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1 / 2)
提到这段旧事,牢房里的人群瞬间静默了下来,重新回忆起那恐怖的一天。半晌,有个小士兵结结巴巴道,“我听奶奶说过世间有这样的人,天生神力,力气大到惊人。就好比历史上的楚霸王,能够举起千斤重的大铜鼎。”
何月明看了小兵一眼,虽然满脸血污,但长得斯斯文文,透着股机灵劲儿,不像个当兵的,反而像个秀才。小兵见众人都在听自己说话,信心增强了不少,又说,“不能力敌那就智取。我们人这么多,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一个诸葛亮,总能找到办法出去的。”
众人对他这番话都嗤之以鼻,倒是角落里有个独自呆着的胖男人本来一直没说话,这时突然受惊般跳起来,“出不去的,出不去的,我们要死在这里了!”
这个胖男人就是在目睹狱卒手撕术士后被吓到失禁的,之后人就开始变得疯疯傻傻,神智失常,平时不说话,一说话就是胡言乱语,满身的屎尿臭味,谁都不愿意接近他。
胖男人嘴里不断重复着要死在这里了,高一声低一声,狱卒仍像是没听到一般毫无反应。刀疤脸听得心烦,呵斥胖男人闭嘴,胖男人反而嚷得更凶,刀疤脸大怒,一拳打过去,胖男人晕乎乎躺在地上。
刀疤脸骂道,“少说这些晦气的话!”
这时斯文小兵看清了刀疤脸的样子,吓了一跳,脱口而出,“我认识你,你不是已经被枪决了吗?”
他刚说出口才反应这句话似乎在此时不合适,刀疤脸不以为意,哈哈笑了一声。
“老子命大,死不了。你们跟着老子混,迟早逃出这里。”
看样子,刀疤脸在这间牢房里地位并不低,身边聚拢了不少人,其中就包括先前那个通缉犯大痦子。小兵面露害怕,目光游移,落到何月明身上,眼睛顿时一亮,以为是同袍,立刻颇为亲近地凑过来,小声打招呼。
“你是哪个班的?”
何月明随口说,“三班。”
小兵神情又兴奋了几分,“你是三班的?我哥也是三班的,我经常过去找他玩。”
说到这里,小兵愣了一下,“怎么好像没见过你?”
说起来,三班的人他大多认识,眼前这个人看上去却一点也没印象。
何月明也不慌,淡淡道,“临时新编入的。”
这倒也是,毕竟战场上伤亡多,经常会有旧人死去,新人替补进来。所以小兵也没多心,自我介绍道叫张世杰,他哥叫张世英,顿了顿,小心翼翼问,“你,你被送进这里之前,有没有看见我哥,他还活着吗?”
何月明闻言认真看了他一眼。虽然她信口撒谎,三班的人一个也不认识,但之前在乱葬岗时,见到有个死尸的衣服上绣的名字就叫张世英,估计就是面前这个小秀才的哥哥,只是看着他期待又紧张的稚嫩面容,何月明有些说不出真相,便含糊地点了点头。
张世杰顿时越发高兴,甚至忘了还置身于这诡异不明的地方,跟何月明小声聊起来。从他口中,何月明得知原来这刀疤脸是他们当地一个罪大恶极的土匪头子,本来一年前就被官府抓到枪毙了,没想到居然还在这里看见他,还活得好端端的。
何月明安静地听着他说话,心里分析收集得来的信息:牢房里的这群人,要不就是城内外的居民,有一个共同点,独身一人,独自居住,即使消失了的话也没人会留意,诸如二根叔,这群人占的比例小;一部分是通缉犯和死刑犯,前者隐藏行踪,后者身份早已被从这个世界上抹除,所以消失的话也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这群人占的比例大;最后就是张世杰这些战场上的士兵,他们其实并没有死,但对外宣称已经战死了。
何府抓来这群人到底是要做什么?
