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因果（2 / 2）
李爷爷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娃娃，棍子终究没舍得打下去。
“唉！”李爷爷将棍子扔了，坐在地上，含泪道：“我是族长啊！怎么可以丢了村里人一个人逃走？如今你们将我带走，九泉之下，我还有什么脸面对李家列祖列宗？”
见他不打自己，沈烨拍了拍萧宁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示意他从身上下来，顺势起身面向李爷爷安慰道：
“爷爷放心，到了城里，我们卖了兽皮，找个地方安置了，就立刻回来把其他人都接过去。”
李爷爷道：“你说的倒轻巧，城里讨生活哪里是这么容易的？若是容易，你堂兄一个多月前就走了，为何现在还不来接你阿伯？”
“有没有一种可能，堂兄他没我孝顺……”
“胡说八道！！”李爷爷气笑了，“小瘪犊子，还编排起你族兄来了！让你们进城，是不想让我们这群老不死的拖累你们，你可倒好！真是气煞我！”
李爷爷既生气无奈，又欣慰感动。
沈烨耸了耸肩道：“出都出来了，爷爷不会还想连夜走回去吧？”
李爷爷闻言又气笑了：“爷爷只是老了，但还没失心疯呢！”
黑灯瞎火的，路都看不清，他上哪回村？
李爷爷看了一眼车上行李，顿时又火冒三丈，“我给你收拾的那些吃食呢？”
“因要带着爷爷，那些东西太碍事，又沉，我便都分给村里其他人了。”
李爷爷又气又叹，“你！你……哎，你带我这个老废物作甚？”
沈烨笑嘻嘻地凑过去拍马屁：“爷爷才不是废物，爷爷是二狗最珍贵的宝物，二狗要爷爷长命百岁！”
“什么狗屁宝物！肉麻唧唧的，臭小子，滚蛋，莫挨老子！”
李爷爷抬起一脚踹他腚上。
沈烨一个侧闪躲开了，为了不找骂，只得灰溜溜地坐到了萧宁身边。
“我这么说话很肉麻吗？”沈烨忽然扭头看向萧宁。
萧宁正偷看他，被这么正面对上，顿时一愣，忙摇头刚说了一个“不”字。
忽然，他捂着脸低下头，小声说了句：“讨厌！”
沈烨：“？”
又发什么神经？
次日一早，李爷爷将二人叫醒，三人拉起平车继续赶路。
车上少了一个人的重量，三人交替轮换着拉车，脚程快了不少。
傍晚的时候，他们终于抵达了平城。
远远的，沈烨就看见平城的城门紧闭。
不远处搭着几个简单的粥棚子，有许多和他们一样叫花子打扮的人，正在那里排队领粥。
沈烨见状，让李爷爷和萧宁先带着车子躲到一旁半人高的草丛里，自己走近了平城，就近挤入一群难民中，自来熟地打听消息。
“大爷，跟你打听个事，城门明天什么时候开？”
被他问到的大爷摇了摇头。
“咱们在这等了三天了，门就没开过，开始几个同伴城下叫门，城上的守军说，前阵子有叛匪来攻城，如今为了防止奸细混入，外来人一律不给进城，有人赖在城墙不肯走，被城上一通乱箭射死了，进不了城，又没地可去，大家只在这城外待着。”
“幸而城里边有大善人，在这建了粥棚，每日施粥，大家才没饿死。”
靠！
沈烨很生气，非常生气。
本以为到了城里，可以松一口气，没想到现在却连城都进不了了！
封建王朝就是垃圾，视人命如草芥，活该被推翻！
这时，四个面色凶恶的大汉冲着沈烨走来。
这四人腰间皆鼓鼓囊囊的，沈烨不用神识扫，便看出来他们腰间带的是武器。
周围众人见状，都下意识的退开来，给他们让开了位置。
只听那为首的汉子道：“新来的？懂不懂这里的规矩？”
那四个大汉衣着虽然脏，但颇为完整，和周围饿的面黄肌瘦的难民不同，不像是许久没吃饱的样子。
“哦？这里还有规矩？”
沈烨眼神微沉，他立起身，看向那人。
这人腰间悬了一把短刀，身材竟还有些微微发福。
待在这里的都是难民，这几人同为难民却能活的如此滋润，就很不合理。
“当然，这里我是头儿，所有人都得听老子的，赶快把手里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大汉一脸嚣张的道。
“你刚才说什么？我耳朵不好，没听清。”
