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 2)
他没有开口,但是注视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情义。
凌雪玫微微侧过脸,不与他对视。
有的爱,她已经承受不起了。
“团里说后海新开了家淮扬菜,过去看看吧。”
凌雪玫想了想,对他说道。
“好。”
他没有介意女人躲闪的目光,事实上,他早已知晓,他等待的,是一份永远都不会有回报的爱。
新开的餐馆也大,私密性做得很好,额外加了钱换了包厢。
凌雪玫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小提琴手,傅寒深更是财经杂志的封面常客。
金融家与美女乐手的八卦,想必也能引起不少人的兴趣。
傅寒深无所谓,但是他不容许有人中伤她,所以即便是难得的两人约会,他也让人安排好包房。
“其实不用这么小心的。”进了屋,凌雪玫对他说。
他愣了愣,呆呆地看着她。
“我说,不用这么小心也可以的。”
凌雪玫笑了笑。
“男未婚、女未嫁的,正常的朋友吃个饭都不行吗?”
她伸手拉着他往前走,就像初见时那样。
他本能地回握住她的手,用另一只手替她拉开椅子。
“被被拍到不好。”
“公司上市了吗?”
她拍了拍身旁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没有。”傅家从来没有上市的打算,只有几个子公司上了市,傅氏一直都是他们家的一言堂,或者说,现在是他的一言堂。
仅仅是几个子公司的财报都已经让人乍舌不已了。
“那又不会影响股价,你在担心什么。”
傅寒深制止了她想要给他倒水的动作,直接把茶壶接了过来。
嘴巴抿了抿,“我不想你被人议论。”
他很介意。
如果不是他,她现在就是傅太太,是他相伴一生的妻子,是傅氏的女主人,是和他出双入对的人。
而不是现在这样,也许一辈子都不能结婚受人非议,说不定以后非婚生子也会遭受异样的目光。
她还是个公众人物,背地里遭受的议论或许更多。
一想到这些,她的心脏就像被人插了把刀子那般疼。
傅3
“我不介意。”
在痛苦中,耳边却传来女人平静的话语。
他看着她,却意外的对上了一张平淡的脸。
“傅寒深,我不介意。”
“不管是无奈还是自愿与你们纠缠在一起,都是事实。选择重新回到舞台,将生活的一部分暴露在公众的视野,或许会遭受的非议,我都考虑过,如果真有什么需要公关的,不是还有你们么?”
她笑了笑。
她在依靠他,他是被她需要的。
这个认知让傅寒深的心头都火热了几分。
“好。”
他低下头,不想让她看到他有些发红的眼眶。
“还是说?你打算和别人结婚吗?”
这一句话,差点吓得男人手里的筷子都拿不稳了,就差对天发誓自己绝对没有这个想法了。
“没有,我这辈子,就守着你了。”
不管有没有婚姻,不管有没有法律保障,她都是她的妻。
“那男未婚、女未嫁的,我们就算手拉手走在大街上,也不犯法的吧?”
她侧头看他,笑了笑,额前几缕碎发飘扬。
他的手突然有点痒,于是他伸手把那几缕头发给她别到了而后。
动作有些生硬,女人却没有避开他的动作,让他莫名松了口气。
“吃饭吧,菜要凉了。”
菜肯定不会凉,底下的转桌盘都是带有保温功能的,只不过是凌雪玫饿了的借口罢了。
“好。”
傅寒深闻言也不再多谈,给女人用公筷夹了一筷子鱼肉,还细细地把刺儿都剃掉,又认真地剥了一小碗虾,最后还是凌雪玫看不下去对方忙活了半小时自己一口没吃有些不像话了才阻止了他的动作。
“你吃你的,不用再给我夹了。”
一桌的菜都到她碗里了。
吃好出来已经是月上枝头了,凌雪玫说有些撑着了,想去后海走走,傅寒深自然没有不应的。
如果可以,他巴不得不回去。
回到那个家,她又不是他一个人的了。
想到这,他刚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抿了抿薄唇,有些委屈的停下脚步看着前面的女人。
“怎么了?”
果然,没走几步,凌雪玫就发现了他的异常,侧过头看向他。
那家菜馆开在巷子里,巷子有些黑,只有路边的白炽灯,把他们的影子拉的老长。
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却可以清楚地知道,她在看他,她此时的眼中,应该只有他。
他有些控制不住地大步向前,直接把她搂在了怀中,呼吸着她身上熟悉的香水味,感受着怀中的柔软,他仿佛才能从那种孤寂虚无中挣脱出来,回到现实。
“怎么了?”
凌雪玫很自然地伸手到他后背,轻轻地拍了拍。
她现在发现了,这几个男人都一样,都得哄着,哄好了,日子就好过了。
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
都和小时候一个德行。
她在心里嗤笑。
感受到身后的触感,傅寒深鼻头一酸,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她还在,真好。
“老婆,以后咱们好好过,好不好?”
