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三加五等于八(2 / 2)
这一次补觉,她睡得无比踏实,梦中又见到施克戎干净利落杀人的模样,只是这次死者换成了老月豺,她差点笑醒。
再睁眼时已是傍晚,众人昼夜颠倒地过了几日,大多还在睡着,唯有梁穹已醒,正在伏案抄写《卿诫》。
她翻了个身,看着梁穹专注的背影,并不知道走后发生过什么,只猜他还在查阅医书,找寻解毒之法。心中感动,就没出声打扰。
随后困意再次袭来,不知过了多久,半清明中听见何缜隐隐约约的声音。
“专挑这时候抄,怎么?想仙姐一醒过来就看到,问你缘由,给你撑腰么?”
接着似乎是梁穹的辩解:“在下认真抄录,您又不满,总觉得在下有别的企图。”
“哼,我还不了解你么?少做那些耍心眼的事了。“
唉,又在吵。前桥微微皱眉,心道何缜真是过分,作为公卿,心眼儿比针鼻还小,梁穹看医书又没碍他的事,还找人家的不痛快。
就不该给他好脸色,否则一天到晚欺负人。
她如此想着,又不自觉睡去,下次醒来已是深夜,梁穹还在灯下伏案。她想起梦中听闻的对话,打定心思维护梁穹的抄笔记自由,绝不纵容何缜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歪风,于是压根不提这茬,让梁穹自由抄写,让何缜无话可说。
她满意于自己的体贴,只是梁穹更郁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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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老月豺整整一日没出门,要不是看到医官也守在门口,抱怨他忙于工作忘记清创换药,前桥还以为他不在此处了。
各路人马步履匆匆地从门口经过,似乎老月豺正在下达重要指令,然而这些涉及机密的部分,都不会让她知晓。
说来老月豺身份十分奇怪。一个不懂江湖事的官员,查办涉及江湖的案子,没有做好万全准备,用人还要现抓壮丁。他在调查的事情一定不是凶案这么简单,所谓审讯,更像是为探求其他事情的答案。
到底是什么事呢?她光靠猜测想不出,又不愿轻易放过近在眼前的秘密,于是找来施克戎,问他能否潜入审讯室偷看卷宗。
“我要他们没有整理的审讯笔录,而非整理后的版本。”
施克戎脸苦得不像话,前桥见状问道:“有难度吗?”
“这么多人看着,属下是魂,飘着才能进去吧。”
“自然不是让你现在去,我想办法将老月豺约出来,你趁着他们换班时间,找机会偷偷潜入。”前桥补充道,“你别为难,能有五成把握得手就好。”
施克戎苦笑道:“那房子只有一窗一门,属下五成把握都没有,最多一成。”
“一成也行,不管怎么说,你都试一下。”
家主执意如此,施克戎只能硬着头皮答应,经过上次的行动,前桥对他的能力有了加倍的信任,做好一番表情管理,就出门去找老月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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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没有生离死别的心理压力,她再次见到老月豺反而笑嘻嘻的。对方惊讶而疑惑,顶着一头几日没梳的乱发,被强烈的阳光和她的笑容刺得眯眼。
“想一起吃饭?待我这边忙完,再宴请姑娘吧。”老月豺迟疑道。
“我现在吃一口少一口,你又一直忙个不停,等忙完正事,我会不会已经一命呜呼了?”前桥道,“一顿饭而已,耽误不了什么,肖大人就当犒劳我,赏个光吧。”
她骤然如此温柔好语,搞得老月豺措手不及,思索一番,还是点头答应:“那好,钱姑娘,今日我为你做东,感谢你的帮忙。”
他行动迅速,一声令下,望迁的好吃好喝逐一送至衙府里,他和前桥坐在圆桌上,似乎才想起这是应有的待客之道,尴尬道:“时间仓促,怠慢贵客,本该自罚叁杯,但我有伤在身,还是以茶代酒给姑娘赔罪吧。”
前桥腹诽他毫无诚意,耐着性子笑道:“你也知有伤在身,为何不出来换药?破案是要紧,可也该照顾自己的身体啊。”
老月豺点头称是,看得出来,他更吃温柔体贴这一套,聊天的话都变多了。
“我们所料不假,凶犯只剩一个还没落网,我已命城主封锁望迁,此人孤立无援,无法出城,必定急得发慌。若以他为饵,按兵不动,没准儿能引来接应者。”
原来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只是不知他在期待什么鱼上钩。
“你觉得谁会来救他?”
