我说这些,也都是一百三十八亿年前就决定好了的吗?」

叶千泽一个弹指,爽朗道:「没错,理解得这麽快,还说自己不是学霸!」

程昊云低头研究起他的笔记,突然皱着眉头问:「不对啊?拉普拉斯恶魔跟你研究广义相对论有什麽关系?」

叶千泽撑着下巴,平淡地说:「我的梦想就是要推导出拉普拉斯恶魔的完整算式,广义相对论便是其中一个理念,当然,还包括很多其他的概念,这真的很复杂,不过我已经准备好要花一辈子研究了。」

程昊云不禁感叹,天才和凡人的差距如此之大,自己只是照着父母铺设好的道路,一路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也不管有没有兴趣,就顺着他们的希望选了资工系,但他根本不知道之後要做些什麽?

至於眼前这个真正的天才,却早早就已经找到了愿意奉献毕生热情的方向。

而现在,自己浑浑噩噩活了二十多年,也好像终於看到了点目标。

程昊云握紧了手中的笔记,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说:「我想跟你一起研究。」

天才总是孤独的,叶千泽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一个人。

小学的时候,当所有同学都还在学最基础的四则运算,叶千泽却已经拿着原文的微积分教材,缠着老师问东问西。

老师答不上来,又si拉不下面子,只能厉声斥责他这种超前学习的行为。

亚洲人的教育t制就是这样,教改的口号喊了多年,却也只是流於形式,多元化、开放等名词,全是政府用来欺骗选票的筹码,多年来食古不化的传统教育理念,早已在大多数人的心中根深蒂固。

合群被认为是一种美德,因此叶千泽这种「怪物」,就成为了老师们的眼中钉。

幸运的是,叶千泽出生在一个非常温暖开放的家庭,他的父母都是国家级科研人员,两人在一次的国际研讨会上相识,一见锺情,很快便结了婚,叶千泽的母亲随着另一半移居台湾,然後生下了他。

或许是继承到两人聪明的基因,叶千泽从小就展现了极高的智商,父母对此也都很高兴,三不五时还会把他带到自己的研究单位,小小年纪的叶千泽很讨人喜ai,整个研究中心的人只要有空,就会私下帮他补课。

全国智商最顶尖的那群人都成了他的私人家教,幸好如此,他的天分才没有在僵化的教育t制中被无情埋没。

但他成长的路上,总是没办法融入同龄人之中,每次想跟周遭同学分享最新学到的新知,所有人都露出一脸嫌恶的表情,把他当成科学怪人看待,从来没人能理解他到底在想什麽。

因此,当程昊云目光灼热地说想要跟自己一起研究的时候,叶千泽内心的激动几乎是要满溢出来。

第一次有人理解自己,第一次有了能并肩的夥伴。

「喵!」

耳边传来轻柔的叫声,叶千泽低头一看,脚边不知何时多了团毛茸茸的小生物,正睁着金hse的大眼盯着他瞧。

牠蹭了蹭叶千泽的小腿,看起来是饿坏了。

叶千泽放下手中的那叠笔记,笑着一把抱起这只可ai的小猫,这是他四年前在心理医生的建议下,领养回来的英国短毛猫。

忽地把脸塞进小猫肥nengneng的灰se肚子中,叶千泽不顾自家小可ai的意愿,做出万人称羡的动作——大口x1猫。

「喵呜呜——」

小猫高声地哀嚎了几下,露出一脸怀疑猫生的表情,奈何叶千泽完全没有要放过牠的意思。

抗议无效,小猫乾脆放弃挣扎,表情幽怨地瘫在叶千泽怀里。

不知道过了几秒,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那双咸猪手,轻挠着小猫的下巴道:「抱歉喔,忘了倒食物给你,饿坏了吧?薛丁格。」

「喵凹!」一听到有饭吃,「薛丁格」立刻兴奋地又叫了几声。

看见满满一盆的高级猫粮後,牠瞬间抛弃自家铲屎官,像风一样轻飘飘地溜到铁碗旁,一脸幸福地大口享用这顿难能可贵的大餐。

叶千泽笑着0了0牠的头,起身准备把猫粮放回去。

叮铃!

