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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影side-2〉「谢谢老师……」(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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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是接近客厅,母亲的对话就越清晰,让他没有机会说服自己只是会错意。

……妈妈到底在和谁讲电话?

当他进到客厅,母亲也正好切断通话。

「ian,我正好有事情要告诉你。」她将手中的邀请函递给范亦祈,「这次晚会的主办方刚好是itchell公司的客户。」

爸爸公司的客户……

他觉得手里的邀请函似乎变重了一些。

「他们董事长的小nv儿前几天也有去参加我的音乐会,听说从之前就想认识你了,明天正好有机会可以介绍一下。」

方才还觉得心底冒出的猜想可笑,此刻听来竟莫名的真切。

母亲看着手机萤幕里的照片,满意地笑了起来,「我也有见过她几次,是一位很有气质的小姐。你们站在一起一定很般配。」

「妈妈……」范亦祈将邀请函放回客厅茶几,将颤抖的指尖藏在身後,「我不想出席明天的晚会。」

「为什麽?」母亲不解地皱起眉,「就当作去认识一下彼此,当个朋友也好啊?这样双方以後也都b较好说话嘛。」

他握紧了拳,想忽视从心底涌出的厌恶感。

「都已经说好了,你突然缺席也很尴尬呀。你也要照顾一下大家的感受。」

范亦祈忍着躁动的情绪:「那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我现在和你说了啊?」她好笑地摇摇头,「还是你要说你现在有喜欢的人,所以才不想出席?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好几次不在家都是和同一个人出去吧?」

根本没办法g0u通……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范亦祈躲避她的目光,「总之,我不会去参加晚会。」

语毕,他就转身离开客厅。

「等一下,ian!我还在和你说话!」

正想关上房门,母亲就抵住门板,态度强y。

「给自己和别人多点机会有什麽不好?」她的音量逐渐拉高,「你才几岁,怎麽会知道什麽样的人对你有帮助!」

「是对我有帮助,还是对你们有帮助?」范亦祈咬牙回望母亲,「我是你的儿子,不是帮你讨客户欢心的玩具!」

母亲诧异的眼神让他发现自己太过激动,退缩地低下了头。

「你怎麽这样说话……你以前不会这样的,你知不知道?」母亲受伤地睁大了双眼,「和我们安排的对象见个面很困难吗?」

他不该多嘴的。

明知道妈妈不希望他这样。

「我只是……我只是想要你们尊重我的心情。」范亦祈眼里反映着母亲眼里的失望,紧握着门把的手多了些颤栗。

「我什麽时候不尊重你了?」她感到荒唐,扯开讽刺的嘴角,「不然你说啊?你想要我怎麽样!」

「那为什麽要擅自决定这种事情……算了。」范亦祈不想继续无用的争执,作势要将房门关上。

「什麽算了?话还没说完!」

母亲用力拨开他的手,一个重心不稳,导致范亦祈整个人往床头柜子一撞!

床头柜上的东西散落一地,清脆的玻璃破碎声也换来了片刻悄声。

「小幸的相框……」

他错愕地望着布满玻璃裂痕的相框,也不管自己被撞得发红的手背。

「对……这只仓鼠si掉的时候你也是一样,吵了好久才愿意罢休。为什麽你就不想想我为了你有多辛苦!」

「为了我……?什麽叫做为了我?」范亦祈指着自己已经濒临极限的x口,眼中几乎要泛起泪光。

「从小到大,你有哪一次有好好听我说过话?填高中志愿的时候也是,要不是在班导面前,你会愿意妥协吗?爸也一样,只要一提到和工作无关的事情,总是敷衍了事,根本不在乎我想做什麽!对你们来说,我就只是个任人摆布的洋娃娃,一个能够为你们带来附加价值的装饰品!」

「你在说什麽?我们一直都是为了你好!你还反过来对我生气?」

「对……」

他咬牙,推开了母亲指着他责骂的手。

「你们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样。」

范亦祈起身,抓起手机和背包就往外跑,无视母亲在他身後的叫骂,一心想逃离这个地方。

他不该觉得母亲会愿意听他说话。

是他想得太美好了。

公车行进的摇晃和轻微颠簸,朦胧了窗外一闪而过的灯饰亮光,若是平常,范亦祈应该会有欣赏沿路景se的闲情逸致。

乾脆就这样离家出走算了……再多待在那个家一秒,他恐怕就要崩溃。

范亦祈看着手机萤幕显示的聊天室,送出的两个字迟迟没能接续下文。

和老师说这件事的话,老师会一定帮他吧。

就算要消磨自己的时间和心力,也不会拒绝他的任x。

老师就是一个这麽温柔的人,但他却……自私得无法打从心底祝福老师的幸福。

突然,他的手机萤幕少了亮光,只剩闪烁着红光的小小提示灯。

「下一站……下一站……」

范亦祈站在杨奕悠的租屋处门前,踌躇了许久,最後还是将手里紧握着的钥匙收回口袋,抱着膝盖在门边蹲下。

现在已经快要半夜十二点了吧……

虽说他不知该去哪里,但这种时候还来打扰老师也太厚脸皮了。

冬末的冷风吹进公寓走廊,窜入他的单薄衣袖中,让范亦祈打了个冷颤,後悔的情绪在心中蔓延。

刚刚在公车上都还没感觉……他该多穿件外套再跑出来的。

只要他乖乖听话,这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

只要照妈妈的安排去做,事情就会顺利进行,他的人生也不会出任何差错,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可是……

急躁的脚步声与门栓的金属敲击声一同从门後传出。

下一秒,他身後的大门就被打开──

范亦祈愣愣地抬起头,目光那双忧心墨se交会的瞬间,鼻尖一酸,模糊了他眼中的人影。

「亦祈?发生什麽事了?」

杨奕悠藏着担忧的温柔声音戳破了他心里最後一道防线,好像整个人随时都会崩塌一般。

「老师……!」

他向前,将自己的脆弱哭脸藏进杨奕悠的怀中。

感觉到范亦祈攀在背後的手还在颤抖,杨奕悠不知道那究竟是因为寒冷,还是其他理由,只能将手掌轻轻放上他的头顶。

「怎麽不用钥匙开门?」他柔声问着,环住范亦祈发冷的身t。

「……老师不是说,你会把门拴起来吗?」他的哭腔充满了委屈。

「手机呢?和我说一声就好啦?」

头发被温暖抚过的感触催化了他的眼泪,带来无b的安心感。

范亦祈x1了x1鼻子,小声地开口:「没电了……」

「我家门铃应该没坏吧?」他又继续追问,在范亦祈听来有些坏心。

范亦祈不想承认自己的退缩,收紧了抓着杨奕悠外套的力道。

「我还没按,老师就开门了。」

「那我还真是开得及时。」杨奕悠低低地笑了几声,随着笑声微微震动的x膛,神奇地缓和了他起伏的情绪。

被带到沙发坐下後,杨奕悠先拿毛毯将范亦祈包起来保暖後,才转身走向厨房。

「我去泡点热的东西给你。如果手机要充电的话,充电线就在旁边。」

「嗯……」

cha上充电线,手机开机後接连冒出的通知占满了提醒栏。

全都是老师的……范亦祈打开未读讯息,发现杨奕悠在手机自动关机後,传了好几次讯息给他,也打了好几通电话。

每一条讯息都带着对他的担忧与重视。

目光从讯息文字移开的范亦祈这才留意到,站在流理台边的杨奕悠身上还穿着轻便的外出服。

刚刚……老师本来是想出门去找他吗?

他被眼泪朦胧的视野只剩杨奕悠端着马克杯走来的身影,以及热饮飘荡的温柔淡香。

「你想和我说说发生什麽事了吗?」杨奕悠在他身旁坐下,递给他的马克杯中还浮着几朵暖hse的乾燥洋甘菊。

范亦祈接过马克杯,摇摇头。

「那……让我联络一下你的家人?就算不想和他们说话,至少也得和他们报备一下。」

老师猜到了吗……?

他默默地滑开手机,打开母亲的联络人页面。

杨奕悠满意地微微一笑,接着就像是在给予奖励一样,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顶,起身走远了一些。

心里被一点一滴填满的范亦祈将嘴唇贴向杯缘,抿了一口香气淡柔的花草茶,嘴角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

「您好,不好意思这麽晚了还打扰您,我是亦祈的老师,我姓杨。」

电话接通而开始的对话让他有点意外,他是抱着无人回应的心态才将联络方式告诉杨奕悠的。

还以为妈妈不会接电话。

「因此今天就让亦祈先在我这边──」

「他是不是说他不想回来?」

通话另一头的母亲声音大得连范亦祈都能听见,话语中的愤慨毫无遮拦。

「他不回来也没关系,我不需要这种不听话的小孩!」

不需要……

范亦祈望着传出大骂的手机,微微张开的双唇不由自主地颤抖。

「……我明白了,那我会让亦祈直接住下来。」杨奕悠冷声回应後,直接挂断了通话。

他不知道背对着他的杨奕悠现在是什麽样的表情,只看见他的拳头紧握,指节泛起苍白的静谧怒意。

「老师……」

范亦祈轻唤着,他的手才松开了一些,回头看向范亦祈,轻拧眉宇的脸上写满不舍。

「今天先好好休息吧。」杨奕悠稍微缓和了眉宇间的心疼,「我去整理一下房间,待会进来的时候记得把枕头一起拿过来。」

「咦?」他困惑地睁大了还残留着眼泪的双眼。

「睡沙发要怎麽好好休息?」杨奕悠g起浅浅苦笑,「虽然不大,但也好歹是双人床,睡两个人也不会挤到哪里去。」

范亦祈看着他走进卧室的背影。

如果是平常的话,他一定早就高兴到跳起来了。

「我不需要这种不听话的小孩!」

语句始终在脑海中嗡嗡作响。

范亦祈不是第一次听到母亲这麽说,也知道母亲说的是气话,但……

他好像太累了,累得忘记了被母亲抛弃时应该怎麽做……

沉寂月夜奏响无尽耳语啃噬光芒的我披上圣衣包裹的谎始终伴於身侧

在h昏照耀的教室中逗留的两道人影,如此怀念的光景加深了杨奕悠唇边的笑意。

「瑞萱老师说这份资料要早点给你,所以我就帮忙拿过来了。」

心中还在忐忑的范亦祈慌忙接过纸张,低着头过目上头的内容,满脑子都想着自己方才脱口而出的小小骂声,没余裕多想这是否只是杨奕悠为了见他一面的藉口。

「不好意思,还麻烦老师跑这一趟。」

「我也正准备要过去停车场,顺路过来不会麻烦。」杨奕悠多看了一眼实验室的门口。

「对了,刚刚我过来的时候有遇到邱璎。」他若无其事地提起,范亦祈直率的慌张反应也不出所料。

「她很常来找你聊天吗?」

「也没有很常……」范亦祈的眼神四处飘移,「邱璎只是好奇心b较重,会和我聊一些无关课堂的事情。」

「偶尔和学生聊聊天很好啊。可以更了解他们的状况。」杨奕悠轻靠着讲桌,低头望向他的双眼,将蠢动的焦躁吞回心里。

「那我就先走了。亦祈也早点下班回家吧。」

见他准备离开,范亦祈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有──」

杨奕悠又想起自己少说一件事,转过身。

「要骂人的话,选个更隐密一点的地方b较好哦。」

「我没、我不是那个意思……」他顿时毫无辩解之力,开开合合的嘴也不知该从何辩解。

调侃成功的杨奕悠抬手轻掩着上扬嘴角,弯起的温柔眉眼中只映着范亦祈一人。

「嗯,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

杨奕悠多看了一眼有些失神的范亦祈才关上房门。

x腔似乎还残留着怒火带来的一丝灼热,他拿起放在床头的戒指,放进公事包的暗袋深处。

「不需要……吗?」

杨奕悠不禁扯开嘲笑的嘴角。

和他一直以来相信的一样。

这个世界没有神,否则神怎麽会让亦祈经历这种毫无意义的痛苦?

怎麽会……让他重要的人都经历同样的伤害?

简单洗漱过後,杨奕悠让范亦祈睡在床铺的内侧,还替他在门边留了一盏小夜灯。

昏暗的寝室内,多了另一人的存在。

上一次和别人在同一个房间里就寝,是高中住宿的时候了吧?更不用说睡在同一张床上,正常来说应该会有反感或排斥。

听着浅浅的呼x1声,杨奕悠反而感到安稳。因为是亦祈,所以他才觉得没关系吗……?

明明很累了,床铺很温暖、枕头也很舒服,范亦祈的思绪却依旧清晰,清晰过头,令他无法安稳入睡。

他偷偷瞥了眼旁边的杨奕悠,背对着他的肩膀规律地起伏着,和缓得让他难以将刚才动怒的模样联想在一起。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老师生气。在这之前,他以为老师的世界里不存在生气这种情绪。

他可以擅自认定,他在老师心里是很重要的存在吗?就算不是喜欢也没关系了……就算被家人抛弃,只要可以老师还愿意将他留在身边,他就──

范亦祈被自己的想法惊得松开了不知何时抓住的睡衣一角。

他在乱想什麽?

