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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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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公司出来,程悉早已没了上午把咖啡从经理脑袋上当头泼下的气势。捧着被水杯、文件夹、小盆栽装满的箱子,他到便利店里买了面包和水,草草解决掉午饭后,一个人走在车水马龙间。

喧闹声将他彻底与周围隔开,归属感清零。

手臂有些酸,但是他不能打车。这个月的的债和房租都还没交,本来已经勉强够用的生活费,现在又因为自己的尊严丢了收入来源,要更省着用了。

从公司到外环的筒子楼,几十块的车费,他奢侈不起。

附近没有地铁,毕竟只是个小公司,不过周围倒是有个公交站点,还挺拥堵。他每天都是从家附近的地铁坐到cbd,再倒公交来上班。

这个时间……只能看看运气好不好,能不能碰上公交了。

不过他自己心里清楚,运气好从来都轮不到现在的他。

程悉自嘲地笑了笑。

手机响了,程悉拖着脚步,勉强打起精神,快走两步跌坐在公司楼下冷冰冰的金属长椅上,把手里寒酸的小箱子放在一旁。

陌生的本市号码,程悉点了接通,“喂”了一声。

对面一时沉默,程悉揉揉眉心,然后礼貌询问:“您好,哪位?”

禾律静静听着程悉疲惫沙哑的声音,百感交集。他心知肚明,程悉不喜欢自己说话时对面的沉默,但是这声音……太久没听到了,他有点舍不得打断。

虽然心里清楚,他可能已经跟自己心底定居多年的那个张扬恣意的少年渐行渐远。

与自己大相径庭,是多么……难以言说的难过。

出乎意料,程悉没有挂电话。

他只是,耐心地、耐心地等待着。

“我是禾律,你是……程悉吗?”

多年未喊出口的名字,音节发声,唇齿勾起的角度,口腔里的震动,都竟然有了些许的陌生感。

程悉有点惊讶,怔忪片刻,便微笑出来。掩盖不住倦意的眉眼即使灌铅般沉重,仍然弯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你……你回国了?”

禾律也微笑起来:“回来了啊,这么多年没见,想不想我?”说着,似乎是有点不满似的调侃道:“为了你……们方便联系,我可是特意留着这个手机号,常年开着国际漫游。结果你倒好,一个电话也没打过。”

程悉被他说的有些愧疚,支支吾吾地解释:“我,我家里这边……出了点事,挺,挺忙的,有点分身乏术,忘记联系你了,不好意思啊……”

何止是分身乏术,简直是焦头烂额。

禾律知道踩到他的痛处了,转移了话题:“怎么样,校草大人。有没有空赏个脸出来吃顿饭?”

程悉笑着应下,却听到禾律那头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在原地等着,两分钟就到,我看到你了。”

两分钟?他在附近?这么巧吗?

程悉心底疑惑着,听话地原地等了一小会儿,就听到一个沉稳低沉的男声传来:“这里。”

程悉朝声源望去,一个穿着修身西装大衣的高挑男人朝他走来。成熟英俊的面孔上挂着微笑,西装革履,举手投足都是风度。

“程悉,好久不见。”男人脚步减慢,脚步减慢,最终在程悉面前停了下来。

程悉也是面带着一点点吃惊以及流露于表的喜悦,慢慢起身,打量起面前的男人。

这样成熟稳重的精英,让他如何跟七八年前那个每天早上都要奋笔疾书补作业的少年联系起来呢?

时隔多年,两人再见已不再随意地敞着校服,而是正装对正装。

恍若隔世。

程悉微愣一会儿,余光瞟到长椅上的箱子,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可怜处境。禾律却像什么都没注意到似的,极其自然地捧起他的箱子,稳稳当当地塞进一辆黑色宾利的后备箱,然后转过头,笑着说:“上车吧,程哥。”

程悉应着,坐进了副驾。

程哥。多少年没人这样叫过了?自己还当得起吗?

“我知道附近有家特别好吃的川菜馆,行吗程哥?”

“我……我都行。”禾律微微颔首以示明白,宾利在车流中匀速行驶着,停在了一家装修不算华丽,但来往食客确实络绎不绝的红色招牌的川菜馆。

从落座到上菜,禾律的嘴就几乎没停过。从好吃的菜色到最近生活中遇到的趣事,喋喋不休。程悉少见的没有丝毫不耐烦,而是很感兴趣地看着他,时而点头。

禾律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停下了口中的话题,抱歉地笑道:“我话太多了吧?太久没见到你了,一时有点停不下来,不好意思程哥。”

程悉温和地淡淡笑着,摇头:“我很喜欢听,你继续说。”

他没客套地撒谎,是真的很喜欢。原来有的人……虽然被时间打磨出了外壳,骨子里仍是当初的少年。

他很羡慕。

一顿饭生生吃了三个小时,禾律送程悉回到外环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了。程悉没让禾律开进筒子楼的楼区,一是因为那儿又窄又绕,他不想麻烦禾律,而是因为……他也不想让禾律看到自己的住所。

不是为了所谓面子,这种东西从他父亲逃走的那天他就早已舍弃了。他只是……单纯的自卑,以及,恐惧。

对被厌弃、讥讽的恐惧。

单是停在外环他就已经无地自容到不敢去看禾律的眼睛了。

“我走了,没几步路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工作要紧。”程悉尴尬地道了别,大步离开了。只剩下驾驶座上的禾律深深凝视着他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那辆宾利才恋恋不舍地开走。

回到小破楼,程悉无比庆幸没有请禾律到他家做客,更没让他拐进来。

因为现在的楼底下,他的东西,少得可怜的、属于他的东西,凌乱的撒满一地。

他好像又没有家了。

哪怕只是个临时的,寄居的,破烂的家。

筒子楼的邻居纷纷从窗外探出头去,冷漠地围观者,指指点点。他两眼失神,机械地往楼上走去,台阶跨到一半,就被几件衣服狠狠甩了一身,险些重心不稳摔下楼去。

房东大嫂干脆利落地把他仅有的剩下几件衣服扔下楼,泼辣地指着程悉鼻子骂:“我已经通知过你到期了,你算算,你已经拖了多长时间了?我再留你,别人也该觉得租我的房子就是白住,随便拖!”大嫂拿出骂街的气势,骂骂咧咧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程悉已经失魂落魄了很久。终归是眼见着这人受了不少苦,大嫂神色微动,终是咬咬牙:“你也别怪大嫂心狠,谁都不容易,大嫂……也得过日子的……”

程悉没有理她,他收拾好一地的狼藉。

这么久以来生活的痕迹,居然一个箱子,一个包就可以完全抹去。

“真是熟悉的场景。”程悉酸涩地笑笑。

身上没有现金,可是手机已经快没电了。现在去找旅馆,还要走上不短一段路。他背着行囊,抓着手机的手紧了又紧。

最后,他苦叹一声。

“为什么……总是我遇上这些事呢?”

为什么呢?

……

禾律接到程悉的电话时,才走出不到几百米的距离。

听到程悉声音的一瞬间,他立即掉头往回赶。

他听到了程悉声音里的颤抖,也知道,骄傲如他,不是走投无路是绝对不会打来这通电话的。

禾律什么也没说,虽然程悉那边显然已经……但是他知道不应该安慰。又或者说,程悉不会接受他的安慰。

所以他只是“嗯”了一声,黑色宾利飞快地划过天边冥冥薄暮。

衰颓的夕阳映在程悉身上,嘲讽地勾勒出他的轮廓,烫出一层金边。

他很累,身心俱疲。电话那头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传来,但是程悉就是觉得有无数种声音席卷而来,或男或女,年龄各异,但都用着同一种腔调,剑尖指着他。

讽刺、嘲弄、蔑视,对落汤鸡的奚落,对平阳虎的侮辱。

他听到了和母亲躲在家里时外面讨债的疯狂的砸门声;他听到了父亲给母亲打的最后一个电话里父亲一下胜过一下重的耳光声和苍老的、带着哭腔的忏悔声;他听到了回家看到母亲汨汨向外渗出殷红鲜血的手腕时自己崩溃的呼喊声;他听到了自己一点点心碎,再一点点放弃梦想,只想苟延残喘的叹息声;他听到自己想要活下去的求救声……他听到了,自己的哭声。

呜呜咽咽的,不好听,但是听起来就知道,他真的有点难过。

针一样刺在他的心坎。他捧着自己早已被践踏、摧残成落满灰尘的碎片的骄傲,像个走丢的孩子一样,坐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

这座城市,有很多温暖的家,可是哪里都容不下他。

男人的哭声禾律没有听过,他也没有想过,自己第一次听到,居然是那个从来不肯服软的犟种程悉的。克制的,压抑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让人心里忍不住揪着疼。

“唉——”

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禾律递给程悉一包纸巾,帮程悉把行李搬上了车。

可笑的是,程悉高中毕业后就一直待在这座城市,算算也有七八年了,居然只有这么一点东西,好像他从来都没有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

他也确实没有自满到认为自己可以安稳地有个家。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他也没敢找女朋友。喜欢他倒追他的确实有,但是不管怎么说,跟了自己,很难会幸福。他还没有对别人负责的能力。

禾律看到他通红的双眼和那些琐碎的生活必需品,心下了然,善解人意地保持沉默。

情绪稳定下来,程悉吸了吸鼻子,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

禾律出国这么久才刚回来,他家里为了不影响他求学创业还压下了自己的事没让他知道,可是他却好像对自己的近况很了解?而且父亲逃走后,他为了躲债换了好几个电话号码,两人又处于彻底失联的状态,他又是怎么拿到自己的新电话号的?

禾律漫不经心地往副驾的位置瞟了一眼,一下子就明白程悉几乎快要实质化写在脸上的问题。他也没介意,直白地开口:“我知道你在疑惑什么,我听说了你的经历,道听途说。”

程悉显然不信:“道途还把我的手机号告诉你了?”

禾律一听,开朗地笑了起来:“看来你是没事了?”说着,宾利便驶进了一片高层区。禾律调侃得起劲儿:“您现在还学会了自己排解情绪了?当年上学的时候,谁一生气就拿我桌子撒气来着,岁数大了爱忘事,您帮我想想?”

程悉怎么可能听不出他什么用意,没接他的茬,冷漠道:“行了,别转移话题了。谁告诉你的?你家人……不是瞒下来了吗?”

禾律笑容渐渐淡下来,知道程悉犟起来什么样,认输地叹了口气:“我没转移话题,我就是想逗你开心。我确实是道听途说,向夏玫打听的,你不是还和她联系着呢。”

程悉了然。

夏玫是他和禾律共同的高中同学,也是他们那一堆关系好的人里唯一的女生。

程悉他们本来就不是跟女生天天混在一起的性格,夏玫能留在他们中间只有一个原因——狗皮膏药的粘度和极强的心理承受能力。

俗称脸皮略厚。

想起夏玫那张笑嘻嘻的明艳面庞,程悉无奈地勾起嘴角:“难怪……不过我不是在逼问你……”

“我知道。”禾律把车停在一栋高层前,替程悉打开副驾车门,拎下他的包∶“走吧,我们到了。”

程悉跟他上了楼,心情复杂。从家里出事起,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向别人求助。

无论是还债日子逼近自己却一分钱也匀不出,债主天天领人堵他、砸门的时候,还是一个人揣着一千块钱在陌生的城市艰难地找工作、找房子的时候。

现在虽然工作没了,房子也没了,但是卡里还是有他辛苦攒下来的几千块钱的。

虽然还完这个月的债款,应该就不剩多少了。但这当然不算走投无路。毕竟更绝望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

可是这次,他可以求助了。

这个人,是他的老同学,是他的好朋友,不会像亲戚一样对自己退避三舍,也不会像那些同事一样落井下石。

想到这里,程悉心里顿时暖洋洋的,打完电话后对寄人篱下的担心也淡了许多,跟着禾律进了公寓。

一尘不染的墙壁上挂着几盏壁灯,米色的沙发规规整整,上面倚着几个同色系的抱枕,看上去柔软温暖。

光是客厅就装的下程悉的整个破房子了。更别提剩下的三室了。

禾律看着他打量,径直把他的包裹带到卧房。程悉跟了上去,入眼是同风格的布置,温暖,温馨。

好像这才应该是家的样子。

禾律倚在门框上看程悉整理行李,沉吟片刻,还是开口:“我帮你打听工作和住处,这两天你在家好好休息吧。”

程悉一怔,连忙直起身,连连摆手:“这怎么行,已经够麻烦你了。”

禾律佯作生气地瞪他:“让你休息你就休息,跟我客气什么?你再这样我真翻脸了,我就乐意帮人找工作,行不行。”

程悉哑然失笑,“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下来。

禾律这才笑着退了出去,顺手关上门。

卧房重归寂静。

程悉坐在床沿上,微微怔忪。

良久,他长呼一口气,翻身埋进床,用被子蒙住了头。

他想就这么安静地睡一会儿。

……

二十分钟后,周医生的电话铃声吵醒了程悉,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

……

周述快疯了,快气疯了!