突然,电脑桌面又跳出一则通知。

叶千泽神se凝重地靠过去,看了眼萤幕後表情就更加严肃了。

和昨天一样的黑底信封,上头依旧是一行白se的粗t字。

「明晚十一点十三分,林森北路有人会si。」

和上次不同,这次甚至多了jg确的时间,只是地点模糊,林森北路这麽长一条,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会出事。

叶千泽眉头紧蹙,明明不断告诉自己不要相信,但不知怎麽的,心里深处总会有另一个声音,反覆在脑中怂恿道:「你不去吗?不亲眼确认吗?确认命定论真的存在吗?」

叶千泽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脑海中总是不断浮现出最一开始的那封信。

「你相信命定论吗?」

五年前,他放弃命定论和程昊云不欢而散後,就马上发生了那场空难意外。

他常忍不住想这是不是命运在惩罚他?

就像是在告诉自己:「你看吧!如果你相信命定论,继续跟他一起研究拉普拉斯恶魔,说不定就能提前预测出飞机失事的意外,你父母,和其他七十一个人都不会si!」

叶千泽把自己闷在被子里头,觉得这个夜晚特别漫长。

隔天晚上十点半,叶千泽草草吃完晚餐後,搭着捷运摇摇晃晃到了善导寺站,打算从林森北路最南端,一路随意找上去。

一个男人这种时间在酒店街闲晃,沿路免不了被一些穿着清凉的陪酒小姐拦住,何况叶千泽白发绿眼的长相,实在是太x1引注意了。

路旁一位浓妆yan抹的小姐,穿着小可ai和短到几乎要看不见的牛仔热k,语气暧昧道:「嘿,那边的小帅哥,要不要进来我们店里坐坐啊?」

叶千泽转过头,映入眼帘的就是她几近0露的身躯,吓得他一双宝石绿的眼珠害羞地原地打转,完全不知道该看哪里。

虽然他从小因为外表的缘故,有过不少nv生暗恋,但每个都在得知叶千泽对於数学的热ai远大於ai情後,就活像看见怪物似的,暗恋也成了嫌弃。

他一个母胎单身,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眼前这种情况,本能地想拒绝,但一时间又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那位小姐看着眼前这位羞涩的小帅哥,一脸就没什麽经验的模样,也不知道为什麽会在这条酒店街闲晃。

不过,到了嘴边的肥羊哪能放过呢?

她脸上的笑容更加谄媚,主动贴过来抓住叶千泽的手臂,看着他jg致的五官,嘴上想说什麽却又说不出口的样子,思量了一下改用别脚的英文道:「hey,cuteboy!ffee,teaor?」

这是她脑中唯一会的英文搭讪句子了。

「啊?什麽意思?我晚上不喝咖啡也不喝茶喔!」叶千泽认真地回道。

陪酒小姐忽地一愣,五颜六se的面容满是难堪,还来不及说些什麽,叶千泽就抓紧时机一溜烟逃走了。

一路上,他与其说是被拦住强迫推销,不如说成被搭讪还更为贴切。

没走几步就有人上前搭话,叶千泽前进的速度极为缓慢,不知不觉就已经十一点了。

不知道被第几个陪酒小姐缠上,对方正si皮赖脸地要拉他进去店里,叶千泽整只手臂被迫贴着她x前的两颗大圆球,整个人像只熟透了的虾子。

实在是大大低估了自己的外貌,心想早知如此,就戴个帽子和口罩再出门,巴不得从头到脚都裹得密不透风。

「哦?这麽巧,又见面了。」

突然,後方传来熟悉的声音,昨天才见过面,这回不可能再忘记了。

叶千泽转过身,望向程昊云明目张胆打量着自己和身旁陪酒小姐的眼神,突然莫名地无地自容。

明明自己要做些什麽对方也管不着,但不知为何,就是像极了被家人撞见偷看ap的国中生。

那名小姐反倒双眼发光,心想竟然又多了个帅哥,今晚运气真好!

