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1 / 2)
“闯我神山,伤我亲友,你们,是没把我玄度放在眼里。”他声音不大,语气中也没有情绪起伏,仿佛只是一个势单力孤的少年在平静地陈述着被欺凌的事实。
“阿玄,都是误会……”
“闭嘴。”洛仪刚一开口,就被玄度喝止。
他伸出左手,向着地面释放出一道灵力,道:“用实力来跟我说话!”
灵力注入地面之后,山峰上忽然冒出一道光墙,光芒直冲云霄。这道光墙出现后,在山峰之外,招摇山境内又接连出现数百道光墙,冲天的光芒在天空组成一个巨大的阵法图形,徐徐运转,温和而强大的神光自天幕倾洒下来,将整座招摇山都覆盖在内。
“这是……护山神阵!”有神族惊呼。
护山神阵他们知道,但是这么大范围的护山神阵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玄度在背后结出应龙圣印,在神族震惊的目光中,缓缓伸出右臂,手中出现一把长长的武器。
朝曦这时才看清楚,在章尾山上她以为是长剑的武器,竟然是一根骨头,一截一截的,长逾六尺,看上去像是什么龙蛇之类的动物的脊柱。
洛仪还想打圆场,玄度却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眼神一凛飞下平台以骨为刀,一刀劈向离自己最近的祁射。
祁射祭出自己的武器昊天枪来格挡,骨刀与昊天枪相撞,对冲的灵力激得四周积雪连同泥土如莲花般爆开,连台阶都塌了一半。众神族纷纷抬起袖子荡开迎面飞来的碎石与冰雪,往交战双方那边一看,目瞪口呆。
昊天枪从中间断成两截,骨刀深深砍入祁射的左肩,血流如注。而祁射更是因为这一下被压得单膝跪地。
一众神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祁射,太华山长老,神族统兵大元帅,竟然败在了玄度这样一个刚刚一千多岁的毛头小子手中?
虽说玄度小小年纪结出了应龙圣印很了不起,但仔细看那圣印上的应龙才六爪,还不是能发挥出最大威力的九爪。那就只能是这个护山神阵了,这个护山神阵,到底将他的战力提升了多少倍?
祁射被压得单膝跪在玄度面前,抬头一看,他前襟处那只金乌正目光嘲弄地盯着他,一时只觉受了奇耻大辱,顾不得左肩鲜血淋漓,猛的站起身来一掌向玄度击去。
玄度不闪不避,左手接招,砰的一声巨响,玄度丝毫未动,祁射却口吐鲜血横飞出去。
“祁射长老!”那些神族七手八脚地接住祁射,心惊不已。
这时祁射的灵体穷奇猛的从山峰下窜上来,张牙舞爪地朝玄度扑来。
玄度骨刀斜挥,刀意如彗星拖尾,一刀就将小山一般的穷奇劈成了两半。
穷奇惨叫一声,动天彻地,庞大的形体直接溃散在空中。祁射晕了过去。
现场一片死寂。
玄度转过脸看向那群神族,缓缓抬起右臂,薄如云纱的袖子被风吹得翻起,露出清瘦刚劲的手腕,手中诡异的骨器直直指向他们,语气平静:“下一个。”
神族众人面面相觑,此刻他们正处于一种进退两难的境地,若战,显而易见这护山神阵对玄度助益极大,若像祁射一般战而败,传出去岂不是笑话?若不战,他们这些在神族有头有脸之人,面对区区一少年的挑衅退缩不前,传出去也是笑话。
这时候,洛仪上前,语气温柔道:“阿玄,我们此番来找你并非是想与你为难,此时你在气头上,就先不说了。待你消气,我再来与你解释这次的事。”说罢回身,对众人道:“我们先离开吧。”
神族众人如释重负,纷纷放出灵体带着受伤的祁射飞离了皓月峰。
元化偷偷摸摸来到损毁的台阶下,本想将被封在冰块内的司翎放出来,玄度侧身向他看去。
他动作一僵,弯腰扛起冰块就跑了。
天空徐徐运转的护山大阵渐渐消失,玄度踉跄两步,骨器拄地,略略躬身,吐出一口血来。
“殿下!”朝曦从他怀中飞出,落地化作小女孩,举着双臂努力托住他的胳膊。
玄度拭了下唇边血迹,直起身子收起骨器,垂眸看着她道:“我没事。你哪儿都不用去,就在这儿度过你的蜕变期。”
朝曦愣住,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昨晚对他说的话,他听见了。他伤势沉重,昏了这么多天没醒,今日挣扎醒来,就是为了庇护她在招摇山度过蜕变期吗?
心中暖暖的,鼻子却酸酸的。她用力点点头,仰着脸笑道:“我就知道,殿下最厉害了!”
玄度弯了弯带血的唇角,抬起头来环顾四周。
朝曦知道他是在找不周,忙拿出师父给她的那串风铃草摇了摇。
一阵风刮过,不周出现在两人面前,仍是破破烂烂的模样,朝曦着急道:“师父,你伤势如何?”
不周道:“我没什么事,休息个个把月就好了。这只凤凰好像不行了。”他一挥袖子,一只雪白的凤凰出现在地上,浑身血迹斑斑,耷拉着脑袋,好像死了一般。
“这白斩鸡一开始不讨人喜欢,没想到还挺讲义气。罢了,真死了就在招摇山给他划一块地埋了,勉强承认他是招摇山的鸟吧。”不周看着白曜叹气道。
朝曦:“……”
玄度伸出手来,度了些灵力给白曜,问不周:“我娘呢?”
不周道:“在桃花谷木屋里。”
玄度去了桃花谷木屋,进了门,来到他母亲的房间,就看到他母亲已经化作人形,身上穿着她生前最爱穿的青绿色衣裙,干干净净,面目如生地躺在床上。
不周在一旁道:“是我替她收拾的,我本是风灵,无男女之分,你当能不介意吧?”
“谢谢你,不周。”玄度慢慢走到床边,跪了下来,伸手握住他娘亲的一只手,抬起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看着暌违了千年,却始终带着温柔笑意印刻在他脑海里的那张脸,默默无语。
朝曦知道,有时候人伤心到极处,反而是哭不出来的。又或者,如师父所言,在这一千年里,他早就猜到他的母亲已不在人世,一个人在无尽的等待中哭了无数次,所以到了这一刻,反而能平静地接受这惨痛的事实。
他从白天跪到黑夜,一直看不够似的看着他的母亲。
不周与朝曦默默地陪着他。
月光安静地从窗棂上流进屋中时,他放开了他母亲的手,站起来,俯身抱起他母亲的尸体,回到了皓月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