他万万没想到,禾律居然会凭空跳出来接走丢了工作又丢了房子的程悉。他明明计划得好好的,程悉现在无依无靠,连朋友都没有,能算得上“熟悉”的只有他周述一个人,要求助也当然只能找他周医生!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周述牙咬得咯吱咯吱响,额上青筋暴出。两只苍白的手此刻因愤怒而泛着红,血脉贲张。他颤抖着摘下耳麦,回荡在他耳朵里的程悉熟睡的呼吸声终于消失。

他竟然就这么听着窃听器听了一整晚。

天边鱼肚白泛起,周述眼里尽是血丝,

攒起拳头,用力到指尖褪去血色,变得青白。周述把紧攥的拳头颤抖着凑近嘴唇,牙齿咬住指腹,沉默着思揣着怎么办。

他掏出手机,给程悉拨了过去。

“喂?哪位……”对面的程悉鼻音浓重,被吵醒的起床气可爱地点缀在尾音里。

周述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程悉,今天复诊。我已经等你一上午了。”

程悉愣了一会儿,一看表,居然已经十一点了!程悉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周医生,我这就去医院,实在抱歉,这两天事情多,我给忘了。”

周述心里冷哼一声,严肃道:“来吧,我再等一会儿。”

程悉赶紧道谢,挂了电话,两分钟洗漱穿衣,慌慌张张就要出门。

禾律听到动静,从房门探出头,正好看到程悉穿好鞋打开门。

“怎么了程哥?这么急去哪里?”

程悉一边往外走,一边用极快的语速解释了一下。禾律立刻穿上外套,跟着程悉一起出去:“我送你,时间紧。”

十分钟之后,焦灼地等在医院门口的周述等来了一辆黑色宾利。

他眼睁睁看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先从驾驶下了车,几个大步转过车头,打开副驾的门。

一只踩着白色运动鞋的脚迈下来,接着是修长的,被灰色休闲裤包裹住的紧实小腿。

那是他的玫瑰。

他的玫瑰在微笑着跟别的男人道谢,告别。

周述僵在原地,指甲陷进肌肤中,竟然划出了血痕。鲜血缓缓渗出,他却响感受不到疼一样丝毫没有松手。

持续不断的耳鸣中,他听到了自己牙齿在咯吱咯吱响。

看着程悉的影子一点点向自己走来,周述才猛然意识到,一个医生特意下楼到医院门口接病人是多么匪夷所思的举动。

他把大褂口袋里的干玫瑰,那株今天刚从阁楼花瓶里换下来的玫瑰,轻轻一捻。

碾得粉碎。

枯死的总归是不需要了,毕竟今天……今天会有新的,永远不腐的玫瑰住进他的小阁楼的。

……

程悉当然没忘记自己迟到了,但是时间再紧,对禾律的道谢也一定是要认真说的。

他三步并作一步地跑进医院,恍然间好像看到周医生的身影,但他无暇他顾,而且医院的白大褂那么多,周医生也不可能亲自下楼接他。程悉只当做自己眼花。

走廊静悄悄的,程悉也不敢跑,遂一边平复呼吸,一边大步朝着诊室走去。

幸好诊室在一楼,不然还得等电梯。而且估计以程悉的性子,怕是会直接走楼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还要在周医生面前再丢一次脸吗。

程悉轻轻敲了敲门,脸上满是愧疚:“不好意思周医生,我……昨天没休息好,今天一觉睡到了现在……”

周述没理他,径直进了里屋,语气不耐的冷淡声音传来:“进来,我们快点结束。”

程悉连忙跟了上去。

“这个,喝了。”周述一边带上白手套,一边微微调了下眉,示意程悉程悉看桌上。

桌上是一杯水,还有一粒放在纸巾上的药。

程悉感觉有点奇怪。他来复诊肛肠,为什么要……服药?

周述见他迟疑,眉间褶皱愈深:“今天做肠镜,这是泻药。快点吃,不要浪费时间。”

程悉被他隐含怒气的语气吓了一跳,心里暗骂自己没有眼力见儿,一仰头把白色药片咽了进去。

可更奇怪的是……明明是泻药,他腹中却并无半点不适,只是眼前…有点花……

恍恍惚惚间,他看到周医生从抽屉里拿出了什么银色的东西,戴在了他的手上。

手腕处传来金属的冰凉触感,程悉下意识想要挣扎,可是手脚却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意识彻底没有之前,他看到周医生摘下口罩,露出那张禁欲的脸。

苍白的面孔上,五官渐渐扭曲,变得狰狞。

救命…………

程悉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想坐起来,却被什么东西束缚着双手,结结实实地绑在床头。

程悉愣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身下的床虽然陌生,但并不是禾律家的床!

惶恐中,记忆终于涌上。程悉心里一阵恶寒,嘴唇都忍不住颤抖。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却忍不住一遍遍地扫视

周医生……绑架了他?

为,为什么?!他又没钱,又没得罪过他……而且,周医生不可能是他的债主啊!他上个月的债已经按时还过了啊?!

门锁响了,程悉惊恐又难以置信地看着打开的门,心脏砰砰地仿佛要跳出胸膛!

程悉白净而冷淡的面孔出现在门后。

“你醒了?”

程悉看着他那张一如平常挂着清冷表情的脸,后背突然一凉,汗毛陡立。

“你……你想干什么?”

周述不语,苍白修长的食指轻轻旋开两颗纽扣,白皙光滑的肌肤瞬间从领口延伸到胸口。高高突出的锁骨令人难以抗拒地盯着看,色气满满。

他向床边靠近两步,皮鞋的跟在地上发出踏踏两声脆响,程悉条件反射地往里侧蜷缩了一下。周述一条被西装裤包裹着的修长小腿径直跪在床边,另一条腿仍踩在地上,上身下伏,半虚压在程悉身上。

上身被压住的窒息感伴随着对方胸膛的滚烫温度,程悉整个人一震,硬生生偏过头去,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

周述直直掰过他的头,钳住他的下巴,让他被迫与自己鼻尖紧贴。

现下两个人紧紧相贴,严丝合缝。呼吸随着胸口的剧烈起伏从鼻吻间探出,又彼此交织,纠缠,暧昧黏重呼吸声简直震耳欲聋,回荡在程悉耳侧,让他恶心不已。

“你有病吗?!快滚!滚!”

程悉真的要被逼疯了。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跟一个男人这样亲密。同性间的色情相触让他感到浑身寒毛倒竖,几乎是生理不适到反胃。他像溺水般拼命地挣扎,像濒死的羚羊般昂起头颅,露出美丽脆弱的脖颈,等待猎人将他拆穿入腹。

周述闭上眼,颤抖着吻上了他的玫瑰。

唇齿间带着烟草味的陌生男人的气息终于让程悉崩溃了。他的双眼被怒火染得通红,眼角挂着一点点泪水的痕迹,眉头紧锁,奋尽全力狠狠咬在了身上男人的舌尖上,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蔓延在口腔里,让人更加欲罢不能。

周述就像感受不到舌尖的疼痛一样,继续肆意地在他的口腔里挑拨、勾弄,引导着那根柔软的小舌头跟自己一起沉没在欲望的浪潮中。直到换气的空余才勉强分开了一毫距离,看着身下的人眼角泛红,浑身无力的勾人模样,坏心思地偷偷伸手,覆上他劲瘦的腰。

“唔……”程悉屏住了呼吸。

程悉这辈子从来没收到过这样的侮辱!即使在人生的最低谷,在他父亲破产坐牢,母亲连夜逃跑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无力……这样无助过。相贴的肌肤传来的热度,唇上残留的液体……无一不在提醒他,他在被侵犯,被一个男人。

他马上就会像一个女人一样,被人扒开屁股,操到身体深处。

凉凉的指尖划过他的后背,一路向下,突然伸进了他的裤子里。浑身肌肉紧实的他却莫名有一个好屁股,滑嫩挺翘,圆鼓鼓的好似两瓣馒头。蜜色的肌肤在苍白的指缝中溢出,糜烂而性感。他的身体随着周述的动作而颤抖,或许是想要逃避现实,他把头埋在枕头里,试图不去看眼前的一切。

周述手上爽够了,又不老实地向前转移阵地。黑色的内裤被他缓缓褪到腿间,挂在当中,可爱得很。

“……别…别看!你干什么?!”程悉像突然活过来一样死命护住自己的前面,仿佛有什么惊天大秘密绝对不能被发现一样。

周述掰开他的手,“宝贝宝贝”地安抚着小玫瑰的刺,终于在程悉崩溃地喊出声的一瞬间看到了他的秘密。

……难怪刚刚程悉像脱水似的无力,原来是射了。

周述白皙的手指勾起程悉腿间物什上的白浊,媚眼如丝地含住。红艳的舌头勾起又放下,得意地摊平给程悉看那上面的一抹明显的白。

程悉抬手用胳膊挡住脸,耳尖颈间通红一片,也不知是起的还是羞的。

“宝贝……我才亲了亲你就射了,那我要是这样,你是不是就要夹着我的腰喊老公了?”说着,周述右手突然握住程悉的肉棒,狠狠发了力地上下撸动揉搓。

又疼又爽的感觉刺激得程悉猛地坐起来!他哪里经受过这样的事,这种陌生而背德的快感快要把他烫化了。他弓起腰,在周述的动作下不断发着颤,呼吸急促而难自持,却还要狠着嗓子骂:“强……嗯……强奸犯!恶心……变态……”

周述闻言,反而勾起了嘴角,哑声贴在程悉耳边说:“宝贝怎么一点都不诚实呢……都硬成这样了,还说不想要……”

“要……要你妈,滚……”

周述干脆整个人虚压在他身上,把另一直手伸进他的后面,食指轻柔而色情地绕着他的后穴转圈,时不时浅浅往洞口刺一下,激得程悉猛的一挺腰,就要射出来。

“诶~这可不行宝贝,都已经射过一次了。乖,等老公一起。”

说着,周述拿起床头的淡红色液体,在手上挤了有点,色气地抹在手指上。

程悉隐约知道他要干什么,终于开始疯狂挣扎:“不要!你干什么!我不要!我…啊!”

周述不顾他的反抗,两根手指直直插入了程悉的后穴。有了润滑,那一张小小的嘴竟也轻轻松松吞下了两根异物,只是他的主人就可怜了点,刚刚忍不住叫出来一点声音就被周述的嘴再次封住。

唇齿间,周述用他此刻听来格外性感的声音轻轻勾引着,也让程悉软了腰。他手上动作不停,模仿着某样东西的抽插运动,不停的加着手指,最后竟然活生生吞下去四根!

