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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王的玫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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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瑟姆宫硕大的石拱门前,身穿红色披风的士兵手持长枪,冠冕堂皇的站在王宫外天井边义正言辞着……

【王宫时时刻刻有士兵驻守,无事,还请侍妃不要擅自离宫。】

王宫侍卫长的声音依稀撞过所有立柱,缥缈的传到此刻在宫内散步的艾尔海森耳中。他微微眯起了眸子,看着不远处天井射下的日光,缓缓走向光线最明媚的方向。

【侍妃还请牢记,进了海瑟姆宫,就算是神庙的神侍也必须守王宫的规……喂,你有没有听我说?!!!】

侍卫长并不是暴躁之人,然而此时此刻毫无礼法的口气也让艾尔海森心中一凛。他微微蹙眉,走到声源附近的立柱旁,侧身靠着歪头打量——只见王宫大殿门前的天井池边,伫立着侍卫长以及那一身华丽纱裙的金发侍妃。

这是神庙为他【亲自甄选】,作为妻室而言绝佳的人选,出身与教养皆为人上人,容貌姿色更是绝世无双……

神侍的衣着,通常不论男女都是通身的白裙与洁白的纱质披风。手腕脚腕佩戴金饰,脖子上扣带金色的项圈以遮挡部分oga的腺体,而头上则围带金色的额饰与白面纱。

有时偶尔,还会有头巾,只是这些年年轻的神侍早不这样装扮。但尽管如此,半遮面的穿搭还是让神侍们一个个看上去都大同小异。再加上项圈里藏有抑制信息素气味的药包,alpha们看到这样的神侍成群结队的出现,也并不感到具有诱惑力。

可是一头金灿灿的卷发却对于这个国家的人种而言极为少见。这名神侍就是前些日子从王宫大浴池上空凭空掉下来的那一人,时候提纳里向他解释,此人出身道成林,家中背景也算是个小小贵族。而他出现在王都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圣子忧心摄政王久未有婚配,虽然在国事上颇有成绩,但身为天选之王,必须承担起繁衍后嗣的大任。

这个人,便是圣树教千挑万选,择出的王妃最佳人选。

而此时此刻,他虽然穿戴的极为严谨,但大大咧咧的蹲在地上打量天井池子,甚至还伸手撩拨水面的姿势还是略显粗狂了许多。尽管半遮面,却还是大大方方的对一旁侍卫长爱答不理,明明侍卫长对他的态度可谓非常无礼,但他丝毫没把人当回事,当然话想必也左耳听右耳出。卡维的注意力全在这一方池子工程巧妙的活水喷泉上,他洗洗观察了这池天井喷泉的结构设计,以及此时此刻正中心的大理石台上,正有冉冉不断上涌的一汪小泉眼。

“池子是谁造的啊?”

“那当然是王命人兴建的。”

“不不不,我是说这个喷泉!这技术在古代可不多见啊,难道也是王设计的?”

“殿下邀请了东方璃月的匠人,并亲自为海瑟姆宫的地龙泉绘制了基本图纸。”

“地龙泉?这是什么丑名字……”

“你!……休得无礼!”

侍卫长对眼前此人不客气的口气感到十分不悦。想起前几天此人凭空出现在海瑟姆宫,又被神庙中的圣子救下便心有不甘。在他看来眼前这位拥有着罕见金发的男人来者不善,既然会闯进海瑟姆宫,说明是个极为不安的危险分子……

然而他突然想到什么,颇为自豪的接着说:“你大抵想不到这泉水的用途……”

“为了给宫殿内加湿,对吧?”

此话一出,饶是远处看戏的艾尔海森也不由得愕然的抬了抬眉。眼中流露出几分对这名金发男子的赞许,兴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视线已经被其牢牢地擒拿。接着又听他道:“那天我离开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每一条走廊旁都布有水渠,如果不是为了装饰。那就是为了环节这干燥的天气。瞧这儿一年半载也不下个雨的。能想到用这种方式给室内保湿也是豪横。多亏他是这海瑟姆宫的主人,不然哪里能有这么好的环境……”

这话,说的道理依据分毫不差。

毋庸置疑的是王都已经好几年没有过正常降雨了。若非艾尔海森在四年前大兴修建运河维持王都基本供水,王都可能又一次面临迁都这样的大举动,届时劳民伤财,更是要死许多人。而须弥的沙化年复一年的逼近喀万驿,原本此处是座绿意盎然的富庶之城,现下甚至已经不得已在数十里开外的城郊修建防沙壁。而距离喀万驿不足百里的阿如,目前储水量也在有目可见的下降。艾尔海森心想:虽然运河还能维持基本生活,可若气候再这样下去,可能过不了几年就要开始酌情考虑将整座王都迁至雨林腹地,甚至海边商港。