何月明心中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她在脑海里唤了几声丛山深,想让他分出藤丝去查探周围的情况,然而丛山深早已香甜入梦,被吵醒十分不满,迷迷糊糊地让她闭嘴别吵。何月明没有办法,只能找个角落盘腿坐着,闭目养神,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方才张伯离开前跟狱卒说,这次的人数够了,过两天老爷和三姨太就会下来。也就是说,他们打算利用这群人做一件事。自己虽然搞不清他们的目的,但只要留在这里守株待兔,必然能够等到真相揭开的那一刻。
到时,说不定还能见到那个消失已久的神秘女人。
想到这里,何月明内心忍不住激动了几分。垂着的眼皮微微颤动,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坐姿看似漫不经心,却如同蓄势待发的猎手一般——
她以落网的猎物姿势出现在这里,静静等待对方现身。
天才蒙蒙亮,外面传来声响,素芬便急急从床上起身,支开窗子向外望去——院子里没什么动静,声响大约是街道上那些早起的人传来的。素芬面色有些失望。
翠芬在床上迷迷糊糊翻了个身,问,“姐,还在等岳大哥啊?”
素芬担忧地点头,“都一晚了还没回来。”
翠芬不以为然,因为刚搬进来的时候,岳大哥提前跟两人打过招呼,说自己有时会去山里采草药,或者外出办事,几天不回来都很正常,让她俩不要担心,更无需去报官,所以翠芬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再加上之前亲眼见到岳大哥独身杀了钱班主那几人,又从街坊口中得知岳大哥居然还是个会捉鬼的道士。现在她们落脚的这处宅院风平浪静,安稳得很,哪有半点凶宅的迹象。
翠芬隐隐约约有种感觉,岳大哥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素芬虽然知道翠芬说得有道理,但仍是忍不住担心,索性不睡了,起床开始打扫庭院。才扫了没两下,衣服上啪的落下一大滩稀粪,深绿色。素芬下意识抬起头,果不其然,又看见了那只扰人的贼乌鸦,停在枝头上,绿豆大的眼睛挑衅地看着自己,嘴里呱呱地叫着,在宁静的清晨格外响亮。
呱呱呱,哈哈哈,蠢女人,怕了吧?
素芬倒是没什么,她向来脾气好,心地又善良,善待小动物,屋子里的翠芬再度被吵醒,起床气爆发,丢了个枕头砸出来,落在庭院的地上,“姐,弄死那只臭乌鸦!”
乌鸦根本不把威胁放在心上,扇动翅膀大摇大摆落在枕头上,像是在耀武扬威。
素芬觉得这乌鸦还挺通人性的,不但不讨厌,居然有几分可爱,连烦恼都驱散了几分,笑着说,“叫了这么久,你饿不饿,渴不渴?你等我一下,我取点吃的来。”
乌鸦:……
这妞傻的吧?
素芬转头去厨房舀了一勺水,抓了把黄小米,摆在枕头前。乌鸦自以为看透了她的招数,谨慎地闻了闻味道——奇怪,也没下毒,货真价实的黄小米,闻上去还挺香甜的。说实话,它还真有点饿了,忍不住便啄了一口。
接着第二口,第三口。
素芬试探着伸手去摸贼乌鸦漆黑发亮的羽毛,贼乌鸦立刻警觉,回头啄了一口,素芬疼得缩回手,还道歉,“别怕,我就是想摸摸你。你长得真好看,真黑呐。”
乌鸦:……
它不确定这傻妞是不是在夸自己。
这时傻妞想起什t?么,又说,“对了,我看你的粑粑有点稀,怕是拉肚子了吧,记得少吃点。”
乌鸦:……
特么的这傻妞太烦人了!贼乌鸦气恼地一翅膀扇飞水杯,一爪踢翻装着黄小米的杯子,然后飞起来,毫不客气地在素芬衣服上又拉了一泡鸟屎,然后潇洒离去——中途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那傻妞居然还不生气,只是傻乎乎地张嘴看着自己。
嗯……
贼乌鸦想,她衣服上那泡鸟屎看上去是有点过于稀了,估计是因为自己被那姓岳的小子气得肝火失调脾胃不顺。说起来,今天怎么好像没瞧见那姓岳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