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行动升温(三)(1 / 2)
网上的舆论因为一篇如同炸弹引爆似的文章而争论得热烘烘的,现实中的南区也并不轻松。
金如兰和风尹碰面後,跟其他示威人士不停抄着小路到达了行政总部,跟金门的成员会合。
正在帮忙传递水和食物给示威者的姚雪盈在不远处便见到了他们,赶忙上前问:「你们怎麽在这里?守行呢?他没有跟你们一起来?我一直打不通他的电话。」
金如兰调校着摄录镜头,没有注意到姚雪盈走近,风尹在他面前帮他阻挡了可能朝他涌过来的人流,朝她喊道:「他应该跟陈立海在一起。」
风尹直接呼叫了钟裘安的真名,在场的人士只是怔了一下,没有太大的反应,在众多重大的负面新闻的冲击下,已经没有太多人追究陈立海到底是否在生,他们b较着重现在和未来的社会发展。
一片喧闹声中,示威人士跟不远处外的警方对峙,有人被喷到胡椒喷雾而不适要其他人扶着,有人在拥挤下中暑晕倒,还有小孩子的哭闹声加上大人们的叫嚣声互相重叠着。
一时之间,三人竟然茫然得不知往哪个方向提供协助。
「请大家冷静!」卓迎风透过手中的大喇叭传播的声音异常响彻,「还有不要阻塞救护车往来的道路,尽量往行人路两边分散!」
被包围在中间行政总部像一座永不倒下的钟楼似的,耸立在所有人之中,显得异常坚y和难以克服。
突然,行政总部的正门开启了,走出来十余人,其中一名穿着保安制服的中年男子朝外面的金门成员对话:「张市长不在这里!请大家马上离开,不然我们要采用更强y的手段驱散各位!」
这一句话瞬间拨大了众人心中的怒火,各种咒骂和怒吼朝保安袭来,似要把所有身陷其中的人吞噬。
「现在怎麽办?」姚雪盈无助地呢喃,趁着人群往正门挤去,自己则反其道走向金如兰身边,「我刚才打了很多通电话给我们的何梓晴区长,不过没有人听!我知道方主席已经赶来了,但霍区长还是不见人!」
金如兰把摄录机放下来,让它连着绳带继续悬挂在颈项中,抹了一把头上的热汗,说:「本来想做个现场直播的,不过看清况我们这边很大机会跟政府人员发生冲突,那我们──」
话毕未落,风尹一边帮他拿着相机,一边把摄录机镜头朝向人群聚集的方向,「继续。」
金如兰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希望自己纪录下今天发生的一切,不让将来的自己後悔。
不论今天的示威将会被强行遏止,还是在每一个人的影响下滑向一个无法收场的结果,但也需要有人纪录这一切。
大概扰攘了十多分钟,当人群的情绪逐渐高涨,准备撞破正门之际,一个大家意想不到的人物从里面走出来,力劝大家冷静,大家看到此人愣了一下。
「霍祖信?他怎麽在这里?」
「他肯定跟张染扬有关系!说不定刚才在商业区撒钱的混乱是他g的!」
「你是不是傻?霍区长为我们东区做了多少事你们哪知道,不要自乱阵脚,丰城人要团结!」
「唉,看来民治党还是屈服了……」
霍祖信看起来非常狼狈,身上的衣服乱皱皱的,很像被激烈扯过似的,他身後只跟着一名助理,也是一脸忧心忡忡地望向门外的汹涌浪cha0。
经过早上有人来街站捣乱、竞选团队集t食物中毒住院、他跟霍区长要帮忙联络他们的家属,已经忙得团团转了,现在区长又接到了电话马上赶去更混乱的南区会见政府高层,必须出面摆平警民冲突,真的十个铁人附身也无法ga0定。