她用那过分甜腻的声音,怪声怪气地说:「哎呀,乾脆两位帅哥一起进来玩啊!」

程昊云目光轻轻扫过那名yan丽的nv子,然後低声笑了一下,对叶千泽道:「如何?有兴趣吗?」

「我才没兴趣。」叶千泽立即疯狂地摇头,然後猛力推开si黏着自己不放的陪酒小姐。

「没兴趣的话,大晚上的一个人在这种地方散步?」程昊云走过来,目光散发着让人喘不过气的压力。

叶千泽瞬间哑口无言,总不能跟他说自己发现了他在网路上放的病毒,收到了那封预知信,为了调查才过来的吧?

他只能尴尬地咳了几声,小声道:「我迷路了。」

程昊云愣了一会儿,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便忍不住笑出声。

他知道叶千泽是为了什麽而来,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闹他,怎知对方的反应实在是超乎预期。看着叶千泽一脸窘迫的模样,程昊云便好心放过他,装作接受了这个解释。

「你呢?你又是来这里做什麽?」叶千泽回过神,不甘示弱地反问。

程昊云侧过身,低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嘴角g出一抹诡异的笑。

「我是来对答案的。」

碰!

突然,一旁的小巷子传来一声巨响。

叶千泽瞥了一眼手表,惊呼道:「该si,十一点零五分了!」

他立刻拔腿冲进小巷子内,这里是两栋楼中间的防火巷,右边是只在深夜营业的舞厅,左边是一间平价ktv。

巷子两旁斑驳的墙壁上挂满老旧的冷气室外机,地上w水和垃圾汇集一地,角落里的人孔盖不时传来阵阵下水道的恶臭,多待一秒都能让人窒息。

叶千泽皱着眉头四处张望,一眼就注意到巷子另一头有道诡异的亮光,远远看过去,蓝光映照在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脸上,只见他注意到有人进来,随即放下手中亮着的手机,脚步匆匆从另一头离去。

「那边的,别跑!」叶千泽立刻追了上去,却猛然在一旁堆着的大型垃圾袋中,看见一位上身ch11u0的nv孩。

「你还好吗?发生什麽事了?」他立即停下脚步上前关心,此刻救人要紧,已经顾不得去追人了。

放眼望去,nv孩一丝不挂的x口、背部,到处都是大片令人怵目惊心的血迹,头发也乱蓬蓬地散落在肩上。

她缓缓睁开双眼,眼神涣散失焦,四肢朝空中疯狂地扭动,嘴上挂着歪斜的笑容,上一秒还在胡言乱语地不知道说些什麽,下一秒又突然望着天空傻笑。

叶千泽用力拍了拍她的脸,想唤回她的意识,但一切只是徒劳无功。

nv孩的後脑勺因为猛力撞击地面而产生大面积撕裂伤,鲜红se的yet正源源不绝向外涌出,叶千泽立刻脱下外套,压迫在伤口上想要止血,却也只是杯水车薪。

他抬起头看到上方开着的窗户,猜想nv孩可能是因为x1毒过量而产生幻觉,才会跳了下来。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nv孩意识瞬间变得涣散,发狂扭动的四肢突然缓了下来,口中的sheny1n变得愈发薄弱,叶千泽才惊觉对方即将要失去意识。

这下他才想起拿出手机叫救护车,低下头,恍然看见nv孩残破的短裙下,白皙的双腿间流淌着的东西,白sew浊的yet夹杂鲜红se血迹,与身下黑se垃圾袋中渗出的馊水,蜿蜒地合而为一。

「看来她是这间舞厅的妓nv。」只见程昊云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站在自己後方,语气毫无起伏地说道。

「帮我叫救护车还有警车。」说完,叶千泽立刻将nv孩从垃圾堆中抱出,轻柔地平放在地上。

nv孩突然转过头看向他,颤抖地伸出手紧抓住叶千泽的手腕,还来不及张口说些什麽,nv孩浅浅一笑,随着眼角无声滑出的两行泪水,双眼就这样缓缓阖上了。

叶千泽惊慌失措,立刻用手指去探她的鼻息,却已经什麽都感觉不到了。

昏暗的灯光透过两旁建筑投下模糊的y影,吹进小巷内的夜风发出阵阵凄厉的声响,也吹散了nv孩脸上凌乱不堪的发丝。

而下方,她那惨白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或许是为了终於能逃离这场噩梦而感到开心吧!

