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 2)
「你们并非谷家人。」
良久,祁进冽声道:「走吧,就当你们没来过。」
洛风起先还疑心他的目标是自己,此时听他一说,方知原是来找的谷家麻烦。眼下知道事关姐姐一家,裴元更不可能离去,愀然道:「却是不知谷家犯了何等过错,竟也需劳动凌雪阁?」
「谷云天勾结东瀛,意欲谋叛。」祁进答得简短,手中拦江铮响泠泠:「尔等若执意不走,休怪祁某得罪。」
且不说谷家绝无可能做出此等事,便是看在血浓於水的份上,裴元与洛风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祁进下手。正当剑拔弩张之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散着发的小女孩儿抱着娃娃走了进来,瞧见这架势後先是一怔,而後便躲到裴元身後,细声道:「舅舅,洛叔叔,他是谁?」
三人俱是一愣,未及开口,又听谷之岚怯生生道:「是来找洛叔叔比试剑法的麽?」
祁进:……?
谁会半夜没事闯进寝房比试?
「是啊,这位祁叔叔性子急了些,也没先和你父母打声招呼便闯进来了。之岚,你和舅舅玩一会,洛叔叔和他出去说会话。」
见他因童言童语呆住,洛风索性一把上前将祁进手里的拦江剑撇开,边朝谷之岚微笑边将他半拉半扯地带出了门外。
「这位……祁兄弟。」等走到了远处廊下,洛风方撤去为了不吓着小姑娘而端出的笑,严声道:「我不知你的消息从何而来,但谷家决非此等乱臣。怕是你也不相信,否则怎会让我和裴元有机会阻止於你?」
凌雪阁中人,哪个是省油的灯?要取这谷家上下性命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祁进先是释放杀意惊醒他二人,後又抛出背後缘由供他俩告诫谷云天,话下之意自无须多言。
祁进没答他的话,只道:「十日。十日後,来此处的就不仅仅是我。」
语毕,也不待洛风追问,足下一点,迳自踏风乘月而去。
後来,他与裴元连夜分头赶回纯阳和侠客岛*,向师门禀告此事。实则他也无甚把握师父师叔会不会同意涉入——师门向来奉行清静无为,这般忤逆天颜显非一贯秉持之道,倘若不允,那他也只能孤身犯险,伪装以保谷家平安了。
可出乎意料的,谢云流听罢,并未多说,只是颔首道:「明白了,且等我与你师叔解决就是。」
最终事情结束得简单而乾脆——多年不问世事的吕岩出山进了回宫,向玄宗道前夜观星,似有荧惑守心之象,若欲解此难,须以大仁大善化之。玄宗奉为圭臬,大赦天下,复开仓赈饥,轻徭役,减赋税。洛风和裴元不敢大意,在谷家前前後後又待了数日,直到十日之期已过,两人吊起许久的心这才安安稳稳地落了地。
此事过後一月,洛裴二人再见到祁进,他已是吕岩门下,赐道号紫虚子。谷家一事虽是有惊无险,然则裴元始终对他提剑夜闯,还惊着了外甥女一事耿耿於怀,是以回回碰面皆无好脸色。这回祁进没来共襄盛举,洛风反倒松了口气。
就是门内近来却又谣传起古井之中忽地出现了怨鬼,似还偶有闻见那鬼喃喃喊着祁进名姓的,也不知是何处飘来的孤魂。
一阵推杯换盏,四人好不容易将满桌菜肴解决,谢浮生趁哥哥和洛风裴元相谈甚欢,寻着空隙偷摸着溜出了酒楼。
湖鱼翻波,凉风习习,她与船家赁了艘小舟,也不要人撑篙,自己荡到了莲潭藕洲间,采下一只荷叶蔽阳,悠悠地伏在船舷上哼起歌来。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纯阳纵有千万般好,又怎能敌过各有风情的盛唐气象?待她来年及笄,定也要和哥哥一般下山闯荡,踏遍这大好河山,让江湖皆知她谢浮生之名。
「师兄,看了一炷香功夫,眼不酸麽?」
几里外,藏剑山庄,供此次名剑大会赏剑来客暂宿的小楼之上,李忘生自局中错落棋子回神,抬眼却见谢云流仍倚窗盯着不远处的小女儿看,不禁扬起一抹笑:「浮生剑术不下长溯,自保绰绰有余,师兄不是最为清楚麽。」
闻声,谢云流转回身来,踱至他身旁坐下,揽过年近不惑,容光依旧照人的李忘生:「还说我,是谁出发前一日还想将她留在观里,不带她来的?」
半斤八两的李忘生垂下眼轻笑:「浮生随了师兄,性子不若长溯沉稳,我确实担忧她。」
「这是怪我了?」谢云流被他不轻不重逗了句,也不着恼,笑着咬了下他鼻尖:「莫忘了,这小混世魔王可是你自个求来的。」
求,怎麽求的?自然不是正儿八经地在注生娘娘面前点一柱清香掷两弯红筊,而是於青纱碧雾间曲着腿,缠着腰,在锦被上晃着雪顶嫣红,耸着腴白团脂,一声声宛转哭吟,要夫君灌满苞宫,哺喂玉壶的求。
他轻飘飘一句话就让素来平和稳重的玉虚真人赧红了耳根。李忘生慢吞吞地伸手去收那玉白棋子,轻轻道:「师兄明日上场,此刻正忌浮躁,不如和忘生手谈一局,以定心神。」
「不成。」
从来最不耐烦行棋布局的谢云流可不应他这话,起身将人一把抱到怀中,顺手带上了正临风摇曳的窗棂:「不若我们谈些别的,好比这回师兄要是赢来碎星予你,师弟又要怎生奖励我?」
舟楫声远,荷华香重,帐中低哝软语似烟云袅娜,为珠帘玉幕所掩,却是再也听不清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