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2)
出发之前毛经理推着小林,让她跟陈文港一起来,说是多个人容易说得上话。
陈文港看不起他,毛经理转身一走他就叫了辆计程车,让小林直接下班回家了。
然而真的一个人进了夜店,胃里翻腾得差点想吐,陈文港又想他方才也该溜了算了。
他这种读书读多了的人几乎受不了这种吵闹,挤挤挨挨的陌生人群也让他神经过敏。
因为前世被人泼硫酸的经历,始终是留下严重的应激反应,导致很长一段时间,让陈文港都对迎面走来的陌生人怀着下意识的恐惧,接受了一两年心理疏导才摆脱阴影。
霍念生还活着的时候,从不放他一个人待在人流密集的地方。
这种人鬼混杂、沸反盈天的地方,那种惶恐感又翻腾着作祟,陈文港按着胸口,脸色越来越差,好在终于灵光一现,这里人太多,一下把他晃晕了——
这家夜店就是俞山丁开的,他还能在哪?
找到个标着“闲人止步”的员工通道,耳根总算清静,陈文港搬开标志牌,径直往里走。他一身西装革履的,竟也没被抓包是客人,循记忆找到总经理办公室,敲了门。
先出来的是个匆匆扣着扣子的靓丽秘书。
被打断好事的俞山丁倒是隻惊讶了一下,看他名片:“喔,小老弟,姓陈是吧?”
他和陈文港记忆里的形象丝毫不差,留着光头,尖顶圆脸,一脸凶相,外表活像屠夫,粗壮的手腕上却好几串佛珠缠着。身后白墙上挂了张千手千眼观音菩萨。
这位屠面佛心的俞山丁一脸无奈,两手一摊,把名片丢在桌上:“行,你既然找来了,我也不再晃点你。这宴会厅呢,我是订了,但我也是受人之托,不是自己要用。你们郑氏是大集团,我是小角色,我真的不是不想让出来。可到底能不能协商,不是我说了算的呀。”
说完眼风瞥过来,陈文港站在那,不急也不躁,只是冷眼看他表演。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五秒钟的时间。
俞山丁把脚往下一撤,自己把话圆回来:“不过,总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这样吧!正好我那个朋友今天就在楼上玩,我带你过去见一见,你们自己协调场地和时间,怎么样?”
陈文港跟着俞山丁进了电梯,看着对方按了5楼,旁边标识是“娱乐厅”。
俞山丁给霍念生办事,今天来之前他就知道要受刁难,陈文港原本有心理准备。
一开始是想来盯着他,免得他刁难到小姑娘头上。
也是想会会俞山丁这个老朋友,好有渠道找霍念生。
但没想到的是霍念生本人就在这儿。
金城这些所谓上流人士里,俞山丁的有钱是那种上不得台面的有钱。他一个泥腿子出身,不管出手再大方,不知多少人背地还是笑他是霍念生养的狗。他本人恐怕对此也心知肚明。
事实上前世陈文港和他混得关系还不错——是后来的事了。
俞山丁这人,说他是好人,看着就不像,但也不是完全没优点,至少仗义,也孝顺。
霍念生去世后把所有东西留给陈文港,俞山丁却不想再帮陈文港做事,提出要走。当时陈文港没拦他。仗义每多屠狗辈,俞山丁服的是霍念生,他效忠的对象已经没了,当然会走。
后来还是因为一些机缘巧合,才算把两人又扯到一起。
陈文港其实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但还记得他说陈先生,我俞山丁没什么文化,唯独不是那种知恩不报的人,你照顾了我的家人,我也看清了你的品性,如果不嫌弃,以后就当我是个朋友,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你让我往东,我不会往西。
到陈文港去世前,两个人一起喝酒的时候还会聊起霍念生。
陈文港总是看俞山丁往地上先倒一杯。为了这杯酒,他是感激的。
但交情太久了,都快忘了这人年轻一点的时候这么个混不吝的德行。
俞山丁推开娱乐厅的门,陈文港跟他前后脚走进去。
迎面满室静寂。
娱乐室不小,但只打亮了一部分灯,幽暗和光亮在金地红花缠枝地毯上模糊不清地交割。
麻将机和推币机隐没在黝黑的那一半,亮着的是一盏水晶灯,灯下有并排三张台球桌。
桌旁有个人俯身在打台球。偌大的厅里,隻他一个在自娱自乐。
啪地一声,球和球撞丨击,红球落袋,声音回荡在空落落的房间里,更觉空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