艾尔海森的眼神有几分游离,他面上的疲惫源自于前一页办公至深夜又没睡好导致的,而疲惫的身体也让他的内心思绪凌乱复杂。他背着双手默默离去,走在王宫殿内长长的廊道上时,一侧的窗边吹来热浪般的风。那风带着干裂的沙尘气息,让他心下烦躁郁闷。伸手扯了扯系的很紧的领口,心绪突然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时的王都还是绿意盎然,一切都不曾有过什么变化。而他那时从璃月游学归来,蛰伏在前王手下做一个小小的书记官。他开始感到念旧,那时的王都一切都还很好。

可后来开始发生了巨大的变故,起先还是国内的格局——废王阿扎尔对圣树教的压迫,以及他个人野心对王国内政的独裁;并将其作对的对手统统赶出须弥……

再到后来民不聊生,财政吃紧后不得已暴民发起叛乱。而也就是那时起,靠近沙漠的阿如爆发了一起巨大的瘟疫,伴随着瘟疫而来的还有那百年不遇的沙漠风沙暴。一切仿佛都像是上天在惩罚须弥的混乱……

再之后……那便是他被推举为人民领袖,带领众人,携手圣树教的支持推翻了废王阿扎尔的统治,将其远远的流放于沙漠。而空置的王座也迎来了它新的主人,那便是艾尔海森自己……

可就像方才的金发男子所说,年降雨日益减少,尽管改朝换代,上天对须弥的惩罚好似依然没有结束。严重的沙化,以及逐渐迫近的干旱威胁……

他懊恼的伸手拧了拧眉心,坐在自己书房的桌前眉眼紧闭。

他并不是天生的统治者,对统治的地位也从来都不屑一顾,然而曾经的选择,他可做对了?

艾尔海森深埋心底的疑惑也只是昙花一现。这时他仿佛听见有什么人缓缓走进自己的书房,直至来到桌边,将什么放在了桌上发出‘咯哒’的声响。

“退下吧,本王不需要伺候……”他不厌其烦的睁开眼,刚想喝退身旁的【下人】。可看过去时却见方才自己远远注视的那位金发男子此刻就站在桌侧,一双犹如烈日般明艳的赤色双瞳正怔怔的注视着自己。

艾尔海森一时语塞。只见他放在桌上的是一杯散发着香气的茶水,闻上去像是干蔷薇香辛茶。艾尔海森突然来了兴趣,方才还揉着眉心的手此刻撑在太阳穴上,饶有兴趣的看向眼前的人。“既然从海瑟姆宫站着走出去,那就不应该回来啊?”

“切……”

那神侍极为不屑翻了个白眼。饶是艾尔海森也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这若是废王统治时期,这样的oga估计会直接被当做奴隶扔去窑子里。

但是奴隶制已经废除了,尽管这招致太多贵族向摄政王提出非议,甚至一时间引起了统治阶级内部的内乱,但时至今日早已是往事如烟。最终让这场内乱双方都妥协的契机,是属于圣树教自己的军队的建立,并用武力强制胁迫双方停止内乱。

武力有时候虽然起不到药到根除的作用,但抚平表面伤痛却很有用。

而圣树教从那时起便重新站稳了脚跟,连带着曾经弱势的,服务于教内的神侍和圣使们,也拥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然而艾尔海森想,就算神侍们地位尊高,也不该是一副不屑的模样啊。

卡维看艾尔海森不说话,学着古代人的模样,文绉绉又不情不愿的说:“请,请王用茶。”

天知道他想把这杯茶甩到这臭屁小年轻的脑瓜崩上!

也不知是他这句话说的是过分别扭,还是过分滑稽。艾尔海森在听罢竟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他很怪,勾唇的弧度很浅,若非眉宇舒展兴许卡维都猜不出他在笑。

“你还真是不同凡响。”他浅浅舒展了一口气,靠在椅子上伸手拿起那杯茶。又低头看了看从杯口往外冒的青烟……“你在海瑟姆宫可是被众人公认的不安定分子,尽管大圣使提纳里出言保下你,现下又以侍妃的身份进了王宫。可依然非常可疑。如果你够聪明就能认得清现状,你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切,装腔作势!卡维内心白了他一眼,并抱怨的想着,他有的选吗?如果有的话他真想朝穿越时空回到苏梅大沙漠下雨的那一日,这样让他重来一次就不用被穿越到这古代世界里。前些日子在神庙中,尽管有提纳里护着他,但他也算看清楚了,自己的命运实则不受自己所掌控;他无数次的想过在深夜逃离这片人生地不熟的王宫,可有赛诺那个煞星一天到晚对卡维虎视眈眈,他丝毫没有任何机会。

并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桎梏,那便是在这个古代世界里,oga没有过多的选择权。

“你叫什么名字?”

