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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被找到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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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戏耍的感觉触怒了他,他当场宣布徐越的保释作废,在案件正式宣判之前,徐越将一直待在临时关押地,期间不得保释,即使他现在坐着轮椅。

结束了,徐越冲李严致以抱歉的笑,然后任由法庭警察推着他离开。

任谁被这样三番五次挑衅大概都会愤怒,徐越以为陆寻舟将不会再见他,但是他在进入关押地之前又看到了陆寻舟。

陆寻舟是一个很讲究逻辑的人,在他眼里一切都是有逻辑可推演的,理智得仿佛没有情绪,就像徐越逃走又打了他一拳,如果搁其他人身上,大概没有好果子吃,而陆寻舟只有一句轻飘飘的扯平了。

唯一不理智的时候大概是在床上,易感期alpha的性欲非常可怖。徐越在床上被他做得狠了的时候,总会哑着声音求饶,说老公够了,太久了,太多了,装满了。

陆寻舟会按着徐越的肚子,抓着身下人企图掏出控制的脚踝,说不是要给我生孩子吗?这点还不够。

徐越哪有那个功能,没皮没脸的一边夹一边顺着他说,那老公快射,射多点,要给老公生孩子。

而徐越后来才知道,陆家的孩子没有一个是从beta肚子里出来的。

“陆寻舟。”徐越语气轻快,眼睛弯起一个弧度,不像以前那种没心没肺的笑,也不像最近偶尔嘲讽般的假笑,笑容里甚至让人看出了一些发自内心的轻松愉悦。

那笑陆寻舟看不明白,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划过,转瞬即逝,其实徐越是个合格的情人,这场庭审并非真的要让他受惩罚,照徐越的聪明,他早应该明白。

“你不应该这么做,即使你想离开我,可这是最差的方式。”陆寻舟蹙眉走近徐越,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徐越向来乐观得很,即便生活对他竖起中指,他都会乐呵呵坐上去并选择高潮,所以他能迅速接受穿越的事实,也能随遇而安的在陆寻舟身边待一年。开始那句分手,不过是他使性子罢了,只是得到的答案却令他措手不及,他乐观,可是却不想做小丑。

“你这样很不陆寻舟,你应该分析自己的利弊而不是我的。”徐越收了笑,“我这样的人,是不会去想那么多的,把所有的事情在脑子里计算过,权衡过,然后得到最优选再去实施,这是机器做的事。”

陆寻舟张口正要纠正他,徐越抬手制止他说话:“好啦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我想我们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还是聊点开心的比较好。”

陆寻舟脸色阴郁,沉着脸看他:“就算我不插手,你的刑期最多不过两年。”

两年,就算他回不去,也足够他想办法用其他的方式在这个星球生活,徐越又笑了:“万一我很喜欢监狱生活呢?毕竟一个人一生要遵纪守法或许不容易,可想犯罪就容易多了。”

“徐越,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人。”陆寻舟蹲下来,与他平视,“你一直在隐瞒着什么,是什么?”

这个人真的很敏锐,可徐越隐瞒的东西超过了这个世界的认知,他无所顾忌地对视:“或许你应该从我们最开始遇见的时候查起。”

法庭警察来敲门,这次见面本来不合规矩,时间已经超过,强大如陆寻舟,也不能肆无忌惮的无视法律。

徐越出门前说了最后一句话:“你会给徐归改名对吧?”

陆寻舟沉默地看着徐越的背影,没有说话。

空气中有淡淡的泉水清冽味道,徐越跟他告别,声音很轻:“不再见。”

12

“紧急消息,3月20日晚11时21分,联盟中心第二监守地发生不明原因地陷,其中临时关押区1号楼近一半沉入地底。”

“目前应急处、联盟军队及医疗团队已紧急赶往事故地点,因第二监守地关押人员皆为重点关押对象,所有服刑人员将进行转移,21日0点至早上8点,第五大道、第六大道将进行封锁,请出行人员注意选择其他路线。”