「喂!醒醒!救护车就快到了!」

惊慌之余,叶千泽不忘施行cpr,希望能救回这个可怜的nv孩。

「一下,两下,三下,二三,二四,二五」

叶千泽上气不接下气地报数,双手有条不吝地进行x外按压,巷子里头有些闷热,额前早已是汗水淋漓,银白se的发丝也凌乱地散在脖颈上头。

「撑着点,加油,再一下下就好。」叶千泽不忘趁着间隙,替nv孩加油打气,期盼她能再度张开双眼。

「为什麽要拚了命救她?」与之相对的,是来自後方程昊云冰冷的语气。

叶千泽头也不抬地说:「啥?救人还需要理由吗?」

「si亡就是她的命运,你改变不了什麽。」程昊云从头到尾面不改se,平淡的目光彷佛看透一切。

「呵!」叶千泽不可置信地笑了出声,随即反问道:「你没试怎麽知道?」

闻言,程昊云两手一摊,「随便你吧。」

然後他就这样站在一旁不发一语,双手cha着口袋静静地看着,两人彷佛处在不同世界。

支援很快就抵达了,叶千泽随即和救护人员换手,然後默默看着nv孩被抬上担架,随着充满压迫感的警笛响起,救护车就这样混入夜se,消失在匆匆的台北街头。

苏振言卖力钻过围观的群众,抬起封锁线走了过来,看向叶千泽的表情满是意外,他道:「该不会你就是第一发现人吧?」

「怎麽又是你负责?」叶千泽看到他的瞬间,语气也难掩惊讶。

巷子里头很黑,待苏振言再走近一些後,他才瞥见一旁正低头滑着手机的程昊云。

苏振言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游移许久,最终才落在叶千泽脸上,他疑惑地问:「你们是一起的?」

「没有,我们是路上偶遇。」

苏振言忍不住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眼神轻浮,然後yyan怪气地说:「哦哦,你们一起在这种地方偶遇啊!」

叶千泽解释道:「我不行半夜出来散步吗?」

「行,当然行!我都理解的,就算是你,这麽多年没有nv朋友,当然还是会有那点需求,没事,我懂我懂!」

叶千泽面上一黑,咬牙切齿道:「苏振言,说人话!」

「好好好。」苏振言朝他咧嘴一笑,然後从口袋掏出一个小笔记本,一瞬间就换成了个正经的表情。

「既然如此,简单跟我说一下事发经过吧!」

叶千泽便将听到那声巨响後发生过的事,钜细靡遗地说了出来,当然,也包括巷子另一头,那名形迹可疑的男人。

作完笔录从警局出来後,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冬末春初,太yan还未升起的此刻,街道上气温一片冰冷。

外套在急救的时候拿去止血,此刻,带着寒意的风刮在叶千泽单薄的身躯上,让他忍不住打了一声响亮的喷嚏。

「我送你。」程昊云从後方叫住了他。

「不用了,我叫车回去。」

「你这副样子,谁敢让你上车?」

叶千泽随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大片血迹,全身上下惨不忍睹,想必全是那个nv孩的。

大半夜的,应该没有哪个司机敢载一个浑身是血的乘客吧!

叶千泽尴尬地笑了一下,也只能再度接受他的提议。

车上,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叶千泽脑内思绪混乱,那封预知信又再度言中,第一次可以当成巧合,那第二次呢?

难道程昊云真的把拉普拉斯恶魔完成了?