老月豺笑:“自然是派他来的人。”
他点到即止,说着不谈正事,却克制不住对施克戎的好奇,向前桥道:“我知道荆国国情,故而想问,跟着你的这些男子,都是你的夫婿吗?”
前桥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顿了顿道:“大部分是。”
“那位武功很好的壮士也是?”
他对施克戎如此在意,都快让前桥怀疑他的性取向了。此时施克戎大概正盘算着怎么进他的审讯室偷取笔录,前桥索性以他为饵,顺着话题回答。
“他是我属下。但你应该也知道,在荆国,他的人也归我。”
老月豺点头表示理解:“大概像我们这里的丫头一样。你当初花多少钱将他买来的?”
“你要买他?”前桥皱眉道,“这可不行,他忠心不二,不会受雇于别人,况且我没打算卖他。”
老月豺笑道:“我就是问问,这位壮士是有大本事的人,不做出一番事业,实在可惜。”
这是什么话?难道跟着她就做不成事业了?或者在老月豺眼里,男人做的事才叫“事业”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前桥几乎装不下去热络,断然道:“你别想了,他不会易主的。”
“钱姑娘身旁环绕众多优秀儿郎,真是令人羡慕,我就不同,总遗憾手下不够得力。或许这是荆国女子才有的‘纳贤之术’吧。”
这番酸葡萄的言论快把前桥气笑了。他在暗示什么?自己用身体为交易,换来他们围绕身边吗?
“他们跟着我,是因为我值得跟随,并非因我是荆国女子。你懂不懂得凤栖梧桐的道理?——只有鸡才会选择在枯树杈站着,你招不来优秀的属下,是你这棵木头的问题。”
她是真没想到,老月豺的脸皮可以厚成这个样子,只见他放下茶杯,幽幽开口。
“是啊,这些男儿既然不愿易主,不知钱姑娘有没有兴趣……嫁我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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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你说啥?”
“嫁我为妻。”老月豺不尴不尬地重复道。
“……我会得到什么好处?”
前桥是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更想不明白老月豺是怎么厚着脸皮说出口的。
“锦衣玉食少不了你的,此外,我至今仍未娶妻,日后也可不纳妾,只专心待你一人好,不会介意你在荆国的经历。”
“……你不会觉得这很吸引人吧?”前桥是真被气笑了,“锦衣玉食不用你给,我已经有了。你的一心一意很值钱吗?还不‘介意’我的经历,你有什么资格‘介意’?您哪位啊?”
老月豺并不因她的嘲讽恼怒,认真得像是为懵懂孩童解释常识。
“嫁给我,你不用在外奔波,足不出户就可享受这些。我知道以荆国国情,对你说‘介意’不对,可这里兴国,我能做到这些,已经很难得了。”
前桥不是不明白他的目的,无非是看中了她的手下,既然施克戎不能易主,那就嫁1赠n——她想不明白的是,老月豺真的认为开出的条件可以换来一个年轻女人和一群手下吗?这个条件有什么诱人之处啊!
“我对你完全不感兴趣。别说嫁你,就是你带着一堆陪嫁,滞了势,求我纳你当使奴,我都要掂量掂量。”前桥无比真诚道,“你这个人太没有魅力、太讨人厌了——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号人。”
老月豺因她直白的评价神色一愣,笑容也收敛了,找补道:“我知道成不了,就是问着试试。你们荆国女子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我比你们还懂。”
“呵呵,你说,你说说。”
这懂王还没完没了,前桥心道,看看你这狗嘴能吐出什么。
“有野心有抱负、胸怀天下,这些男儿优秀品质你们毫不在意,”老月豺道,“你们在意的只有肤浅而无用的皮相,钟爱那些小白脸。我说个人名,一定是你喜欢的类型。”
前桥哼哼着抬下巴,示意他抓紧说。
“赵熙衡。”老月豺道,“你见过他吗?在你们荆国,相比于名字,大概更熟悉他的封号——安吉郡卿。”
那叁个字甫一出现,前桥条件反射地感到一阵血脉逆行般的凉意,心中陡然一跳,废了好大的劲才让嘲讽的笑容继续挂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