大汉冷笑了一下，忽然上前，一把抓住沈烨的前襟，把他提了起来，一脸凶相。
“把手里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沈烨抬手，像是呼吸困难一样，抱住大汉抓着自己前襟的手臂，“我……问的是第一句。”
“这里我是老……”
“大”字还没说完，沈烨覆在对方粗壮手臂上的手忽然握成拳头，一拳打在了他的鼻梁上。
两人的距离太近了，沈烨少年的外表又太有欺骗性，这一拳竟是谁都没有料到！
只听“咔嚓”一声，大汉手上力道松懈，紧接着，他眼中光芒暗淡下来，高大的身躯直接倒在了地上。
“现在，你不是了。”
沈烨活动了一下手腕，目光淡淡扫过另外三人，语气平静地道：“知道吗？人体鼻梁的骨头是最容易断裂的，掌握好角度和力道，可以轻松将断裂的骨头打进脑子里。”
少年生的极为俊美，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可此刻，他给人的感觉却好似一位来自地狱的魔君。
直到看见沈烨俯身拾起了倒地大汉掉在地上的刀，后面那三个人才反应过来，其中一人怒道：“臭小子，你找死！你们两个，给我上！”
后面两人掏出怀中藏着的短刀，一左一右向沈烨砍来。
虽然沈烨的身高还不到他们的腋下，但在他眼中，这二人和刚会走路的娃娃没有差别。
沈烨持刀迎上二人。
身形交错。
呀！两颗头掉了。
鲜血自那两个没了头颅的颈项飙出，一左一右在空中划出两道交叉的弧线，这一幕，竟有着些说不出来的诡异美感。
沈烨意犹未尽地舞了一个刀花，看向剩下的那个人，“还叫吗？”
那人早已吓破了胆子，大喊一声，转身就跑。
沈烨没去追。
他将地上死去两人的短刀都捡了起来。
从第一个死掉的大汉身上摸出一袋金银和一包蜜饯，又从第二个汉子身上摸出了一袋金银和一包馒头，最后从第三个大汉身上摸出了一袋金银和一包肉干。
看到那包肉干，沈烨十分嫌弃的将之扔在了地上。
周围还在发呆的难民们顿时一窝蜂地冲过去哄抢了起来。
耽误了这么一会儿，天已经黑了，沈烨退到了阴暗的角落，用神识确定周围没人注意到自己，把搜刮的东西全部收进空间，转身没入了一侧的草丛中。
迅速地找到了躲在草丛里的李爷爷和萧宁，沈烨跟他们把具体情况说了。
当然，被威胁并反杀摸尸那段剧情被他自动跳过了。
李爷爷叹气道：“还是回去罢。”
沈烨没立刻接话，而是从怀里拿出之前搜刮的那包馒头，一共三个，一人一个分了。
“这是难民里一位特心善的大老哥送给我的，说看我合眼缘，我说我不要，他非硬塞给我。”
虽是黑面馒头，但太久没吃碳水了，闻着麦香味儿，沈烨嘴里的口水都加速了分泌，更别提自制力更差的李爷爷和萧宁了。
两人盯着沈烨手里的馒头，眼睛都在放光。
“还是麦子香啊！”
咬了一大口馒头，李爷爷由衷感慨了一句，边嚼边道：“你可要好好谢谢人家才是，等会拿上一包肉干，给他送去！”
沈烨道：“爷爷，不用那么麻烦，我已经‘好好’的谢过他了。”
“光嘴上谢有什么用！”
李爷爷不由分说地从平车上拿出一包肉干，作势要过去，被沈烨拦住。
“还是我直接送过去吧，你又不认识他，这么多难民，万一那个眼尖看出来你拿着肉干，想抢就不好了。”
李爷爷点头，将肉干放在他手里，叮嘱道：“一定要好好的跟人家道谢！”
“知道了。”
沈烨提着那包肉干，换了一个方向，来到另外一群难民堆。
路上，他把肉干收进背包，把短刀重新拿了出来。
刚一走近，神识就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嘿，你在这呢！”
那大汉看到沈烨，还有他是一直在寻找自己，顿时吓得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饶命！”
“我当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原来就是一个小娃娃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旁边一名虬髯大汉提着一把九环大刀站了起来。