叶千泽靠着车窗,视线轻轻扫过身旁的人,他装作漫不经心地说:「你说是去对答案的,怎麽样,结果如何?」

程昊云直视前方,简短回应道:「虽然有点错误,但还行。」

叶千泽望着车窗外不断向後退的景se,脑中忽地有个大胆的猜测。

「如果那封不是预知信,而是预告信呢?其实要能做到jg准命中很简单,杀人不就好了吗?他说有点错误,该不会就是这样校正的吧?」叶千泽冷不防这麽想。

虽然听起来有些荒谬,但却是目前他对於这两起怪事的最好解释。

因为他确信,拉普拉斯恶魔不可能存在!

车子开得很稳,叶千泽昨晚整夜没睡,刚才又发生这麽多事,此刻车内温度舒适,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他便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是查觉到车子停了下来,他才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窗望熟悉的街道後,立刻不好意思地说:「到了?怎麽不叫醒我?」

「你最近很忙?看你这两天都很累的样子。」说完,程昊云就把门锁解开。

叶千泽站在破旧的红se大门前,从凌乱的包包中翻找着钥匙,头也不抬地答道:「我又不像你这个大老板,使唤底下员工就有钱赚。」

「你来我公司工作,薪水随便你开。」程昊云倚靠在车门边,双手随意cha着口袋,表情认真不似开玩笑。

叶千泽吓得手一松,手中的钥匙便无情地从指间滑落,他立即弯下腰用两只手去捞,所幸在快要掉进水g0u盖缝隙的前一秒,稳稳地拦截下来。

有惊无险,叶千泽呼了一口气,笑着转开门锁,「不用了,我现在过得很好。」

说完,简单和程昊云道谢後就关门上楼了。

叶千泽走後,程昊云依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眼神直直盯着紧闭的大门。约莫过了一分钟,他看着手机萤幕突然开始倒数:「三,二,一」

然後他抬起头,眼里带着笑意,看向大门张口说出最後一个数字:「零。」

话才刚落,叶千泽就慌张地推开门,看到他的那一刻眼底满是意外,随即喜出望外道:「你还没走啊?」

「怎麽了?有什麽东西忘了吗?」

叶千泽叹了口气,语气无助道:「我家遭小偷了。」

手机那头,接到电话的苏振言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嗓门之大引来了整个警局好奇的目光,他惊呼道:「什麽?你家遭小偷了?等等喔,先别乱动,我马上过去!」

虽然窃盗案件不归他管,但出於对朋友的关心,苏振言还是亲自赶了过来。

今日二度做完笔录後,他看着衣服都还来不及换,一脸狼狈的叶千泽,担心地说:「你暂时先换个地方住吧?要不来我家?虽然有我老婆和小孩,但事先说一下,他们可以t谅的。」

叶千泽立即摇头道:「谢谢,不过还是算了吧,你小孩不是才刚出生?还是别打扰你们b较好,我先随便找间饭店,凑合着住几晚就好了。」

正当苏振言犹豫的时候,程昊云像是掐准时机一般提议道:「我那里还有空房,不然来我家借住?」

「不错,就这样吧!」叶千泽还来不及开口,苏振言就速速帮他答应了。

「这样正好,你的那些电脑萤幕不是都被偷了吗?他家应该有多的吧,这样你就不用烦恼没办法工作了。」苏振言搭着他的肩,开心地说。

「我看你是担心我没办法帮你做事吧!」叶千泽满脸无奈。

苏振言朝他吐了个舌头,笑脸盈盈地说:「哎呀,罪犯是不会休假的,我们这还是得靠你啊!」

说完,他看了一眼手机惊呼道:「天啊,竟然这个时间了,我是偷溜出来的,还要赶回去处理刚刚的案子,先走啦!」

苏振言如同台风过境一般,来也快去也快,叶千泽悄悄瞥了眼身旁的人。

其实刚才并未拒绝程昊云的提议是别有居心,他身上的谜团太多了,不入虎x焉得虎子,既然如此,叶千泽打算藉机潜入他家好好调查一番。

「怎麽了?」程昊云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

「我上去收个东西,你等等我啊!」叶千泽说完,就迅速爬楼梯上去了。

五坪大的套房满目疮痍,叶千泽一脸心疼,尤其是他的那些电脑和萤幕,加起来可要价不斐啊!