老师有喜欢的人,他b谁都还清楚不是吗?现在的他,不过是仗着学生的身份赖在老师身边而已……

将破碎的思考抛出脑袋後,范亦祈轻手轻脚地翻过身,面向墙壁。

感觉到睡衣下摆被抓住一下子又放开,杨奕悠看了眼书桌上的时钟。

凌晨一点啊……算了,反正明天不用工作。

「亦祈。」

他的呼唤b平常都还要轻柔。

「你睡不着吗?」

「……嗯。」

轻应过後,范亦祈的身後传来了棉被的摩擦声及翻身的动静,接着,他的身t就被适切的温柔力道圈住,杨奕悠的t温渐渐随着彼此贴近的距离传了过来。

「这是安慰的拥抱。」

杨奕悠刻意的补充说明,重新唤醒了范亦祈平静表面之下,躲藏在心底无声流泪的幼孩。

「老师……」

听到范亦祈些微的哭腔,他的x口刺痛了一下。

「嗯?」

「妈妈说……她不要我了……」

范亦祈背对着他,在他怀中蜷缩成一团,压抑着哭声的ch0u泣随着肩膀的颤抖越来越鲜明,杨奕悠能做的也只有再抱紧他一些。

「是不是因为……我是一个什麽都做不好的小孩?」

杨奕悠紧咬着牙,将自己的无用怒气放到一边,尽可能地保持语调的平稳。

「你怎麽会觉得自己什麽都做不好?」

「我明明……就很清楚爸妈希望我做什麽,但我却想反抗他们,弄到最後连和他们好好相处都做不到……」

自责的啜泣声在寂静夜晚中格外清楚。

「真要说起来,我已经五年没和父亲好好说话了。那我是不是更糟?」杨奕悠自嘲的语气中带着一些无奈。

范亦祈马上摇头否定,得到预想之中的反应,杨奕悠安心地覆上他的手,柔声问道。

「亦祈,你说过,没有b我还要更好的人,对吧?」他稍稍握紧了范亦祈微凉的指尖,「但是,其实你b我还要bang哦。」

「像是……我很喜欢亦祈和我聊天时,总是闪闪发亮的眼睛。每次都让我很期待你会告诉我什麽样的事情。」他一边说着,一边回想至今为止的时光。

「还有,看到你吃了我做的菜,笑得和小朋友一样开心的时候,我也会被你的笑容影响,变得很开心。」

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反握住,杨奕悠知道这是范亦祈给他的回应。

亦祈的眼泪好像也停下来了,他的安慰应该算是有效果的吧?

他稍微放下心中大石,继续说道。

「我也喜欢亦祈生闷气时,气呼呼的样子。」杨奕悠有点抱歉地笑了起来,「我都会忍不住想惹你生气,对不起喔。」

范亦祈扭了扭身t,从他的拥抱中挣脱开来,转头面向他的脸上满是泪痕及埋怨。

「老师……」

「没错,就是像现在这样。」他g着嘴角,用指腹擦去范亦祈的眼泪,「好一点了吗?」

「嗯。」范亦祈多眨了几下眼睛,泪光的模糊这才退去,让他看清楚了眼前的杨奕悠。

「那就好。」

弯起的墨se双眼x1收了昏h灯光,少了镜片遮挡,多了令范亦祈感到陌生的温柔。

「我好像……是第一次看到老师没有戴眼镜的样子。」他的手指拂过杨奕悠的侧脸轮廓、暖棕发丝,最後停留在右眼下方的小痣,无意识地轻轻摩娑。

杨奕悠回望范亦祈还泛着红的眼眶,缓缓搧动的睫毛残存些许细密泪珠,缀着夜灯的微弱光线,像是遗忘在碧绿眼眸上的星辰。

他不断地在心中告诉自己。

──不要忘了呼x1。

「亦祈。」他试着用与平时无异的语调开口,隐忍着呼x1中的轻颤,「你这样……我有点痒。」

「啊……嗯、对不起。」范亦祈听话地收回手,消停不到几秒钟的时间,他又开口。

「我可以抱着老师睡觉吗?」

还没等到杨奕悠回应,范亦祈就环住杨奕悠的腰,贴近了一些,只差没有整个人黏在他身上。

对话一旦停滞,彼此x口的鼓动声似乎就会被放大得清晰可闻。

「亦祈……你现在是变成无尾熊宝宝了吗?」

「对,我是无尾熊。会这样黏着老师一辈子。」范亦祈又更靠近了一点,耳边悄悄加快的心跳频率和他的逐渐同步。

再一下下就好……只是错觉也没关系。

杨奕悠哭笑不得,本想稍微移动无处安放的手臂,发现身上的无尾熊宝宝让他无法动弹,索x放弃,做好一早起床手臂会失去知觉的心理准备。

「之後的事情我们明天再讨论,现在先好好休息,好吗?」杨奕悠故作沉静地闭上双眼,装出准备入睡的样子。

范亦祈偷偷瞄了一眼杨奕悠,轻声回应了代表肯定的单音节,妥协般地睡回自己的位置,只剩手臂若有似无的相碰。

等待片刻过後,杨奕悠终於听见他安然入睡的呼x1声,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还以为心脏要超出负荷了……

看着身旁的天使睡脸,杨奕悠心里的罪恶感又膨胀了一些。

亦祈明明那麽难受,他却预见了自己描摹过多次的妄想即将在不远的未来实现,如何也难以抹灭心里正在发酵的喜悦。

他真的是……最糟糕的烂人。

日光钻出窗帘缝隙,为昏暗的房间增添了一丝光亮。

才刚七点吗……

杨奕悠皱了一下因为浅眠而酸涩的眉间,尽可能地放轻动作起身後,看了眼还在熟睡的范亦祈,眼皮的些微浮肿又在他心里划上一道疼痛。

他摇了摇头,想把混乱的思绪整理好,随後拿起放在桌上的眼镜,悄悄离开寝室。

梳洗过後,杨奕悠的视线停留在架子上多出来的盥洗用具。

圣诞夜那次亦祈说他要把这些留下来,等到下次来过夜的时候就可以用,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派上用场……

瞥见镜中映出上扬的嘴角,杨奕悠抬起手,朝自己的脸颊猛力一搧!

「谁准你笑了……混帐。」

他低头,在阵阵麻痛的脸上泼了几次冷水,确认红痕消退之後,转身走向厨房。

烧开的热水冲进放了茶包的马克杯,无声飘升的香气或多或少抚平了杨奕悠的焦躁,他垂下双眼,吐出疲惫的叹息。

这样真的好吗?

将杯子放上茶几後,杨奕悠将自己抛到沙发上,没想迟来的困意会在此刻涌上来。

他实在无法坚定地告诉自己,他所做的选择只是在「帮助学生」。

他该怎麽做才……

杨奕悠的意识被寝室门把的转动声唤醒时,时钟短针已经接近数字十,茶几上的红茶也早就少了暖度。

「老师……?」范亦祈顶着到处乱翘的发丝,r0u了r0u还没完全张开的眼睛。

「早安,亦祈。」他移开了睡梦中无意识遮掩着双眼的手臂,刚醒来的声音还有点低哑。

「老师什麽时候跑来睡沙发的……」范亦祈在沙发旁蹲下,歉疚地垂着双眉,「是不是床太挤了?」

「不是。」杨奕悠坐起身,0了0他乱七八糟的头顶,「我只是b较早起床,刚刚不小心在沙发这边睡着而已。」

他没让范亦祈有机会继续追问,直接拎起半睡半醒的范亦祈,关进浴室进行梳洗。

杨奕悠趁着空档,简单地烤几片吐司、煎了两颗蛋充当两人的早餐,早餐完成时范亦祈也从浴室出来,被梳得柔顺的金发看起来总算是有jg神了一些。

……如果能忽略他还没消肿的眼睛的话。

「先吃早餐吧。要喝红茶吗?」他站在流理台边,往自己的马克杯里倒了新冲好的红茶。

「要。」范亦祈看着他的背影,犹疑了几秒,最後还是选择开口,「老师为什麽要对我那麽好?」

杨奕悠停下手边的动作。

「因为我是老师的学生吗?」

不是。

……他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

要是在这种时候说出毫无掩饰的答案,就没有意义了。

「亦祈想从我嘴里听到什麽回应?」杨奕悠反问他,端起成对的两个马克杯回到餐桌旁,等待下文。

没能得到回应的范亦祈支吾了几声,放弃般地摇摇头,决定转移话题。

「昨天……我和我妈吵架了。因为我妈要我去和安排好的对象见面。」他不想将细节说得太清楚,反正老师一定也会察知背後的意思。

「其实我也知道那根本没什麽,只要好好和她谈,妈妈应该不至於会强迫我做什麽。」范亦祈拿起叉子,戳了戳荷包蛋,从裂缝中慢慢渗出的半熟蛋hye,染上纯白餐盘。

「不过……不止因为这件事。还有很多自己刻意忽略的事情,大大小小累积起来才一次爆发的吧。忍到极限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已经受够了。」

他的侧脸异常平静,少了喜怒的脸蛋看起来和陶瓷人偶有几分神似,吐出的字句b起陈述,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我已经不想再继续待在那个家了。可是……」他说到一半,就不甘地咬住嘴唇,直直看着杨奕悠的眼神忐忑难安。

杨奕悠回望着范亦祈等待回应的双眼,斟酌片刻过後,屈服於他的央求目光,轻轻g起微笑。

「那亦祈就暂时在我家住下来吧。」

「可以吗……?」范亦祈总算露出一点笑容。

就算亦祈不那样试探他,他也早就有这个打算了。

「不过在老师家白吃白住好像也不太好。零用钱也……」

看他陷入深思的模样,杨奕悠的心里冒出了一个恶戏的念头。

「这样好了,生活花费的部分就让亦祈……」他加深了嘴角的愉悦,「用身t付吧?」

「什……!」

范亦祈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一张一合的嘴巴吐不出一句完整回应,得到b想像中还要有趣的反应,杨奕悠不禁噗哧一笑,满意地眯起了眼睛。

「我是指打扫房间和做家事。」

「咦……?」他错愕地发出疑惑,过热的脑袋一时转不过来。

「亦祈也知道我不擅长整理吧?」杨奕悠微微偏着头,微笑恢复到平时的温柔,「如果你愿意帮忙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老师……」范亦祈扁起嘴,看起来特别委屈,但还是在他面前伸出小指,「我做……」

杨奕悠轻轻地笑了起来,跟着伸出手指。

他真想说服自己,小指交缠所带来的热度,只是气温回暖带来的错觉。

不这样的话,他恐怕再也无法放开这双手了──

决定暂时与杨奕悠同住後,范亦祈趁着父母不在的空档,回去家中拿了不少生活必需品,眼看开学日近在眼前,甚至连制服、书包都拿齐了。

「难怪你最近都和我说你很忙、没时间。原来是因为这样啊……」

苏谕聪微弯的眉眼含着意味深长的笑意,连连点头,看好戏的模样让杨奕悠毫无矫饰地叹了一口大气。

「那你今天怎麽有时间来和我吃饭?亦祈呢?」

「和他学姐还有朋友出去了。」杨奕悠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他们应该才刚吃完午餐而已吧。」

「你怎麽知道?」苏谕聪疑惑,只见他滑开手机萤幕,将范亦祈传来的照片放出来。

缺了一片的义式披萨旁边还有其他人的义大利面、炖饭,配合着灯光的加乘效果,看起来特别美味。

「四十分钟前亦祈就传了这个给我,依照他的吃饭速度加上聊天时间,也该吃完了。」他才刚说完,萤幕上方就跳出来自范亦祈的讯息,说他们要去超市一趟,问他有没有要帮忙买的东西。

「哇……你是什麽控制狂还是恐怖情人吗?」

苏谕聪有点倒弹地後退一些,看他还沉浸在手机的聊天框框内,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没有反应,试着把他们面前的饮料杯换过来又换过去,也还是没有反应。

「欸、杨奕悠,你怎麽可以见se就忘友?」

回覆完讯息後,杨奕悠总算是愿意放下手机,看着眼神哀怨的苏谕聪,不慌不急地端起自己的红茶杯,轻啜了一口。

「对,我是。」

「你至少反驳一下啊!」他不满意地怨声道,很快又兴致b0b0地用肩膀撞了撞他,「你还不打算和亦祈交往吗?都已经同居了耶。」

杨奕悠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行。」

「为什麽?」

「我在这种状况下向亦祈告白的话,无论他有没有那个意思,也会被现况所b,不得不接受吧?」他低垂的一双墨se在镜片下含着忧虑。

「就算早就明白亦祈的心意,我也不想让这份感情受到一点w染。」

嘴上说是这麽说,但迟早会被自己b急的吧?

苏谕聪没有将心里所想挂上嘴边,只是了然地应了声,用下巴指了指杨奕悠手上的戒指。

「那个呢?亦祈没有对那个表示点什麽吗?」

「我不会在他面前戴这个戒指。」他的手指习惯x地抚过光滑戒面,银亮的光泽相当显眼,「也没有必要。」

感觉到他刻意为之的反常,苏谕聪抓紧机会接着追问。

「欸、杨奕悠,你当初为什麽会戴上这个戒指?」

杨奕悠看了他一眼,从眼镜侧边刺过来的眼神没有镜片的缓冲,格外锐利,苏谕聪也没分毫退缩,依旧嘻皮笑脸的。

「我又不会笑你。告诉我啦?」

为什麽……吗?