这时候的方利晋正跟叶柏仁等人周旋,只能由备受器重的霍祖信代表民治党出现安抚焦躁的示威民众。
「请大家听我说!」霍祖信气喘吁吁,冲上前在卓迎风手上拿过大喇叭,朝众人呐喊,「我们要争取的是民主自由、健全的社会制度,还有不偏不倚的公正法律,这些通通不是透过武力抗争得到的!我们确实有表达自己意见的自由,还可以投票选出心仪的立法会议员,既然能走一条平坦的道路,为什麽偏偏要以身犯险?冒着被捕的危险也要冲击总部?」
这一番话简直一石击起千层浪,像海啸般的巨浪质疑和大骂把霍祖信等人淹没。
「如果我们能乖乖在家里享受空调,谁会喜欢上街示威?你以为x1催泪烟、挨黑警打很舒服吗?」一名男人愤怒的叫喊声从人群後方传来。
「对啊,你们民治党只会在立法会当个没用的举手机器,只会投反对票,但实际上什麽也g不了,不然根本不会养成完全不听民意的政府。」
「我们已经对丰城的制度绝望了,多少人挨了打还反被告?几年前游行时辗断少nv腿的计程车司机,听说他还活得好端端呢,那个断了腿的少nv一辈子也要用义肢走路,你还记得吗?还有萧浩之si,到现在也是个谜团,没有一个政府部门认真做事!」
「对啊!投票有个p用,选来选去也是一堆垃圾,还不如现在把整个政府总部毁了,说不定能置之si地而後生。」
……日积月累的民怨如同一个煮久了的锅炉,即使盖上了顶,还是有怨念化成一缕缕青烟从盖子间隙中溜出,热气不断往上升温,只需要一个契机便能一点即着。
姚雪盈听到有人提起自己,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她没想到过了三年,人们还依旧记得这件影响她一生的。
都说人是善忘的,大概是说快乐的记忆总是忘得特别快,但受伤害的痛苦却如同树根般越长越深,越入越痛。
她想劝自己不介意,她的义肢能跟正常人一样行动,她也适应和习惯了,但这种事根本不能安慰自己不在意,没有人不介意自己身上的缺憾,越想装作没事,越是得到别人同情的目光。
金如兰把手搭在她的肩膀,朝她温柔一笑,「如果你不舒服就直说吧,我们陪你回去。」
姚雪盈虽然眼泛泪光,但很快便拭去了,回复平常,「继续吧,我想知道unclejoe还会说什麽,他跟守行是不是在一起。」
金如兰担忧的目光始终无法离开她,直到风尹把他往身後一拉,并对他说:「不关你的事不要管。」
金如兰突然气得笑出来了,带着少许发泄的语气说:「守行和雪盈两个人也是我的朋友,我没有强b他们在一起的意思,只是看到雪盈被拒绝了还是记挂着心上人,心里有点替她不值而已,你管我这麽多g嘛?」
风尹静静地看着他,说:「但你无法阻止她担心郝守行,她自己也不觉得什麽,你反而替她着急,你这不是多事是什麽?」
「喂你──」金如兰本来想训斥他几句,不过见他拉着自己的手,瞬间像泄了气的气球似的,灰心地道,「算了,或者你说得对,现在这种情况也不是担心儿nv私情的时候。」
面对排山倒海的质疑和咆哮,霍祖信表现得异常冷静、毫无畏惧,神se如同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区长的姿态,勇敢而自信。