满地的n规小火车和轨道模型,也被小偷狠狠地翻了个底朝天,他清点了一下火车数量,然後突然像是失了魂一样,全身无力地跌坐在地。

「收好了吗?」程昊云站在门口问道,见他一言不发,便自行脱鞋走了进来。

大学两人疯狂研究的那阵子,他三不五时就跑来叶千泽家,本来就知道他有收集火车模型的兴趣,因此对於满地乱象毫不意外。

蹲下来帮忙收拾了几辆後,看叶千泽还是失魂落魄的模样,便拍了拍他的肩关心地问:「怎麽了吗?」

「我的太鲁阁hellokitty号不见了。」

「啊?太鲁阁什麽号?」

「是太鲁阁hellokitty号!」叶千泽拉高音量。

程昊云愣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很贵吗?」

叶千泽望向他,眼框不知何时早已红透,鲜yan地彷佛随时能滴出血一般,他强忍着泪水道:「价格才不是重点!那辆火车,全国只有五百台,是我爸代替出国b赛的我,特地请假早起排队去买的,後面还有亲笔写给我的祝福,对我来说,仅此一台,b任何一辆都还要珍贵。」

叶千泽整个人像是灵魂被ch0u离,成了个空心的木偶,就这样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面se呆滞,安静地一句话也没说。

程昊云面se发沉,是他疏忽了。

「先去我家休息,我答应帮你找回来,好吗?」程昊云特意放轻音量,就怕吓到了他,此刻的叶千泽再禁不起任何一丁点打击了。

「为什麽就偷那辆呢?」叶千泽的语气让人心碎。

程昊云瞬间哑口无言,他悄悄吞了下口水,一只手不安地悬在半空中,想轻拍他的背安慰他,却又做不到。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做到。

叶千泽坐了很久,程昊云就静静站在旁边等,等到外头的朝yan悄悄地钻了进来,金hse的光线在叶千泽冷白的脸庞上,切割出一小片几何状的y影,他才缓缓起身。

「抱歉,让你等这麽久。」看来似乎是收拾好心情了。

程昊云摇摇头,然後递给他一杯水,他现在能做的就这麽多了。

叶千泽迅速换过衣服,简单打包了几样行李後,连着他剩下的那些火车和轨道,一起堆上了程昊云车子的後座。

当然,还有他宝贝的薛丁格,幸好小偷没有连着这只猫也一起带走,不然叶千泽大概会疯掉。

程昊云看着堆满後坐的家当,问道:「你电脑的东西还好吗?」

叶千泽点头答道:「资料都有备份在私人云端,然後因为电脑平常都是二十四小时开机运转,为了维持稳定还有不断电系统,因此我有设定只要电脑一被关机,里面的资料就会自行清除,所以我不担心外泄的问题。」