他不是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戴上戒指的当下,杨奕悠承认自己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深思熟虑就付诸行动,在那之後也不停反问着自己到底想拿这个戒指做什麽?

是想要有个能代表亦祈的东西来满足见不到面的寂寞吗?还是想藉此向自己证明这份感情并不是一时兴起?

或许都有吧。

但……最主要的理由一定还是这个。

「我已经决定了,在亦祈得到幸福为止,都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戴着这个戒指。」

「是这麽一回事啊……」他敏锐地察觉到杨奕悠的言下之意,大胆地笑了起来,「b起感情的象徵,更像是你自己的项圈?」

杨奕悠没有回应他几乎肯定的问句,低低地笑了。

「救命哦──你的ai情真的有够沉重。」苏谕聪笑得没心没肺,他也没有一点被调侃的不悦。

笑意缓和过後,苏谕聪又歛下失了分寸的嘴角,轻声开口。

「欸、杨奕悠。」

「嗯?」

苏谕聪的深棕se眼瞳向他投来欣慰的眼神。

「你一定要得到幸福哦。」

杨奕悠瞠着一双诧异,微微张开的唇在任何只字片语冒出以前,g起了质疑的弧度。

「你是用哪种身分在讲这句话?」

「当然是哥哥啊?还要问吗?」苏谕聪难以置信地摀着x口,摆出心里受伤的样子。

「别说笑了,你是弟弟吧?」他不领情地轻推了下苏谕聪捧心的手,「你以为闯祸的时候都是谁在帮你收拾善後的?」

「那奕悠哥哥该请弟弟吃饭吧?决定了,我要来加点最贵的那个──」

张开双臂迎向点灭微光伴随衔尾蛇状的轮廓与你一同坠入无尽渊底

办公桌上的保温杯中飘出淡淡的烘焙香气,稍微唤醒了范亦祈还不是很清楚的思绪。

放在一旁的三明治透着温热水气,将印着绿se叶片的透明保鲜袋蒙上一层白雾。

「亦祈今天也很早耶。早安啊。」萧瑞萱本以为自己会第一个抵达,没想到范亦祈还是b她早到。

「瑞萱老师早。」他微微颔首,喝了一小口咖啡,微苦的味道刺激了他的jg神。

「今天也是ai心早餐和ai心便当吗?」萧瑞萱偷瞄着他的早餐,一脸羡慕地打开了超商的包装面包。

「真的好厉害,我完全不敢想像天天打理三餐有多辛苦。光是假日做个一、两餐我就觉得jg力要耗尽了。」

范亦祈拿着三明治,也露出小小的苦笑。

「我也是一直和他说不用准备得那麽辛苦,而且……」他说到一半,办公室被打开的声响就止住了他的下文。

「奕悠老师,早啊。」萧瑞萱遮了下自己塞了面包的嘴巴,「你看,亦祈今天也是带老婆的ai心早餐哦,看起来超好吃的!」

杨奕悠看了看他手中已经咬了一口的蛋沙拉三明治,静静地牵起嘴角。

「是啊。」他附和道,「能有那麽贤慧的另一半,亦祈还真是幸福。」

范亦祈本想适当地回应些什麽,却在看见杨奕悠的手上少了小小银环的瞬间,只剩一片空白。

牙刷、毛巾、睡衣、专属的碗筷、杯盘……随着物品的增加,范亦祈也已经在杨奕悠的租屋处住了一周。

而今天,是他久违地在学校或补习班以外的地方,与朋友见面的日子。

「学姐──」她亲昵地贴近对方,「我们一起去拿餐具好不好?」

「好啊。」江澄枫顺手g住她的手臂,「亦祈,我也一起把你们的拿过来哦。」

「呃、好,谢谢学姐……」

范亦祈呆呆地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背影,过了几秒才开口,「挚杰,h汐臻是什麽时候和学姐感情变得那麽好的?」

「园游会那次她有和学姐交换联络方式,她们好像很聊得来。」他ch0u了几张餐巾纸平铺在桌上,好让她们拿餐具回来时有地方放,「学姐大概就是会忍不住宠学弟妹的类型吧。」

回想江澄枫平时三不五时就会问他有没有吃饱、穿暖,还时不时就拿好吃的零食给他……确实是这样没错。

「而且h汐臻现在对学姐也只剩单纯的崇拜而已了,更不懂得拿捏分寸。」王挚杰起身接过h汐臻手中的餐具,顺便把她从江澄枫的手臂抓下来。

「王挚杰你不要拆散我和学姐!」h汐臻立刻没了上一秒的可ai甜笑,张牙舞爪地朝着他发出威吓低吼。

「你是吉娃娃吗?坐好,不要打扰到其他客人。」

坐在范亦祈旁边的江澄枫终於忍不住笑出声,眼睛漂亮地弯了起来,被她x1走注意力的h汐臻深x1了一口气,一脸认真地握住她的手。

「学姐是我一辈子的nv神……」

「好了啦。」范亦祈受不了她的胡闹,不留情地介入两人,「挡到人家上菜了。」

餐桌被料理占满後,江澄枫第一个就往热呼呼的玛格莉特披萨进攻。

「好好吃……啊、抱歉,亦祈你要拍照吗?」她抱歉地看着已经缺角的披萨。

「没关系!」他摇摇手,看着拍出来的照片满足一笑,「我只是要传给老师看而已。」

江澄枫本想说点什麽,最後还是作罢,又咬了一口披萨。

「话说亦祈你还住在杨奕悠那边哦。」h汐臻转着手里的叉子问道,「睡觉的时候怎麽办啊?你们不会是同床共枕吧?」

「不可能吧?」江澄枫接过h汐臻帮忙分装的义大利面,扬起的嘴角满是荒谬,发现范亦祈没有马上反驳,渐渐转变成狐疑。

「亦祈……不可能吧?」

「我、我现在都是睡在客厅!」他慌慌张张地解释道,「老师家的沙发是可以展开变成床的那种,前阵子还多买薄床垫放在上面,所以──」

「现在?」王挚杰一针见血地挑出句中疑点,「那之前呢?」

语尾还堵在「所以」两字的范亦祈哑然以对,左右飘移的眼神表明了一切。

「亦祈!」

江澄枫瞪大了震惊的双眼,急忙丢下手里的披萨,开始查看范亦祈的全身上下。

「那个糟糕老师有没有对你怎麽样!」

「学姐太夸张了啦。杨奕悠再怎麽样也……」h汐臻笑着制止她,又仔细想了想范亦祈最近时不时就露出傻笑的模样。

「亦祈你的童ㄓㄣ呜唔!?」

要不是王挚杰及时用餐包堵住她的嘴,他们恐怕下一秒就要在餐厅挖个大洞,手牵手一起埋了彼此。

「你们先冷静一点。亦祈什麽都还没说吧?」他平静地看向范亦祈,「所以?之前是怎样?」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啦……」范亦祈用手指抓了抓晕着淡红的脸颊,「我从家里跑出来的那个晚上,老师为了让我好好休息才一起睡床的。」

江澄枫不太相信地眯起眼睛。

「就那一次而已!」他又追述道,「而且老师隔天早上还跑去睡沙发……」

都不知道他看到老师躺在沙发上的时候有多内疚……

「好啦,我们都知道杨奕悠有多保护你了。」h汐臻一边说着,戳了戳盘子里的面条,「但各方面来说都蛮有问题的吧?学姐你说对不对?」

「嗯。」她点了点头「你们现在关系太微妙了,随时失去平衡都不奇怪。」

范亦祈困惑地眨眨眼。

「失去平衡……?」

一听到他发出的疑问,三人不约而同地向他投出质问的眼神,范亦祈不禁缩了下肩膀。

「我先确认一下。」江澄枫举起食指,认真地直视着他,「你喜欢杨奕悠没错吧?是想和他成为恋人,甚至步入礼堂的那种喜欢吧?」

「我、我还没有想到那麽远……!」他狂摇头。

「但确实是那种喜欢对吧。」王挚杰淡然地喝了一口蕈菇浓汤,止住了他的辩解。

「那杨奕悠呢?」江澄枫接着问道,「亦祈觉得他对你是什麽样的感觉?一个老师再怎麽照顾学生,也不至於会做到这个程度。」

「我……不知道……」

他知道自己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

学姐说的他也明白,但范亦祈更害怕,若是在心里悬上了过多的期待,落空时的冲击是不是会重得……让他忘却此刻充斥在x口的美好?

所以──

「我已经决定了。」他轻垂着碧绿大眼,唇边的微笑恬静,「只要老师还愿意让我待在他身边,我就不会放弃喜欢老师。」

能像现在这样和老师待在一起,他就很满足了。

王挚杰像是早就预料到他的回答,一点也不意外地看了眼h汐臻,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和江澄枫一同伸手,轻拍几下范亦祈的头顶。

「既然你都这样说,我再cha嘴就太j婆了。」江澄枫说完,就往范亦祈的盘子多放了一片披萨。

「亦祈只要一决定好,就不会动摇嘛。」h汐臻笑着把义大利面里的r0u丸放到他的盘子里。

「这是亦祈的优点也是缺点啊。」

「为什麽连挚杰都用像是看小朋友长大的眼神看我啦……」范亦祈有点羞赧地将目光放到被堆成小山的食物盘,拿着叉子默默吃了起来。

「亦祈要多吃一点,乖乖长大哦。」

「学姐……!」

穿梭在超市的货架之间,范亦祈伸手拿了一罐黑胡椒粒放进篮子。

「亦祈。」江澄枫站在他旁边,看了一眼在冷冻柜附近选冰淇淋的另外两人,「虽然我说我不会再cha嘴,但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范亦祈疑惑地回望,点了点头。

「从你口中听到的老师,和我所知道的杨奕悠简直判若两人。上次园游会过後我更确定这一点。」她刻意看了范亦祈一眼。

「你知道你喜欢的是老师还是杨奕悠吗?」

他一头雾水地看着江澄枫,「这是什麽意思……?」

「你应该要b我还清楚这个意思。」她轻g着嘴角,y是不把话说明白,很快就又扯开话题,伸手拿了好几盒口味不同的零食。

「啊啊──可ai的亦祈配杨奕悠实在是太浪费了。我要多买一点甜食回去安慰自己。」

「老师」还是「杨奕悠」……?

范亦祈回想着园游会那天远远看见的杨奕悠,被学生包围的他没有丝毫厌烦,总是带着温和亲切的笑容面对学生。如果这个模样,是江澄枫所知道的「杨奕悠」……那与他所看见的「老师」,又有什麽不同?

他的眉头不自觉地凑在一起,想把江澄枫的言下之意理出一个清晰的结果,脑海中突然浮现的温柔笑容却像是催眠一般,打断了他的思绪,加快几拍的心跳逐一抹去了触手可及的线索及答案。

最终,范亦祈还是向自己举手投降,暂时将这个难题放到一边。

对他来说,老师就是老师啊……

气温逐渐回暖,季节更迭带来了更短暂的夜晚。

「亦祈──哈罗──你有听到我说话吗?」

苏谕聪在他面前大力地挥了挥手,范亦祈才终於回过神,愣愣地抬头。

「哈哈哈、你这样好像受惊吓的仓鼠。」他笑了几声,转身拿了自己收拾好的教材和文具,「今天怎麽啦?好像有点分心哦。」

范亦祈犹豫了几秒,随後摇头拒绝了他的关心,一一将桌上的讲义和笔记收进书包。

见他没打算松口,苏谕聪也只是不太在意地扬起嘴角。

「也是,轮不到我来担心你。」

他跨出大步,替范亦祈打开教室门板,「记得回去之後要和杨奕悠聊一聊,不然他会担心到整个晚上都睡不着哦。」

「阿聪老师……」范亦祈眯起审视的眼睛,和他一起走出教室,「你到底知道多少啊?」

「不是说了吗?我和杨奕悠之间几乎没有秘密啊。」他得意地抬高了下巴,无意间瞥见玻璃门外的人影,又一把揽过范亦祈的肩膀。

「啧、啧,我得好好和代理监护人说说,他家小朋友今天上课分心,让老师我伤心难过!」

范亦祈不太情愿地被苏谕聪带到门外,一抬眼就看见杨奕悠的温柔微笑卡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看向始作俑者的表情微妙。

「范亦祈小朋友快看!」苏谕聪故作惊喜样,指着杨奕悠,「爸爸来接你罗!」

「你说谁是爸爸?」

杨奕悠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想打人的冲动,看见飘开眼神的范亦祈紧抿着唇,试图憋住显而易见的笑意,又无奈地笑了笑。

「很好,终於笑了。」苏谕聪g起嘴角,往范亦祈的背拍了几下就把他整个人推给好友。

「回去之後把有的没的、全部讲给杨奕悠听就没事了,知道吗?」

杨奕悠单手轻扶着范亦祈的肩膀,还没理解他的用意,苏谕聪就随意地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老师……」他小小声地开口,自动离开了杨奕悠的手,「老师今天怎麽会来接我?」