他马上令身边的保安们把大门重新锁好,除了公职人员外不准任何人进入,当人群试图闯入时,里面的十几名保安已经冲上去用r0u身挡住大门,纯粹靠着自身的力量支撑着门,令众人讶异。
霍祖信完全不顾自己已经作为被放弃的卒似的,被投放於大门以外、暴露在愤怒声音的中央,随时被不理智的人们一扑而上、吃得渣也不剩。
「我知道我的话不中听,但我只是希望大家再深思熟虑,既然明知前路已经有人身先士卒,我们更要时刻提醒自己,争取公义是必须的,但不应该为了一时意气用事而把自己的前途都搭上,你们没有家人吗?没有子nv要供养吗?你们如果因为今天冲击总部而被捕,只会得到当年陈立海的下场,即使不si也要一辈子用另一个人的身份过活,这是你们希望的吗?」
「动之以情,说之以理」从来也是霍祖信的强项,他太懂得怎样拿捏人的要害,每个人的存在既又不完全,正常人身边也有家人朋友,没有人希望讨回公道的同时连累了身边的亲友至ai。
普通人可以因为争取应有的人权而发声,但当追求时发现跟自己有利害关系,任何人也会犹豫,停下来权衡利弊,值不值得赌这一把。
这是正常人的表现,不是每个人也有像超人般jg神愿意牺牲自己,甚至牺牲身边所有人,也要让世界回复应有的秩序,所有人得到公平公正的待遇。
离霍祖信最接近的卓迎风看着眼前的霍祖信,眼底里透着复杂的情绪,在她身边的张丝思则是一脸不认同地咕哝着,但也不知道如何反驳。
此时的张染扬正坐在政府总部的办公室里,透过落地窗俯视着下面每一个个渺小的黑se人头,眼神透着深沉,其他下属都不敢在这个风头火势撞他的枪口。
保安部已经召开了紧急会议相讨对策,这时候叶柏仁带着建诚党离开了行政总部,这条老狐狸很懂得趋吉避凶,虽然不同意地下城计画过关,但也知道不可以明着反对,表面上都得做出一副顺应中央与民意的态度──就是不回应任何有关示威的问题,口里说着「谴责暴力、支持以守法的态度表达诉求」的官腔话。
如今霍祖信反而如了他的愿,只要熄灭了这次的示威行动,就等於重挫了民治党与民间组织的锐气,给了他们的重捶一击,让他们猛然醒悟──以暴力冲击政府不会得到任何结果,那下次他们要再重聚人心走上街头就更困难了。
如果没有出现转折的话,大部份在场人士也会被霍祖信的说辞动摇,即使对现状感到无力与愤怒,但对於是否踩界去获得应有的权利还是有所保留,大家也深深明白人权的重要x,但以犯法的手段来守护应有的法律,这样正确吗?值得吗?
因为这一连串持续多天、明显升温的示威目的已经不是单纯反对地下城计划这麽简单,而是对守护应有的民主制度,以及扞卫法律的平等,追究作恶者的责任。
然而一个响亮的声音在周围人有犹豫以至打退堂鼓的想法前,率先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哦,那请问霍区长能提供什麽有用的建议让我们表达诉求呢?」当众人下意识看向了声音来源,只见一名男子走路蹒跚,在身旁nv子的搀扶下迈步一拐一拐的,但身子却站得笔直,颇有几分与人谈判的昂扬姿态,叫喊的声音掷地有声,跟霍祖信宛然是两个对立面。
这时有少数的在场人士认出来了,小声惊呼着,并提醒此人正是新闻出现过的中枪男子。
金如兰和姚雪盈也没预料到本来应该在医院休养的权叔会出现,他身边站着的nv子分明就是公众饭堂的老板娘任圆圆,他们怎麽一起来了?