“宝贝乖,一点都不痛的,老公会让你爽上天的……”

“我不要嗯……救命……你快滚,嗯啊不行……”

周述扶着早已硬成石头的下身,猛的插进那个他日思夜想的温柔乡。柔软紧致的肉壁瞬间夹紧了他的分身,周述暗骂一声,立刻狠狠地撞击那个圆润挺翘的大屁股。

啪啪声一声比一声快,周述也一下比一下用力,整个房间回荡着他们交媾的声音,低俗色情得不堪入耳。

尽管程悉死死咬着牙关来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可这样宛如公牛进攻的撞击任谁都无法抵抗得住,丝丝缕缕娇媚性感的声音从唇间泄出,让人面红耳赤。

“唰——”

男人拉开窗帘,午后的阳光轻轻洒进来,逼仄昏暗的房间一瞬间变得温馨且温暖。光映在脸上,把程悉的发梢都染成金黄。

至于不和谐的因素,大概是满地的干枯花瓣,满墙的偷拍照片,以及血腥的暗红色床单上,那具遍布星星点点斑驳痕迹的躯体。

周述看着程悉明显不安稳的睡颜,轻轻地靠近,就像一头野兽靠近自己的猎物一样,悄无声息。

为什么有人会连睡觉都在皱眉头?

大概是因为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吧。

噩梦。

里面肯定有他。

周述自嘲地笑笑,坐在程悉的床边,托着腮看他,似乎是在想什么事。

半晌,他起身绕到床后,轻轻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他身下是程悉漂亮笔直的双腿,在网上……则是黑色内裤包裹的迷人地带。

舔了舔唇,周述舌尖一点点靠近。先是在脚踝附近色情地围绕……再慢慢向上……划过小腿肚……

当周述的舌尖触碰到程悉大腿的那一刻,程悉整个人不耐的动了动,翻了个身,却正好把下身完完全全地展露给周述。

周述愉悦地笑了一下,两手抚上程悉的大腿。指尖传来滑腻温热的触感,周述把脸凑到那块黑色布料处,带着热度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他贪婪地嗅着玫瑰的香气,脸上满是沉醉。

他就这样,隔着一块布料伏在一个男人的分身上,像溺水后被救上来的人疯狂地呼吸。

可是这样不够。

他轻轻勾住内裤边缘的布料,慢慢地,慢慢地沿着双腿向下,那个他日夜肖想的区域终于露出面目。

已经不是第一次看遍他的身体,可每一次,当他裸露在他的面前,那致命的吸引力无时无刻不在勾引着他,仿佛在不停喧嚣着。

喧嚣着占有我,蹂躏我,侵犯我,和我一起沉沦堕落,变成欲望的奴隶。

他轻轻将程悉的宝贝含在嘴里,坏心思地重重吸了一口,原本软绵绵的性器此刻终于因为收到刺激而不住颤抖,而贲张勃起。

青色的血管虬伏其上,鲜经人事让它干净漂亮。周述痴迷地吞吞吐吐,唾液附着其上,盈盈亮亮的为这情事添上些许性感。程悉皱着眉忍受着身下的刺激,终究是睁开双眼,醒了过来。

刚刚睡醒的他神色有点迷茫,脸颊和耳尖却诚实地被欲望染红,他暂时想不起他的尊严,只知道下身好像捅进了一片温热柔软的池水,真的好舒服……好舒服……

“嗯……”

程悉闭着眼,柔媚得不像他自己的呻吟声漏了出来。他赶紧闭了嘴,把声音压在喉咙间,只是轻轻地哼咛。

殊不知,他越是这样,周述越想把他翻过来操,操得他哭叫求饶。

但是还不行,还不能那么轻举妄动。

程悉的性格周述再熟悉不过,昨天的性事要是没有那些催情药,他亲吻程悉估计舌头都会被咬下来。现在能尝到这点甜头,估计也是因为程悉刚醒来便在欲望的高峰,一时之间被欲望折服,忘记了挣扎反抗。

以及那些迷药的残留。它后劲够大,周述用的剂量也够多。

但是等他射了,他就会清醒过来,然后再次像踢一条低贱的落水狗一样把他踢到一边。

小猫太野了,要驯服还是不能太激进。

周述突然停下了动作,站起身,理了理衣襟。程悉睁着猫一样漂亮,此刻因染上欲望而有些迷蒙的棕色眼瞳正不解地望着他。他的性器此刻正可怜巴巴地竖立着,正乞求能有什么东西来挑逗它,爱抚它,让它发泄出来。

“我累了宝贝,”周述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着手:“剩下的你自己来吧,我不会帮你的。”

听到周述丝毫不染情欲的冷淡声音,程悉终于清醒过来。看着自己高高勃起的下身,羞耻瞬间占据他全部思绪。眼中的迷蒙褪去,但情欲依旧。

他怎么……他怎么会……赶紧下去啊!

欲火难消,迟迟不肯消停的小腹中仿佛有一团火,灼烧着他的理智。他像疯了一样渴望着触碰!

不,这不是他……他是真的疯了!

周述看着程悉慌张的样子,不由得勾起了嘴角。他清楚地知道,以程悉这样自尊心极高的人,在别人面前管不住自己的欲望,像只公狗一样露着自己勃起的性器,他肯定快把自己逼疯了。

他慢慢靠近程悉,轻柔地坐到程悉的床边,抚上他崩溃而颤抖的左手,引导它缓缓地,缓缓地向下,摸向那个被冷落多时的可爱分身。

“别怕,摸摸它……你平时是怎么怎么解决的?嗯?照着那样来。”周述温声哄骗着他的鱼儿上钩。

程悉紧皱着眉,喉咙里传来几声呜咽,声音沙哑得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昂起头,试图不去看那个对他来说过于刺激的画面。可是他自己清楚,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正在拼命叫嚣着。

有一瞬间,他真的想放任自己陷入欲望的泥沼中。

有什么不行的?

反正我的骄傲不是早就消磨尽了吗。

他闭上眼,懈了手上的力,任凭周述勾着他的手指不停揉搓撸动他的阳具。

挣扎太久了,他真的……有一点累了。

为什么总是他呢?为什么这些事情总是找上他呢?

感受到手中的指节不再紧绷着,周述惊奇地看了看程悉,看到他认命地闭眼。他开始懈怠了,他开始妥协了,他真的绝望了。

周述心下大喜,表面却不动声色,依旧贴在程悉的耳边说着各种下流得不堪入耳的荤话,感受着程悉在他手中越来越硬,越来越涨。

他知道成功了!

程悉双颊绯红,一只手跟着周述不断上下撸动自己的性器,另一只手死死抓住暗红床单,衬得他的肌肤竟然有些许苍白。他的腰开始不自觉随着手上的动作而律动,甚至微微去迎合以蹭到更舒服的位置;他开始不再压抑着难以自禁的呻吟声,他开始放声粗喘!

他开始沉醉在情欲的爱潮中了。

周述满意地亲吻着他的眉眼,为他的宝贝如此听话而心动不已。

看啊,他的玫瑰终于放下他的刺,开始试探着为他敞开通往花心的入口了。

他不断加速着,双眼通红,他不顾自己硬成石头了下身,只是不停的把他的宝贝一次次送上欲望的巅峰!他想看他的宝贝高潮时销魂勾人的表情!光是想想,他都觉得下面硬的难受得好像要爆炸了。

“宝贝…宝贝…不用忍,喊出来……我喜欢听你叫……”

加快……加快……程悉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太爽了,太舒服了,他要死了。

别来救他,就让他堕落吧!

“嗯……啊!”

腿间射出的一股白精洒在两个人的手上和腿上,那个精疲力尽的物什一颤一颤,又吐露出了一小股一小股的粘稠液体。周述贪婪地把头凑近那个淫靡的地方,伸出舌尖,像嗅到腐烂尸体的秃鹫一样生怕别人来抢。

程悉闭上眼,一滴泪从眼畔滑下,落在枕头上,泅湿了一小块红色的布料。

周述把程悉的精液舔得一干二净,也不去管自己的欲望,俯身吻上程悉的双眼。

他的玫瑰,终于折了腰。

年少时他仰望着的,高高在上的神只,现在与他一同奔赴地狱。

“咱们班这次期中考得都不错啊,不错,我很欣慰。”年轻的女班主任笑着把成绩单贴在班级公告栏,“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出去团建吧徐姐!游乐园!游乐园!游乐园!”底下一片欢呼沸腾。

青春期的男生女生对于“集体出去玩”这种事总是要比物质上的奖励更具吸引力。穿着私服一起吃饭玩乐,暧昧的情愫总是更容易在这种情况下悄声滋长。

徐若菲微微一笑:“行吧,那这周末……游乐园不见不散咯。”说着往讲台下庆祝的年轻身影们眨了眨眼。

欢腾四起,大家都沉浸在兴奋里。

只有靠窗的最后桌安静不动,长长的刘海遮住眼,在桌面撒下一小片阴影。他静静地等着,等待救赎的铃声能把他从这些恶心的喧嚣里救出来,还他一点清净。

没有人在意某些被忽略的角落,某些被忽略的人。

他也乐得不被注意到。

终于,铃声响彻教室。四下的同学们收拾东西,起身,三四个结伴讨论着今晚的游戏局,再纷纷离开。只有他依然静止着,没有人来与他结伴,他也好像要在这坐一辈子似的停滞。

傍晚的余晖从教室的三扇大窗打进来,橙色的光拖走白日最后的温度。一片寂静的教室,只剩下他,还有一地的黑影。

卫生间……卫生间……

周述终于站起身,低着头离开教室。

空荡荡的走廊,被昏暗的余晖照亮。他走着走着,突然感到巨大的孤独整个把他吞噬掉了。他不想留在这,那些所谓正常人的声音好像还在这座建筑里聒噪着,烦扰着他。

可他也不想回去。回去……会见到那个恶心的男人,和他可怜,但同样恶心的妈。

什么狗屁人生啊。

“嗯……轻点,讨厌……”

好像有什么声音从走廊尽头的教室传来。他心下一紧,小心翼翼地靠近,几乎屏住呼吸。后门上的玻璃为了方便查课都升级成了单向的,他慢慢凑近,只要不出声,就不会怕被发现。

他的潜意识里很清楚,要在放学后避开人们视线偷偷干的,一定是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距离越近,啧啧的水声和暧昧的喘息就愈发明显。

“脱下它,我想看看。”

周述明白,此刻教室里到底在发生什么了。他的脸贴上后门玻璃,那刺激而淫荡的画面瞬间刺入他的视网膜。

女人坐在课桌上,双手拄着桌沿借力。丰腴的肥臀被黑色的职业短裙包裹着,两腿岔开的姿势使得短裙的布料紧绷着,好像下一秒就要裂开,露出大片大片淫靡的肉色。

她上半身紧紧靠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双臂情不自禁地抚了上去,挂在男人的脖颈上。她的头放荡的扭动,不用想周述都能猜到,她的嘴唇一定贪婪地在另一个人的嘴上疯狂地啃咬。

好恶心……

周述皱了皱眉,刚想转身离开,屋里的两人却换了姿势。

刀削斧凿般硬挺的鼻梁,深邃的眉眼,寡淡的薄唇,一张他非常眼熟的清俊侧颜映入眼帘。而另一张脸,五官清秀却画着浓妆……是徐若菲!

周述惊得瞪大双眼。

程悉……他怎么会和……班主任搞在一起?