「今天发生了什麽不开心的事情吗?」杨奕悠没有正面回应他,静静地微笑着。

范亦祈垂下双眼,心情明显低落的模样让他有些心疼。

「会不会饿?我们买点宵夜回去吃,好不好?」

「蛤!什麽!宵夜?我也要──!」

点亮屋内灯光後,第一眼就映入眼帘的是整齐有序的客厅及餐桌。

「不会吧……!那个杨奕悠的住处居然一点也不乱!」

「苏谕聪,你是不是想被我从三楼丢下去?」杨奕悠维持着脸上的微笑,拎着手上的塑胶袋走到窗边,「还是这个要先下去?」

「不可以──!放过我的炸j!」苏谕聪大叫着抢回自己的宵夜,委屈兮兮地躲到范亦祈背後。

「亦祈你看,杨奕悠超坏的,都只对你好。」

范亦祈看了他一眼,随後一步一步默默地移动到杨奕悠旁边,「阿聪老师明明是故意惹老师生气的。」

「连亦祈都这样……」他yu哭无泪,缩在沙发旁边的地板,开始啃咬怀里抱着的炸j。

「碎屑不准掉到地上,会增加亦祈的打扫工作。」杨奕悠语带威胁,看他点头如捣蒜的样子,都不知道是在回应还是在赞叹炸j的美味。

用宵夜堵住苏谕聪的嘴之後,短暂的沉默让坐在沙发一角的范亦祈想起心中的空虚,笑容又慢慢地从脸上消失。

在他身旁坐下的杨奕悠对苏谕聪使了个眼se,要他别往这里看,他也安分照做。

「亦祈。」他柔声轻唤,手掌顺过范亦祈的浅金发丝,「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就好,不急。」

范亦祈摇摇头,习惯x地收起双腿,将自己缩成一球。

「今天放学之後……我本来想回家拿些东西,还特别避开了妈妈可能会在家的时间。」

「嗯。」杨奕悠轻声回应,目光停留在他的侧脸。

「和平常一样,拿出钥匙开门之後,就发现……门锁不知道什麽时候被换掉了,根本进不去。」他盯着玻璃茶几的碧绿有些失焦,黯淡了几分。

苏谕聪偷偷看了杨奕悠一眼,发现他的表情仍然平静,却暗暗握紧了拳。

「然後我很快就明白了。」范亦祈低垂着双眉,混入了一些笑意的语调像是在讽刺,却无法蒙混过眼眶的泪水。

「妈妈这次是真的不要我了……」

在今天之前,范亦祈心里某处总觉得,母亲只是在说气话,等到她气消了,他们就又可以像以前一样,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毕竟他们再怎麽说也还是血缘相连的家人。

可事实并非如此。

「亦祈。」杨奕悠安抚似地轻拍了几下他的背脊,「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看。」

东西……?

还没将心中疑惑问出口,杨奕悠就起身,从玄关旁的ch0u屉里拿出一个没有邮票也没有邮戳的浅杏se信封,信封上的两个英文名字被深蓝se钢笔g勒出流线字形。

「爸爸……」他惊愕地看着杨奕悠递给他的信封,「怎麽会……?」

「这是今天收到的信。看样子应该是被直接放进信箱的。」杨奕悠说着,瞥见苏谕聪意味深长的眼神,决定暂时无视。

「打开看看吧。」

「我不敢开……」他小幅度地快速摇头,泛着些微水光的双眼满是不安。

「那就让杨奕悠帮你拆吧?」苏谕聪提议道。

杨奕悠出脚踢了一下他的小腿,要他先闭嘴,又看向范亦祈,得到了不太肯定的颔首。

「那我拆了。」

沿着信封封口切开後,里头放着被平整折起的信纸以及一张卡片。

「老师先帮我看内容……」他摀着眼睛,就怕看见信封里装的是他被舍弃的证明。

「好。」杨奕悠先翻开卡片,卡片一侧夹了一张签帐金融卡,另一侧则是同样用深蓝se墨水写下了范亦祈的英文名字,底下的简短句子连他都能看懂。

「亦祈,你自己看看吧。」他柔声劝道,将卡片放到范亦祈面前。

i''''''''rrydon''''''''orryaboutjessiedoanythgyouwanttodotakecareyourself我很抱歉。别担心妈妈。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好好照顾自己。

范亦祈拿着卡片的手还在发抖,他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确认了好几次才相信自己并没有理解错误。

信封中的另一份信纸刚被摊开,杨奕悠的目光就停留在最上方的收件者,皱了一下眉头。

他的名字?

杨老师:我很抱歉,给你造成麻烦。从小亦祈是个很乖的孩子,我太过依赖他的贴心。我会尽全力补救,和亦祈的母亲谈,改善这个问题,不知道会花多少时间。请你多多照顾亦祈。希望你能接受这个任x的请求。再次为此次的问题,向你道歉。

没有经过jg修润饰的句子看起来有些生涩,少了正式的庄重感,却不知为何地多了点踏实的亲切。

他将信纸递给范亦祈,微微一笑,「亦祈的爸爸还特别写了这个给我。」

「我以为……爸爸不会有空理我。」他细细读过信纸上的一字一句。

爸爸的中文明明就连日常对话都很勉强,居然还写了这封信,到底花了多少时间在这上面啊……

苏谕聪探头看了看信上的内容,朝范亦祈安心一笑。

「既然爸爸都这麽说了,亦祈就放心地住在这里吧。能依靠大人的时候就该尽量依赖!」

「这句话应该要由我来说,这是我家。」杨奕悠无奈地轻叹,接着伸出手,抚过范亦祈的头顶,目光温柔。

「亦祈想在这里待多久都没关系。已经没事了。」

被触碰的发梢带来些许暖意,包覆了他的不安慌乱,彷佛在这之前的旁徨忐忑都只是错觉,随着放大的心跳声,膨胀的喜悦占据了他的x口,让他收紧拿着信纸的力道。

时钟的短针渐渐接近数字十一。

刚从浴室出来的范亦祈躲在厨房层架後,偷偷观察着待在客厅的两人,便看见苏谕聪半趴在杨奕悠的肩上,嘴上的牢sao或八卦一下都没停过。

「……然後我室友就说,换作是你,你能保证自己不会对她产生好感吗?。哇、他讲得太有说服力,我完全反驳不了耶?谁能经得起可av孩子在脆弱的时候对自己伸出援手啊?」

杨奕悠满脸嫌弃地推开了软烂在他肩上的挚友,对桌上的两个空啤酒罐皱了皱眉。

范亦祈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杨奕悠。

没有了他所熟悉的温柔,不耐烦的样子却显得格外真实。

现在的老师是「杨奕悠」还是「老师」?老师的这一面,是不是都只展现给阿聪老师看?

那……总是温柔呼唤他的名字的老师,也是只有他才能看到的老师吗?

「苏谕聪,你是不是没发现自己越来越醉了?」杨奕悠不悦地咂舌,「早知道就不要让你喝。」

「谁叫你不陪我喝?我又不知道你的酒量差到完全不能喝。」他指着地上的塑胶袋,「我买了一手耶。」

「你在结帐之前就没先想到我家还有个未成年的学生吗?」

「哦……家啊?」苏谕聪饶富兴味地挑起眉梢,「刚刚也是,真没想到我会从你嘴巴里听到这个这麽有重量的词汇。」

杨奕悠本来没有特别留意,此刻被他一说,才对於自己下意识的发言感到不可思议。

他一直认为这里只是他的居所,一个能够遮风避雨、让他安然休憩的地方,而现在,多了亦祈在这里生活的痕迹,竟然让他真心认为这里是个「家」了……

「那不过是一个代称而已……」他稍稍摀起下半脸,想掩饰自己被调侃的困窘,却又只能嘴y地辩解自己产生的变化。

苏谕聪这才满意地弯起深棕se的眉眼,回头一喊。

「亦祈──帮我拿冷冻库里的冰淇淋!」

「咦?」

「啊?」

不约而同发出的两道疑问声,准确地戳到苏谕聪的笑x,爆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你们两个的表情超好笑!怎麽会没发现啊?太扯了哈哈哈──」

t0ukui被抓包的范亦祈听话从冰箱拿出刚刚买的香草冰淇淋,默默走到茶几旁边放下,一副准备要被老师责骂一样地蹲在旁边。

「亦祈?为什麽要蹲在旁边?」杨奕悠轻咳了几声,收起脸上泄漏出来的讶然。

「我刚刚站在那边偷听老师你们聊天。」他维持着蹲姿,指了下厨房那的层架,不时抬眼偷瞄杨奕悠的反应,「对不起……」

「你看看,怎麽会有那麽乖的孩子?」苏谕聪摇头感叹道。

杨奕悠瞥了苏谕聪一眼,接着毫不犹豫地将他挤下沙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向范亦祈微微一笑。

「没关系,我不介意。坐吧。」

他有所顾虑地看了一眼半躺在地上的苏谕聪,马上就得到一个表示没问题的大拇指。

「苏谕聪,你打算待到什麽时候?都十一点了。」

面对好友不耐烦的俯视,以及在那旁边充满关心的大眼,苏谕聪再一次摇头,笑着感叹。

「看吧,就说亦祈是个好孩子……所以我今天可以在这里过夜吧!」

话音刚落,苏谕聪就跳了起来、作势要往寝室突击──

「不准进我房间。」杨奕悠一把拉住他的领子,直接把人扯回原位。

「咦──为什麽?」他自讨没趣地耸了耸肩,席地坐在茶几旁,撕开了冰淇淋的封膜。

「亦祈不是都睡过你的床了?」

咦?老师连这个都和阿聪老师说了?

「亦祈可以,但你不行。」

范亦祈快速地眨了眨眼睛,想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就看见苏谕聪用冰淇淋匙藏起的嘴角冒出了一点窃笑。

「这样哦──吃了冰淇淋就变冷了。欸、杨奕悠,我要喝茶醒酒!」

「喝醉之後就有够麻烦……」他一边碎念着,一边起身走向厨房。

范亦祈的目光追着他的背影,嘴角g起浅浅的弧度。

老师虽然嘴上抱怨也还是会去泡茶嘛……

「亦祈、亦祈。」

席地而坐的苏谕聪趴在沙发旁小声喊着,还用手指g了g,要他靠近一点。

范亦祈虽然疑惑,也还是稍微弯下身。

「你一定认为杨奕悠是个温柔t贴的人吧?」苏谕聪刻意压低了声音,向他问道。

「不是吗?」

「怎麽可能不是?」他和范亦祈一同看着厨房里的背影,被酒jg影响而泛着红的脸颊堆起了笑容,「但杨奕悠的温柔t贴只限於他重视的寥寥几人。」

「重视的人……」

光是将这几个字挂上嘴边,范亦祈就感觉到x口被莫名的优越感填满,微微发热。

「说是这麽说,但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为了某个人那麽拚命。换作是其他人,杨奕悠肯定早就无视不管了,哪可能还主动让你踏进他的私人领域?」苏谕聪收回视线,笑着轻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杨奕悠这个人就是什麽都好,连演技都媲美影帝,根本不让人有机会发现这些细枝末节。」

范亦祈忽然间察觉到他的目的,有些迟疑地开口,「阿聪老师是为了和我说这些才说要来老师家的……?」

苏谕聪用模棱两可的微笑回应他的疑问後,又故意补了一句。

「亦祈,你觉得怎样的存在,才有可能让杨奕悠付出到这种程度?」

逐渐成形的答案很快就浮现在范亦祈的脑海中,但正因为太过鲜明,才让他感到难以名状的慌乱。

如果真的和他想的一样……

他马上摇摇头,想把胡乱的猜测赶出脑袋。

明明没碰到一点酒,范亦祈却觉得自己的脑袋晕呼呼的,无法思考……

高挂在窗边的春日朝yan,从绿叶枝枒之间透出光芒,显得格外温柔。

「老师──你说车钥匙放在哪里?」

范亦祈朝着半开着的房门外喊道。

「应该在我平常的公事包里,你翻一下。」杨奕悠站在玄关回应着。

范亦祈愣了一下,嘴角不自觉地抬高了几度。

他可以擅自翻老师的东西啊……

自从听苏谕聪说了那些话,范亦祈开始下意识地在日常生活中寻找杨奕悠面对他人和自己的相异之处。

不管是此刻的翻找许可、他偶尔提到学姐或大家的反应,还是向每个人微笑的角度,他都会忍不住留心。

想证明他在杨奕悠心中地位的同时,又试图说服自己不要自作多情。

在老师亲口表示些什麽之前,他都不愿将自己与老师喜欢的人画上等号。

如果亲手戳破了这一层关系,却没能得到期待中的答案,他恐怕就再也──

「咦……」

妥善收纳在灰se绒布小袋里的饰品,不知什麽时候被他翻找钥匙的动作抖了出来,静静落在背包的夹层中,闪耀着一圈淡淡银光。

「亦祈?有找到吗?」

杨奕悠的从玄关传来的问句打断了他的思考。

「有……呃、找到了!」范亦祈赶紧将饰品收进绒布小袋,放回原处,故作无事地走出卧室,举起车钥匙。

「谢谢你。」他接过钥匙,拍了拍范亦祈的脑袋,「幸好出门前就发现忘了拿钥匙。」

「老师是不是太累了?昨天好像也很晚睡。」范亦祈自然地接续着话题,蹲身穿上米se帆布鞋,藉此掩饰自己手指的微颤。

刚刚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他不小心翻到的东西──

「可能有一点吧,最近在出段考的试题。」他说着,又笑了起来,「对了,之前瑞萱老师有给我看她出的题目,她还故意把学生的名字放进去哦。」

「我记得国二有一次段考就是轮到瑞萱老师出题,老师就把h汐臻的名字放进去,她拿到考卷的时候就马上大叫,超好笑的……」

──那就是戒指没错吧?!