“……卡维。”

艾尔海森瞧他不情不愿的这么道出自己的名字,看着他面纱半遮脸,额上佩戴繁琐的金饰。又油然回忆起那日在大浴池中将人从水里拉出来时那张湿漉漉但却精致不俗的面容。他顿了顿,才道:“本王不喜欢饮茶,下次记住了。”

谁乐意伺候你啊?卡维在内心撇了撇嘴,等着眼前的艾尔海森将杯子放在桌上,但对方却不按套路出牌。前嘴刚说完自己不爱喝茶,可接下来却端起杯子饮了一口。

“王如果不喜欢,可以不喝。”

卡维没惯着他,只是诚然直说。杵在艾尔海森的身旁看着他一口接着一口慢条斯理的喝完茶后浅浅‘呵呵’一笑。

卡维没有回答他的这层冷笑,只是环视这整间属于统治者的书房,宽大的办公桌后方还立着一张牛皮还是羊皮缝制而成的版图。上面稀稀拉拉的插着许多绑着红布的银针,想必那些是用来标注地点的。而其中有一根绑着白布的银针,看位置,好似代表的就是王都。

这时艾尔海森却注视着杯中已经喝干了的茶水,若有所思的说:“一杯茶而已,不喜欢便不喝。可是一件事,不乐意却能不做吗?”

语罢,挑眉看了看微微有些怔住的卡维。注意到他方才视线落在身后的地图,艾尔海森饶有兴趣的揣测此人到底在琢磨些什么。然而他却在思索半晌后脱口而出:“你不适合带着神侍的面纱。”

“……哈?什么?!”

“当然也不适合穿白色的袍子。”

接着,只见艾尔海森从椅子上起身,卡维提防的后退一步,却有些迟。艾尔海森身形高大,亦有着武人的健壮身躯。长胳膊长脚如他,踏出一步后一伸手便先发制人的捉住卡维面纱的一角。“停停停……!”不顾眼前人这般抵触道,稍稍一用力,那可怜兮兮的面纱便被从鼻梁上扯了下来。甚至还带动头部的金银首饰一起,叮叮当当窸窸窣窣的……要么掉落在地上,要么被艾尔海森攥在手里。卡维一瞬间感到有些委屈,加之几根头发被掉落的金饰从头皮上扯了下来,那微微的刺痛让他直接红了眼眶。

艾尔海森原本还信誓旦旦,然而再看向面前的卡维时,却见他一脸控诉的看着自己。金发在额前凌乱不堪,那犹如般剔日光下的沙子半通透的灿金发丝下,一双有着初阳色彩的凤眼带着三分的不服与气恼。

“你干什么呀!……哎呀疼死了!”卡维伸手一边抹着鼻梁,另一边又捂着被扯疼了的头皮。艾尔海森这时才感到冒犯与愧疚,不过也挺有意思的,他向来不喜与人共情,此刻却会有些心疼这只倔强的孔雀。

是呀,身穿白色的裙袍,确实像高贵的白孔雀。还是不好哄,不好驯的那种。

“以后这样的衣服也不要再穿了。王宫是王宫,神庙是神庙。既然进了王宫,自有人会服侍你,提供侍妃该穿的衣饰。”

???卡维愤愤不平,不服但是却也不能拒绝:只是一边揉着头皮一边低着头,讷讷的答应了一声:“知道了。”

提纳里说过,他是代表神庙来监视摄政王的。

所以尽管身体下面是一颗生活在文明高科技发达社会的心,他也必须委身于现实的桎梏。

艾尔海森倒是突然流露出几分心疼,也对自己方才过分失礼的行为感到有几分后悔。现下的书房内充斥着卡维受到惊吓后缓缓释放的一些带着花香的信息素气味。尽管他此时此刻佩戴着神庙中oga们抑制信息素的金项圈,但卡维似乎离了现代科学的抑制针剂后就一直不太会控制自己的气味。艾尔海森被这气味熏得有些意乱情迷了。他无意识将手指挡在人中前,又转身来到了屋子另一头的书架附近。试图用稍远一点的距离来抑制着气息对自己的影响。

半晌,屋内相视无言。他只得唤来了王宫中服侍的仆从。命他们带着侍妃前去一早安排好的住所,接着在短暂的镇定,艾尔海森离开了王宫,带着士兵前往议事厅。

卡维站在长廊上,目送着艾尔海森带着浩浩荡荡的士兵们离开王宫的背影。一旁的仆从请他移步王宫内院的住所,一路上还笑着称呼他为‘侍妃’,态度颇为礼貌友善。甚至有些欣喜的调侃艾尔海瑟姆宫六年里,从来没有一位妻室出现。

“想必您一定是高尚又优雅的大人呢。仆是圣树教的信徒,一直仰赖圣树恩泽。”那两位仆从十分虔诚,许是听闻卡维出身神庙神侍,遂恭敬的屈膝,右手按在左胸口行了一个虔诚的礼。卡维不好意思的接受这些人的鞠躬拜服,连忙学着提纳里的架势道出一句:“愿圣树照拂我们所有人。”

接着,他问:“海瑟姆王每天在王宫的时间长吗?”