像是故意印证他的不可思议,两个人的双手四下点火,意乱情迷地伸入彼此的衣物中。徐若菲的衬衫被程悉粗暴得解开扣子,那双白色的巨乳兔子一样跳脱出来。程悉的上衣也被他自己脱下,少年清瘦的腰和不夸张的肌肉映入眼帘,美好得恰到好处。他因情动而微微昂起头,黑色的发梢被夕阳染成金黄,脆弱而性感的脖颈仰起,喉结上下滚动。

操……

周述的下身……立起来了。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那处,反复在心里嘀咕着,怎么可能……是徐若菲的奶子太大,看得他都硬了。

但究竟怎么硬的,他心里却门儿清。

……

周六这天天气还不错,周述套着朴素的运动服,提前十分钟到了约好的地方。大部分人也都到了,他们就像是没看到周述一样继续三三两两地聚着堆说话,周述也习惯性地找了个角落,低着头等待。

十分钟后,他等的人终于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初秋天刚刚凉下来,程悉穿着棕色的针织外套,里面是一件薄衬衫。衬衫的下摆被收进一条直筒裤里,窄腰长腿的身材被这身穿搭完美的显现出来。整个人温柔美好得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周述甚至听到几声小小的惊呼。

“不好意思啊大家,有点迟到了。”程悉笑着表达自己的歉意,漫不经心地瞟向徐若菲那边的方向。

只比他提前一两分钟到的徐若菲暧昧地瞪他一眼,笑盈盈地说:“知道还不快过来?就等你了。”

仗着刘海做屏障,周述可以不用掩饰自己的眼神。要是任何一个人此刻认真关注周述,都会被他阴鸷暗沉的表情吓到。

不过好在没有人注意他早就是常态。

他的眼神无法控制的停留在程悉和徐若菲身上,他撞破了他们可耻的秘密,他看透了那块遮羞布下都隐藏着什么样的恶心淫荡的关系。两个人的眉来眼去在他眼里就像交配的野兽一样令人作呕。

他完全可以把这件说出来一定会让两个人都身败名裂的事公之于众。

这样他们也就不会在他面前恶心地、不知廉耻地勾搭。

但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程悉这个人,总是人群里最突出的存在。每当大帮大帮的人围绕在他身边展露笑颜时,总是衬得他格外的可怜、失败。

如果说程悉是耀眼的正午阳光,那么他,周述,就是藏在阴暗潮湿角落里的蛆虫,既向往着出现在阳光下被簇拥,又心知肚明自己会被光芒灼伤,得到的也不过是愚弄和铺天盖地的嘲笑,以及被踩在脚下的痛苦。

整个高中时光里,程悉总是赢家。

他能赢走成绩单的榜一和各种奖项,他能赢走男生女生所有人的关注和喜爱,他能赢走全班的夸奖和笑声。

很碍眼啊,这样的人。

他很想看看……他输在自己脚下,向自己求饶。

那会是怎样漂亮的表情啊。

过山车,海盗船之类刺激的基本都坐过了,几个男生突然指着不远处的鬼屋兴高采烈地叫起来:“哎,那边有鬼屋!看看去!”

队伍里的几个女生皱着眉头开始娇滴滴地埋怨,实际上也兴奋得跟着领头的几个男生一起到售票口买鬼屋的票。

周述偷偷瞟了一眼程悉,对方像是丝毫不害怕的样子也跟着排队,两手都半插在兜里,漫不经心的样子。

周述咬了咬牙,一狠心,也进去排队。

之前的几个项目坐下来,连轴的旋转和甩动让他胃里一阵翻腾,面色都有点不好看。被正午猛烈的太阳一晒,更觉得头晕想吐。周述回头随便一看,就看到了程悉苍白的脸色,顿时一愣:“你怎么了?不舒服?”

周述受宠若惊,赶紧摆摆手::“没事没事。”

程悉看着他额头的细汗,说:“可能是中暑了,没事,鬼屋里比较阴凉,能稍微好一点。”

周述低头嗯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鬼屋这边人倒不是很多,但队伍前进的速度极慢。长队像一条蠕动的虫一样慢慢向前蹭,人贴着人,热气蒸着汗水的味道升腾在队列中,又惹得周述一阵恶心。

周述有些支撑不住地晃了晃,碰到前面的程悉。程悉立刻把因为升温而围在腰上的棕色针织外套扯下来,罩在周述头顶。比程悉矮了半个头的周述冷不丁被罩住,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周述。

“盖着吧,能遮个阳。”

周述闻着鼻尖传来的气息,淡淡的洗衣液味夹杂着一点点汗湿味闯进鼻腔,好闻得让周述有一点……想蒙在脸上的疯狂想法。

他有点抗拒的微微拽开脸上的布料,可一抬头就是少年挺拔的背影。白衬衫被汗微微打湿,小麦色的肌肤贴在布料上,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身形。发尾下露出一小片脖颈,细汗挂在上面,盈盈亮亮。

周述不动声色地动了动喉结。

前后的同学都围着程悉,男男女女,热闹非常。周述夹在中间一声不吭,显得格格不入。后面的几个女生似乎也不满周述这么霸占着程悉身后的绝佳位置,都偷偷使了力挤他。

余光瞟到连着两三次被撞得歪了身子的周述,程悉皱了眉,睨了后面的女生一眼,开口语气很差:“挤什么?”

冷不防被凶了一句,几个女生愣了,反应过来也消停了,只心虚地看别的地方,不敢跟程悉对视。

周述也不敢,低着头蚊子哼哼一样说了声“谢谢”。

排了将近半个小时,总算是慢吞吞地排到了入口。鬼屋的空调开得很足,冷气把入口处的程悉激出一身鸡皮疙瘩。周述察觉到,把罩在头顶的外套小心翼翼地往前递了过去:“……谢谢。”

程悉也没推阻,大大方方接过穿上。

刚进去便是一片漆黑,周边的喇叭传来斯拉斯拉的电流声,冷气一股股传来,让人忍不住一阵恶寒。

周述梦游似的跟在程悉后面。前前后后好多女生尖叫着往程悉身边凑,都被他不动声色地拨开。

可是渐渐的,他们离入口越来越远,入口透过来的光也越来越少。死寂的黑暗像厚重的濡湿的雾一样把周述层层包裹在里,压抑得让人难以呼吸。

走着走着,豆大的汗珠开始从周述的额头滚落到下颚,他偷偷扯住程悉的一点点衣角,不敢放开。

他看不到脚下,也看不到周围,他的腿开始发软……他听到男人的嘶吼,听到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他听到那些肉体交缠碰撞和淫靡的水声,他听到自己被强行拉扯到柜子里,以及柜子外面落锁的声音……

他听到自己的呜咽声。

“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是黑的?”

躲在远处的npc也反应过来,扯下头套朝着这波游客走过来。几个胆小的女生忍不住惊呼,立马拖住身旁人的手臂。

“我是鬼屋的工作人员,可能是跳闸了,我联系一下售票处,大家稍安勿躁。”

四周响起一片嘈杂,周述听到几个人的低声暗骂,那些污秽的话不受控制地钻到他的耳朵里,像一道道重鞭疯狂地抽打他难以结痂的伤口。

“恶心的东西,你为什么要出生?!”

“垃圾一样的废物,都是你她才会变成这样,都是你!”

“是你亲手杀了她!你个杀人凶手,你个害人精!你生下来就是个错误!”

周述痛苦地颤抖着,忍不住地颤栗。那些恶毒的诅咒谩骂,那些狠毒的拳打脚踢,那些落在他身上的拳头和鞭子,此刻都催命一般发作,把他的伤口狠狠撕裂,看着那些溢出来的鲜血啧啧称叹……好疼好疼。

……喘不过气了。

……

1994年,他出生在了一个普通的家庭。

普普通通的房子,普普通通的婴儿床,普普通通的父母。这是本来应该有的样子。

可是他出生时响亮的哭声却赢不来一个温暖的怀抱。因为全家人都在忙着救活因为生他而大出血的俞悦。他一个人躺在早早准备好的,柔软的床铺里,渐渐止住了哭声。

索性,他的妈妈救回来了。否则,他估计会被他崩溃的亲生父亲掐死。

周述依稀记得,他还是有过一段正常家庭的甜蜜时光的。他的妈妈也曾经把他温柔地抱在怀里,再温柔地敞开衣襟,温柔地喂奶。他的爸爸也曾经,温柔地坐在他们旁边,温柔地抚摸自己的妻儿。

可是实在太短暂,也久远了。久到周述一再怀疑,这是不是自己做的一个荒诞而美丽的梦。

他的母亲因为生产时的意外,身体一天天的垮了下去。而身体的枯槁,带来的是精神的崩溃和心理的自伤,俞悦患上了严重的产后抑郁。

周予生看着他深爱的妻子曾经明媚美丽的双眼慢慢变成一滩死水,看着她原本年轻的肌肤爬满了皱纹,看着她的秀发变得杂草一样憔悴枯槁……看着他的俞悦,不再愉悦。

他痛苦地看着眼前的人,却不敢触碰她。她会尖叫着挣脱他的怀抱,把自己缩成一团,藏在沙发的缝隙里,怎么也不肯出来。他也不敢亲吻她,她会满脸泪水地用她锐利的指甲抓花他的脸。当她冷静下来,她就会恢复成那个没有生气的人偶,眼神空洞地盯着某处发呆。但只要听见幼小儿子的哭喊,她就会立刻用力地抓自己的头发,发出凄厉而尖锐的悲鸣。

他整个人生都在追求的人,他整个童年、青春、余生的回忆,他用尽力气去爱的女人,此刻正痛苦得恨不得去死,可又因为她所谓的孩子而不能死。她正如此煎熬,如此痛苦!

他怨恨阴毒地看向角落里哭着哭着睡过去的杀人凶手。

周述小时候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你怎么不去死”。

很难想象,当别的孩子的童年充斥着零食、玩具和笑声,他却要小心翼翼地用不太干净的袖子遮住青色的伤痕。

他也以为自己可能做了什么错事,也傻兮兮地,用一个孩子笨拙而纯粹的真心去讨好本该爱护他,照顾他的,他最亲近的家人。

可是有什么用呢?他手指烫出好几个水泡才做好的蛋炒饭,小心翼翼地端到妈妈面前。没有人教他,或者说……这个家里,根本没有人在乎他。他偷偷翻出压在抽屉最里面的菜谱,翻着翻着,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给妈妈做顿饭!妈妈吃了他做的饭,一定会笑出来吧。

他好久都没有见过妈妈笑了。

还冒着热气的碗端上茶几,他力气小,手短,够不到铲子,总是被锅沿烫到。他悄悄用袖子藏住那些伤口,仰起那张有些苍白的小脸,褐色的眼珠透着纯净的水光,亮亮的,满怀着孩子的期待。

下一秒,穿透耳膜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屋子。

“啊!啊!滚!你滚!你想干什么!啊啊啊啊!”

周述呆愣在原地,看着溅得四处都是的饭粒,一时之间忘记了该从她的眼前消失。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袖子下藏着的,脏兮兮的手,还有手上烫出的水泡,眼前的视线突然就模糊了。

女人疯狂抓着自己干枯的头发,瞪大双眼。口水从她的嘴里一点点流出来,夹杂着野兽一样刺耳难听的嘶吼飞溅出来。她推翻着,破坏着眼前的一切,茶杯,相框,杂志,抱枕……所有她目光所及的东西都被她撕毁扔掉,连同眼前她的孩子,她也一把推倒!

“嘭”地一声,门开了。爸爸回来了,但妈妈的尖叫一直没有停。努力仰视也看不清的爸爸,一脚把他踢翻在地上……

爸爸妈妈,我好疼啊。

……

腐烂而泥泞的土地,能长出娇艳的花吗?

长出的,只能是恶臭枯干的藤蔓。

周述以为,自己会一直烂下去,直到他的身体也跟那滩泥难舍难分,他这一辈子才算灿烂辉煌。可是总有那么一点阳光,偷偷的,没有礼貌地不请自来。

他被人连拉带拽进了厕所,兜头灌下散发着一股腥臭味的拖布水。手按在腥臊的地砖上,浑身湿透。他颤抖着捏起拳,反锁的厕所门却被一脚踹开。

走廊的光透了进来,把少年干净的轮廓映得清晰。

“都堵在厕所里干嘛?别人上不上了。”冷淡的声音透着些许不耐。

霸凌的那几位都知道他家里有钱有势,也不敢多说什么,丢下句“算你走运”就溜出厕所。周述嗤笑一声,笑得门口那位低下头瞧他。

“还不走?看我上厕所?”程悉靠着门框,平静地看着他。

好像看不到他身上的脏污一样。

多俗套的剧情。

可是周述忍不住去抓紧这道光。这很正常,他想,生物都有趋光性。

但是当他一次次的跟踪他回家,一次次午夜梦回眼前都是程悉汗湿的绯红面庞,一次次忍不住带回程悉触碰过、使用过的物品,他终于惊恐地发现,基因还是很强大的。

他果然遗传了那个男人的阴鸷,变态和偏执。

“你……没事吧?”察觉到身边人的不对劲,程悉皱了眉,轻轻虚扶了他一把。

周述一惊,连忙道“没事没事”,把自己的胳膊从程悉怀里拉出来。

程悉环顾四周,把周述的帽檐又往下按了按,拉着他往入口走。旁边响起女生们的鬼叫和朋友“哎你干嘛去”的叫声,程悉没理。

旁边这人抖得跟筛子似的,还在冷气不要钱还黑漆漆的鬼屋等什么?等着拖一拖直接住院去?