「那就好,我家电脑配备都是最高级,你随便用。」

说完,程昊云便发动车子,载着一人一猫出发前往他的高级豪宅。

信义区某高级豪宅顶楼,叶千泽呆站在这宽敞到不知道该不该叫客厅的客厅内,再次被资本主义的世界给深深震撼。

「你这间房子要多少钱啊?」他一愣一愣地问。

程昊云放下他的行李,用智慧语音遥控将窗帘打开後,随意道:「不记得了。」

「你你你我我这」

「?」

叶千泽惊得连话都说不好了,他随意估算一个数字後,再用那智商超群的脑袋速速算了一下,依照自己现在的年收入,究竟要不吃不喝几年才能买下这栋房子。

在得出一个惊人的数字後,他深知一切只是天方夜谭,便很有自知之明地放弃了。

然後,他豁达地想:「算了,能借住几天已经是si而无憾了。」

程昊云领着他进到一间明亮乾净的客房,替他拉上窗帘後道:「这里我没在用,你先休息吧。」

经他这麽一提,叶千泽才猛然回神,忽觉全身沉重,两天整夜没睡,不仅遇上nv孩跳楼,家里又惨遭小偷光顾,身t加心灵的双重打击下,现在还能稳稳站着简直堪称奇蹟。

此刻他也顾不得客气,「咚」的一声,瞬间就和柔软的大床融为一t,没过几秒,床上就传来阵阵平和规律的呼x1声,叶千泽的x口也随之微微上下起伏。

程昊云顺手关上灯,悄悄把门带上後,转身就进了对面的房间,然後拿起手机拨了通电话出去。

「除了电脑外,你还有动他的那些火车吗?」电话内,程昊云的语气格外冰冷。

另一头,秘书满头雾水地回道:「您说要用得和真的一样,所以我就顺手拿了很多看起来b较贵的东西,除了电脑萤幕以外,就只剩那些模型看起来有点价值了。」

程昊云此刻的脸se难看极了,他沉着声音命令道:「立刻把你带走的所有模型都拿来。」

纵使秘书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仅凭这短短一句话,也不禁让他吓出一身冷汗,明明隔着电话,秘书还是立刻站直了身t,像根ygbanban的大木头似的,僵y道:「我现在立刻拿去给您!」

突然,程昊云的脚边被什麽东西给蹭了一下。

他皱眉低头一看,就看见一只灰se的英国短毛猫,正张着双水汪汪的大眼,一动也不动盯着他瞧,彷佛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似的。

程昊云放下电话,蹲下去双手将小猫抱了起来,然後温柔地顺着他背上的毛发,只见薛丁格打了个哈欠,满脸舒服的模样,一下子就睡着了。

「听说你叫薛丁格?」

他轻轻地笑了一下,又道:「你家主人还真是帮你取了个有意思的名字,单凭这点,就不计较你擅自跑了进来。」

说完,他回头看见桌上还未挂断的电话,思索了一会儿後,朝另一头战战兢兢的秘书道:「你过来的时候,顺道去买猫粮和自动喂食机,我要最贵的。」

秘书还以为他要吩咐什麽重要大事,早早就准备好了纸笔待命,怎知竟是让他买这些东西。

「啊?您什麽时候养猫了?」他好奇地问。

程昊云看着怀里和自家主人一样,一进别人家就瞬间呼呼大睡的薛丁格,嘴角微微上扬,语带笑意地说:「刚捡回来的。」

秘书身为一位资深猫奴,不禁兴奋地多问几句:「是什麽品种啊?」

将怀里的猫轻放在一旁的枕头堆中,程昊云把电话转成外扩,在走进一旁宽敞的步入式衣柜後,就一把脱掉了身上那件也微微沾上点血迹的休闲上衣。

yan光透过大片落地窗洒落在宽敞的卧室内,将他的肌r0u线条照得格外鲜明,角落里的全身镜不经意地倒映出他结实的x肌与二头肌,当然也少不了下方紧致匀称的六块肌,不是像巨石强森那样过度健壮发达的肌r0u猛男,反而恰到好处又不过分张扬。

程昊云一个抬手就俐落地穿上衬衫,修长的指头迅速扣起x前的钮扣,jg实的好身材在剪裁合适的高级西装加成下,更显得帅气潇洒。

「喂?不会是断线了吧!老板?」秘书许久等不到回应,对着电话呼喊了几次。

程昊云从衣柜里随意挑了一条领带,转身看向镜子答道:「一只是英国短毛猫,另一只」

仔细地乔正领带後,他的嘴角g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然後迈开长腿大步走出衣柜,语气满意道:「另一只是俄罗斯白猫。」

叶千泽一路熟睡到下午,才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给吵醒。

翻了个身用被子摀住耳朵,想着等下外面的人就会放弃,但在五分钟後,他知道自己显然猜错了。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爬下床,r0u着眼睛打开房门後,悄悄探出个乱糟糟的脑袋往外一看——近百坪的豪宅一片静悄悄。

「程昊云,你在吗?」他试着喊了一下,可惜只传来自己的回音。

叶千泽只好亲自走去玄关,门一开就和外头大包小包的秘书,冷不防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只见对方从一个大箱子後方钻出头道:「老板,您要的东西」