凌雪玫的动作一顿,她从未想过,傅寒深会这样称呼她。
往日里床榻之间的不算的话,这算是他第一次这样叫她。
“好。”
她轻轻笑了笑,一个称谓罢了,他开心就好。
哪知傅寒深得到回应更加激动了,低下头就要往她脸上啃。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外边和异性如此亲密,她有些抗拒。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推开他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道嘹亮的男声。
“傅总?傅总?哎哟真是傅总啊!真是蓬荜生辉。诶,这是,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您继续。”
来人终于在黑暗中就着那点灯光看清了现在的局势,恨不得自己给自己几个耳光。
没眼色的东西。
他和傅寒深同时在心里骂道。
至于他为什么能在黑暗中知道这是傅寒深,因为他是那家菜馆的背后老板,坐在大厅谈生意,有人提醒他有贵客刚走,他才急急忙忙追了出来,没成想
这就很尴尬了。
凌雪玫趁机挣脱了男人的怀抱,却也没躲闪,落落大方地对上了对面有些隐晦的打量。
傅寒深有些不喜她被人用探究的目光注视,想要替她挡住,却想起她方才说的,遂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是?”黑暗中,两人背光而立,那名中年男子看不清他的脸色,但是想也知道怕是没什么好脸色,连忙上前赔罪。
“抱歉傅总,我是北羽投资那个小王啊,刚才您来我餐馆我不知道,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中年男人点头哈腰地说道,一把年纪了却还自称小王,让人啼笑皆非。
但是傅寒深和凌雪玫却没觉得有什么,在这种如此现实的圈子,不讲究年纪,而只看地位。
气氛有些冷,傅寒深有些不耐烦地等他的下文,但是那张面瘫脸一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欲是让人胆战心惊。
那名中年男子也不知道应该继续说什么了,面前男人的气场太过强大,明明只是他儿子那般年纪,却可以让他直接喘不过气来。
就在他冷汗都要滴下来之时,一道天籁般的女生解救了他。
“是还有什么事吗?刚才的菜挺好吃的,服务也挺好的,是我们不让人进包厢的。”
算是给他解了围。
他恨不得当场跪下给这位女菩萨磕头了,一点探究的欲望都没了,只想快点找借口离开这儿,而不是还想寻找什么机遇。
“没有、没有,就是怕您二位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连忙说道。
“都挺好的。”那道女声回应了他。
“那没事儿您忙,我们到处走走。”
“诶好好好。”他像是得了特赦那般,连忙往回走。
走到一半连忙又回头,在傅寒深皱起的眉头和冷厉的眼神中壮着胆说道,“今晚的事儿我不会说出去的。”
凌雪玫轻轻笑道,“也没什么要保密的,我是他女朋友。”
她找了个词儿,介绍了下自己。
她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如果真要深究,那就是她脚踏四只船罢了。
说不定还有人求她出教程呢?
思及此,她居然还很好心情的笑了笑。
傅寒深感受到了她莫名的愉悦,又想到她方才说的话,周身冷硬的气场全无,微微颔首,像是在应承她的话。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兴奋。
他有名分了,她说她是他的女朋友,那么他是不是她的男朋友?
他终于有名分了。
这样的认知,让他激动地不能自已。
要不是还有个碍眼的家伙在,他怕是已经把人抱起来转圈圈了。
但是想到,如果不是他,他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他就觉得眼前这人也顺眼起来了。
“你是想合作还是什么?你明天下午2点到我的秘书办找我的秘书吧,他会安排的。”
这些对他而言都是小事,到了他这个层次,手指缝里稍微露点东西,就够下面的人吃一辈子了。
送走了一直道谢的中年男人,傅寒深和凌雪玫继续并肩往前走。
侧过头去看着不同以往,一直在傻笑的男人,凌雪玫不知为何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你笑什么?”