周述被他拽了一路,终于拽到门口,迎面扑来的热浪让他脑子清醒了几分,这才发现原来是原路返回。

周述弯下腰干呕了几下,感觉舒服多了就戳戳程悉,问:“你……你不玩了吗?”

程悉解开衣领的扣子,说:“不去了,老有人抓我,挺烦的。”

周述“蹭”地红了脸,低头喏喏地说着对不起。

程悉刚明白过来:“啊,没说你。”说完又嗤笑了一下:“你那点力道,还没那几个鬼叫的女生有劲。”

周述拿余光偷瞄他,见他脸上带着真心实意的笑,总算松了口气,也没计较他嘲笑自己的事,拉着人往树荫下走。

两人一人买了个冰激凌,安安静静地吃着。不远处激流勇进的水声一阵一阵传来,惹得程悉忍不住老往那儿看。

“你……你还想玩什么吗?我可以陪你的。”周述鼓起勇气说。

程悉笑了一下,说:“行啊,那我想玩……海盗船,跳楼机,过山车。你喜欢哪个?挑一个吧。”

周述刚红润过来的脸色“唰”一下就白回去了,支支吾吾地说什么都行,听你的什么的。

程悉没忍住笑出了声。

“行了,看你难受,坐旋转木马去好了。”程悉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你怎么这么好欺负?都没脾气的吗?”

一阵风过来,拂过周述微微被打湿的后背,清凉而舒服的感觉蔓延开,传递到四肢。程悉的手自然地垂在身侧,手指修长漂亮。周述没忍住,伸手在那只手后面比了一下。

如果能被这只手牵住……

如果能被这只手牵住,他永远都不会放开。

程悉回头看他:“怎么了?”见他盯着自己的手出神,想了想问:“还晕吗?可以借你牵一下。”

周述的胸腔震鼓一般。他低下头,犹豫着伸出自己瘦的仿佛只剩下骨架的丑陋手掌。他……配吗?

程悉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好像在埋怨他动作怎么这么慢。

“……好!”

他直接抓了上去。

掌心柔软而干燥,另一个人的体温顺着他的手掌,满满流进心里,一辈子都不会忘。

如果能被这只手牵住,他永远都不会放开。

程悉,程悉。

你给了我机会的。

身上的男人又泄了一次,黏腻的液体从程悉的穴口流出来,打湿股间和身下的暗红的床单。

程悉咬着牙抬头,对方舌头长时间的挑弄让他的两腮发酸,淫靡的口水从嘴角滑下,又被那人猩红的舌尖勾起,拉出暧昧的银丝。

灼热的呼吸打在他的颈间,那一小片皮肤瞬间泛起红。斑驳的吻痕点在上面,艳丽至极。周述舔了舔唇,高强度又长时间的体力消耗让不爱出汗体质的他都满脸水光,汗珠从鬓角滑下来,滴到身下人不断起伏的胸膛。

“……呼。”周述深呼一口气,埋在程悉的怀里。程悉早就被操得双眼失神,这会儿只能仰起头,奋力喘息着平复自己。

良久的沉默。

压在精疲力尽的程悉身上的周述满足地叹了口气,想着等程悉恢复过来肯定会狠狠咬自己一口,于是失笑着起身,随手扯下一条浴巾裹住下半身,先出了房门。

留下皱眉的程悉躺在床上,一片附着着糟糕液体的杂乱的被褥把他围在中间,身上青青红红的痕迹,让人一眼看去就羞耻得心跳如雷。

今天先这样,他实在忍不住了。

周述进了浴室,简单冲掉身上的脏污,换上正装。他不打算为他可怜的玫瑰做什么清洁。现在的程悉还没有完全接受他,他得耐心等,等他醒来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身上的痕迹,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自己被一个男人狠狠地操了,他会崩溃,会痛苦,这是他心理防线最薄弱的时候。等到这时,周述会把他的处境——身无分文,无家可归的现状解释给他,再稍微透露那么一点周述自己的可怜遭遇……以程悉那种耳根子软的性格,周述一来是他目前唯一的依靠,二来跟他又有同病相怜的境遇……

赢面很大。

周述穿好定制的高级皮鞋,边出了家门边给银行打电话。程悉目前还有一小笔死期存款,虽然被他软禁——或者说圈养起来的程悉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到他的账户,但是周述还是打算做好万全的准备,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臭虫来坏他的事呢?

比如那个叫什么……禾律的?

……

程悉醒了。

他皱着眉睁开眼,头顶的吊灯并没有打开,只是反射着窗帘缝隙透出来的阳光,刺到了程悉的双眼。

他挣扎着爬起来,身上好像被卡车碾过一样,没有一处不酸痛。昨天周医生……那个男人做了太多次,每一次又特别久,久到他几乎以为自己会死在床上……

操,他被男人强上了。

程悉稍微动一下,后穴里灌得满满的的液体就会往外流……他紧皱着眉想下床清洗一下身上甚至有些干涸结块的恶心东西,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脚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看清是一条金色的链子,程悉忍不住红了脸低头骂了句“死变态”。

他是想让自己就这么脏着?

程悉烦躁地扯了一下那条该死的狗链子,竟然没扯动,于是就自顾自地生起气来,在床上挑了块不那么脏的地方,把自己缩成一团靠在上面。

看着监视器里平静安定的程悉,周述不禁有些惊讶。他以为……程悉醒来会尖叫大喊,或者痛哭流涕?反正绝对不可能是这种坦然接受的反应。哪里出了问题?他摸着下巴想。

不过算了,他的玫瑰意外的很听话,这为他省了不少事。

他很满意。

……

在床上瘫了三个小时,程悉终于受不了了。他知道以周述变态的程度,肯定会在屋子里放什么监控之类的东西来观察他,他就干脆坐起身,对着空气冷哼两声:“你要是想饿死我就永远别回来。”

说完就躺了回去。

事实证明,效果立竿见影。屋外很快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宝贝想我了?”明明都是同样的声音,不再是平时公事公办的语气,夹杂一点笑意,居然听起来鲜活了很多:“别急,这就给我的宝贝洗干净。”

周述走过来凑近程悉,俯身亲吻了一下他的发丝。

程悉死死瞪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跟你无冤无仇吧?”

周述闻言笑了起来,干脆贴着程悉的脸蹭了蹭:“嗯……怎么没有?你勾引我。”

“所以不想干什么,只想干你啊宝贝。”

周述解开程悉脚上的金链,一把把人抱起就往浴室走。程悉知道他要给自己清洁,也没挣扎。身上的,特别是腿间的黏腻实在是太难受了,他一分钟都不想再挂着这些精液在身上了。

周述把人放在浴缸里,抬手去调水温。温热的水流顺着他线条优美的小臂往下流,程悉看了一会儿就转过头,看着浴缸洁白的边缘发呆。

“试试水温,”周述语气无比温柔:“可以吗宝贝?”

“为什么……是我呢?我有什么好呢?”

周述的笑容僵在脸上。

花洒流出的细密水流打湿了程悉的额发,从脸畔流到他漂亮的胸膛,一路蜿蜒到下肢。周述贴近他的耳朵,痴迷一般嗅闻着程悉的味道,不住的喘息让程悉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低沉的,带着厚重的情欲的声音在程悉耳畔响起:“你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我的玫瑰,你不知道你有多好。”

周述微微睁开眼,眼里满是浓烈的渴望和烧灼的情欲。他把唇凑近程悉,在与他薄唇几乎贴上的地方喃喃:“我想要你……我只想要你,程悉,程悉,给我吧?嗯?”

他的样子实在……太欲了。程悉忍不住扭头避开他灼热的喘息,远离那个让他颜面尽失放荡不堪的人。可在敏感又欲火焚身的周述眼里,这是一种无声的拒绝。

周述笑出了声,拿起花洒直直冲在程悉脸上:“讨厌我吗?恶心我吗?哈哈哈,可是宝贝看,有什么用呢?你不可能从我的身边逃开啊……我要狠狠地操你,让你全身上下沾满我的精液,让你摇着屁股欲求不满地让我插进去,让你变成没有我的肉棒就活不下去的母狗……宝贝,宝贝,你是我的……你只能被我一个人操……”

程悉被水呛了两下,两口气没喘过来,憋的眼眶发红。他瞪着眼前发情公狗一样的男人,忍不住推了他一把:“你发什么疯?”

周述显然还没从梦魇里挣脱,依然痴迷地靠近诱人而不自知的玫瑰。他通红的双眼,被水打湿的黑发,蜜色的胸膛,微微翘起的可爱的小阴茎……多么迷人!

他忍不住凑过去,轻轻亲吻那个颤抖着吐出露水的小东西,上面还残留着他的味道,好香……好香……

程悉被他闻得发慌,下身传来的丝丝凉意让他忍不住抓紧浴缸边缘,用力到指节处都泛了白。

“你……你闻什么?你是狗吗?”程悉眉头蹙起,想做出不情愿且厌恶的表情,眼尾的艳红却显得他格外娇嗔,错乱的呼吸配上被欲望支配的面庞。

好风景。

周述只觉得身下又硬了几分,他略带薄茧的手掌轻轻抚过程悉结实却诱人的身体,划过微微凸起的胸膛,摸上胸前那两点。他爱恋地看了一会儿,灼热的呼吸喷在上面,惹得那片肌肤羞得一片红,这才满意地低下头,衔住左边的乳头,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程悉被他啧啧作响的吮吸声弄得面红耳赤,偏偏敏感的乳头源源不断地传来痒酥酥的舒服感觉,周述那个变态还嫌不够似的裹着左边伸手去摸右边,边吸边抬头看他的表情。程悉只能强忍着想要喷薄出的欲望,撑出一副不情愿被强迫的模样,下身却悄悄挺立,小幅度地动作着,去蹭浴缸的边缘。

周述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他极其缱绻地笑了一下,伸手去摸程悉的下面。浴缸里积了一层水,刚好没过程悉的小穴。周述抬起他的屁股,把他的双腿架在自己两侧,俯身去看那被水泡得亮亮软软的小水逼。

“你……别,别看了!”程悉羞耻得脚尖蜷缩。

“宝贝,你流了好多水……等不及了吗?它好像很想吃我的肉棒。”周述低头吻上程悉咬的发白的唇:“只有我的鸡巴才能堵住你的骚穴,明白吗?”

说着,右手直接猛的插进去一根手指!

程悉惊呼一声,在周述的背上抓了两下,低头急急地喘了两口气。周述沉迷地看着他情动的脸,右手却不容反抗地又塞进去两根手指。

虽然做过的次数不多,那小骚穴紧得像一张吮吸的小嘴,但是穴里满是他的精液,充当润滑倒也很顺利吞进去了好几根手指。

周述看着程悉不断颤抖着的细腰,突然坏心思地掐了一下他的乳头。程悉“啊”了一声,小穴瞬间狠狠夹了一下!周述拍了一下他的屁股,低哑着嗓子说:“下面的小嘴这么贪吃?要夹死老公了……”

“闭嘴……嗯……啊!”

周述笑了一声:“可是你的腰,在自己动哦?”