「亦祈?你抱着头在g嘛啊?」

刚回到补习班的h汐臻拎着买来的便当,在他前面的空位准备享用晚餐,跟着进来的王挚杰也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

「我问你们喔……」范亦祈稍微抬起头,碧绿大眼底下多了没睡好的淡淡y影,「银se的、一圈圆圆的、大概这个大小的银制饰品……你们会想到什麽?」

他们看着范亦祈食指和拇指圈起的范围,疑惑地眨了眨眼。

「戒指?」

「除了戒指我想不到其他答案了。」

得到双重肯定的回应,范亦祈非但没有豁然开朗,脸上的y霾宛如晴天霹雳。

「果然就是戒指……」

h汐臻一脸莫名其妙看向王挚杰,想看看他会不会知道点什麽,但他也只是不解地摇摇头,只知道事情大概和杨奕悠脱不了关系。

「戒指是不是……就是那个意思啊?」他喃喃自语着,像是在问自己也像是在问他们。

「不管是哪个意思,先提醒你一下,根据民法,男x至少要满十七岁才能订婚,十八岁才能结婚。」王挚杰从便当袋里拿出环保餐具,「你想和杨奕悠订婚也得再等一年。」

范亦祈错愕地张着嘴,用力摇头的脸上布满了羞红。

「哇塞、再怎麽说也没那麽心急吧?」h汐臻啧啧两声,表示惊叹,「还是怎样?你们已经进展到这个阶段了?」

「就说不是那样……!」

「什麽、什麽?你们在聊什麽?」

才刚进门,苏谕聪就跑来长桌旁,双手托腮、兴致b0b0地想加入话题,连装了教材的背包都还没放下。

如果是阿聪老师的话,应该会知道吧?

「我前几天,看到奕悠老师的包包里有个戒指……」

「哦──你是说杨奕悠平常会戴……」苏谕聪顺口接了下文,发现学生三人同时朝他露出讶异神情,才惊觉自己说溜了嘴。

「那个……我现在收回刚刚的话还来得及吗?」

「阿聪这反应肯定是知道什麽内情吧?」h汐臻不让他有机会糊弄过去,趁机追问道。

「哈哈哈、说成内情感觉超重大……」他打哈哈回应着,斟酌了片刻,「这种事情由我来告诉你不太好,亦祈还是自己回去问本人吧。」

「吊人胃口很坏耶,透露一下又不会少一块r0u?」

「吼──汐臻这你就不知道了,杨奕悠超恐怖的哦!」

没能得到明确回答的心中疑惑,随着他们对话的进行而不了了之,范亦祈的心情也跟着沉重了几分。

以前也就算了,现在与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那麽久都没发现,就代表老师是刻意瞒着他的吧?

如果老师是为了他所不知道的某人戴上戒指的话……光是想像,就让范亦祈坐立难安。

他0了0自己被晚风拂去热度的手背,怎麽样也感受不到应有温暖。

对老师来说,他到底算什麽……

撕扯矫饰之下的真实奉上ch11u0心脏再也无人能阻止我所渴望的堕落

初夏的y雨乌云掩去了遥远夕yan的光芒,难得的午後闲暇也多了点sh冷凉气。

「老师!」

听见他的急促呼唤,杨奕悠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带着一如往常的微笑,缓缓回过头。

「亦祈。」

他顾不了自己紊乱的气息,大步上前,一把拉过杨奕悠的手腕,看着他空无一物的无名指,不甘地咬牙。

「为什麽……老师为什麽要把戒指拿下来?」范亦祈紧拧着眉梢,质问的语气与平时温和待人的模样大相迳庭。

尽管如此,杨奕悠唇边的温柔也始终没有动摇,压抑着心底无人所知的喜悦,向他轻声开口。

「我以为亦祈希望我这麽做。」

「我……」

感觉到范亦祈抓着他的力道松开了一些,他便顺着手臂的线条向下移动,不缓不慢地轻碰范亦祈的手指。

或许是因为梅雨将至,他们交缠在一起的指尖窜出些许的凉意,加速了彼此x口的鼓动。

「难道不是吗?亦祈。」杨奕悠反问着,明白自己心里的ch11u0恶意不愿放过他,更不愿放过范亦祈。

一双碧绿轻颤着不解的旁徨,下意识紧握而交叠在一起的掌心泛起了一丝近乎哀伤的暖度。

杨奕悠牵过范亦祈的手,贴向自己的唇畔,在手腕留下悄然细碎的亲吻,浅浅抬起的墨se之中,摇曳着毒药一般的暗晦微光。

「你b谁都了解,我一直以来戴在这里的戒指代表着什麽,对吧?」

午夜时分已过,静谧的月夜下还亮着灯光的住户也接二连三的熄灯。

「欸、杨奕悠你有没有在听……」

「安静一点。」杨奕悠伸手取下挂在沙发椅背上的毛毯,「亦祈睡着了。」

苏谕聪看了看他旁边熟睡的范亦祈,心中冒出了一点恶作剧的冲动。

「你都不好奇我刚刚趁你在泡茶的时候,和亦祈说了什麽?」

他本来不想回应,但又想到范亦祈只要一睡着,短时间内都不会因为这种音量的对话醒来,索x放松了肩膀。

「你以为你讲得多小声?」杨奕悠嗤笑了一声,「我都听到了。」

「那你还那麽冷静?亦祈没有傻到听不懂那是什麽意思吧?」他意外地看着好友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就算懂了也不代表关系会有任何变化。」杨奕悠静静看着天使般的睡颜,「你没听到亦祈都是怎麽叫我的?我是亦祈的老师。」

「那不过是一个代称而已?」苏谕聪刻意用同一句辩解反问,发现杨奕悠少了笑容的嘴角隐隐透露了他的无能为力,看着有点於心不忍,拿起啤酒,用铝罐碰了碰杨奕悠的手背。

「要喝一点吗?」

他笑了起来,摇摇头,「要是在这种状况下喝酒,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麽事情。」

「就代表你已经被b急到这个程度了吧?」苏谕聪仰头喝了一口,「明明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自私一点也不会遭天谴的啊……啊、这是我室友喜欢的作家说过的话。」

自私吗?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自私了。

「这句话说得真好。」杨奕悠轻笑了几声,目光转向桌上的杏se信封。

「第一次见到亦祈的时候,他就和被关在笼子里的鸟一样,组成那个鸟笼的可能是他的母亲、家庭、社会规范的一切。而现在,鸟笼已经被打开了,他没有非得待在原地不动的理由。」

只要亦祈有心,随时都能离开他。

「这就是你本来不打算把那封信给亦祈看的动机?」

他愕然地看向苏谕聪平淡的表情,而他靠在啤酒罐边的嘴唇因此g起些许弧度。

「我猜对了?」

「……了解得太透彻有点恶心。」杨奕悠扯开了难堪的笑,「看吧?我已经够自私了。」

「不够吧?」他笑了起来,「我的话肯定会直接毁屍灭迹,连这封信曾经存在过都不会让他发现。」

杨奕悠无话可说,没辙地挂上苦笑。

「嗯,确实是你的作风。」

等到苏谕聪终於舍得离开时,时间已经来到凌晨两点。

「那家伙竟然还敢和我讨计程车钱……」

杨奕悠好不容易用剩下的一点jg神洗完澡,拖着沉重的脚步准备回房,却看到沙发上的范亦祈缩成一团,身上的毛毯不知道什麽时候被他自己弄掉在地。

「这样会感冒的。」他微微g起了嘴角,悄悄地替范亦祈盖上被子,看了眼被留在桌上的信封。

杨奕悠对自己的想法再清楚不过。

无论是今天主动去接范亦祈下课的反常,还是拿出信封前的踌躇,全都是他心中晃荡的不安在作祟。

哪怕他b范亦祈自己还要明白,每一日投向他的眼神中代表着什麽样的心意,他也仍然难以忽视失去亦祈的任何一毫可能x。

当杨奕悠回过神时,身t已经在沙发旁坐了下来,肆无忌惮地看着范亦祈熟睡的侧脸。

「在沙发上也能睡得那麽熟,早知道那时候就不要让你睡我的床了。」他低声说着,夹带着疲惫的嗓音微弱,轻轻震动着深夜的空气。

「害我现在一个人都睡得不好,亦祈该负责吧?」杨奕悠说完,又忍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在毛毯的一角趴下。

毯子好温暖……在这里睡一觉好了。

但亦祈如果突然醒过来就会有点麻烦。啊……这种天气,抱着亦祈睡觉一定很舒服,就和小动物一样,软软暖暖的。

「亦祈……」

现在的话,就算将感情说出口,也没关系吧?

反正亦祈睡着了,什麽都不会听到──

「不对,还是算了。」他妥协似地偏过头,用脸颊轻轻贴着范亦祈的手背,捂在脸颊上的t温舒服得让他眯起眼睛。

「好温暖……」

「唔……」范亦祈忽然动了一下,发出无意识的梦呓,随後又沉沉睡去。

早就拉开距离的杨奕悠见他没有醒来的迹象,才松了一口气,轻轻g起他散落在额前的发丝。

「晚安,亦祈。」

卧室房门被静静关上後,只点着微弱夜灯的空间又恢复寂静。

他开不了口。

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呜……!」

范亦祈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惊慌地看着已经关上的卧室房门,又看向自己的彷佛还残留着t温的手背,确认那并不是睡迷糊而产生的错觉,绯红便瞬间占据了他的脸蛋。

刚刚那……那到底是怎麽回事──!?

曾经一度中断的嗜好,在某天的心血来cha0下再度成了日常之一。

一天天过去,等待夕yan沉入城市棱角的时间也不知不觉地被季节拉长,杨奕悠本以为自己是个有耐心的人,否则也无法胜任教师一职。

但他竟然开始觉得,这段等待漫长得令人难以忍受。

「一旦知晓光芒的温暖,就无法回到孤身一人的黑夜……吗?」

杨奕悠遥望着渐渐熄灭的夕yan余晖,唇边牵起一丝喜忧参半的苦涩。

「习惯真可怕。」

「啊、奕悠老师,还好我还没走!」

刚打开办公室的门,已经拎起包包准备下班的萧瑞萱立刻丢开手里的东西,从jg致纸袋里翻出几个小巧的金hse方砖,上面还有不同口味的淋酱装饰。

「我昨天收到朋友送来的弥月蛋糕,一盒里面有好几个,所以就带来分送。」她说着,骄傲地竖起大拇指,「这个费南雪超级好吃,多给你几个。」

「谢谢。没想到我也有机会可以沾沾喜气。」杨奕悠感激地笑着,接过小包装袋,唇边的笑容又加深了一些。

没记错的话,之前吃过的玛德莲和费南雪很像,亦祈应该也会喜欢这个。

「话说奕悠老师是不是其实蛮喜欢吃甜食的呀?」萧瑞萱说着,又露出歉然的笑容,「之前我有不小心看到你在查甜点的资料。」

「啊……喜欢吃甜食的不是我。」他恍然大悟,笑着晃了晃手中的小蛋糕,「不过有人看到这个会很高兴。」

萧瑞萱微微张大眼睛,了然地笑了起来,故意用手遮住嘴边,小声地开口:「下次如果还有好吃的再塞给你们。」

「那我就先谢谢瑞萱老师了。」

笑着目送萧瑞萱离开办公室後,杨奕悠也收拾了桌上的课本、讲义,免得下周一早又得先b自己整理出一个可以办公的位置。

「今天……」他滑开手机里储存的课表,标注课程名称的格子一直延伸到晚间八点,「随便买点东西回去当晚餐吧……」

就连一个人的晚餐都会觉得食之无味,明明一直以来他都是独自一人生活,亦祈怎麽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带给他这麽多影响?

果然一起生活的後座力太──

手机突然震动两下,萤幕上方跳出来的聊天室提醒让杨奕悠轻皱了一下眉头。

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接续在这之後的是一个双手合十的柴犬贴图。

「苏谕聪那家伙做了什麽啊……?」他等待了片刻,也没能等到苏谕聪的下文,没头没尾的道歉仍然停在对话框内,杨奕悠索x将手机和收拾好的东西一齐丢进包里,暂且不去理会。

……总觉得有不太好的预感。

入夜後的城市仍然繁华喧闹,照亮四周的人工灯饰盖过遥远星点的微光,多了点文明的冷漠。

「忍不住来接人了……」

还坐在车里犹豫不决的杨奕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望着准备跳转成另一组数字的时钟,又看了看没得到任何回音的讯息对话。

他几乎可以肯定,苏谕聪一定是和亦祈说了什麽,才会传了这种奇怪的道歉给他,但问题是最关键的道歉理由也没写,到底是在道歉什麽意思的?