「现在四处也是封锁线,警察明显不会轻易放我们离开南区,他们要的就是等待我们一有动作便上前拘捕。」林亦权说,「然而我们市民的诉求你们根本当耳边风,意见接受一切照旧,你和政府高层根本没分别,只会出来说一些漂亮的大话,说什麽要让丰城成为亚洲最发达的城市,其实连最基本的人权保障都做不到,只会不断地打压异见人士,把提出问题的人通通解决就没有问题了吗?」
一见到林亦权出现,霍祖信便y沉了脸,心里盘算自己是不是今天出门踩中狗屎,简直哪里都碰着黑,事事不顺。
「这样都不是你冲击政府的理由。」霍祖信的回应态度像是不认识林亦权似的,以公事公办的语气劝道,「真正守护民主的人才不屑以犯法的手段来争取,今天让你冲进去又如何?让你去揍si叶柏仁和张染扬好不好?这样就沦为发泄行为了,全世界也不会认同的。」
林亦权眯着眼睛,直接了当地道:「我们目前做的事不需要在乎外人的眼光,相反,要是我们什麽也不做的话,就轮到我们被上面压si了。」
令虎山山顶。
钟裘安专注地看着手中的指南针和对b手上的地图,郝守行则是再三确认着电话已经关机,不会有人追踪到他们的位置。
其实郝守行有发现除了霍祖信外,姚雪盈也打了不下五次电话给他。他心中犹豫了一阵子,不敢告诉她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最终还是没有回覆,只是发了个讯息给她,让她自己小心,就果断关机了。
见到电话已经变为黑屏了才松了口气,郝守行明白这两个联络他的人也是出於对他的关心,但他知道一旦坦白告诉他们,他的行为一定会被他们两个人阻止,所以还是眼不见为净,实行「我的人生我负责」的无畏无惧态度。
这算是任x吗?他不知道,但他愿意陪钟裘安赌这一把,即使输清光,最後结果可能会赔上自己的前途和生命他也没关系。郝守行这样做是为了钟裘安,而钟裘安选择这样做是为了丰城。
他当不了大圣人,庆幸能当个大情圣。
钟裘安看到郝守行一直低头望着黑了萤幕的电话若有所思,把手伸到他面前挥了挥,说:「如果你舍不得,随时可以退出,最多我一个人当独行侠,所有风险由我独力承担,免得你被我连累,还让他们担惊受怕。」
郝守行把他的手抓过来,张嘴佯装要咬他的手指,斜着眼睛盯他:「我不是说过会陪你到底吗?你赶不走我的,最多我们一起被捕,一起在臭格见,这也算是另一种浪漫吧。」
「别乌鸦嘴了。」钟裘安收回了自己的手,脸上没有笑容,「我是说真的,刚才是不是姚雪盈打给你?你现在打回去还来得及,不然我们接着要逃亡了,你绝对没有时间跟她说话。」
郝守行眼神定定地盯着他,问:「你是不是还是觉得我应该喜欢姚雪盈,想把我推给她?」
钟裘安的眼神从手上的地图转到他身上,「我哪有这样说过?」
郝守行迅速地拿过他的地图,并给予一个像是看透他的眼神,说:「我可是越来越了解你了,我也说过我会用行动证明给你看,即使你不相信我真的喜欢你。」
然後当他注视着地图上划上了众多条错综复杂的红se路线,顿时愣住,问:「这是谁走的路线?警察的?」
钟裘安又伸手在地图上用笔划上了一些备注事项,然後把笔放回口袋,说:「权叔曾经当过警察,我有向他提及过今天我们要上山,他根据令虎山的地形给了我一份警方因应地理形势的布署图,和计算调动人马的数量和被包抄的机率,不过当然这些只能算是参考,天气、时间、同时间其他地方出现的活动也会对预算的准确度有影响,结论是我们还是要见机行事,俗语讲就是执生。」
郝守行没想到这一层,他以为今天上来只是为了挂横额,而荒谬的政府竟然连见到市民挂政治标语也想一并消灭,丰城上层的人疯了,下流的人都被b疯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麽办?」郝守行问,把地图还给他。