程悉简直羞愤欲死。他仅有的一点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厌恶恶心这场强迫的性事。可是全身上下每一个敏感点都被好好地照顾到了,快感叫嚣着要从喉咙出来,他……他快要忍不住了!

他记得承欢周述身下是一种什么体验。周述对他的生理结构掌握的一清二楚,轻轻碰哪里能让他浑身颤抖,狠狠地对着哪里顶能让他舒服得控制不住呻吟声,以什么力度打他的屁股能刺激得他不用爱抚前段就能直接射出来,哪一个点是程悉的高潮点。

周述全都清楚。

周述掏出自己早就忍得发痛的下身,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宝贝情难自禁的美丽模样,把肿胀成鸡蛋状的前段对准一缩一合的淫荡骚穴,肉刃狠狠劈开程悉的身体,契合的身体让两人都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当然,程悉把那声没忍住的叹息硬生生憋了回去。

“周述……啊,你……”程悉的声音被周述一下比一下狠的动作撞得稀碎,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伴随着变了调的情欲声音蹦出来。

周述大开大合地猛撞,浴缸里攒着的那些水随着两个人的动作不断荡起波纹,一下一下拍打在浴缸壁上,就着交媾的啪啪声,在回音效果很好的浴室激荡开。

“啊,啊,程悉……你的小嘴在吃我的肉棒啊……好紧,好会吃,我要被你夹死了……”

污言秽语刺激得程悉面红耳赤,他叫嚷着“闭嘴”“不要”,却因包含情欲的声音和迷离的双眼而显得气势不足。

“别怕……别忍着,这里只有我们。叫给我听,嗯?”周述凑近程悉的耳侧,低声哄骗着。

“不要……哈啊……我才…不要,嗯,你滚……”

操……

周述哪里受得了程悉的刺激,他把程悉的一条长腿直接架在肩膀上,像个发情的公狗一样狠狠摆动他的腰,大力操干着身下熟成蜜桃正往下滴着香甜汁水的宝贝。啪啪声一声快过一声,穴口的液体被他搞得噗叽噗叽直响,听得人耳廓发红。

“啊!啊啊啊啊嗯啊!”

程悉被他干得失神,忍不住仰起头张开嘴,发出难以隐忍的喘息。周述看着他嫩红的舌尖,忍不住凑上去用唇含住,细细吸吮那软嫩的舌头。

程悉的呻吟被他堵在唇间。上下两张嘴都被这个恶劣的变态堵得死死的,从胸口,乳尖,阴茎,后穴,舌尖,持续不断传来的快感像海潮一般将他吞没,他在潮中起起伏伏,快要忘记了自己是谁……

“啊……不行了,不,我要去了……”

“不能射,宝贝,”周述腾出一只手攥住程悉可怜得直滴水的阴茎,笑着说:“等我一起,和我一起高潮……好不好?”

程悉哪里听得清他在说什么,胡乱应着“好好”,意乱情迷地靠在他的颈窝。

“啊——”一股热流涌进程悉的肚子深处,他竟然失神地摸了摸肚子,自己的阴茎喷薄而出的精液直接射到了手上,浴缸里的水逐渐变得浑浊。程悉脱力地靠着周述,闭着眼喘息。

周述按下了阀门,把这些显然被他们玷污得不能再用来洗澡的水放下去,又拿起被冷落了不知多久的花洒,开始轻柔地帮程悉洗头。

程悉被他的手法按得简直要靠着浴缸边昏睡过去。

他强支撑着精神,嘴角动了动。周述靠近他,听他想说的话。

程悉说,你可以告诉我实情的。

周述楞住,手上洗发水打出的泡沫啪嗒一下掉在浴缸里。他像僵直了一样没了动作,浴室里就静得只剩下程悉平缓的呼吸。

周述牵了牵嘴角:“你不会想听的,不是什么美好的故事。”

程悉睁开眼,没什么表情。周述的眼睛却从他的脸上移开——一种无声的询问和安抚在周述心上蔓延开,他抿了抿唇,接着按向程悉的头,一边按揉一边轻轻问:“你……你记得,一个……像鬼一样阴沉的人吗?”

程悉闭着眼的脸上露出疑问的表情。

周述叹了口气:“算了,没什么。”

接下来的浴室,沉默得能听到水从未拧紧的花洒滴落的声音。

阴沉的人……阴沉的人……

从浴室围好浴巾出来,周述的话就一直在程悉脑海里反复播放。对于从小到大众星拱月的程悉来说,在记忆里翻找这么一个听起来存在感低下的形象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不过……周述这样的人,这样又高又帅,气质优雅的人,怎么看都像是娇生惯养家教良好的环境下培养出来的。难道他口中“阴沉的人”不是他?

“你还在想?”周述端着刚刚下厨做好的饭菜,摆上桌。

这人已经苦思冥想一小时了。周述心中暗自无奈。

饭菜热气腾腾的香味飘满整个客厅,饶是程悉不怎么觉得饿,这会儿闻到也是瞬间食欲大开。

这么一个长相身材上好、工作体面稳定、会做饭爱干净的人,想追谁不是分分钟的事儿?犯得上冒这么大的险绑架软禁人?程悉接过周述递给他的筷子,实在是难以理解这么优秀的人……怎么就成了变态?

此时此刻,变态却正拄着下巴兴味地看着他老老实实拿筷子夹菜老老实实吃饭的样子。

程悉莫名其妙:“看我干嘛?”

周述笑着转过头:“没什么,我就是有些意外。”

程悉:“?”

“你好像很平静的接受了?我以为你会非常激烈的反抗……你不是这种随遇而安的人。”

程悉冷笑一声:“你真有意思,绑了我还要怪我不反抗?反抗有用?你会放我走?”

周述笑眯眯的脸瞬间冷下来。漂亮的眉蹙起,他直接把筷子扣在碗上,一声“啪”的脆响,倒是把心安理得吃饭的程悉吓了一跳。

“对啊,我怎么可能放你走。”周述突然抓住程悉后脑的黑发,猛的把他拽过来贴近自己的脸:“你现在是我的狗,一辈子都要在我的身下摇尾乞怜……乖乖听话,不然,可能永远都见不到外面的太阳了哦。”

程悉吃痛,凌厉的眉瞬间皱起,也有些愤怒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哪句话不顺他心了……太粗暴了。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周述松开了他,转而柔情蜜意地轻抚他的脸:“你知道吗,你瞪着人的样子……特别美。”说着好像中了什么蛊一样俯身细细啃咬着程悉的唇:“好甜……好甜……”

程悉扭过头避开,“呸”地吐出一口口水:“恶心死了。”

“你恶心我?”周述站起身,语气冷下来。他一步步靠近程悉,左手狠狠掐住他的下巴,硬生生把人拽回到眼前。看着程悉羞愤的脸,突然嗤笑一声:“恶心我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要被我操?这么快就忘了被我压在身下像只母狗一样浪叫的模样了?”

说着,轻轻摩挲着程悉光洁的下巴,昨天隐隐冒头的胡茬被他剃的一干二净。他突然有了个不错的想法。

被他拽离餐桌的程悉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个阴晴不定的变态又要干什么,却突然一片天旋地转……该死的,周述把他抱起来就要往阁楼走了!

“放开我!”程悉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身体上的斑驳痕迹还没消掉,他身上各个部位都隐隐作痛,他不想再被强迫做那档子事了!

怀里的人像脱水的鱼一样疯狂挣扎,周述忍不住吼了声“别动”。许是被吓到了,程悉居然真的稍稍安分下来。

阁楼里不再是刚做完之后的一片狼藉了。显然周述一个人里里外外都打扫过了,床头的灯被打开,散发着暖色的、暧昧的光线。周述把程悉放在床上,用他特意为程悉订制的金色链条锁好,转身去了洗手间。

他要送他的玫瑰一份大礼。

刮毛刀,脱毛膏,一次性塑料薄膜……看着面前的这些东西,再看看正在戴医用橡胶手套的周述,程悉瞬间明白他要做什么。

“你……不要,别……”

程悉有些惊恐地往后缩,可周述的两只大手有力地钳制住他的腿,不让他退缩。冰凉的膏体被他挖出了很多,他一只手不容拒绝地扒下程悉宽松的睡裤,另一只沾满脱毛膏的手则轻柔的触上那里的肌肤,开始温柔的涂抹。

冰凉的触感逐渐消失,被反复揉弄的双手渐渐生出了热量。程悉那里的毛发听话的要命,像他本人一样,看上去不肯软下来的样子,实际上一揉一摸就会化成水。

周述怎么可能只是简简单单地按部就班?他太清楚程悉的敏感点了。做这样私密的事情……也得让宝贝舒服舒服才不至于欺负狠了啊。

那片地带连程悉自己都很少触碰,更何况这样完完全全地暴露在别人的眼下。程悉全身肉眼可见的泛起红,尤其是耳朵和胸膛,羞耻的脸扭过去,似乎是不愿多看,却露出了修长白皙的脖颈。

看得周述忍不住动起了坏心思。

他把刮毛刀凑近程悉的下体,不出意外地感受到身下的宝贝肌肉瞬间紧绷起来。任何一个人私处被暴露在这样的威胁下都会有些本能的担忧和恐惧,周述索性一只手攥住程悉微微有些抬头的阴茎,用指尖不停的勾挑,搔弄。

程悉被酥酥麻麻的快感包围着,忍不住想往后缩,却听周述冷静的警告:“别动!我可保不准……会不会不小心弄坏你。”

程悉艰难地昂起头,急急地喘息了两声,甚至带了一点点……委屈的哭腔。周述勾起唇,满意的看着程悉的宝贝在他手底下一点点变硬,胀起,变成诱人的形状。他低下头,含住了那个馋得偷偷流口水的小东西。

“唔!”程悉被湿热的口腔包围起,舒服得他猛的挺起上半身!

周述手上的刀可没停,把那些已经被脱毛膏软化的耻毛一点点,一点点刮下来。程悉感受着身下冰凉的金属划过自己的肌肤,感受着周述的舌头灵活地卷吮着他的阴茎,呼吸洒在他的腿间,那些毛发被刮下来的沙沙声同时传入他的耳朵……他忍不住地颤栗。

“够……够了,不要了……”

闻言,周述从他的腿间抬起头,露出像是懵懂无知般的表情,天真的问他:“不舒服吗?”

“不……”程悉从紧咬的牙缝中蹦出一个字。

“不诚实的孩子是要受惩罚的哦。”周述摸了摸程悉滑嫩的腿根,明明动作那么轻柔,却让程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啊!”

锋利的刀片划过程悉的腿根,留下了一小道浅浅的刀口,此时正往外微微渗血。

周述笑起来,浅浅的梨涡露了出来,高兴得好像收到了什么特别心仪的礼物。

他低下头,猩红的舌尖上还沾着一点程悉白色的精液,周述舔了舔唇,把那点他宝贝的精华都咽了下去,这才亲昵地吻上那道小小的伤口,像小狗一样一下一下津津有味地舔舐着。

只是本来有些可爱的动作却被他做得无比色情。

程悉这下彻底明白,周述就是个每天都欲求不满的变态,强迫他做各种奇怪的、恶心的事。

他尤其以玩弄自己为乐。

看着浴室镜子里自己光溜溜的下半身,他又羞又恼,早就被多灾多难的生活磨合好的脾气成功被周述激了出来。他随手拽过来一瓶乳液,用力砸向镜子!

“咔啦!”