“回大人,并不是这样的呢。王每日大多早出,至晚而归,还要在卧房内处理国事直至月上高天才睡下。”

仆从带着卡维来到一处别致的三面环绕式小洋房。洋房处于王宫后方院子的一角,洋房中央还有一方不大的小小天井池子,池中养了许多盛放的莲花,有粉白两种颜色。池水有外循环,乃是活水,池中还有两三条锦鲤。仆从们解释这是从东方璃月送来的贡品。

“王是受过圣子大人照拂的贤者。是守护王国的利刃,也是子民们的曙光。”

“你们很爱戴海瑟姆王?”

“若没有王,我们这些……原本都不能被称之为人。”那两名beta仆从有些苦涩的轻言道。卡维注意到其中一人蜜色的肌肤上有着一道狰狞的烙印,想必是古时候奴隶被打上的热烙。卡维继而问:“那现在呢?你们不还是服侍人前?”

“可能被当成平民百姓一视同仁,拿到丰厚的酬劳,可以养家糊口,家中弟弟妹妹也能入神庙学院,如果出息了还可以成为学者,或者当兵!”

仆从们为卡维拿了些甜点心、蜜饯和茶水。热带国度多是含糖量超标的甜食,而茶水则苦涩,咖啡也是用大量香料烘焙烧煮制成,苦涩程度堪比药水。

卡维吃不惯,但是磨不过仆从们的投喂,硬咽了几口香辛茶。

接下来的一天,这些仆从们被分配来照顾他,便与他说了许多话,甚至细致的参观了整座艾尔海瑟姆王宫。卡维倒是完全不无聊,甚至这一天过得还颇为充实……但太阳落山,用过简单的晚食后却依然没见艾尔海森回到王宫。

他在洋房的院子里乘凉,听着洋房院门外时而经过的士兵们说着艾尔海森前往河道施工地视察。卡维听提纳里提起过,六年前自打艾尔海森继位摄政王便开始大兴土木的开拓运河道。在内乱过后废黜奴隶制的大环境下,鲜少召到劳工愿意参与河道工程。可当时的艾尔海森却做了一系列叹为观止的抉择,使得这项巨大的工程得以开工。

没有人能真正的了解他的用意,甚至于那时的统治阶层纷纷反对。他们认为国家应该致力于发展其他事业,而非拓宽运河这种分毫没必要,还需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的事情上。

然而,这些年王都地区年益减少的降水量以及沙化,让那些贵族们闭上了嘴巴。

不过在卡维看来,艾尔海森到底拘泥于时代的落后,科技和知识的匮乏。他的这种方法看似有用,但就好比饭本来就不够吃,为了解决问题干脆拿个大点的碗来盛。

所谓运河,需要仰赖的便是源头那条自然河流的涨水量。假设是雨季,能仰赖河道涨水泄洪,这样运河水流充裕便能有足够的水。可若是旱季呢?源头的水位蒸发下降,那运河的状态只会雪上加霜,旱上加旱!

所以到头来,其实迁都是最为直接有效的法子。这样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入夜,卡维端着烛台在屋内的一张羊皮地图前仔细端详。他的视线沿着王都运河一直走到运河的源头——来自水天雨林不远处那条母亲河。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条母亲河在千百年后,变成了s国苏梅省的着名景点——水天红河岸。

而之所以叫红河,是因为这条河将苏梅省一分为二,河西便靠近戈壁,而河东绿意盎然。每天日落西山时,夕阳的余晖落在河面上,呈现赤色艳丽的红。

“原来沙化的这么严重……”卡维喃喃自语,冗自思索着。他从没想过原来在六千多年前,水天红河以西的大地竟曾是一片绿洲。

卡维心情复杂,他将烛台放在桌上,自己搂着双臂趴在上面,一边注视着摇曳的烛火。他想起白天艾尔海森的那句话:茶可以选择不喝,但有些事不喜欢却不能不做……这句话一语双关,就像在说他自己不得不接受神庙为他安排的这桩【糊涂姻缘】。而在这件事情上,卡维又何曾能有选择权?