钟裘安看了一下指南针,说:「时间所剩无多,我们不能循着上来的路线下山,因为山腰都可能有人在堵截,只是他们应该还需要花点时间才能上山拆横额。」
令虎山盘踞丰城中央受万人仰目,同时也是全城最高学府──裕丰大学的着名後山,大学建立於山脚,范围广阔至二十个足球场大,普通人要上山也必须绕过校园范围,从入口其中一条人造的石级楼梯间上去,中间的车路只能容许单车或摩托车上去,而钟裘安正打算直接进入山腰间一条连接大学与後山的月老桥溜过去,直接进入学校范围再离开。
这个方法是最神不知鬼不觉,而警方也断然不敢对贸然向大学进攻,在校长还未表态前。
二人先是喝了一些水,吃了乾粮,补充t力,再次背起背包出发下山。
郝守行的手一直被钟裘安抓着,这次他学乖了,没有趁机揩油,因为他也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
其实不过是挂两条横额而已,即使被抓到又怎样?又能告他们什麽罪?在一个真正民主开放的国家中,这根本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不过是向大众表达个人诉求的方式而已,在不伤害他人、不侵害他人利益的情况下,无理由要被拘捕。但丰城不一样,在一些人的把持下,它已退化成一个表面开放但内里封闭的城市,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外人只视它为一个适合赚钱的地方,但绝不是一个自由的地方。
像某些国内人一样,赚了钱就逃出去,但逃出去还得嘴几句自己有多「ai」这个家以此表忠,就有点多余又惹人烦厌。
郝守行知道,钟裘安绝不会逃的,他一定不会离开这个地方,毕竟它不论多烂,烂到骨子里,丰城还是一个「家」,家里破掉,他会想办法补救,而不是只顾自己逃命。
突然一声警笛声尖叫似地响起耳边,他们留意到行山人士都已经离开得七七八八了,这个树林只剩下他们两人。
钟裘安表情凝重,分析了一下他们目前的位置和离开路线,觉得时间快不够了。
「走这边。」钟裘安快捷地拉着郝守行的手,扶着一旁的石级,直接跃进不平的山坡,同时用脚踩在一边的树g,免得脚底打滑。
密林里的树木高大得一把把大yan伞似的,为他们遮挡头顶的yan光也为他们掩盖外人的视野。
即将入夜的晚霞并不刺眼,但正穿过碎叶映入他们的眼帘,郝守行下意识把手背挡住自己的眼睛,钟裘安很快反应过来,把身上的棕se风衣脱下来,绑在腰间形成一个稳固的结,然後走到他的面前,为他遮挡背後所有的光线,彷佛一道结实的身影愿意为ai人背负所有。
「我们不能走平常的路,所以只能走下这种障碍物最多的山坡了。」钟裘安微微喘着气,跟他说话时不忘注视周围的环境,弯腰时用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只要你不怕手可能被树枝磨到流血的话。」
郝守行本来脱口而出「我男友很会保护我耶」挂在嘴边又收回,正经地回道:「你以为我是小公主,其实我也想当你的强大靠山,不用顾我,你在前面带路,我会跟着你。」
钟裘安凝视他一阵子,把挂在背包上的一根折叠的行山杖重新拉直,递给他:「嗱,如果怕摔倒就用这个。」
「你不用?」
「我还好吧,你从未试过登山,还是用这个好。」钟裘安一边说,一边回忆,「我以前当童军时用过,现在给你了。」
郝守行接过他交给自己的物件,这样物件还是自己喜欢的人用过的,他努力压过自己脑海里的胡思乱想,观察了一下便握着它。
