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节(1 / 2)
但从前他不涉党争,不掺和到这些事情里来,他们这些人在朝堂上斗的你死我活,他冷眼看着,心里虽然也会有别的想法,可是那都和他无关。
他知道如今的朝堂风气,污浊一片,哪里有先帝朝时的半分清明?
追根溯源,不在他们身上。
现如今他涉党争,是被他一心想要效忠的天子逼着走上这条路,这一切和他就有了关系。
“我昨日就去看过,那个副使被烧的严重,头一日出事那天昏迷不醒,一直到昨天中午时分才悠悠转醒,差点就丢了性命。”
严崇之还是面色铁青,咬牙切齿:“他玩忽职守,这是事实,可他险些丧命,这就是他付出的代价。
今日太极殿上,殿下缘何一言不发?”
赵盈几不可见的拢了眉心:“严大人觉得在金殿上我应该说什么?何况薛闲亭和我表哥不是也向着严大人说话了吗?”
那分量自然不一样。
严崇之压着鬓边:“我只是觉得——”
“你只是觉得赵澄仅仅是受到这点惩罚,太轻了些,刑部档案房被他一把大火烧成这样,损失不知几何,还要出银子来修缮,后续有一大堆的麻烦事,可父皇竟就这样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不肯重责他,很失望,是吗?”
也说不上是失望。
不过赵盈的声线平稳,声音始终清冷,严崇之心里的那股子躁动,竟好似真的缓缓平息下来。
这人冷静了,说的话也就没那么上头。
他盯着赵盈多看了两眼,收回目光,沉声叹气:“在殿下看来,党争和六部事,哪个更重要呢?”
赵盈笑着反问他:“严大人觉得呢?”
她不答反问,答案却已经不言而喻。
严崇之觉得胸口又憋上一口气来,还无处发泄。
周衍和李重之面面相觑,有心打圆场,却无从开口,实在不知从何劝起。
严崇之和他们不一样——严崇之在朝为官几十年,他身居高位这么久,是昭宁帝的近臣,之所以走到殿下身边,是不得已的,他从内心深处,是排斥厌恶党争的。
“严大人心系天下,忠君为国,我知道。”赵盈面上笑意尽数敛去,“什么时候做什么事,处什么位置操什么心,这句话应该说在其位谋其政,但我仔细想想,也不大合适,可道理都差不多,我这样说,严大人总明白了吧?”
严崇之抬眼看去:“殿下的意思,我懂了。”
所以她在太极殿上一言不发,能冷眼看着这一切,而对她来说,今天早朝上的一切,如同一场闹剧。
是,他和赵盈,终究就不是一路人。
严崇之缓缓起身,拱手做了一礼来:“臣告辞。”
赵盈没留他,也没有要让人相送的意思。
严崇之转身走,李重之见状本欲起身送上一送,一旁周衍手腕一转,按在他胳膊上,示意他坐着别动。
于是严崇之就这么只身离开了司隶院。
他的小动作赵盈是看在眼里的,等人出了门,才横了李重之一眼:“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心?”
李重之自觉一头雾水,周衍无奈摇头,替他打圆场:“殿下也别怪严大人,他身为刑部尚书,瑞王殿下这个事儿,对他来说便是极大的,皇上在朝上那样处置,他当然生气。
殿下您一言不发,就连我也不曾帮他说句话,司隶院倒置身事外,想来严大人心里那口气就更不顺了。”
他自然把六部之事看得比任何事都要重的多。
可她不得势上位,三省六部,又与她有什么干系呢?
要励精图治也不是现在,没有人会在这上头买她的账。
“父皇若真想处置赵澄,他的奏本呈上去,用不着人落井下石,更等不到谁开口求情,自然就已经发落了,既然不说话,就是等着人捞赵澄,在父皇心里,这根本就不算是个事儿,我为什么要开口?”
赵盈揉了揉眉心:“严崇之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他知道父皇心里怎么想。
帝王权术,倒把刑部大火之事往后放,他不是失望,是寒心。”
就像是他一心想要做个纯臣,清直的立于太极殿上,而昭宁帝却从不需要一样。
严崇之的寒心不是今日才起,是由来已久。
这种情绪会要人命的。
昭宁帝能容忍他一时,但不会一直容忍他。
对于严崇之,赵盈心里很清楚。
“如果将来我上了位,严崇之自然是肱股之臣,他为人处世,大家有目共睹的,但若不成,他骨子里的清正刚直,对我而言就半点用处也无。”她抿唇,侧目去看周李二人面色,见二人神色无异,才收回目光,“父皇要我用他,我也想要用他,至少现在人人都觉得刑部为我所用,对我在朝中造势大有助益。
但严崇之这个人,是我驾驭不了的。”
周衍呼吸一凝:“从不曾听殿下这样评价过一个人。”
连玉堂琴,她都那样信誓旦旦,把人带回京,又晾在一旁,她却从没有觉得她驾驭不了玉堂琴。
赵盈嗤笑:“严崇之的底线太高了,就算他被父皇逼着选择了我和赵澈,他仍然心不甘情不愿。
他希望他能改变我们,而不是被我们所改变。
在他的眼里,所要效忠的只有天子和大齐,绝不是什么永嘉公主,更不是什么惠王赵澈。
他这种人,你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不会跟你低头服软,驾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