傅寒深想压下翘起的唇角,却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所幸放弃了。
笑你傻。
但是凌雪玫没说。
而是转过头继续往前走。
手指却突然被人勾住了。
她没有甩开,就当是圆幼时自己的一个梦了。毕竟,她是真的爱过身旁的这个男人的。
傅寒深见手没有被甩开,顿时心里一喜,立马顺杆往上爬,变成了他拉着她的手。
“真好。”
他们又想小时候一样了。
他会永远记得那个初遇的晚上,她也是这样,拉着他,往前走的。
就这样吧,一辈子,该有多好。
任1
若有来生,残花旧梦,愿他与她朝朝暮暮
下午三点,任时然再次醒来,他已经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清醒的可能了。
抬起沉重的眼皮,他看向了坐在床边掩面而泣的她,还有站在床脚的他的儿子女儿们。
勉强扯出一丝微笑。
“哭什么呢?我都快90岁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能活到现在,我也知足了。”
就是可惜,没能好好守着她到最后了,他到底比她年长几岁,要先走一步了。
不过没关系,他相信,有人会替他做到的。
他的情敌们,还有,她的孩子们,他们的孩子,都会好好守护好她的。
是的,他和她的孩子们。她给他生了一儿一女,是一对龙凤胎。
当他从护士手中接过那对孩子时,他简直要热泪盈眶,抑制不住地心里默念,“得天之幸。”
男孩姓任,女孩姓凌。
他没有给他们任何的规划,不管是男孩女孩,谁想继承任氏,或者平分,他都可以。
他的遗嘱,在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就生效了。
在他死活,名下所有财产与凌雪玫女士平分,之后再由一双儿女继承。
他又把一切,还给了她。
他的后半生,所有的时间,都在弥补前半生对她造成的伤害,无时无刻。
他的视线又扫过床头插着的那株玫瑰花上,无声地笑了笑。
若说有什么遗憾,大概就是,他穷尽一生,耗费无数人力物力,都没能替她找到她想要的那一株无人区玫瑰吧。
就连水栽、甚至是太空实验,他都让人尝试过了,可惜直到死,都没能替她寻找到她想要的东西,他又有什么资格,开口寻求她的原谅?
“玫玫,对不起,舅舅,没能替你找到那颗沙漠里的玫瑰。”
下辈子,若是有机会
想到此,他仍然目露期待的看向了她。
怎料刚才还好好的女人突然泣不成声。
“妈。”
“玫玫。”
“我没事。”
凌雪玫抬手制止了想要靠过来的儿女与男人们,挥了挥手。
“让我和你爸单独说几句话吧。”
她怕她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房间里原本还满满当当的人如今只剩下了他和她,她这才开口。
“我已经不怪你了。”
她哽咽地拉着他的手。
她已经80几岁了,他也要90岁了。
彼此的生命都快要走到终点,她又有什么放不下?就算不是为了放过他们,就当是放过她自己好了,孩子都成家立业了,难道要她交代临终遗嘱的时候说,“我恨了你们的父亲一辈子?”
其实,也没有那么恨了,她不得不承认,时间真的是冲刷记忆与情感最好的药剂,连死亡都比不上。
曾经她认为的死过一次后的放下,远没有这几十年来时光长河下冲洗来的厉害,起码她是这么认为的。
她泪眼婆娑,看着病床上那个因为时间而不再帅气的脸,尽管保养得当,还是出现了许多的皱纹与老年斑,她也不例外,她们都老了。
“你真是傻瓜。”
她哽咽着,“你不记得了吗?”
她抬眼看着他呆愣的样子,呢喃着开口。
“什么?”
虚弱而又苍老的男声迫不及待地询问她。
“根本没有什么无人区玫瑰,是你小时候抱着我说的故事,我一直记在心里,那天是随意糊弄你的。”
凌雪玫小声啜泣,她没想到,她随口胡说的一句话,让男人惦记了一辈子。
任时然亦没有想到,他惦记了一辈子,临终前都放不下的东西,只不过是当时哄骗年纪尚小的外甥女随口编织的童话。
他咧开嘴无声的笑了,眼眶却蓦然红了。
他们俩的故事,无非是阴差阳错。
就像这个童话,让人啼笑皆非。
这个世间没有什么无人区玫瑰,有的,只不过是他的执念罢了。
“你有没有,爱过我?”
他像是濒死之人,忍了一辈子,终究还是想要寻找一个答案。
凌雪玫哭得更大声了,因为她能感觉到男人的呼吸越来越弱。
到死,他最关心的不是遗产、不是孩子,而是她有没有爱过他?
她突然觉得她很残忍,眼泪止不住的流。
刚想要点头,却看到男人满足的笑了。
她不知他在笑什么,有些茫然地握着那只已经垂下的手,屋外传来孩子们悲痛的哭声。
任时然走了。
结束他不安又愧疚的一生。
在生命的最后,他不再纠结女人爱不爱他这个问题。
临终前是她握着他的手,在床前为他哭泣,屋外站着的是她给他生的儿女,还能听到她说不怪他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在人生的最后一秒里,他仿佛回到了还没成年的时候,在英国的庄园草坪上,他抱着她,给她讲述着荒漠玫瑰的故事。
“在遥远的中东沙漠,坚强又倔强地生长着一种玫瑰花。”
“舅舅骗人,沙漠那样的环境,怎么可能有玫瑰花能活下来呢?”
“所以大家都追逐它,崇拜它能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活下去。给它们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无人区玫瑰。”
他阖上了眼,眼前一道白光闪过。
此时他才终于想明白,他之一生,都在追求的东西,或许,他早早已经遇见,并且牢牢握在了手中。
若有来生,残花旧梦,愿他与她朝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