依照这个斜坡度,其实他们只要再多走几步便会容易摔下去,所以二人只能坐在山坡上,屈着膝,用双手慢慢扶着地上的杂草移动着,郝守行虽然手抓着行山杖不易跌,但这个姿势实在不太好使用它,反而他的手磨着地上的树枝,已经不慎磨到几处都出现破皮。
钟裘安不b他好多少,二人虽然默不作声,但他心里盘算着这个速度,被一拥以上的警察发现是早晚的事。他们一定要在入黑前到达裕丰大学范围,这样才是最安全的。
随着人们跑步走路的声音越来越接近,他们的心里越发紧张。
钟裘安当机立断,从背包上掏出一个铁g和长绳,把g绑紧在长绳上,然後站起来找了一棵不算太粗壮的树,把绑着的g子一把甩出去,让它顺利挂在树g上。
郝守行留意着钟裘安的动作,问:「你想把我们也甩出去吗?」
钟裘安不慌不忙地道:「只有这个方法是最冒险也是最快的,让g子牢牢g紧树g,我们抓着绳子快速地跑下山坡,即使脚底打滑,我们以绳子借力,就等同抱紧树g走下去,不至於摔到山底,不然我们今天逃不出这里了。」
郝守行自认自己很大胆,但从来未想过钟裘安锐去了平常淡定的人设後,行事作风也可以很「疯」。
「那我牵住你的手吧。」郝守行装作柔弱地道,「万一我不小心摔下去还可以跟你一起。」
钟裘安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都什麽时候了,还在撩人,不认识你时还觉得你是木头,一谈恋ai就变成浪漫tia0q1ng大师了?」说罢,还是抓紧了他的手,像铁g一样牢牢地爪紧对方。
入夜後的天se渐变灰暗,钟裘安打开了戴在头顶上的手电筒,一手抓着绳子,一手抓着郝守行,两人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奔下山坡,其间郝守行虽然另一只手抓紧了行山仗,但踩到不平的地坑还是不小心脚踝滑了一下,这时钟裘安便会反应极快地抓紧他,抓得他的手都发红了。
此情此景的二人,b起逃亡,更像是私奔的情侣般相依为命,在无人能连络到的地方紧紧地抓住对方,寻求出路。
「快到了,你忍一下。」两人很不容易找了个可以休息的山洞位置,钟裘安本想撕下一片胶布贴在郝守行满是破皮出血的手,但见伤口面积很多,在郝守行还没出言阻止时,他已经转回撕破了自己的风衣,把碎布绑紧包裹着他受伤的手。
「你都包一下自己吧。」郝守行从来不在意这些小伤口,反而在意钟裘安刚刚的脚也发着抖,应该跑累了又不愿停,见郝守行的手磨得出血才停下来休息。
钟裘安把水递给他,郝守行打开瓶盖喝了一阵子再交给他,钟裘安直接拿起水樽就往自己身上倒,sh漉漉的脸庞和被汗浸sh的衣服如此相衬。
「我没事。」钟裘安转头对他说,又看了一下他的手,「早知道你这麽娇弱,就不带你来了,挂横额我一个人还是能做到的。」
「我上去是为了陪你,也是为了作见证者。」郝守行说,上前把他的身子按下去,正好让他坐在一块大石上,「那群外国的政客或者会为了你这个大动作发声,但顶多是谴责一下g国打压自由的政策,或者公开表示任何暴力都不应该容许的漂亮话,这样也值得你冒这个险上山?」
钟裘安盯着他,说:「我不做也要有人做,不然那些受委屈的人怎麽办?」
对的,钟裘安表明上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同时他也是个倔强的人,甚至b郝守行这头蛮牛更甚,或许他会装逊、会为了某些原因而卑躬屈膝、刻意说大话讨好某些人,但无人能动容他的决心。
他会喜欢上他,大概也因为这个原因吧。
休息了十分钟,钟裘安再度确认一下行走路线,起身对坐在地上的郝守行说:「我们等一阵子再把铁g绳子甩出去,g在另一棵大树上,再沿着绳子慢慢向下,离月老桥越来越近了,只要无人阻碍我们──」