不过是一团糊涂烂账,他被迫穿越来这个陌生的古代世界,而海瑟姆王如果每天勤政的话,那他们互不干涉,互相眼不见为净也挺好的。

看着看着,卡维便架不住早起又折腾了一天的困意,一个哈欠后渐渐睡去。

喀万驿的夜,是静谧的。说不准是否因着逐渐沙化,开始染上沙漠的凄凉与神秘。但也许它的静,带着那么几分盛极一时的美丽,和逐渐凋零的物哀。

深夜,月上高天。小洋房的屋门被轻轻打开,身穿白色长袍的王头发有些湿漉。他在外奔波一整日,回到王宫后沐浴更衣,此刻头发还没有干透。

卡维已经睡熟了,尽管趴睡的姿势并不舒服,但在海瑟姆宫的洋房里似乎有种奇妙的魔力,竟让他难得在穿越过来后睡了个安稳觉。

“…………唔嗯,别,别把我图纸弄乱………………”

艾尔海森走到卡维身边时,只见对方还咕咕哝哝的嘟囔了一句梦话。

莫名其妙的!艾尔海森内心无奈,摇了摇头。本想不管他,却也不好意思放着卡维这么一个oga连被子也不盖这么睡下。王都的夜冷的很,要是冻病了,神庙那边岂不要来找自己算账?

哎,真是麻烦。

艾尔海森弯下腰,将卡维横抱在怀轻手轻脚的走近屋子内间的睡房中。白天仆从在带领卡维参观时没有说这间洋房其实也是王的寝殿。

把人安置在被窝里,艾尔海森躺在一边感叹——虽然醒着的时候颇为不羁,还会气味乱窜。但安睡着、以及不动声色站着的时候,却有种成熟与稳重的气质。甚至于不同其他神庙的oga,卡维瞧着便非池中之物,确是不俗。

空气中弥漫一股舒缓沁人心脾的花香味。艾尔海森忆起,这仿佛是雨林地区也极难一见的红蔷薇花香。

红蔷薇,带刺的红蔷薇。

可真是又美又危险。

艾尔海森做了一个梦,一个冗长,又充满乡愁的梦。

他从小,从有记忆起便一直生活在东国璃月。那时他并不觉得自己与东国人有何不同,似是在他六七岁时,来自须弥沙漠的旧臣前来看望他,从那时起,他才依稀有了自己身为异国人的意识。

而在那之后不久,他便被送去了东国望舒,跟着一位看上去年纪轻轻,但却备受敬仰的教书先生学知识。

艾尔海森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坐在望舒燥热的湖水浅滩边上,帮着渔夫江雪看网子。头戴斗笠手捧书本试图把先生教的策论流利背诵,他一边低声默念,耳畔边是风吹芦苇荡的唰拉声。而他就坐在那片浅滩前的竹凳上,入目是那片湖水澄澈的表面。他一直看着,嘴皮子动着,默背那已经烂熟于心的策论。他的眼睛一下也不移的望向湖面的远方——直至夕阳西下,日落的余晖染透了整片天空。璃月的颜色是靓丽的,入目所见到处是绿茵缤纷,花红柳绿,而斜阳西落、橙黄的日光染得到处都泛着温柔的色晕。

他那时还小,小小的少年被晚霞所痴迷,犹如生平头一回见到一位惊才绝艳的美人一般怔在原地,他惊叹,他愕然,他亦是兴奋的。于是他扔下了手头的书本,光着脚踩在湿润的浅滩上,慢慢、慢慢的往那湖心波光粼粼的明艳中走去。

【艾尔海森……】

老师唤他了,许是见他太久未归,而饭后还有晚课要上。

“老师。”

【你怎的湿了鞋袜?这成何体统?还不快上岸来与为师回家。】

“老师……”

“何事?”

“须弥……可也有如此波光,如此斜阳?”

老师的眼中似是流露出些许怜悯。他看向眼前这个稚嫩的孩子——不过豆蔻年华,毛都没长齐,却从未有一日真正的见识过故乡。他像个无根的浮萍,流落在异土的水面上……

艾尔海森问着,也期待着回答。其实在这个梦里他甚至有些看不清老师的真实面容,兴许是离开东国太久,每天也被太多须弥国事缠身,老师的容貌也记不大清了。

【回家罢。】

老师却这样说。

回家罢。他说。

回家,回到你本应守护的故土,回到你本应眷恋的母国。

梦境一转,艾尔海森看见自己手上抱着一盆来自异土的蔷薇。

他还记得,那是十一岁生辰时老师送他的礼物。老师告诉艾尔海森,他的家臣正在全力筹备接他回须弥之事。而须弥此时正逢艰难时刻,需要他回到故土,夺回曾经属于他的一切。

那份礼物,是须弥本土随处可见的一种花,名为须弥蔷薇。

“须弥蔷薇,为师曾偶然得过一本来自须弥苏美尔沙漠的故事集,里面记载过一片红色的须弥蔷薇花海……”