巨大的响声惊动了仅仅一墙之隔的周述,他赶紧趿拉着鞋冲进浴室,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地的玻璃碎片和程悉被大大小小的玻璃碎片划伤、正往下滴血的胳膊。

“你疯了?!”周述急得眼眶发红,被苍白的皮肤衬托得格外明显,像哭过一样。

程悉没理他,就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任凭周述在他身上来回翻找伤口。他好像感觉不到胳膊上的痛一样,一脸事不关己无所谓的样子。周述也被他的无动于衷弄得有些气急,拉着他就近找了个沙发坐下,又去客厅叮叮当当翻找了一会儿,最后拿着一瓶生理盐水,一个医用镊子,一瓶碘伏和纱布进了屋。

程悉还是毫不在意地坐在床沿,周述索性单膝跪在他的面前,轻柔地拉起他的胳膊。见人没有剧烈抵抗,这才一点一点清洗伤口。

“假惺惺装关心?我被你强上的时候可比这痛多了。”

周述本来担忧又烦躁,一听这话,不气反笑:“骗人,你叫得那么好听。”

程悉厌恶地别过头:“被强奸的人从中获得了快感,难道就不是强奸了?”

“强奸吗……”周述细细品着这两个字,原本轻轻夹着酒精棉消毒的手用力往下一按,疼得程悉一下子皱起眉:“我这里倒是有些视频证据,除非你也想让警官们看看……你诱人的身体,宝贝。”

……变态!果然没办法跟不正常的人沟通!

程悉气得一脚踢开正给他贴纱布的周述,咬着牙狠声说:“滚!”

周述的腿本来就因为长时间跪得酸痛,被他这么一踢直接重心不稳摔在地板上,很大一声,惹得程悉反倒有点手足无措。

但是想到这个禽兽对他的所作所为,隐隐冒头的那点愧疚立马烟消云散。见周述还坐在地上,阴沉而危险地死盯着他,程悉心里也有一点犯怵……

不会……惹生气了吧?

!我在想什么?!

程悉心里慌了一下,只好把这种“担心强奸犯生气”的心理归为“害怕他恼羞成怒伤害自己”,这才稍稍放心下来。他可不是受虐狂!都怪周述那个变态给他洗脑,荒唐死了!

他避开周述好想随时能扑上来把他拆穿入腹的眼神,冷淡地补了句“让你滚,听不懂人话吗?”,声音里却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犹豫和小心。

周述这下真的有些生气。

按照平时的他,估计会凶狠地推倒嘴硬的程悉,尽情地挑逗诱惑他,直到程悉上面下面的小嘴一起馋得流水,脸颊上遍布绯红的羞涩,两只手绵软无骨,欲拒还迎地推搡着他的胸膛,最后却无力地抓着他的背,把自己承受不住的剧烈快感都转移到指尖,在周述的背上留下一道道暧昧无比的抓痕……

本来是应该这样的。

但是他们已经连续做了四天,每一次又都是漫长又激烈,床单被褥都被糟蹋得没法看。周述好歹是个医生,还是比较全能专业的那种,他不想不顾程悉的身体状况一味地索求。过度纵欲……小玫瑰会支撑不住。

反正日子长着呢。

况且,虽然计划微微有些出入,但确实在奏效。自己在程悉面前伪装的那几次脆弱,都被程悉记在心里了,他刚刚甚至在程悉的眼里看到一丝愧疚!

很好,那么就稍稍逼一下可爱的宝贝吧。他那么软的心……早晚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

程悉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刚才发出响声的房门,居然有一瞬的失神。

他就这么走了?真的……生气了?

程悉有些摸不到头脑,他被周述关起来这么多天以来,对周述恶语相向,甚至破口大骂的次数比他吃饭的次数都多。每次周述听他说完那些话都是不说废话直接上他的,这次怎么就……?

喜怒无常的家伙。

为什么呢?和之前的几次有什么区别呢?

因为他这次伤害了自己……吗?

操!程悉感觉把那些莫名其妙的念头甩出脑海。这个地方不能多待了!他真的再被周述一点点洗脑,一点点变得奇怪!甚至……居然开始适应习惯了!

偶尔结束后,他在高潮的余韵中居然会冒出“这样的生活好像也不错,至少比以前奔波劳碌灰头土脸的生活强”的可怕念头!

周述不在,他也没被金链条锁起来——是个逃跑的好机会!

他知道周述在家里安了很多监控,以此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趁着周述还在路上可能还没开始看监控,他得动作快点找到手机,然后赶紧出去!

手机,手机。这样比较重要的东西,他会藏在哪儿呢?阁楼不可能,那里他起夜好多次,翻得几乎差不多了。客厅……也没有什么看起来可疑的藏东西的地方。如果是他呢?如果他是周述的话,自己禁脔的能够与外界联系的危险品,他一定放在每天都能照顾到的地方!

那不就是……他从来没允许自己进去过的——他的卧室!

程悉心下大喜,赶紧跑去他的卧室,使劲一拉门,却发现门上了锁,根本拉不开。周述这个人平时小心谨慎的要死,今天估计是真生气了,气的脑子都不清醒了,门记得锁上,却不记得锁他。

程悉不敢耽搁,连下开始寻找周述卧室钥匙的去向。时间紧,但是钥匙这种小东西只要有心藏,基本都不会被别人发现。

实在来不及了!反正他再也不会回到这个鬼地方了!程悉一狠心,直接一脚狠狠踹了过去!门锁被他用尽全力的一脚踹得螺丝开始松动。程悉连忙补上三脚,还算结实的门总算被他踹开了。

打开门,程悉傻眼了。

满墙满屋,贴的全都是他。走路的他,工作的他,吃饭的他,洗澡的他……各种角度,基本都是偷拍,甚至还有……床上满脸欲色的他。

操……

程悉咬咬牙,强迫把自己的思绪从周围许许多多的他自己身上拉回来,开始翻箱倒柜找手机。床头柜子程悉一路拉到底,完全没有障碍,却在最底下的柜子遇到了阻碍。

又是锁。

这次有了经验,程悉直接一拳砸向柜门,柜子的锁还没有门锁结实,哪里抵得过程悉的攻击,“啪”的一声,柜门开了。

里面是他的手机,旁边放着一张不算很旧的高中毕业照。

眼下实在不是一个潜心思考的好时机。程悉干脆连手机带照片一起拿上,片刻不敢犹豫,火急火燎地冲出了周述的家门!

逃出来了!他逃出来了!

程悉在高档的小区花园里狂奔,大口呼吸着自由的新鲜空气。被圈禁之前的日子好像已经变成了很久远的记忆,他从来没有这么享受过外面的气息!

程悉不敢耽误,摸索着往小区正门跑过去。看到门口的石雕和喷泉,他才从自由的狂喜中清醒了一点,意识到这里……分明是那件事发生之前,他住的地方——那个非富即贵才能住进来的小别墅群?

周述不是个医生吗?医生的工资已经高到可以住这么贵的房子了?

手机早就关机了,心下狐疑的程悉出了小区大门就拐进一家他高中时常路过却因为嫌弃从来没去过的的奶茶店,借了个充电宝。他把情急之下随意塞进兜里的照片掏了出来,趁着手机充电的功夫仔细端详。

怪不得他看着眼熟,这不就是他的高中毕业照?

周述果然是他的高中同学?可是他没道理对这么突出的人没有印象啊,而且,他怎么不记得他高中的时候有个叫周述的同学?再怎么没有存在感,他班长当了那么多年,名单都做了不下好几十份,不应该啊。

……等等,这照片好像哪里不太对……

程悉皱着眉看着毕业照里自己的周围,突兀的感觉挥之不去……如果没记错的话,他这一排好像比较特别,不是像现在这样整整齐齐一排男生?

对啊,夏玫那丫头不是吵着闹着要挤在他和禾律中间吗?她怎么不见了,照片上没有她?

“叮叮叮叮——”手机刚开机,无数的消息通知让它震动得快要掉到地上了。程悉被打断,刚把手机拿起来想查看一下信息,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是禾律,程悉按下接听。

“喂!程悉!你没事吧?我给你打了好几天电话怎么都没人接啊?”

“我……”程悉突然觉得自己的喉头哽住了。

那头的禾律听出他的不对劲,叹了口气,焦急的语气缓和下来,轻柔地询问:“发生什么了?”

“出了点事,见面聊吧。”

“好,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程悉报上地址就挂了电话。现在的他,真的身无分文无家可归,唯一能依靠的也就禾律这一个朋友了。鼻头有些酸,事到如今,哪怕已经逃离了那个变态,他依然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遭受这些。他做错了什么?他明明从来没伤害过谁啊。

所有那些看起来似乎已经接受周述的荒唐念头,在见到阳光的那一刻,像泡沫一样破碎,变成了程悉心头漫天遍地的委屈和痛苦。

哪会有正常的、独立的成年人,能够忍受这样的圈禁和侮辱。

程悉疲惫地揉了揉泛红的眼角,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如果是多年前那个骄傲而天真的自己,这个时候恐怕已经崩溃了吧。

这么多的不顺心不如意,这么多的打击,居然真的让他变坚强了呢,多好。

禾律赶到程悉说的奶茶店,就看到那个总是高傲地昂着头的男人,又一次在他面前,狼狈不堪。程悉把头埋在臂弯里,就这么趴在奶茶店廉价肮脏的塑料桌上。

他记得……程悉高中的时候,连小憩都是单手立起,优雅地拄着下巴,漂亮得像一幅画。

他把手里多带的一件大衣披在程悉身上,俯下腰,在那个格外让人心疼的男人耳边说:“走吧,回家说。”

回……家?程悉听到这个词,微微排斥地皱了皱眉,但也没多说什么,跟着禾律上了他的车。

一路无言。

进了屋门,程悉把手里的大衣递给禾律。初秋微凉的寒气萦绕在大衣上,禾律抓过来,突然觉得天是真的冷下来了。

“问吧。”程悉坐下来,靠在沙发上。

“你……你去哪儿了?怎么不告而别?”禾律犹豫地开口,在程悉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我……临时有事,挺紧急的,我出城了一趟。”

禾律脸色瞬间焦急起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太赶了,没来得及,”程悉冲着禾律笑了笑,苍白的脸色配上这幅强颜欢笑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没有事的样子:“不好意思啊,让你担心了。”

“我无所谓,你没事就好,”禾律叹了口气,知道他不想说,硬逼也没用:“饿了么?我去做的东西吃,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麻烦了。”程悉也没有跟他客气,道了谢就窝在沙发里想稍微睡一下。安定下来,睡意就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呼——呼——”

……

周述这回是真的要被气疯了。

一切本来应该……应该按着他的计划,很顺利地进行下去的。他甚至都要看见他的宝贝心甘情愿地张开怀抱,温柔地吻他,说爱他。可是……可是,他居然跑了!他真的跑了!他明明已经从程悉的眼里看到了微微显露出来的顺从和接受啊……

他那么从容地出了房子,从容地开车上班,从容地坐在办公室里还为一位患者接了诊,而当他从容地打开摄像,看到的确实一屋子被破坏的狼藉和空空如也的房间。

他的玫瑰逃走了!

好不乖。

但是没关系,无论他逃跑多少次,无论他跑到哪里去,他一定会亲手把他抓回来,驯服他,调教他,让他再也离不开他。

周述面色阴沉地播了个号码,询问了两句,又神情不虞地挂了电话。

他知道,凭程悉现在的情况,能去的地方也不多。虽然确实给他抓人提供了一些方便……但是那个人,果然很碍眼。

他像一条贪婪而心胸狭窄的恶龙,都有谁在觊觎他的珍宝,他一清二楚。

他会清除掉那些障碍,让他贪玩的宝贝早点回家的。他不会怪罪他天真可爱的玫瑰,要怪……就怪那些眼睛无处放,总想摘掉玫瑰的坏人吧。

他们活该。

程悉是被一股热乎乎的香气勾醒的。

他梦到自己正被周述那只变态疯狗从头舔到脚的时候,周述的家伙顶到了他,他嫌恶地低头去看,周述裤链里却蹦出一根红肿的、硬挺的、滚烫的——

烤肠?

操!程悉一下子坐了起来。

离他奶奶的大谱???