要是苏谕聪真的说了什麽不该说的,亦祈开始胡思乱想……

时间一到,从补习班门口鱼贯走出的学生表情不如以往疲惫,或许是因为即将迎接连续假期,有许多人的脸上藏不住雀跃,向身旁友人分享假期规划。

杨奕悠的视线一下子就捕捉到在那其中的范亦祈。

在他身侧的少nv与他有说有笑,一起朝着与公车站相反的方向远去,两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下课後的人cha0之中。

早已熄火的车内寂静,只有路灯透进的一丝灯光才没让空间沉入黑暗,他瞥了一眼照後镜中的自己,彷佛被抛下的愕然静静蔓延成不堪入目的妒意,扭曲了他的眉宇。

「……到底在g嘛啊?」

杨奕悠y是扯开了自己的嘴角,想把上一秒的表情粉饰成其他模样,却显得徒劳而滑稽。

仍然没有任何讯息提示的手机太过安静,不知怎麽地引起他的不悦,点了几下萤幕、按下通话键後,回应他的只有恼人的平板机械音,他乾脆挂断拨号,往聊天室输入了几个字词。

外面停车场,自己滚出来解释

过不了多久,杨奕悠就看见一名青年朝着这边拔腿狂奔而来,这才下车等待他的辩解。

「我我我要赎罪!我真的不是……」苏谕聪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喊着喊着就又左右张望,露出困惑的神情。

「亦祈咧?」

杨奕悠被戳到痛处,微微咬牙,深呼x1了一回才开口。

「和一个nv同学走掉了。我没和他说我有来接他。」

感受到他明显的焦躁,苏谕聪举起双手,在他面前摆了摆要他冷静的动作,没想到又吃了一记瞪视。

「好,反正我也没办法阻止你吃醋。总之……」他很识相地避开了没必要的安慰,「亦祈现在知道那个戒指了。」

意料之外的解答让杨奕悠愣住,仔细回想过後才意识到范亦祈这几日总是不自觉地往他的左手看去。

「算了,这本来就会被发现,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杨奕悠几乎放弃挣扎地垂下双肩,往车身一靠。

「已经没关系了。」

「吼──不过是和nv孩子走在一起,你就消沉成这样?」苏谕聪夸张地摇摇头,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

「引用一句我室友的名言吃点甜食会让心情变好!这是我们主任出国玩带回来的巧克力,听说很好吃哦。」

杨奕悠看着手心里的澄hse玻璃纸,g起无力的嘴角,「最近怎麽都会有人送我甜食?」

「代表你很需要啦。」苏谕聪拍拍他的肩膀,伸手打开车门,把人塞回驾驶座。

「叫你不要想太多也没用,总之你就先回家等亦祈嘛。他最後一定会回到你身边,不是吗?」

「嗯。」杨奕悠轻应了一声,随手把巧克力放进口袋,「下次再找你算帐。」

「刚刚的算了不是不计较的意思吗?!」

这个年纪的孩子会在未来遇到更多不一样的人,心境也会产生不一样的变化。到时候如果被抛弃,才真的笑不出来呢……

散落的澄hse玻璃纸,掩盖了躺在寝室书桌上的银质圆圈,半伏在桌上的杨奕悠昏昏沉沉,脑海不经意浮现的话语却无b清晰。

如果未来有一天,亦祈会为了追求幸福而离他远去,那麽作为亦祈的老师,他一定会打从心底给予祝福。

但……真正的他呢?卸下那些冠冕堂皇的矫作,他还能做得到吗?

嘴里的甜腻可可味混杂了些许酒jg的苦韵,让脑袋变得难以思考。

杨奕悠能够确信的只有一件事。

……他是不可能放手的。

墙上的短针指向数字十与十一之间,公寓的大门被悄声打开。

范亦祈探头看了看屋内的一片漆黑,只有卧室没被完全关上的房门渗出些许微光。

忘记和老师先说一声还这麽晚回来,老师会不会生气啊……

他将书包和印有书店名字的纸质提袋放到沙发边,蹑手蹑脚地走近卧室,从门缝偷t0ukui探,发现杨奕悠趴在书桌前,平稳起伏的背影并没有被范亦祈返家的声响吵醒。

范亦祈刻意放轻动作,来到杨奕悠身边,看着他的睡脸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好难得看到老师像这样打瞌睡……明明就能直接shang睡觉也没关系。

不对,老师是为了等他回来,才没有先睡觉的吗……?他是不是害老师担心了?

「对不起……」他用近乎无声的气音说着,垂下的双眼满是愧疚。

但是,一想到那只戒指,范亦祈就不知道该用什麽样的表情面对杨奕悠,更不想从他口中了解戒指是为了谁而存在。

然而他根本没有资格向杨奕悠倾诉这gu持续膨胀的嫉妒,只能任由无处宣泄的情感在心底恣意生长。

对了,那天老师趁他睡着的时候,讲了很多让他想了很久也没能得出个所以然的话,还像狗狗一样用脸颊蹭了他的手。

今天换他反击一下……应该也不为过吧?

范亦祈弯低身t,包裹在睡衣之间的t温夹带了些许入浴过後的皂香,无声无息地窜进他的鼻腔,占据了他的感官。

少了眼镜的阻挡,也更容易看得到老师右眼下方的泪痣,平常都会被头发遮住,有多少人发现这个?

能像他现在这样靠近老师的,又有多少人?

逐渐缩短的距离放大了范亦祈的心跳声,明知自己在做坏事,他却不知该如何阻止自己,只能闭上双眼,直到双唇碰触到微热的脸颊,传递过来的t温这才唤醒了范亦祈的罪恶感──

「亦祈……?」

一声沙哑低唤在耳边响起,范亦祈的手腕就一把被抓住,不给他任何逃跑的机会。

「老、老师……」范亦祈的惊慌让身t不由自主地颤栗,一张一阖的嘴迟迟吐不出任何辩解。

杨奕悠发现了他的异常,但并没有因此放手,反而抓得更紧。

「你怎麽那麽晚才回来?」他刚醒来的声音低哑了几分,「跑去哪里了?」

「同学问我有没有推荐的参考书,所以就和她一起去了书店……」

范亦祈本想试着挣脱,眼睛却始终离不开背对着微弱光芒的一双晦暗,也看不透他此刻的眼底有着什麽样的陌生情绪。

「就这样吗?」

「因为很晚了,所以我送她回家之後才回来……」

「那你刚刚在做什麽?」

杨奕悠的表情和语气毫无起伏,不似怪罪、更不像责骂,纯粹且冰冷地提出诘问,范亦祈很清楚,他没有任何藉口可以逃脱。

「对不起……我不是、我……对不起……」

结结巴巴的道歉就如滚动的雪球,一味用歉疚包裹,就是不愿将心意付诸於口。

为什麽就是不愿意对他说那句话──

「亦祈……」杨奕悠轻拧眉梢,抬头望着他的漠然双眼中,清楚地映出了他的慌张。

「对你来说,我是什麽?」

「咦?老师……」范亦祈一片混乱的脑袋没能仔细思考,就开口回应,「就是老师啊。」

他歛下眼眸,被眼睫覆盖的y影显得墨se格外深沉。

「是吗?」

范亦祈还没反应过来,身t就已经倒向一旁床铺,被柔软的棉被与枕头接住的他,b起疼痛更多的是心里的惊吓,他本想睁开下意识闭起的双眼,却被一手掩住,只能感觉到杨奕悠的膝盖抵在他的两腿之间,没能得到自由的手腕也被压制。

「老师……?」

因未知而感到恐惧的双唇轻颤着,发出微弱的困惑,还未能再度开口,就被粗暴地堵住,舌头顺着微启的嘴侵入深处,急躁地g缠在一起。

像是要将他想藏匿的一切啃噬殆尽,更恨不得将无从表明的w浊倾泄而出,狂暴得难以喘息──

好不容易分开後,掩盖视野的手掌也跟着离开,眼眶还残存着生理x泪水的范亦祈几乎忘了该如何呼x1,只能木然地望着压在他身上的杨奕悠。

「亦祈。」

他松开手,在白皙的腕上添了几道红痕,他紧盯着范亦祈的眼中全是迫切ch11u0的情慾。

「老师和学生不会做这种事情吧?」

范亦祈早已超出负荷的思考没能及时消化杨奕悠的言下之意,眼睁睁看着他起身走出卧室。

颤抖的指尖缓缓覆上嘴唇,被轻咬过的地方还残留着些微痛楚及热度,和所有被老师碰过的地方一样,像是下一秒就要烧起来一般的热。

范亦祈还无法理解发生了什麽事,扶着床铺旁的书桌才勉强坐起身,目光正好与被放在桌上的银se指环交会,透过轻薄窗帘的月se照耀,闪烁着与表面不同光芒的内圈文字夺去了他的注意。

他不可置信地用双手捧起戒指。

「咦……」

深怕自己错看又急忙跳下床,拿到台灯下,再清楚不过的字母组合让范亦祈张大了嘴。

「ian……」

「他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所以一直没有发现我的心意。」

完了。

一切都完了。

迟来的理智追上恢复清醒的杨奕悠,他坐在沙发上抱头懊悔,满脑子都是方才自己做出的失控举动,以及舌尖再清晰不过的余韵。

他到底在g嘛……

就算吃了含酒巧克力也、不对,这种时候把过错推给酒jg也太不负责任了。酒jg不过是催化了他压抑在理智之下的慾望,在他的内心深处,想用那种粗暴的方式将亦祈占为己有是不争的事实。

他从来……就不认为自己能够温柔表达心中的情感。

一旦将他的感情付诸行动,就只会伤害亦祈、导致亦祈再也不愿留在他的身侧,他明明早就知道会这样,还……

「你到底在做什麽……!」杨奕悠的手指紧紧按着额角,泪水随着崩落的低语在眼眶积累。

「老师!」

紧接在房门被大力打开的声响过後的,是范亦祈没有丝毫犹豫的脚步声。

「这个戒……老、老师?」他满肚子的质问都到了嘴边,却在看到杨奕悠荡着愕然的双眼,一瞬间全吞了回去。

杨奕悠想起眼角的难堪泪水,立刻抬手遮掩自己的表情,撇过头。

「对不起,我没事,我只是……」他的眉宇纠结成一团,一时忘了该如何组织言语,最後只能摇了摇头,再度低声开口。

「对不起,亦祈。」

纠缠在x口的恐惧令他难以面对范亦祈,更不敢想像下一秒他会得到什麽样的回应,就连思考都快要停滞。

「老师想说的就只有对不起吗?」范亦祈的语气带了些气愤,「不是应该还有其他该说的话吗?」

「我──」

不等杨奕悠回应,范亦祈就伸出双手,贴住杨奕悠的脸颊,y是把他的脸转向,b他正视自己。

「说话的时候,要看着对方的脸说。」

俯视着他的碧绿在昏暗厅室中,依然能够汲取到一丝光线,散发出微微光辉。

杨奕悠很清楚,自己不愿意放开范亦祈的理由,正如他无法从范亦祈的眼里逃离一般。

「我现在,并不是你所知道的好老师。」

他低垂的眼里汹涌着宁静的焦躁,慢慢地覆上范亦祈的手背。

「我没办法在你面前表现出可靠的样子,也害怕将自己的真心说出口。」

范亦祈的唇抿紧成一线,隐隐知晓现在的杨奕悠不如他所熟悉的温柔,却不愿躲避他清晰倒映着自己的眼眸。

「现在的我,是一个在你难受痛苦时,会因为你的主动依靠而感到喜悦;为了让你的眼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而对你做出那种过分行为的人。」

明知不应该,杨奕悠却忽视不了本能在内心深处涌现的喜悦,就连这个瞬间,也因为传递过来的微凉t温而加快了心脏的鼓动。

「亦祈,就算知道我是这样的人,你也还愿意喜欢我吗?」

直直望进范亦祈眼底的不安,盈满了他从未知晓的央求,动摇着他至今为止在心中描绘出的杨奕悠。

原来老师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原来老师也有脆弱自卑的一面……b起不解、疑惑,范亦祈对此感受到的怜ai更加鲜明。

他总是奋力追逐的背影,也会像这般旁徨失措。

而造就这一切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这一瞬间,范亦祈第一次明白,原来「人」会因为成就一件坏事而感到悖德的窃喜。

「我喜欢老师。」

范亦祈的手指与他的一一交错,多了骨感的指节强调了少年的成长,无声证明自己已经不是往日的孩子,不轻不重的力道被包覆在掌心中,慎重得令人焦急。

「不管是平常温柔可靠,有时候会故意惹我生气的老师,还是现在像小朋友一样害怕被抛弃,做出刚刚那种……有点乱来的事情的老师,我都喜欢。」

一再重复的字眼,像是要向杨奕悠证明他的心意。

「所以──」范亦祈直率地面对他,坚定的目光不再让彼此有机会逃避,「我想知道,老师是不是也和我有一样的喜欢?」

一样的喜欢……?

