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2 / 2)
可他许瑾,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是什么时候开始连续性地坠入那场梦境的呢?是他在伊州陡然陷入昏迷,人事不省地被远松和栴檀连夜护送回东都的时候。
当陷入昏迷的他再一次见着那方帷帐,以旁观之人的角度看过云雨往昔之后,他业已掀开眼前的薄雾重重,看清那目盲之人的面容。
是他已然熟知的面容,甚至不久之前,他还曾在雪夜里捏着她的下颌,恶意地用手指在她面上摩挲出刺眼的红。
可那一刻,他看着长发披散,眼底水雾连连坠了红意的贺七娘时,却恍然觉着陌生。
陌生得好似从未认识过她,又好似合该如此,他们本就应该如梦中那般。
那场朦胧飘忽的梦境之中,他们曾结庐共饮,拜过天地,他们曾交颈而眠,她微卷的发曾散漫他的肩头。
许瑾觉着,他们合该是会那样度过一生的。
那样的梦境,竟能惹他流连,面对远松若近若远的呼唤,迟迟不愿醒来。
偏梦境戛然而止,分明上一瞬还是她被查出身怀有孕,下一瞬,却是满府挂起白幡,混着旁人一声声听上去好似哀痛,实则刺耳至极的劝告。
“夫人早逝,还望许侍郎节哀”
哪门子的早逝?又是哪门子的节哀?
若真如梦中所演,贺七娘因意外离世,那他许瑾何在?远松何在?栴檀又何在?
他们三人怎么可能连一个目盲的孕妇人都护不住?若是如此,在谛听暗无天日的搏杀中,他们早就死过不知多少回了。
那一刻,迫切想要探知真相的欲/望使得许瑾终于从昏迷之中悠悠醒转。
对上远松憔悴得深凹进去的眼,即便脑子里还痛得仿佛有人拿了铁棍在里头搅和,他仍是凭借最后一丝清明,哑声布下醒转后得第一道命令。
“远松,停止一切掩盖许瑜行踪的举动。若有人查,就任他们去查。”
掩盖许瑜在东都的一切行踪,是他还是方砚清时,从贺七娘家出来,预备同远松他们一道去往西州查证一些线索时布下的指令。
走出那扇门,看着在院里撵着来宝在雪中乱跑的贺七娘时,他陡然就生出了那个念头。并未深思,亦未久虑,他只是随心而为。
反正世人皆可为许瑜而放弃许瑾,那许瑾抢点许瑜的东西,想来也不算过分。
可经了那场梦境,许瑾突然觉得,若以“许瑜”之名守着贺七娘的话,终有一日,只怕也会成为他的遗憾。
既拜大长公主所赐,这道早在东都时便种下,却发病于伊州的蛊,歪打正着地为他寻回了关于贺七娘的前尘旧梦。
那他许瑾也只好投桃报李,好好偿还大长公主的这一相助才是。
在东都布局数月,将曾经许家所遭遇的一切提前告诸于天下,斩断大长公主把控陇右一道的所有助力,也算是他彻底谢了大长公主的好意了。
暂了此事,凭借圣人对许家满门的愧疚自请回到伊州,许瑾心知,这一次,他定不会再让贺七娘离了他眼前,弄清戛然而止的梦中,到底还发生过什么。
夜色苍茫,星斗漫天,映出城中屋舍中跳动着的灯火闪烁。
许瑾一路相随,跟在贺七娘身后缓缓地行。走了许久,她终是逐渐打开肩头,步履不复蹒跚。
过了一会儿,贺七娘转过身,哭过的眼圈微微泛红,眼睛却被泪水冲刷得比天上的星子还要亮。
那双眼专注地盯着他,好像生怕会漏看一丝一毫他的表情。贺七娘微哑的声音响起,问出的话,却令许瑾眉头霎时不愉地皱成几道深深的褶。
“许瑾,阿瑜也就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位堂弟,到底是因何离世?”
作者有话说:
七娘:社死中orz
许又改名了狗:大家好~我是许瑾~我曾经是方夫子、方砚清、渣男许~~今后会是贺娘子的夫君~啊!
折耳根:哇哦~~女鹅~~你这一脚踢得~~奈斯~~~
为了方便你我她~~自今日起~~方狗正式蜕变~~改名许某人~~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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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这次谁会笑到最后◎
“你觉得是我害了他。”
许瑾眸光微闪, 语气笃定。
虽是平铺直叙的一句话,但他霎时落下的唇角与眼尾,俱都显现出许瑾现下的不愉与失落。
他因质问而生出的不愉亦或失落, 贺七娘并不想深究缘由。
无论许瑾是觉得她不该言语冒犯身居高位的他,还是觉得她千不该、万不该对他生出猜疑, 此间种种, 都与她无关。
她只是下意识忘了呼吸, 一眼不错地望着他。贺七娘生怕会一个错眼,便漏掉他面上任何与心虚相连的细微表情。
青衫衬着身后的墨色,似上好丝缎一般延展开来的夜色被点缀了繁星点点, 星光闪烁,无神与她对望的男子身形似修竹挺立。
突有晚风卷过, 贺七娘恍觉半年未见, 许瑾竟是较之以往更显削瘦。
细细看去,他不光脸色透着不算康健的青白,便是那罩在身上的衫子,被风一吹, 竟也空荡荡仿若挂在一座单薄的架子上一样。
即便之前受过刀伤, 也不至于此才是。他离开伊州的这段时日,到底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还有他口中所说的家族无端被害, 又具指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