他正冷着脸坐在床上审视自己,门口传来脚步声。一时间,程悉有些恍惚。同样冷淡风的装潢,还以为自己在周述家里……

门被敲响,随后露出禾律温和的笑脸:“醒啦?来吃饭吧,饭也好了。”

程悉这才反应过来,越过禾律的肩头,他看到已经摆好的餐桌和一桌子菜。

程悉揉了揉被自己压得发麻的左臂,下床跟着禾律往餐桌走。禾律给他盛好的饭就摆在他面前,雕花的漂亮瓷碗,上面摆着同套的雕花象牙筷。桌上摆的油焖大虾,红烧排骨,松鼠鳜鱼……都是硬菜,也都是他爱吃的。

……禾律这几年去国外学厨师了?

“你吃,我不饿。”禾律坐在他对面,冲看着桌上菜发呆的程悉努了努嘴:“吃啊,别客气。”

说着夹起一根火山石烤肠,放到程悉碗里:“我记得咱上学的时候,你最爱吃这个,每次路过都得停下来买一根。”

程悉:“……”

烤肠:“……”

程悉稍微把非常眼熟的烤肠往碗边拨了拨以示尊敬,然后伸手去夹其他的菜。

不得不说,禾律的手艺是真的好,几道硬菜做得跟饭店也没什么区别了。本来只觉得稍微有点饿的程悉这下子是真的被勾起了馋虫,胃口大开,风卷残云。没一会桌上就不剩什么了。

前阵子住在禾律家的时候,程悉都是自己下厨祸祸自己的胃。早知道禾律手艺这么好,他就不浪费那些食材了,还挺贵!

程悉的想法直接挂在脸上,禾律看着他变幻莫测的脸色,忍不住笑出来:“哎,手艺好吧?别苦大仇深的了,喜欢吃我天天给你做。”

“……”

程悉这才恍惚想起,他刚从非法监禁里逃出来,无家可归地被禾律捡回家的。

这么多事情,这么大打击,他居然倒头就睡,睡醒就吃,心情居然还不错?

……算了,眼泪一点价值都没有这件事,他早就领会得清清楚楚。与其怨天尤人,不如赶紧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程悉的眉毛又开始皱起来。

首先,他不觉得周述是那种会轻易放走他的人。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肯定是报警。但是……程悉却不太想,也不怎么打算这么着急报警,他想知道周述到底为什么抓他,以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周述对他这么……这么疯狂?

而且从另一方面……他实在没有办法跟别人说,自己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被另一个男人强奸了。他没剩多少脸面了,丢不起这个人。

还有他说的那些匪夷所思的话……

“我跟你无冤无仇吧?”

“怎么没有?你勾引我。”

“你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我的玫瑰,你不知道你有多好。”

“你不会想听的,不是什么美好的故事。”

“你……你记得,一个……像鬼一样阴沉的人吗?”

对了,那张照片!

程悉赶紧跑回卧室,翻出来那张他觉得怪异得很的毕业照,又把床头已经充满电的手机拔下来,匆匆忙忙地在图库里翻找。幸好他的没有清内存的习惯,这么多年也只换了两次手机,照片聊天记录什么的都存的好好的,只要往前翻一翻肯定能找到——

几乎翻到最底下的位置,程悉终于找到了!

两张照片凑到一起,一张是有些折痕地打印版,一张是有些模糊的图片版。程悉认认真真地一行行对比,每一个人的脸都仔仔细细地看,终于在第三列站着的那批男生那里发现了他一直以来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原来的毕业照——或者说真正的毕业照,他的旁边是夏玫和禾律,这一行全都是男生,只有夏玫一个女生。而周述的那张照片,程悉的旁边哪有夏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瘦瘦小小,刘海直接遮住半张脸,戴着一个普普通通的黑框眼镜的男生。

这样的人存在感简直低到程悉每次观察照片差不多自然而然地忽视掉。

这人……是周述?

程悉不敢相信。

等等,他好像有点印象!这人不是高二就转走的那个……叫什么,周奇的?他,他好像因为父母双亡被迫投靠别的亲戚去了吧?程悉的脑海里,一个畏畏缩缩,校服永远像个不太干净的麻袋一样空荡荡地照在身上,低着头不说话的男生形象逐渐清晰起来……真的是他?!

程悉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怎么能让他相信,周奇和周述是同一个人?换了他亲父母都很难认出来吧!

“你不会想听的,不是什么美好的故事。”

“你……你记得,一个……像鬼一样阴沉的人吗?”

周述的话在他耳边响起。

操。

我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吧?我高中的时候可好面儿,从来不会搞什么校园暴力的啊,对,我还帮过几个被欺负的呢……

一个浑身脏兮兮衣角还往下滴水,被人堵在厕所小便池前的空地上,狼狈不堪的身影在他脑海里闪现。

他想起来了。

这喝大了断片式的回忆方式也搞得程悉自己头疼得很。这也不能怪他,他大学的那几年实在是发生太多事了,他焦头烂额,又痛苦又绝望,忙得脚不沾地,脑子里哪有那个空闲的地方装那些同学情意?

更何况是这么一个他见过一百面都不一定能记住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所以呢,自己帮了他,他要报恩,然后把我关起来强奸。

多他妈别出心裁的报恩方式啊。程悉直接冷笑出声。

“笃笃——”禾律敲门问程悉下午有什么安排。程悉想了想,直接喊禾律进了屋。

“怎么了?”禾律在他身边坐下。

“你来看,”程悉把手里的照片摊开,往禾律那边挪了挪,指着上面周述,或者说周奇的位置:“还记得他吗?”

禾律沉吟了一会儿,摸了摸下巴:“不记得名,但是我记得他转学了……怎么回事,毕业照里怎么会有他?”

程悉不答反问:“叫周奇,能想起他当时怎么回事吗?”

“周奇…周奇……”禾律一拍大腿:“啊!我知道,他不是那个透明人吗?也不跟人说话每天阴沉得像个鬼似的,他们都叫他周鬼——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

禾律上学时候比他八卦多了,问他果然还是问对人了。

“他转学,是不是因为他爸妈都出事了?我记不太清了。”程悉问。

“对,这个我有印象。全班都知道,当时还议论了一阵儿呢,说他克死了他爸妈什么的……话说你怎么突然想起他了?”禾律不解地看着他。

程悉垂了垂眸,收了手里的照片放回口袋:“没事,前几天见了一个跟他挺像的人。”

挺像的人?长成这样的难道不是大街上一抓一大把?

禾律狐疑地问:“你不提我都想不起这人来,再说他高二不就转学了,这毕业照里怎么还能有他?”

程悉心里已经有了大概,也不需要周述提供更多的情报,索性语气淡淡地结束这个话题:“p的吧,我旁边是夏玫。”

禾律“哦”了一声,也不再多问。沉默了一会儿,又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搂住程悉的肩膀晃了晃:“啊对,我是来问你下午有没有什么安排,晚上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

“啊……”程悉被禾律满脸期待的神色弄得愣了一下,点点头:“好,我没问题。”

“好,那我先去上班,晚上回来接你?”

“好。”

禾律出了门,偌大的房子瞬间变得安静。程悉把周述的那张毕业照拍下来存到手机里,反反复复地盯着那一个身影看,除了微微有些薄的唇能稍微看出来一点现在周述的影子,其余的地方真是,任谁都不会把他们两个联系到一起。

周述得经历过什么才能蜕变成现在这样?

……不过他也没那个资格说周述,他不也是跟那时的自己,判若两人吗?

看得眼睛酸痛,程悉干脆闭了一会儿眼睛。他最近可能真的是被周述弄得身体累坏了,觉好像睡不够一样,就这么闭会儿眼,怎么就那么困呢……

枕边一阵疯了似的震动,程悉不耐烦的皱着眉,烦躁地拿过手机,半眯着眼“喂”了一声。电话那头传来一阵低沉的哂笑,程悉莫名被笑得耳朵发痒,把耳朵离手机远了一点。

“刚睡醒吗宝贝?”

程悉这下是真的清醒了。

“你……周述?”程悉不可置信地看看来电显示。他真是忙昏了头,怎么忘记把那个变态拉进黑名单?!

“想我了吗?”那头周述声音磁性语气温柔,但却说不出来哪里诡异,总之听起来……很危险。

“你想说什么?我要挂了。”程悉咬牙,抓着手机的手都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怎么出去这么久啊,我在家等你好久了。”

周述的语气却开始委屈,好像被抢走糖果一样的小孩子,可怜巴巴地撒娇。

程悉冷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回去?做梦吧,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那个恶心的地方!”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耳边终于安静下来。

程悉长呼了一口气,打开通讯录,把“周医生”的备注改成“强奸犯”,然后立马拉黑。一条来电显示突然跳出来,吓了程悉一跳,还以为又是周述那个死变态打来的电话,仔细看看才发现原来是禾律。

按下接听,禾律含着真实的笑意的声音传来,音色不及周述,但听起来实在是舒服了太多:“准备好了吗?下楼吧,我到楼下了。”

周述抓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说了声好就匆匆挂了电话去收拾收拾自己。禾律发信息说今晚要去高空餐厅吃西餐,提前给他备好了他尺码的西装。

程悉进衣帽间一看,一套剪裁得体、熨得没有一道褶皱的深蓝暗纹西装挂在衣架上,禾律体贴到从头到脚甚至连皮带和皮鞋都为他准备好了。

程悉有些不自在地穿好了禾律为他准备的这些。穿衣镜里出现了一位身材匀称修长,面容英俊的男人。

他上一次穿西装,还是高中时为了和父母参加晚会。老实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成年的自己穿正装的样子。

和多年前的少年模样一点点重合。

啊,怎么愣神了,禾律还在楼下等着。

程悉抬手揉了揉微微发酸的眼角,挺直了腰板下了楼。

禾律带他去的高空餐厅是去年新开的,程悉那点可怜的薪水还他父亲欠的债都不够,稍微高档点的饭店都不敢去,更别说高空餐厅那种地方。

小时候怎么说也见惯了大场面的他在迈进大厅的一瞬间还是忍不住紧张地勾了勾衣角,程悉反应过来,发觉自己确实有点丢人。

所以说即使穿上了曾经穿习惯的衣服,出入曾经去习惯的地方,他也根本再也不能是从前那个骄傲的他。

服务生引禾律和程悉入座,又要递给他们菜单。禾律向程悉的方向努努嘴,示意让程悉点菜。烫金的厚重菜单要递到程悉面前,程悉赶紧向服务生又摆摆手,眼神示意禾律赶紧点菜。

禾律笑笑,还是接了过来。他了解程悉的口味,自己点也好,不会让程悉因为担心菜品的价钱而不好意思点菜。

点了六七道,大概够两个人吃了,禾律又心情不错地让服务生醒了瓶红酒。两个人气氛融洽的聊着天,虽然大部分都是禾律在找话题聊。

但不得不说,禾律的情商真的高。从高中在一起的时候就是,经历几年职场的历练,找的话题让人有兴趣,说出的话自然幽默又不失分寸,和他聊天完全不会感到尴尬。

菜一道一道上齐,盘子撤了又摆。大大小小的刀叉勺让程悉有点手忙脚乱,禾律眼里带着笑,边抿红酒边看程悉可爱的样子。

直到一阵腹中绞痛突然袭来,禾律脸色煞白,冷汗从额角渗出。程悉见他脸色不好,忙问怎么回事,禾律冲他抱歉地做了个手势,躬着腰向洗手间的位置走去。

程悉正纳闷怎么回事,桌旁的手机突然亮屏,显示他收到一条陌生人的未知短信。

未知:宝贝,往后看。

程悉脸色瞬间一变,僵硬地转头向后看去——

西装革履的男人戴着第一次见他时戴的金丝眼镜,气质优雅地坐在与他仅一桌之隔的位子。见他转过头,男人勾了勾唇角,好似极为温柔地含笑看他。

只有程悉知道那张漂亮优雅的皮囊下藏着怎样肮脏狠毒的禽兽。

未知:看到我了?想我吗?

周述纤长的手指灵活快速地打字,刚停下,程悉就收到了新消息。

程悉:你想干什么?

未知:没什么,只是你好久不回来,我来催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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