他恐怕要辜负范亦祈的期望了。

「亦祈。」

杨奕悠收紧了相握的手,用力将反应不及的范亦祈扯入怀中,过猛的力道甚至带来了些许疼痛。

「我ai你。」

包裹在言语中的急切混入了一丝不起眼的哭腔,范亦祈想挣脱、想知道杨奕悠现在是用什麽样的表情向他诉说ai意,环在腰上的手臂却将他圈得更紧,让范亦祈不得不姿势暧昧地跨坐在他的双腿上。

「我本来想再多忍耐一下子,等到你成年、等到一切都稳定下来之後,再向你说出这句话。」杨奕悠的声音颤抖,冲破理智的真心不停呐喊着。

──喜欢已经不足以承载这份感情了。

「我的内心无时无刻都在渴望你的一切。所以一直很害怕,让你承受这份过於沉重的感情,会剥夺你该拥有的未来。」

「但是……我不想放开你。」

轻贴在耳畔的薄唇厮磨着范亦祈的思绪,好似此刻只要闭上双眼,两人就会一同融入黑夜之中。

「亦祈,我ai你。」他紧扣着浅金发丝的指尖轻缓地深入了几分,「留在我身边,别离开我,好不好?」

……老师为什麽会那麽不安呢?

范亦祈伸出发颤的手,轻轻滑过杨奕悠的侧脸,拨开遮挡了sh润眼神的深棕se发丝,似是安抚地摩娑着他被泪水沾sh的小痣。

「我想一直待在老师身边,也想知道老师只有在我面前才会表现出来的模样,然後把那些全部都变成专属於我的。」他低下头,相碰的鼻尖清楚地感受到了彼此的气息。

「老师明明就知道我已经单恋你那麽久了,还在怕什麽?」

杨奕悠垂下眼帘,心中的所有胆怯都被前所未有的暖意取代、填满,他微微抬起下巴,与范亦祈的唇若有似无地贴在一起。

「我其实是个很胆小的人。亦祈会不会失望?」

「不会。」范亦祈弯起眼中的微光,手臂环上他的脖子,「反而更喜欢了。」

他低笑了几声,将两人的唇再度交叠,柔缓而细密地落下无数亲吻……

日与月重合为环藏匿我与你的今昔时日并肩漫步昏h灿然即是乐园

午後突如其来的绵绵细雨为整个城市蒙上绒绒毛边,细缓得宛如一层软纱,却没想仍旧会濡sh发梢及衣物。

急忙跑进公寓屋檐下的范亦祈随手拍落身上雨滴,一边往自家门口走去。

包包里的教材应该没有sh掉吧?他都包在外套里面了。

确认公事包完好无事,范亦祈才松了一口气,低头翻找放在暗袋内的家门钥匙,却先翻出了他收在透明夹链袋中的婚戒,没能被雨水冲淡的手腕内侧还隐约可见浅粉se吻痕。

「老师那个笨蛋……」

「我听到有人在骂我了喔。」

范亦祈吓得转过头,果不其然看见杨奕悠带着微笑一步步走近。

「老、老师……」

「不是和你说了,骂人要找一个隐密一点的地方吗?」他笑得彷佛被骂的是与自己无关的陌生人,伸手越过还愣在门前的范亦祈,将钥匙cha入门锁。

「还是说,亦祈是故意骂给我听的?」

范亦祈皱起眉头,还没来得及回嘴就半推半挤地被带进屋内。

大门敲响了上锁的清脆,下一秒,杨奕悠立刻紧紧抱住他的身t,也不管自己的外衣会沾染水滴,温热吐息撒落在还带着雨露的微凉脖颈,让范亦祈不禁打了个冷颤。

「你在生气吗?」

上一秒还带着从容余裕的语调在此刻只剩示弱委屈,范亦祈卡在喉间的怨怼差点就要烟消云散,清了清喉咙想找回一点威严。

「你要不要想想自己都做了什麽?」

杨奕悠疑惑地偏过头,思索片刻,随後牵起毫无歉意的嘴角。

「亦祈是指哪一件事?」

「你也知道你做了很多坏事!」范亦祈气呼呼地推开他的拥抱,走进浴室将半sh的外衣脱下。

「都说好不要和学生透露太多私人的事情,老师居然还在课堂上和学生大聊特聊老婆。你明明就没有老婆!」

跟着进到浴室的杨奕悠顺手接过他脱下来的衣服,翻到反面後丢进洗衣篮。

「那我下次和他们说老公的事情?」

范亦祈张大了嘴,扭头瞪向他的脸庞布满了绯红。

「不可以!」

得到令人满意的反应,杨奕悠笑得一脸愉悦,随後又想起某件事,向前贴近范亦祈的身後,将他困在手臂中。

「亦祈不也和邱璎说了吗?她还跑来问我了。」他的语气带着一些埋怨,透过前方的镜子还可以清楚看见他藏在眼镜下的薄薄嫉妒。

「她就……很好奇啊。」范亦祈心虚地说着,声音也越来越小,又像是讨好般地碰了碰他抱着自己的手,「老师也知道她的个x……」

杨奕悠微微眯起双眼,抓住他的左手腕,「她和你告白的事情,为什麽没有马上告诉我?」

还不是因为这gu麻烦的醋劲。

范亦祈憋住了嘴里的抱怨,才正要开口,就又发现杨奕悠眼神落寞,低望着他的左无名指。

「而且还把戒指拿下来了……」

「那是因为……」他忍不住心软,眼神左右飘移了一下,尚未组织完成的下文像是在闪避杨奕悠的质问。

眼见范亦祈犹豫不决,他便松开手,g起的微笑渗出了愧疚。

「抱歉,是我太心急了,明明我自己说了会等亦祈告诉我。」杨奕悠低垂着头,不愿再以受伤的眼神停留在他眼中。

「我先去准备晚餐。」

他没等范亦祈回应,也不在乎身上被沾sh的衣物还没换下,默默转身离开浴室。

「老师!」

没走几步,杨奕悠的腰部就被范亦祈从後方紧紧抱住,不须顾虑任何目光而主动贴近的距离,隐约提高了杨奕悠的唇角。

「怎麽了?」杨奕悠柔声回应。

咦?这个对话怎麽似曾相识……?

尽管脑海闪过一瞬疑惑,范亦祈也管不上那些琐碎,高声喊道。

「会把戒指拿下来是因为我变胖了啦!」

「咦?胖了?」

面对杨奕悠的讶异,范亦祈也只能难为情地钻进他怀中,逃避现实。

「还不是老师做的饭太好吃了。每次都忍不住多吃一点之後,前阵子发现戒指变紧之後去量t重,才发现不太妙……」

才说到一半,范亦祈就感觉到和自己相依的x口微微轻颤,辛苦地忍着不笑出声,又惹范亦祈气得撇过头,可是也不打算放开环抱的手。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亦祈嫌弃我了。」杨奕悠安心地垂下双眉,松了一大口气的模样显得有些刻意。

范亦祈这才终於察觉到,自己早在不知不觉中落入他所设下的圈套。

「我才不会嫌弃老师。」

明知刻意,范亦祈仍然收紧了拥抱的力道,「老师只能是我的,谁都不准和我抢。」

「对,我永远是亦祈的。」杨奕悠满足得眯起笑眼,宛如计谋得逞的孩子,还不安分地趁机往他的脸颊落下一吻。

得了便宜还卖乖……

被抱在怀里的范亦祈不禁轻叹,怀念起曾会因为小小的碰触而手忙脚乱的伴侣……

同样钻入窗帘缝隙的的春日朝yan,仍旧宁静的清晨时分,相隔一道墙板、躺卧在被褥中的两人,一切乍看都与平时无异……

老师醒了吗?

范亦祈呆望着被yan光照亮的天花板,盖在身上的毯子已经被自己踢掉一半。

他本来以为自己的睡相不算差,虽然醒来的时候常会发现被子掉在地上,或只沾到身t的一小角,但自从住进老师家之後就收敛了很多。

直到最近,范亦祈才发现,他之所以醒来时都有好好裹着被子,全归功於杨奕悠半夜总会趁他熟睡的时候,悄悄为他将毛毯捡回该待的地方。

而昨晚……

夜半时分的一幕幕涌上脑海,过於激烈的情感交汇冲得范亦祈顿时脑袋打结。

咦?他那样……是和老师心意相通了吗?

但、但是除了那个……有点刺激的接吻之外,老师也没有再进一步表现,睡前也只是和平常一样,叫他去洗澡、早点休息。

仔细想想,他们也没有和彼此说「请和我交往」之类的话?

早晨迟钝的脑袋还没得出结论,卧室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吓得范亦祈双眼紧闭,打算装睡蒙混过去。

「……亦祈?你醒了吧。」

显然他的演技还没好到能骗得过杨奕悠。

他认命地睁开双眼,随即看见那双含着笑意的墨se,脑海又不受控地浮现昨晚过分靠近的距离,白皙脸蛋渐渐染上绯se。

杨奕悠顿住了手边的动作,本想习惯x地替他抚平睡翘的几根发丝,然而一路延伸到指尖的羞涩令他不得不藏起微颤。

「早餐吃吐司好吗?」杨奕悠转移话题的同时,也希望自己的注意力有被顺利转移,「我去准备。你先去刷牙洗脸吧。」

「好……?」

范亦祈困惑地回应,此刻的他还不是很明白内心刚萌芽不久的心情。

每当他发现老师不自然地转移视线时,都会想着老师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瞒着他,或是他提到了什麽不该提的事情,但通常老师都会先察觉到他的疑惑而主动开口。

不过今天……如果他捕捉到的耳根淡红不是错觉……

烤得su脆的两片吐司夹着水煮鲔鱼碎以及煎得恰到好处的荷包蛋,配上提振jg神的红茶香,范亦祈有种自己被圈养得太舒适的异样感,但他也只想沉浸其中。

「亦祈。」

杨奕悠的轻唤让他回过神。

「有这麽好吃吗?」杨奕悠轻笑着问,侧头望着他的眼里彷佛可以映出满足笑脸。

「嗯!老师做的每一餐都很好吃。」范亦祈用力点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吐司,低声喃喃:「和老师结婚的话一定会很幸褔……」

夹在吐司中间的荷包蛋应声滑落,在纯白瓷盘上发出sh润的声响,但杨奕悠无暇顾及蛋hye汨汨流出,不发一语的通红侧脸像是忘了如何行动的人偶。

「老师?」

范亦祈感觉自己的内心突然绽出一朵小花,正在为他这个瞬间感受到的事物、情感冠上新的名字。

好可ai……!

「老师你在害羞吗?」他探头靠近,提问的语调带了点戏弄意味。

杨奕悠抬手窘迫地闪躲着他的目光,抵着椅背的背脊却已经退无可退,只能别过脸,以余光偷瞄范亦祈的得寸进尺。

没想到,范亦祈一点也没有要客气的意思,牵上他试图遮掩表情的双手,慢慢填满交错的指间,炙热t温jiaohe在一起,令人难以分清是谁影响了谁。

「亦祈……」

示弱般的低唤打住了他无自觉的接近。

「老师的脸好红。」范亦祈用脸颊轻贴着两人交握的手,满足地弯起眼里的细细笑意。

或许再多的佯装平静与挣扎,在天使面前都只是无用之举吧。

杨奕悠像是认输了一样,垂下柔软的微笑,在范亦祈的唇上浅浅一吻,映在吃惊眼眸中的双颊还残留着无从掩饰的绯红。

「再不吃早餐就要冷掉了哦。」

「亦祈。」

早晨梳洗过後,他一踏出浴室,还残留着薄荷味道的嘴唇上,又多了轻柔掠过的些许红茶淡香。

「早安。」

少了眼镜的遮掩,他能清楚看见杨奕悠充斥在眼底的甜腻疼ai,像是恨不得把他整个人泡在一缸蜂蜜里一样。

「老师早安……」

范亦祈犹豫了半秒,伸手拉住他的手指,向前几步,把自己黏在杨奕悠的背上,试着将自己无论过了几年、和杨奕悠相处多久都无法消退的淡红藏起。

明明以前老师也会和他一样脸红,现在都不会了……总有种输给老师的感觉。

「小无尾熊还没睡饱吗?」杨奕悠稍微挣脱开来,转身重新抱住了难得会在一大早向他撒娇的范亦祈。

范亦祈侧头听着起伏平稳规律的心音,窜入鼻腔的沉稳香气与红茶的r0u合在一起,脑海无预警地浮现了前几日午後,在他的手腕留下吻痕的杨奕悠。

那一刻,范亦祈的理智彷佛被拽入深不见底的暗渊,几乎忘了他们的身份是教师,而所在的是神圣纯洁的校舍,随时都有可能会有学生或同事穿越走廊,撞见他们的亲密。

不过要是他有好好将自己的烦恼说出口,老师应该也不会那麽失控……?