艾尔海森听着,看向自己怀中那盆蔷薇——花朵却是妖艳的紫色。

“有传说,在外的游子。终会在一天回到生养他的故土,回到那片如火般美丽的赤红色须弥蔷薇花还。红色的蔷薇,象征着真挚的爱、浪漫的情热、自由与不羁。它会拥抱每一个没有家的流浪之人。”

【那是希望,是新生,是最初的须弥人生长在炽热枯竭的沙漠,却不屈不挠的美艳……】

老师说着,莞尔一笑,轻轻摸了摸少年艾尔海森的头发。

…………

……

艾尔海森睁开眼时,仿佛睡了一个许久都没这么舒服过的觉。他睡得很沉,夜间甚至都不会因为室外的一些风吹草动而惊醒,眨巴了两下惺忪双眼后转头看了看身侧的枕头——果然,一个金灿灿的脑袋顶。而它的主人,昨儿刚刚入住王宫别墅的海瑟姆王侍妃,正像个虾米一样抢走了所有的被子,把自己犹如皮塔饼一般裹得紧紧的。

艾尔海森有点想笑,但却还是小心翼翼的伸手捏了一小撮卡维金色的卷发在指尖欣赏了几番。说实话金发在须弥着实少见的很,就算有,也是偏棕的金棕混色。像卡维这样纯纯的金发实在是太少了。

然而艾尔海森似乎动作有些不太温柔,稍微扯疼了卡维。这让原本蜷缩着睡的人不爽的咕哝了两声,接着翻了个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继续睡。

阳光透过珠帘照射在床铺上,艾尔海森看着室外天光大亮就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他甚少会睡到这么晚,而要是以往总会有人来唤自己起床。

不过想必那些人一定认为,侍妃入宫,自己晚起肯定也是理所当然的

艾尔海森抓了抓头发从床上坐起来,回头看向裹着被子背对自己的卡维叹了口气。接着轻手轻脚的撩开了珠帘走出里屋。屋外,仆从们等待王起床都已经等睡了,此刻听到动静赶忙从椅子上坐起来。

“本王要沐浴。”

是是是。。。几个仆从连忙称是,接着手忙脚乱的去张罗,一人跑进里屋以为侍妃已经起床了,却不想刚要撩开帘子却被王揪住了后颈的衣服。

“侍妃还在休息,不要打扰到他。”

这侍妃……这么得王的宠爱啊?

仆从们有了新的认识!

——

卡维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时,一旁站着两名仆从,二人皆是困得在打哈欠揉眼睛。

“……几点了?”卡维咕哝了一声,紧接着手下意识的往枕头边摸索,可是摸来摸去也没摸出个所以然,最终他意识逐渐清醒才想起,这已经不是在21世界了。没有手机,更没有看时间的工具。

“侍妃,日头已经到了头顶,该是用第二餐饭的时候了。”

哦~原来古须是看太阳的位置来定时间啊?

“好,我起床吧。”卡维后知后觉,只能认命般的点点头。身为统治阶级有人伺候洗脸刷牙实在是爽的不行,虽然刷牙的刷子太硬,盐粒像小石头一般太大又太咸。清洗好后下人们给卡维拿了件十分特别的衣裳,并且将他带到梳妆的铜镜前,拿出一盒红色的色粉。“侍妃请上妆。”

……卡维凑近看了看那盒红色的粉末:“这是什么?”

“是朱砂。”

仆从们笑盈盈的道出这物件的名字,却把卡维吓得往后一仰:“拿走拿走拿走……这朱砂有毒!往脸上抹你们是想害我啊?!”

这话,就让身旁几个古人格外不解了。卡维内心无奈,没有科学意识的古人果真是朽木不可雕。然而他转念思索,历史上人们对于天然色素的学习是一直到近代才有突破性的成就。此前在历史上有很长一段时间,无论世界各国的人,都是喜好将那些有毒的色素用在生活上的。

他叹了口气,把那盒红色的粉盖好推到一边。“我还是不用了。”

“那……至少涂一些蔷薇水吧?”

行,这个到可以。

‘梳妆打扮’结束,卡维走出小别墅。只见艾尔海森此刻正坐在莲花池边的躺椅上似乎正在看着手里的什么东西。“他怎么在这!”卡维有些诧异,回头一问,仆从们却战战兢兢称此处本就是王的寝殿。

所以昨天晚上,卡维自己先睡着了所以不知道,但是两人实则同床共枕了?