话毕未落,他感觉到有人朝山洞口靠近,二人对视了一下,钟裘安马上朝里头跑去,但山洞位置狭窄,只装得下一个人。当郝守行坐在里面时,背面几乎贴近了山洞最里面,但现在还得搂着迎面而来的钟裘安。
两名拿着手电筒的警察正在四面巡查,其中一人说:「你说老顶叫我们来抓人挂横额是不是傻的?人家挂完早跑了,还不如沿着石级跑下去,这样才有机会抓到人。」
另外一名警察竟然拿出了一包烟,把手电筒交给了同伙,自己则一边吐着烟雾一边唠叨:「哈,你说特意来挂的人是不是更傻?现在整座令虎山也被我们伙计全部包围了,走哪条路不是si路?要是我的话还不如找哪个角落躲多一阵子呢。」
他们也没有留意前方不远处的大树下有一个微小的山洞,里面的两个人正脸贴脸,抱紧了对方,只为了身t不要突出去给人发现。
郝守行从未感觉到钟裘安离自己这麽近,喘息声几乎是贴着他的脖颈,至於下身更是……交叠在一起。
保持这个姿势过了大约十五分钟,那对不务正业的警察才渐渐离开了,脚步声越变越小。
「喂,你有反应了。」郝守行竟然有闲情逸致打趣地道,声音在钟裘安的颈子旁冒出,化为一道暖流缓缓传入了钟裘安的耳朵,让他感到一阵电流似的栗然及羞赧。
钟裘安却像冰山似的木无表情,反唇相讥:「你顶到我了,大哥,你才是无时无刻地发情吧,这种情况你还能有x幻想,该说你年纪轻轻jg力充沛,还是想像力无穷?」
见无人在附近,二人总算能松一口气,钟裘安马上跟郝守行拉开距离,郝守行则是装作一副刚刚吃完豆腐的大野狼模样,t1an了t1an嘴唇,拍了拍自己的下半身,重新站起来。
「我记得你不过是大我两岁吧?」郝守行难得地面带笑意,「要管教我可以,但希望教练你可以贴、身教我怎样管束自己脑海里的j1ngg,这样它才不会乱游到你那里,对吧?」
钟裘安有点被对方不要脸的h腔吓得怔住,当场悔恨自己怎麽会喜欢上这个不正常的人,平时在大众前说话流畅、斯文有礼的他对着这种不按道理出牌、出奇制胜的人真的毫无办法。
「走吧,还躲在这里g嘛?等有人来找你吗?」钟裘安收拾好自己的背包,一手ch0u起来还没背起来已经走在前方。
郝守行的双手充满了破皮与压过树枝的痕迹,他拍了拍脏脏的手,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正在自说自话的钟裘安发现身後的人没有跟上,一转过头,结果被一双手扶着脸颊并迎上一个吻。
霎时间,钟裘安感觉时间暂停了,郝守行竟然亲上了他的唇,只是蜻蜓点水的一碰,便马上放开他了,他连反应的时间也没有。
「先进行,他想笑,但笑容的弧度牵动了伤口,所以只能发出难听的乾咳声。
那名狱警飞快地蹲下去捡回被抢走的警徽,顺便踹了对方一脚,让郝守行躺在地上。
「你要真的不想待在黑房也行,我可以带你去个地方。」狱警回复理智,像拖着si屍般拉住郝守行的手一路磨着地板向前走,郝守行正好没有了力气,就闭上眼睛假寐,任由对方拖着自己走路。
映入眼帘的两盏大灯同时向他投来了无法忽视的光芒,他的双手很快被熟练地绑起来,那个锁扣的y度把他手上的皮肤都磨破了,拳头的周围布满是血印。
郝守行正面朝下被摔在地上,那个人放下他便离开了。他好不容易睁大了眼睛看清楚情况,才发现自己在一个类似是训练步c用的大型c场上,但眼前的景象却异常得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在四面铁丝网包围下,有十几名男nv青年跟他一样被锁上手扣,双脚屈曲跪在两名穿着制服的公务人员面前,有人保持沉默;有人低下头不知道在呢喃什麽,嘴角上有血迹;有人不忿地跟站起来跟狱警理论,竟然被对方抓着他的脑袋里地上磕,头也被几名狱警踹出了脑震荡的地步……