「亦祈?怎麽了?」

发现他陷入纠结沉思,杨奕悠柔声搭话,轻轻抚过还翘着几撮浅金的头顶,恰到好处的力道不禁令他舒服地眯起双眼。

范亦祈早就知道了,现在这个温柔包容的模样,以及一不小心就会将自己拆吃入腹的模样,都是老师真正的模样,是专属於他的杨奕悠。

「没有。」他低头钻了钻杨奕悠的x口,享受着互相影响的t温,「我只是突然很怀念会脸红的老师,明明那麽可ai的说。」

耳畔的鼓动突然加快了节奏,范亦祈愣了几秒,缓缓抬头,果然看见杨奕悠颊上多了一丝薄红,歛下的墨se之中仍然泛着足以渗进五脏六腑的怜ai,却又多了点羞赧。

「嗯。」范亦祈的嘴角悄悄上扬了几度满意,「好可ai。」

沉溺於这份矛盾愉悦的他,早就已经成了堕落的天使。

如往常般的平凡上学日,接近校园的街道两侧,随处可见背着书包的学生准备开始一天的学习日程。

校园正门已经搭起几日後毕业典礼的装饰,萧瑞萱一边回应学生们的开朗招呼,一边悠哉走向教师办公室所在的大楼。

再过几天国三的孩子们就要毕业了啊,时间过得真快……啊、对了,上礼拜亦祈好像有说要和她讨论暑期辅──

「老师今天是故意不叫我起床的吧?」

经过教师专用停车场,范亦祈气呼呼的质问声不大不小,正好传入萧瑞萱耳里,巧合程度简直堪b说曹c曹c到。

「是啊,看到天使睡得那麽熟,要人怎麽忍心吵醒?」

以柔软语调回应怨怼的另一人,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多年同僚……嗯?她有没有看错?

亦祈从副驾驶座下来,然後坐在驾驶座的是奕悠老师?他们……咦?

萧瑞萱一时还理不清现况,两人的对话就迳自进行下去。

「而且,从现在开始一起出门上班也没关系吧?」杨奕悠一手提着装了教材的公事包,空着的另一手讨好般地牵起范亦祈,「为了分别出门而提早起床,连早餐也只能带来学校吃太辛苦了。」

「那是因为被学生问东问西的很麻烦。」范亦祈不太情愿地回嘴,「而且老师明明就只是想宣示主权。」

「我不否认哦。」他笑得坦然,快速在伴侣的脸颊留下亲昵的一吻,「为了避免亲ai的老公被当成目标,不这麽做就不安心啊。」

「老师……!」

慌忙躲在墙後的萧瑞萱第一次那麽感谢自己准确度总是低於平均值的直觉。

她现在……是不是知道了什麽惊人的内幕?

奕悠老师的另一半其实就是亦祈?!

什、什麽状况?奕悠老师不是结婚很久了吗?可是亦祈结婚是这几个月的事情啊……难道说!在这之前奕悠老师手上的戒指其实是「为亦祈保留的位置」的意思吗?!

自从范亦祈入职後,她就一直抱着违背1un1i道德的罪恶感,在暗地里为了给上班疲惫的自己充电,而偷偷以日常互动作为材料,不知道把两人送作堆多少次,实际上他们早就经过法律登记了吗?!

「我这是嗑到真的了……?」

尚未消化完庞大资讯量的萧瑞萱忽然觉得,眼前的办公室门板变得b平时还沉重好几倍。

现在……她进去办公室不就等於打扰他们的两人时光了吗!

说时迟那时快,从里头被打开的办公室直接强制中断她的犹豫不决。

「瑞萱老师,早安。」范亦祈拿着手中的保温杯向她微笑示意,走向她身後的饮水机。

「早安啊。」

萧瑞萱故作平静,顺势走进办公室,就看见杨奕悠罕见地一手拿着早餐的三明治,一手翻阅着封面jg致的。

「奕悠老师好难得会在办公室吃早餐喔,是今天早上睡过头了吗?」她感到意外,忍不住开口搭话,下一秒又想起方才意外听见的对话,恨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是啊,早上急着出门就直接把早餐带来吃了。」杨奕悠没察觉到她心中的悔恨,笑着回应过後,目光又被回到办公室的范亦祈x1引过去。

「这样啊──」

认真追溯起来,萧瑞萱会扛着罪恶感也要凑对妄想,有很大一部份的理由是出在杨奕悠身上吧!?

虽然平时几乎不会看到那两人在办公室闲聊或其他互动,最多也只是课程上的讨论,但他们两人之间总莫名有种暧昧的气氛,萧瑞萱本以为是她心有邪念才会这麽觉得。

现在想来,那完全就是被ai包裹的气息啊……

萧瑞萱一转过头,不经意瞥见范亦祈准备张口咬下的三明治与杨奕悠手里的口味相同,甚至包装的保鲜袋花纹都一模一样。

这下子绝不可能是她会错意了吧!?

大概是她的诧异眼神太过明显,引来范亦祈的注意,他的眼神闪躲了几秒,随後又害羞地弯起碧绿眼睛,把食指放到唇边向萧瑞萱点点头。

官、方、证、实!

萧瑞萱立刻点头如捣蒜,还把嘴巴的拉链拉起来,b了个拇指回应,并在心里感激地双手合十。

今天回家後,要和老公好好庆祝才行!

「瑞萱、瑞萱!你有看过这本吗?超好看的喔!」

放学前的最後一节下课时间,有不少学生会抓紧机会,将尚未处理完的事务一齐拿到各个办公室,当然也有一部份等着毕业的三年级学生悠悠闲闲,跑来和老师聊天。

「有!我看完了。」萧瑞萱向围在她身边的学生们用力点点头,「看到最後我整个心都揪起来了,我怎样都没想到这本会是悲剧型的快乐结局耶。」

「因为瑞萱是普通快乐结局那派的嘛。难怪会那麽难过!」

nv学生七嘴八舌地笑道,兴头之上也没忘记在办公室内要控制音量,杨奕悠翻阅着她们提及的,并不觉得被打扰。

不如说他觉得蛮有趣的。

最初会读起这本的理由,也不是单纯地被标题或故事大纲引起兴趣,最主要的原因大致上与多年前相同。

封面内页的眼熟签名即使因为就学而沉寂一段时间,在复出的今日也依然强劲有力。

再加上,这次作品的角se原型正是他与范亦祈,杨奕悠实在找不到不去的理由。

虽说在交出创作授权许可时有点不太愿意,但看在昔日的师生缘分,以及保证会改编得看不出原型的前提,杨奕悠还是跟着爽快答应的范亦祈一头了。

要是被书迷、特别是正在他旁边讨论剧情的这几个人知道角se原型就近在眼前,他得提防的对象肯定又会增加吧。

杨奕悠将注意力放回手中的文句,半垂的双眼慢慢穿过字语之间。

最终,失去双翼的天使舍弃熄灭的光环,主动套上代表困兽的项圈,身披谎言圣袍,与再也无法倾听主声的神父一同囚禁属於两人的牢笼之中,度过永恒无尽的时日──

牢笼啊……

杨奕悠阖上书本,望向无名指上的指环,抿起静谧的淡薄笑意。

放学钟鸣过後,学生一个个迎着橘h夕yan离开校园,除了──

「邱璎,放学钟响完很久了哦。」

范亦祈一边敲打着键盘,在投影片下方键入注解,一边和逗留在实验室中的学生喊话。

「被主任发现的话会很麻烦喔。」

「又没关系,我都要毕业了。」邱璎不痛不痒地耸了耸肩,随手将亮着来电通知的手机丢进书包,单手拎起就往讲桌旁走去。

「就是因为要毕业了,才该安分一点不是吗?」范亦祈敲下句点,就关闭了电脑电源,着手收拾教材和笔记。

「亦祈、亦祈,你觉得我下次要染什麽颜seb较好?」她漫不经心地g着耳边的发丝,「果然还是粉se最好看吗?还是要染和亦祈一样的金se啊?」

「又没在听我说话……」范亦祈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继续开口:「我的发se是天生的喔。」

「我知道啦。」邱璎用手肘支着讲桌,兴致b0b0地笑了起来,「亦祈的老婆有染头发吗?她染什麽颜se?」

「有啊。」他拿起整理成一叠的教材背过身,收进背包中,「是在夕yan光下会变得很温暖、很好看的棕se。我从以前就很喜欢……」

刚抬起头,有别於中庭茂盛的碧绿目光就与教室外的墨黑碰个正着,还没来得及辩解,在那其中的诧异就转为愉悦。

「亦祈老师,你还在忙吗?」他提着公事包走进教室,朗声打招呼的脸上还挂着和善微笑。

「奕、奕悠老师……」范亦祈赶紧收起不小心流露的慌张,故作平静,「我刚忙完。待会就要回家了。」

杨奕悠忍住了差点笑出声的冲动,心里还在窃自享受无意间听见伴侣表达ai意的幸运。

「邱璎也还没回去啊。」

「老师好──」邱璎刚打完招呼,就高兴地开口:「老师、老师,亦祈刚刚在和我聊有关他老婆的事情耶。」

「这样啊?」杨奕悠惊讶地望向正摀着脸逃避现实的另一人,「亦祈老师和你聊了什麽?我也很好奇耶。」

「刚刚就讲到头发颜se啊。对了、老师你知道吗?」邱璎像是找到能够分享情报的同好一样,高兴地笑了起来,「之前亦祈还有和我说过,他和他老婆年纪差很多,还说他老婆个x和幼稚的小朋友一样哦。」

「真的吗?我都不知道耶──」

听着两人一唱一和的雀跃对话,范亦祈简直想拔腿逃离这个尴尬之地,然而……

老师仗着邱璎看不到讲桌下的si角就抓着他的手不放啊──!

好不容易让邱璎心满意足地踏上归途,牵紧范亦祈的手也总算愿意松开。

「原来我在亦祈眼里是个幼稚小朋友啊?」

偷说坏话还被抓包的范亦祈一时没了准备训话的气势,小声埋怨:「老师是故意偷听我和邱璎说话的吗……?」

「我只是想来接老公下班而已。」杨奕悠惬意地看着他收拾东西的身影,又加深了微笑,「没想到会听见亦祈称赞我的发se。下次整理头发的时候再拜托发型师吧。」

范亦祈咕哝了几声模糊又不成形的反驳,却怎麽样也没办法否认,默默走到杨奕悠身边伸出手,g起一缕混杂了新生黑发的深棕。

「不管什麽颜se,都是我喜欢的老师。」

即将被大地吞噬的日落照耀低垂的眼眸,彷佛放大了饱含在那之中的情绪,一再告诉他,再多的辩解也是徒劳,只能向那微微上扬的唇角──

突然,放在讲桌上的手机发出了煞风景的震动声。

「啊、是爸爸。」

杨奕悠不得不收起扼腕的咬牙,朝着拉开距离的范亦祈投掷小小的落寞眼神。

「爸爸问七月底要不要一起回去英国,爷爷nn好像又想见老师了。」他从萤幕中抬起头,眯起期待的笑脸,「爷爷nn上次见过老师之後,就一直问什麽时候才会再带老师一起回去。」

「如果他们不嫌弃我只会讲简单片语的话,我当然很乐意。」杨奕悠敌不过天使的劝诱,「只不过要再麻烦亦祈老师陪我复习英语了。」

「怎麽会麻烦。」范亦祈在手机里输入应允的回覆後,骄傲地抬起下巴,「有个热心求学的学生,老师很高兴喔。」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既然亦祈那麽开心,那被打扰的部分回家再继续就好。

「爸爸还说,妈妈最近很有jg神地在准备音乐会,不会和我们一起去英国,要我别担心。」范亦祈看着对话框跳出的回应,稍微松了一口气。

「果然一心专注於喜欢的事物,才是最适合妈妈的生活方式。」

「嗯。」杨奕悠轻轻将手掌放上柔软金发,带了点安抚意味,「这样就好。」

他安心地弯起笑眼,余光瞥见黑板还留着刚刚课程中留下的字迹。

「等我把黑板擦一擦就回家吧。」

说完,范亦祈就取下左手无名指的戒指,放在手机旁边,上前擦去短短几行白粉笔字。

银se指环静静躺在桌面,迎着初夏的微热暮se,拂过教室的气息还夹带着午後阵雨掘起的土壤味道。

脑海中悄悄浮现的过去光景,使他拾起小小的金属圆环,上前。

「好了。」范亦祈拍了拍手里的粉笔灰,回过头,意外被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的杨奕悠捕捉了毫无防备的一刻。

夕照之下的他,恍如天使般灿烂──

「我已经……无法想像没有你在身边的未来了。」杨奕悠牵起他的手,缓缓抬起的眼里全是不加矫饰的疼惜。

在那深不见底的漆黑之中,仅仅映着范亦祈一人,彷佛随时能将他包裹在不见五指的牢笼。

可是,他的心里没有因此感到分毫的恐惧,反倒收紧相牵的指尖,划开了唇边的弧度,等待早已在预料之中、却依然在此刻加快x口鼓动的句子。

「亦祈,你愿意和我一起度过往後的人生,成为我唯一的信仰吗?」

就像是要证明自己的心意一样。

他将手指穿过代表承诺的指环之间,主动投入永远为他敞开的安心臂弯,满足地夺取只属於他的温度。

「我当然愿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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