卡维眼前一黑,伸手摸了摸后颈还完好无损的腺体如释重负。然而又不由得隐隐担忧自己那曾经在21世纪保存了三十年完好无损的童贞,很可能就要在这古代世界里被吃干抹净。

啊!老天啊!让他经历如此牛鬼蛇神的穿越,还要让他在穿越后搭上自己的童贞!

卡维也不知是生气还是激动,还是说因为和英俊潇洒的优质alpha多金男同床共枕了一夜有些兴奋,此刻走路都带风。他身上带着的金饰叮叮当当的随着他的步伐发出碰撞的声音,以至于艾尔海森往他来的方向瞥了一眼——

一个红色的身影,像是一朵移动的花儿一般这么大步流星的朝自己走来。

“你给我穿的这是件什么衣服啊?”没等艾尔海森开口,卡维倒是先声夺势。只见此时的卡维一身红色缎面的衣裙,虽然里衬还是白色的纱裙,但外边那件高饱和的红却显得尤为艳丽。

艾尔海森只是看了看,接着又移开视线继续读手中的卷轴:“说了。既然来了海瑟姆宫,就要服从王宫的规矩。怎么?你不满意?”

倒不是不满意。卡维光是摸都能摸得出来,这衣服的质感舒适,缎面的光泽犹如珍珠一般,就是放到现代也是不可多得的好面料。并且在技术并不精湛的古代,能够染制出如此艳丽的茜素红面料,那造价也非同小可。

“这可是从奥摩斯港进货的舶来品,一卷料子可用一斗黄金做交换,不喜欢吗?难道你还想穿神侍的那团破抹布么?”

“什么破抹布?”

“那一身白白的,不就是破抹布?”

哈?!你礼貌吗!卡维有些不爽艾尔海森的用词。虽说神庙的衣服多是白色,但纱质的裙袍也并非低廉破败。被说成是破抹布这着实有些太没礼貌了。然而卡维不愿就此在他面前动怒,不然便显得也太没水准了。他在21世界可是活了三十年,功成名就可靠干练,是个了不起的成年人。一个成年人,能和小年轻卡维目测艾尔海森比自己小一般见识吗?那岂不是太掉价了……

这么飘飘然的想着,卡维略带着几分矜贵的轻哼一声,接着提着裙摆走上前,伸手把艾尔海森手中的卷轴拿走,扔到躺椅另一头。

而后,他大大方方,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了艾尔海森的大腿上。一双带满了金首饰的玉臂旖旎的环在艾尔海森的颈边。卡维傲慢的抬了抬眉,勾起薄唇浅笑一二:“王怎么可以戏弄我呢?明明昨天夜里欺负了妾一晚上……”

艾尔海森一个头两个大:“我?我没——”

一旁的那些仆从,和别墅院门口守卫的士兵却纷纷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新闻一般,纷纷深吸一口气的噤声。

“王怎么能不承认呢?”

艾尔海森无奈,他叹了口气,伸手招呼一旁侍奉的人都屏退三舍。接着看向近在咫尺的卡维,打量他那张无懈可击的漂亮脸蛋,深吸一口气又长叹道:“这演的是哪一出?”

“我可没演,我都是真心地。”卡维见外人都退散,便从艾尔海森的腿上站了起来,并从卧榻旁的小桌子上顺手拿了一块点心放在嘴里吃了起来。他此刻歇着依靠在桌边,艾尔海森上下打量着卡维,内心就算是磐石是沉木,也不免赞叹神庙果真废了老劲儿才寻来这么一位容色绝佳,还颇有几分灵气的人送进王宫。

他听说过王都上下,人人都称赞大圣使提纳里有多么多么美丽。

可现下看来,提纳里虽说长了一张雌雄莫辨的容貌,但相较美貌,却不如卡维那般风情万种。

艾尔海森都不得不承认,就在刚才卡维泼辣大胆的坐在自己腿上时——那张精致无暇的美颜,那双赤橙色的明眸就这么微眯着,带着几分湿润的望向自己时,就连他都难免感到心跳加速。

盘子里好几样点心,卡维一一尝了个遍。艾尔海森见他饿了便喊人准备餐食,又推给他一杯水让他清清嗓子。“你看的是什么呀?”卡维一边捧着杯子喝水,一边问。

“这就开始为神庙传递消息了?”

卡维当即被这句话酸的蹙紧了眉头:“我什么时候……?”

还没等他说完,艾尔海森却将卷轴递到卡维面前:“本王与提纳里圣使也算是旧相识。本王自认与圣使之间算是坦诚相交。既然他推举你入海瑟姆宫,那本王亦会坦诚待你。”

好吧,算他有良心。

卡维寻思着,于是接过卷轴,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没用的废话,但大体的意思是汇报工程。

“河道扩充……堤坝,堤坝建设竣工。还有花神诞日庆典?”