那些被抓出来「公审」的人都没有穿上半身的衣服或者只穿一件单薄的内衣,手脚皆布满了伤痕,有些甚至是鞭痕。他们的神情大多是呆滞──或许被无限痛苦折磨过後,褪开了痛苦与绝望,脑海一片空白只剩下茫然才是最真实的情绪吧。
这里简直是人间地狱,b之前的火车站恐袭事件有过之与无不及。
上次明显是收了钱的黑社会ga0事,而现在却是一堆n用权力的怪物,它们甚至连最基本的良知也没有,只剩下肮脏的、凌辱弱者的yuwang。
他想起新闻上好像曾经报导过一些偏远地区的集中营,他们被该市政府严密监控,平日吃饭出门回家的时间都被纪录和有一定的规限,就连生育权都受到限制,妇nv不能超生,怀孕时会被抓去强制绝育……总之任何违规定的行为一律被禁止,市民的人权和自由归零,但他们除了麻木地跟随着极权者的命令外,却毫无能力反抗,因为反抗的下场往往只有一条si路。
监狱,曾经是他待过三年的地方,但没有一次b今次更令他心寒。
心寒是对於人x的丑恶,如果当年霍祖信没有护住他,为他暗中打点一切,大概他会跟萧浩有一样的下场吧。
不是「被自杀」si在某个厕所角落里,就是被某些发疯的n权怪物发泄私慾而si。
人人也渴望拥有权力,而权力的背後又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又有谁能为那些被垫在脚下的屍t说话?
「你们真是猪狗不如的垃圾。」郝守行轻轻地扔下一句,身上的痛楚b得他不得不转身朝天,用背面挡住背上隐约流出来的血,「我们还未被定罪,你们就当我们是罪犯来看待,不对,即使我们是杀人犯,你们也无权这样对待我们。」
他被扯住头发,一只「怪物」正凝视着他,眼神充满了疯狂,但语气却非常平静,「你有什麽权利跟我说话?你在山上纵火袭警,保护一群窝藏在大学的罪犯,你本来就该受重刑受折磨,你没资格提我怎样当警察。」
郝守行懒得跟他说话,直接把卡在喉咙的浓痰咳出来,jg准地吐在怪物的脸上,惹来了怪物的不悦,随即怪物招来了其他围观的怪物,对他实践了明副其实的私刑制裁。
他身上的衣服被撕个乾脆,下t也被某只重力的皮鞋磨着,他的额头上满是血ye,滚烫地划过他的脸庞和耳际,再划落在地上,形成一朵朵深se的血晕。郝守行已经痛得无法再开口说话了,连张着的嘴巴也在颤抖,脚不断地挣扎磨擦着地下,但很快就被折起来向後弯,咔一声,好像骨头断了似的,他感到一阵更猛烈的痛楚从脚部攻向头部,令他本来晕眩的状态再次强行清醒。
在这种情况,他好像出现了幻听──他竟然听到明治呼叫他的声音,不会吧,他怎麽会在这里?如果他真的在这里,他想朝他微笑,告诉自己没事,但连抬头的力量也没有,只有任由那些怪物不断地蹂躏他的身t,集中火力地对付他,无暇对付其他跟他一样的受害者。
一瞬间,郝守行心想糟了,他要si了,他有很多事未做,他首先想跟霍祖信认真地说句对不起,受你照顾了这麽久,但最後还是一次次地给你带来麻烦,或者直到他入地狱还是会受到他口沫横飞式、夹带关心的责怪吧。以他的x格,他最後还是无法忍下去,无法当作什麽事也没发生,无法去听你的话,再去上学念书,毕业後踏踏实实地找份工作重新做人,对不起。
对於生si未卜还躺在医院昏迷的姚雪盈,他同样充满内疚,希望她平安康复,早日忘了他,找到属於自己的幸福。
而金如兰和风尹,看起来只能下辈子再当朋友了,下一次一定会再次参演你们的剧集,当个路人甲也好,打杂也好,至少能有机会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