……

“截至21日上午7时,本次事故共造成2人死亡,7人重伤,39人轻伤,9人失联。目前救援仍在进行。”

……

失联的9个名单中,徐越列在第一个。

他是最后一个进入临时区的,也因此,他所在的房间,处在地陷最中间。无人机传回来的画面里,一个巨大的深坑镶嵌在地上,四周至少拉了距离坑边缘100米的警戒线,因为坍塌还在不断向外延伸。

“失联的九个人,都处在中心或者靠近中心,如果坍塌不停止,至少需要三天才能彻底将上面的建筑清空,三天,人生还的几率不大。”

陆寻舟看着手里的名单,最后一列有人员被羁押的时间——徐越,1058年3月19日。

那天徐越说“最后一次见面”,陆寻舟并未在意,徐越不会被判有罪,他只会在临时关押地待到宣判,可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宣称联盟最坚固监狱之一的第二监狱,地下会有一个深洞。

手指划过名单页,后面是监狱的立体地图,整个监狱是两米厚加固浇筑的地面,再下面本来是实心的,现在的空洞仿佛是凭空出现,不过得益于地面的牢固,塌陷开始时大部分人得以逃脱。

“这是什么?”每栋楼中心地下有一个黑色的标注点,没有注明是什么。

“是特殊信号屏蔽器。”谢持放大那个黑点,想起这是简图,又缩小,手指在上面点了点,“第二监狱、雾岛监狱、贯城监狱都有,因为屏蔽器每半年都会进行检修,每次也都会对监狱进行排查,上次排查是三个月前,那时候第二监狱底下没有任何异常,昨天其他两个地方也紧急进行了排查,一切正常。”

“不管什么原因,先把人救出来。”陆寻舟站起来,手撑在桌子上看无人机传回来的实时画面,一辆救护车呼啸而去,又一个人被救了出来。

塌陷中心并不是所有人都没有逃出来,为什么徐越没有出来?

原因显而易见,徐越腿伤了,他甚至不能走,根本没办法在几分钟内出去。

陆寻舟扭头看好友:“三天时间太长了。”

谢持一直在不停查看现场传回来的最新信息,皱眉道:“这已经是最快的了,范围还在扩大。”

“那就炸。”陆寻舟把自家工程师发过来的预案递过去。

“你疯了?这有可能造成更严重的坍塌,如果运气不好,下面埋着的人极有可能会被二次伤害,直接导致死亡。”谢持滑动屏幕,眉头越皱越深,他盯着预案看了好几遍,还是摇头,“不行,我不同意,你这是理想情况,风险太大了。”

屏幕上标注了每个人可能在的位置,陆寻舟指着标识:“不会,刚刚拉出去的就是最后一个在边缘的人,监控显示其余的都在最下面。”

“万一呢?不可能的陆寻舟,指挥官是我,我不能冒险,我知道你想救人,可是如果有一个人因此死亡,那就是在杀人你知道吗?”

陆寻舟抬起眼睑,目光坚定:“我来承担后果。”

谢持把手中通讯器砸在桌上,怒视他:“你承担什么后果?那是人命你知道吗?”

陆寻舟丝毫不惧:“所以让他们在下面等死?三天生还几率不大,等他们都死了再挖出来是吗?三天跟不到一天,到底哪个风险大?”

最终谢持被说服,答应陆寻舟的方案等于把自己脑袋也一起丢进那个深坑,他再三召集团队探讨方案,还是撤掉了几个爆破点。

陆寻舟没有异议,他的团队早就等在外面,等谢持下令的时候,陆寻舟的人已经绑在直升机上安炸药了。

简直无法无天。

从早上十点到凌晨一点,几百人不眠不休,从废墟中“炸”出了5个人,其中2人发现时已经死亡,余下3人重伤。

直播画面早已被暂停,四处戒严,无人机但凡飞到这片区域就被击落。

没有人敢让民众知道,联盟在以什么方式救人,即便救的是罪犯。

一切本来应该顺利,接下来只需要人工清除废墟,可一块意想不到的巨石打乱了计划,石头压在了最关键的地方,计划被迫暂停。

石头太大,短时间根本没有办法搬离。

……

“有几成把握?”陆寻舟看着最新的方案。

“五成。”