“没想到你认字。”

“你瞧不起谁啊?”

艾尔海森有些无辜,他到真的没有瞧不起卡维的意思。只是尽管神庙神侍们从小就会接受许多教育,但是识字却并不是每个人都认识。

大多贵族出身的oga神侍们,在进入夫家前会选择学习的多半都是刺绣或是织布。要么就是唱歌演奏。卡维并不懂艾尔海森真实的意思,但后者也没想去多做解释。只见卡维一边读一边慢慢挪到躺椅边,缓缓坐在了艾尔海森眼前。

“看完了?”艾尔海森见他坐下后便收起卷轴交回给自己,抬了抬眉试问。

“也没什么意思。”

“你会告诉提纳里吗?”

“不然呢?神庙送我到王的身边不就是干这个用的?”

艾尔海森不喜欢这个回答,感到有些气闷。将卷轴收到一旁后一抬头,却看卡维面色有几分诡异的看向他自己。

“你……!”

艾尔海森还没来得及提问,却在下一秒被人用手捂住了嘴巴。“嘘!别说话。”卡维压低了声音提醒道。艾尔海森感到疑惑,但没想到卡维的下一个动作却是一只脚卡进他两腿之间,身体紧接着整个贴在了艾尔海森胸前。

艾尔海森身体一僵,oga身形娇弱这是他一直晓得的,但当第一次有oga如此近的贴在他的胸前,几乎是肌肤相亲的距离他还是感到有些慌乱,一双手是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内心甚至还有点飘飘然于卡维主动的示好,他本还想着调侃点什么来欺负卡维一下。可谁知卡维的双唇却凑到他耳边低声喃喃:“别动,有人在看。”

天知道艾尔海森可能已经在脑子里脑补出旖旎的三室一厅了,可卡维却像是把人当成沙袋掩体,靠在艾尔海森健壮的胸脯上,头搁在人的颈窝处窥视艾尔海森身后远处的灌木丛。

那个地方,刚才确实有个身影鬼鬼祟祟的往他们的方向盯梢,而卡维故作与艾尔海森亲热,此刻那个身影似乎还没发现自己已经暴露了。

艾尔海森想转头看,却被卡维一巴掌拍在了脸颊上命令他不要转头。他有些愠怒的深吸一口气,不知卡维是不是故意这样戏弄自己。

“搂着我的腰……”

“为……”何

“快点!”卡维催促着,艾尔海森本来还想作势推脱两下,下一秒就被人催促了。他无奈,只能搂上卡维不盈一握的细腰。【欧米伽的腰都这么细么?】在摸上的那一刻他有些讶异的想着,接着手在卡维的腰部来回摸了摸,又轻轻掐了一下,对方也没有反应。半晌,卡维却突然双手撑在他的肩膀上作势要离开艾尔海森的怀中。

怎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艾尔海森想着,心中有些不乐意了。

“哎,没劲,偷窥的人就这么走……诶!你干什么?!!唔……嗯!!”卡维见那远处窥探的人没看多久就离去,本来还有些失望,他抱怨的话还没说完,手却被艾尔海森捉住,重新将他拉回到艾尔海森怀里坐着。

艾尔海森似是有目的的,另一只手扣住卡维的脖颈,轻wen了卡维的双唇。带着几分的执意,却并不霸道无礼,反而他的执意有着与他本身理性相斥的生疏,但却很是有礼貌,这个wen很轻很小心。

卡维此前单了三十年,清汤寡水的【素食生活】过的都麻木了,永远都是被工作填满,喜怒哀乐也皆与工作息息相关。徒然跨入几千年前的世界后让他重新体会了一把轻松无忧的日子。没有目的的日日夜夜卡维事实上每一天都带着几分不安,而被提纳里委以【重任】的进入海瑟姆宫,卡维却也颇有不情愿,甚至带着几分对这件事的消极感。

可是艾尔海森,他很喜欢。

这种喜欢源于一种对人的赏识与认同,伴有许多的好奇,总想接近。

所以现在被人就这么轻薄了,卡维也只是愕然的愣神几秒,才后知后觉的脸颊烧红。

而艾尔海森这个始作俑者却大喇喇的靠坐在躺椅上看着卡维,等着人打破沉默。不过谢天谢地,最终是两个人肚子饿了的咕噜声和仆从们端来食物,才将这僵局破开。

但是整整这一顿饭,两个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气氛当中。

……

午饭过后,艾尔海森因为一些事情离开了小别墅。卡维在屋子里看了会儿书,消磨时间接近傍晚,仆从前来告诉他神庙的大圣使请他到大花园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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