在看到叶千泽的那一刻他明显一愣,向後退了几步疑惑地看向门牌,这才确定不是自己走错。

「请问你是来找程昊云的吗?」叶千泽率先开口。

秘书先是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後才缓缓回答道:「对,我来把这些东西拿给老板。」

叶千泽偏头看向他脚边的东西,主动弯下腰替他搬了一箱,笑着说:「我帮你拿吧!」

在和秘书交错的瞬间,他忽地察觉到什麽,猛然回过头看向对方的侧脸,竟然和脑中某个画面完全重合。

昨晚,林森北路的那个巷子,从另一头跑掉的那名形迹可疑的男子,叶千泽确信就是自己眼前这人。

因为没有监视器,他还很懊悔自己当初没多看清楚一些,但现在得知那人就是程昊云的秘书後,心里头可谓是五味杂陈。

他出现在那是凑巧吗?还是被程昊云派去的?

那名坠楼nv子究竟是自己跳的,还是被人推下去的呢?

「真是不好意思,还麻烦你帮忙。」门边,秘书笑着朝他道谢。

叶千泽这才回过神,暂时先把心里头那些复杂的想法放在一旁,也投以一个礼貌的微笑,「顺手而已,辛苦你了。」

搬完了那几个箱子後秘书便离开了,偌大的豪宅内再度只剩下叶千泽一人,他环顾四周,这才记起自己当初答应来这借住的目的。

明明是要来调查,结果却不小心直接睡si了。

叶千泽尴尬地笑了一下後,就立刻开始了像是小偷般的行为。

说是这样说,但他也实在不好意思乱翻程昊云的东西,因此最後,充其量也不过是走马看花罢了。

不过就算如此,他还是意外地发现在自己睡觉的客房隔壁有间上了电子锁的神秘房间,在自己家中还要特地上锁,这不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得来全不费工夫吗?

叶千泽凑过去仔细地打量了下介面,笑容玩味道:「要防我的话,传统的大锁反而还b较有用。」

不过在处理正事前,叶千泽有别的更要紧的事要做。

他一个转身回到房间,拆开了从家里搬来的那几箱行李,立即着手搭建起庞大的火车模型网。

虽然他从小就很喜欢收集这些模型,但真正痴狂到走火入魔的程度是因为那场意外,从那之後他忍受不了家里没有任何一丁点声音,只要安静下来就会无可避免的胡思乱想。

唯有二十四小时不断穿梭在家里各个角落的火车所发出之规律运转声,才能让他那颗惶惶不安的心,寻求到片刻停靠的栖身之地。

火车轨道和摆设很多,组装起来也是个jg细的功夫,叶千泽一个投入就忘了时间。

因此,晚上九点,总算下班回家的程昊云一推开他的房门,看到的就是满地散落的火车和轨道。

看着趴在地板上心无旁鹜拼着模型的叶千泽,专注到连自己回来了都没有注意到,他安静地倚靠在门边,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

此时,叶千泽刚好结束一个段落,他伸了个懒腰,回过头冷不防被吓了一大跳。

按着x口用力呼出一大口气,他缓过来後放下手中的模型,起身笑着说:「你回来啦!怎麽不出个声?」

「不想打扰你。」

他望着自己的眼神格外温柔,随着空气中飘着的淡淡男士香水味,让叶千泽有一瞬间的恍神。

「喵!」走廊上路过的薛丁格忽地叫了一声打破这阵沉默。

「啊对了!」叶千泽随即回过神,走出房间指着暂时堆放在沙发旁的箱子道:「下午有人拿了一堆东西来,我请他先放在客厅。」

「这些是给你的,你拆开来看看。」

「啊?给我的?」

叶千泽疑惑地拆开最上层的箱子,在看到里头的太鲁阁hellokitty号後,全身上下忽地一愣。

他微微张着嘴,不可置信地望向程昊云,眼底满是惊讶。

「这该不会?」

程昊云点头道:「嗯,你看看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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