凌晨两点,陆寻舟笔挺挺地站在警戒线外缘,对着工程师点头:“炸。”

谢持站在他身边:“一个情人罢了,算了吧。”

陆寻舟没有回头,他甚至没有听到谢持说了什么,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联结,那不是来自徐归的,而是另一种奇妙的感觉,有什么在牵引着他,像用轻柔的蚕丝绕在了指尖,直觉告诉他,那是徐越。

22日凌晨3时20分,最后一处炸药被引爆。

3时40分,第七名失联人员被救出,已死亡约十小时。

4时26分,在废墟中找到大量人体碎片及血液,初步判断血液分别属于两个不同的人。

6时31分,废墟标注可能有人员被埋的点都已被清理,余下两名失联人员暂未找到。

7时,坍塌再一次扩大,搜救暂停。

谢持听着报告,知道其实已经没有再继续的必要,人体碎片及血液已经能够证明,剩下的两个人,大概被巨石碾过,除非有奇迹,否则已无生还可能。

一旁的陆寻舟除了略显疲倦并无其他表情,谢持递给他一杯咖啡:“先休息吧。”

陆寻舟接过放在一边:“谢谢。”

不只是谢咖啡,谢持轻轻点了下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要去请罪了,你自便。”

将近两天没有合眼,陆寻舟身心疲惫,可他依旧不相信徐越死了,那根线在爆炸那瞬间突然断裂,随后又像信号不稳定一样,若有若无,但并未彻底消失。

陆寻舟走出临时指挥中心,居高临下地看着深坑,想,或许徐越又逃了。

回到别墅已经近十二点,管家早早等在外面,车停稳就拉开了车门。

他看着陆寻舟长大,见到他的一瞬间,管家就知道,没有好消息。

本来应该宽慰他的,管家暗自叹了口气说:“小少爷凌晨高烧惊厥,已经让周医生来了。”

“怎么会发烧?”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您一走,就开始哭了,过了一会儿就发烧了,本来已经退下去了,可是今天凌晨的时候突然高烧,也就十几分钟,就热惊厥了,现在已经退下去了,就是还不醒,周医生说没事,医疗团队也随时在待命。”

“高烧是几点?”

“三点。”

那是陆寻舟感受到徐越在身边的时间,也是他下令炸开落石的时间,陆寻舟站在原地,看着徐越每日坐着晒太阳的长椅。

觉得偌大一个别墅,怎么这么空?

13

别墅里呆了近四十年的老保姆在角落偷偷抹泪,双手合十朝天祈祷,陆寻舟不信鬼神,只觉得心烦意乱。

陆寻舟踏入房间的时候,周睦安正在给徐归配药,孩子太小,他不得不屏息一粒粒数胶囊里数以百计的丸子。

等他揉着腰站起来时,陆寻舟已经坐在床边释放信息素安抚徐归,产生了联结反应的父子间有着超越常人的羁绊。

周睦安把手中的药交给医护,徐归的情况并不仅仅是表面的高烧,可他没有去打扰陆寻舟,亲生父亲的信息素,有时候比药物更有用。

约摸过了十几分钟,昏睡了小半天的徐归终于醒了过来,大约还是难受,小声又虚弱地哭着,可总归是醒了。

喂药哄人折腾了近一个小时,陆寻舟没有显露不耐烦,但两天没合眼让他眼睛酸涩,他揉了揉眉间,示意周睦安跟他一起出去。

他开门见山:“怎么回事。”

周睦安递给他一个平板,里面详细记录着徐归近4时的身体状况,又调出几个过往病历,说:“我怀疑是联结戒断反应。”

陆寻舟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低头翻看病历:“这里面戒断反应发展到高烧惊厥的最短半个月,最长两个多月,徐归仅仅不到4时。”