沈烨微一挑眉，“你是他们的新老大？”
虬髯大汉哈哈笑道：“不错，娃儿，现在跪下来求我，叫我三声好爷爷，可以饶你不死。”
沈烨淡淡道：“求死。”
虬髯大汉脸色一变，“看你年纪轻轻，本想放你一条生路，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休怪老子下狠手了！”
说罢，他提起手边九环大刀便向沈烨攻来，沈烨也举起了手里的短刀，淡定地摆了一个pose。
虬髯大汉身体欺近沈烨的瞬间，忽然脸色巨变，双腿一弯，“扑通”跪地，“饶命！”
沈烨的刀在他侧颈间堪堪停住了，一道血痕出现在他脖子上。
此人居然能及时收住动作，看来也是练过的。
“大侠饶命！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饶命！饶命！”
其余人看到最厉害的老大都跪了，立刻跟着跪了下来，向沈烨磕头。
沈烨用刀背挑起那虬髯大汉的下巴，迫他抬头与自己对视，“凭什么饶你？”
虬髯大汉额头见汗，知自己此刻命悬一线，口齿流利地道：“黑风岭上石红花，兄弟是那条道上的？”
沈烨微愣。
对方这话听着，倒是有点像古时的黑道切口。
这第一句，是自曝家门。
但沈烨来到这个世界还不到两个月，第一次出李家村，既不知道什么黑风岭，也没听说过什么石红花。
对方说出这句话，无疑是想告诉沈烨，他是有来历的人，杀了他，自己会有大麻烦。
沈烨淡淡道：“我跟你们不是一类人。”
说到这，他看向对方那几个跪在地上的手下，以及周围的布置，眼神微微一闪，“你们背后的人，是想打平城？”
虬髯大汉脸色又是一变，“兄弟，你……”
沈烨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将架在他脖子上的刀收了。
虬髯大汉松了一口气，站了起来，他看着沈烨，只觉得这人是为难得少年英才，顿起了招揽之心。
“小兄弟本领如此高强，何不加入我们？实不相瞒，哥哥在大……首领那颇有几分面子，有我作保，定然不会亏待你。”
沈烨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不去。”
“为何？”虬髯大汉忙问。
“你们不行。”
沈烨转身就要离去。
“你怎知我们不行？”
那虬髯大汉脾气上来了，也不管沈烨是不是一招之内就能拿捏他武功高手了，直接上前拉着沈烨不让走了。
“虽说我梁万山技不如你，但你凭啥说我们黑风岭不行？今日非得给我个说法！”
沈烨无语，深吸一口，“放手，我给你个说法。”
梁万山松手，眼睛瞪大了看他，“你说。”
“一，把攻打目标定在平城这种毫无战略价值的城市上面，证明你们首领的眼光和格局就不行。”
“二，打这么一座城墙不到四米高的小城，还得派人混进难民里伺机而动赚开城门，证明你们的人手和攻城物资也不是很充裕。”
“三，既然是要伪装成难民混进城里，就该尽可能的低调行事，让城中之人放松警惕才对。”
“可他们居然堂然皇之的在身上带着武器，还自作主张的在难民群里干起了盘剥其他难民的副业，说明你的手下素质极差，只是一盘散沙，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你们的首领毫无御下之能。”
沈烨只是挑了其中三个缺点而已，真让他敞开了说，其实还有四五六七八九十……
一群打家劫舍的土匪，真以为举起反旗就成王位候选了？
陈国内政就是再腐烂，军队再不行，也足以把这群垃圾揍得满地找牙。
“你……”梁万山被成功激怒，对他怒目而视。
沈烨耸肩，“可是你让我说的，人道忠言逆耳，梁兄若是连这话都听不得，那我可就还有‘四’了。”
梁万山闻言，情绪平复了下来，忽然改口，“李华兄弟实有大才！”
“李兄弟若愿加入我黑风军，万山愿退位让贤，让你坐这第三把交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