“是。”周睦安点头,“所以我开始也没往那方面想。”

周睦安顿了一下,拿过平板,点开一份加密文件:“也并非没有过这样的案例,这个,母亲死亡后第二十个小时高烧,三天后昏迷,当时没有进行戒断反应的介入治疗,第七天婴儿死亡。”

“死亡报告没有确认死于戒断反应。”

“因为死者家属不同意解刨,医院也愿意出钱摆平,这事就不了了之了,我后来仔细研究过病历,八九不离十。”

陆寻舟手指落在母亲死亡四个字上,轻轻一滑,屏幕回到了桌面,他摇了摇头:“徐越没有死。”

“那人呢?”周睦安直视他,他知道徐越被陆寻舟送进了监狱,而本来应该固若金汤的第二监狱发生了地陷,陆寻舟亲自去现场救人,孤身回来,徐越大概已经凶多吉少。

陆寻舟没有办法回答,他不信鬼神,却确信那虚无缥缈的感应,可他的直觉从不会出错,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徐越是beta,联结反应不会出现在他身上。”

今天的陆寻舟太过固执,周睦安不由得提高声音:“一个没有腺体的beta能够接受标记还能闻到信息素,为什么不会产生联结反应,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根本不能按照常理来判断。”或许是太过疲惫,陆寻舟面色有些苍白,周睦安放缓了声音,“不管什么原因,我还是会给徐归做联结测试。”

陆寻舟没有反对:“好。”

“测试一直都是围绕腺体或者信息素的,但是徐越这两样东西都没有,我需要他的dna样本。”

“他的房间没有动,应该有。”

情况特殊,仅有dna不知是否可行,周睦安不抱希望地问:“如果可以,有血液或者脊髓更好。”

陆寻舟身体绷着,想起在事故现场传回来血肉模糊的画面,他站起身,看向窗外的长椅,问:“被污染过的可以吗?”

徐归在使用戒断治疗后情况有所好转,但是对另一个父亲变得更加依赖,陆寻舟甚至不能离开他超过五个小时。

22号傍晚,地陷坍塌终于停止,陆寻舟仅休息了三小时又前往了第二监狱。

救援重新开始不到一小时,开始下雨。

救援工作越发困难,雨水冲刷着痕迹,也在一步步降低可能存在的生还希望。

如果不在雨水淹没最下层废墟之前把人救出来,那么一切将毫无意义。

所有人跟机器都在不间断运作,可雨势渐大,照这样下去,再有一个多小时,救援就可以终止了。

陆寻舟让人拿来了防护设施。

谢持拦住他:“你要干什么?”

“我下去。”陆寻舟拿着东西往外走。

“陆寻舟!你别冲动。”谢持追上去,抓住他的肩膀,“整个联盟最顶尖的救援队都在下面了,你下去有什么用?”

“我没有冲动。”陆寻舟冷静地给自己套设备,某些亲子联结在危急时刻是能够感应到对方存在的,既然亲子可以,没道理他跟徐越不可以,他看着谢持,“放心,我有把握。”

谢持知道自己拦不住他,只能亲自指挥,点了一批人一起下去。

还有一小时,陆寻舟抬头看了一眼漆黑如墨的天,扣上安全绳,打了个手势就往下滑。

他从不会后悔,或许炸掉那个石头是错误的,但时光并不能倒流,能够做的就是尽人事,徐越给他的感应还没有消失,他坚信他还活着,徐归需要他,他的孩子不能没有“父亲”,陆家的孩子不能没有“母亲”。

只要徐越还活着,还埋在那个废墟下面,那么他就不会让他死在自己面前。

进展并不顺利,大雨让本就不稳定的建筑物更加危险,等众人再次来到被炸开的巨石面前时,时间已过一半,陆寻舟全程一言不发,他镇定异常,握着拳感受那跟无形丝线的变化,仿佛呼吸一样,有规律的一松一紧。

“挖这里。”陆寻舟指着巨石旁边刚清理出来的角落。

救援队应声而上,陆寻舟抬手看时间,面无表情。

“陆总。”一旁的人递上通讯器。

这个时候,只有几个特定的人电话才能进来,陆寻舟接过看了一眼,是周睦安。

“徐归又开始发烧,伴随呕吐,徐越留下来的替代剂没有用,你两个小时内能不能回来?”

陆寻舟看了眼正在被清理的石块,回道:“可以。”

“还有,dna检测结果出来了,是徐越的。”

“嗯。”周睦安检测的样本是从废墟中收集的,陆寻舟没有太意外,在这样的事故中不受伤简直是妄想。

他挂断通讯,看见方才还堆满了石块的地方被清理出来,断裂的天花板斜着竖在中间,另一半看起来呈六十度角撑在对面,幸运的话,里面或许可以撑起一个空间,足够一个人容身。

没有人说话,两天的默契让所有人可以在静默中配合,天花板被高强度合成木板代替,陆寻舟走上前,蹲下来,透过仅半人宽的缝隙往里看。

人工灯光并不敢直接打进去,只落在缝隙外面,里头没有人,陆寻舟看到了一块方巾,沾着泥水,软趴趴的躺在泥泞的地上,他伸手掏出来。

是徐归的汗巾,今天下午他还拿过一样的汗巾给徐归擦眼泪。

雨越下越大,谢持通过对讲机下令,五分钟内必须上来,否则他亲自下来请。

陆寻舟撑着膝盖站起来,久蹲让他大脑供血不足,身体歪了一下,他挥手拒绝准备上来扶他的人,转身道:“撤吧。”

地球,公元2023年7月20日。

恭县安和镇雷公山。

“这里!这里还有一个!”

“不是说只走失了五个人?怎么多一个?”

“屁话那么多,没看这一身的伤?先救人。”

14

徐越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徐归的哭声,他抓着手里的汗巾朝哭声来的地方走,可是越走声音越远,他长不开口,只能在心里一直念“徐归,徐归…”

满目皆黑,找不到方向,渐渐的,徐归的哭声也没了。徐越觉得自己丢了什么,是什么呢?他想不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能不停的往前,仿佛进入虚无,不饥不渴不累。

直到一线天光从头顶投下来,徐越望过去,沿着这道光走,但是有什么在拉扯他,他就着光看自己的手,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满手的血。

怎么会有血呢?

他还没来得及想多一点,一声震天般的爆炸声在他近处响起,时间开始凝固,徐越仿佛看到冲击波停止在他眼前,然后扭曲旋转,下一秒,如水一样波动地将他吞噬。

他再度归于黑暗。

……

疼。

彻骨的疼。

如果说误打抑制剂的疼是徐越能够忍受的极限,那么现在的疼让他恨不得去死,没有人的血肉之躯可以承受这样的疼痛,那是从每一块骨头每一根血管里长出了尖锐的刀子,翻转搅动,循环往复。

徐越不想活了,即使他觉得自己又穿了。

太他妈痛了,他穿之前干啥了能痛成这样?

这痛一直持续到他听到人声。

“这里!这里还有一个!”

“不是说只走失了五个人?怎么多一个?”

“屁话那么多,没看这一身的伤?先救人。”

徐越脑海里捶胸顿足叫嚷着不想活的小人退了下去,换上了一个喜气洋洋眉开眼笑的。

哎哟,这亲切的西南官话!

真是久违了。

艾尔星,1058年3月28日。

“……事故现场已全部清理完毕,本次事故共造成6人死亡,11人重伤,39人轻伤,1人失联,事故原因还在进一步调查中,初步判定是地壳运动产生的地下空洞……”

“谢部长,死亡人员都是即将刑满释放的前高官,外界传言这次事故是对手报复,您怎么看?”

“据我所知,联盟境内暂时还没有人或组织能够操纵地壳。”

“谢部长,第二监狱都是关押重点犯人,这次唯一失踪的人员徐越只是普通罪犯,并且还没有宣判,为什么会被关押在第二监狱,既然事故现场已经清理完毕,为什么不是判定死亡而是失踪?”

“暂未找到尸体,只能做失联处理。”

“那他是否可能已越狱。”

“不可能。”

……

谢持从记者的狂轰滥炸中脱身出来,长舒了一口气,后续救援被强行延长了五天,期间的所有费用陆氏承担,可是依旧一无所获。

陆寻舟只在最后一天又出现了一次,仍旧是冷静自持的模样,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丝疲惫。他仿佛早已料到,对救援的结果并无异议,只是跟谢持说了一件事,把徐越的死亡更改为失踪。

谢持没有拒绝,他亲手改了名单,陆寻舟看过后点头就转身告辞。

谢持叹了口气,觉得那日说的只是一个情人有些冒犯,于是对着他的背影说了一句节哀。

离开的身影顿了一下,陆寻舟回头看他,语气寻常:“他没有死。”

谢持无比理解,没有反驳,只略点头道了声抱歉。

陆寻舟这些天几乎都待在徐归身边,骤然失去一位父亲的徐归极其不适应,哭闹拒食。尚不足半岁的孩子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他的另一位父亲必须时刻跟他在一起,释放信息素以安抚躁动的他。

事实再明显不过,徐归的异常是因为失去了来自徐越的联结,而联结断裂得太过突然彻底,所以反应剧烈。

情况在徐归产生戒断反应在第七天得到了控制,大概是适应了徐越的离去,又或者不断调整的介入治疗方案终于对症,陆寻舟终于可以脱身。

大雨下了两天,或许有人可以在废墟继续活两天,但是没有人可以在没有空气的地方活两天,即使机器24小时不间断的往外抽水。

陆寻舟不再执着于那个空洞,徐越聪明且不按常理出牌,他不相信他会死于这场事故。

眼前最重要的事是处理徐归的戒断反应,陆寻舟再一次来到医院。

周睦安满目血丝,一副休息严重不足的样子,他手上拿着厚厚一沓测试报告,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联结替代测试0通过率,我甚至把徐归在连城已经做过的重新测试了一遍。”

坏消息来得太过频繁,纵然是陆寻舟,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裂缝,他神情略显颓然,问道:“普适性替代剂呢?”

周睦安摇头:“第一天我就给他用了,没有任何作用。”

一时俩人都沉默。

周睦安喝了一口水,递给陆寻舟一份指南:“虽然测试还在做,但是我必须先跟你说如果一直没有替代剂,徐归可能会产生的症状及最终会导致的结果。”

陆寻舟没接那本指南,他闭了一下眼:“我知道,我只有一个问题,最坏的情况,你能不能…。”

周睦安抬头,语气笃定:“可以,我可以保证他能够撑到第一次分化,但是徐归现在对你会更加依赖,等情况稳定下来后应该会好点。”

陆寻舟嗯了一声,他的耐心似乎在这几天被无限拉长,信息素的过度释放本应令他烦躁、渴望睡眠,可他这一周睡眠时间一共不超过20小时。

陪在徐归身边的日子,除了处理公务,陆寻舟还看了许多案例。

最开始出现戒断反应没有替代剂的那批孩子,情况最坏的死亡,最好的即使成年,也因发育不全而身体虚弱、病痛缠身。

好在后来有了介入治疗,后来又出现了替代剂,可徐归几乎对以上措施免疫,他特殊得如同一个基因突变的孩子。

周睦安在沉默中倚在椅子上睡着了,陆寻舟低头看了眼他手上那份指南。

“……严重会导致婴幼儿死亡。”

他盯着那几个字,皱了眉,片刻后转身离开。

公元2023年7月22日。s市第一人民医院。

徐越眨了眨眼睛,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让他好一阵恍惚,空气中是医院独特的味道。他记得自己手上触目惊心的血,于是试图抬起双手,可浑身就像泄了气的气球,提不起一点力气,他努力了好几番,最终只有手指头动了动。

别是瘫了,他不信邪,咬着牙使力。

还是失败。

“你醒了?”一颗戴着护士帽的脑袋出现在他上方,徐越激动极了,那可不是普通的护士帽,那是地球才有的款式,他把眼睛眨得跟排风扇似的,用来回答那句问。

“你别急,你身上的伤没什么大事,只是失血过多,过个一两周就可以下床了,只是你的腿本来没好,这次又受了伤,可能得多养几天。”

多养两个月都没事,徐越眼睛眨得更欢了。

护士见他没事,跟他又说了些话,就走了。

徐越直到晚上才能操控自己的身体,他干的第一件事就去打开电视,收听新闻联播。

熟悉的主持人,熟悉的领导人令他倍感亲切,而2023年7月22日的日期又让他诧异。

他在那个世界度过了两年多,地球才过去了两个多月吗?

那他岂不是突然老了两岁?

徐越掀开自己的衣服,没办法低头,只能用手摸向腹部肚脐右侧,那里,有一条妊娠纹,他屏息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触碰,感受到那条些微凹凸的痕迹还在,徐越双眼放空,目无焦距地望着前方,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

高兴的是他回来了,可心头又空落落的,他曾经有过一个孩子的,现在没有了。

15

徐越的伤好得比原本预计的快得多,他的主治医生都惊讶于他的恢复速度,只有徐越在担心,穿越之前,他的身体也很好,但没有好到令人诧异的程度。那个世界除了给他留下两道纹路及一段只有自己知道的记忆,或许还留下了一些潜藏的东西。

这令他很不安。

他做了非常细致的检查,没有任何问题,甚至没有多出什么器官,那个曾经孕育过徐归的生殖腔不知所踪。

徐越在一周后出院,他不是s市的人,休假前也没有来过这里。

回h市的飞机上,徐越梦到了徐归。

徐越非常清楚这是在梦里,因为徐归在陆寻舟的卧室,甚至小床就搭在陆寻舟旁边。徐越走过去,轻轻地蹲在小床旁边,徐归看见了他,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刚哭过,徐越竟然觉得自己从里面看出了委屈。

愧疚感袭上徐越心头。

已经快两个月没有好好地看徐归了,他伸出食指,像以前一样逗他,徐归眼珠子跟着手指滴溜溜地转,徐越笑了笑,叫他:“徐归,你现在还叫徐归吗?”

徐越本来还想说陆寻舟不会就给你改姓吧,默念一遍,陆归,陆龟,得,全部改了吧。

梦里的徐归似乎也在长身体,比原来长了一截,徐越想要伸手抱一抱他,却被一阵颠簸惊醒。

落地了。

徐越摘下眼罩,被打断的梦更容易记得,徐越还在恍惚中,魂不附体似的,空姐过来提醒他,他会第一个下飞机,因为坐着轮椅。

其实已经不需要轮椅,但是拄拐实在太滑稽,徐越深呼吸一口气,才感觉回神,朝着空姐点点头谢过,看向窗外,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徐越没有回家,出机场直接去了墓地。

穿越前,他刚失去了这个世界最亲的人。

墓地有台阶,徐越换了拐杖,走到的时候已经一身汗,他坐在墓碑前面揪旁边的草,揪一根看一眼墓碑上的人,直到面前一片被他薅秃了。

“外婆,好久了。”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以往外婆还在的时候大都是她问一句他答一句,偶尔说说趣事。两年多时间,如果有一个人可以倾诉,那么那个人就在自己面前,她大概会毫不怀疑地握着他的手一边揉一边心疼地跟他说话。

徐越第一次觉得委屈,他在那一个世界格格不入,回到自己的世界仿佛也因为离奇的经历而与众不同,这样的不同又无人知晓。

徐越坐了很久,直到他觉得自己再坐下去就要中暑才离开,他什么都没说,他本是无神论者,可现在不是了,如果外婆能够听到呢?他不想爱他的人为他感到难过。

阔别近三个月的房子再次迎回它的主人,徐越不管沙发上的灰尘,把自己扔在上面,长舒了一口气。

真爽,回家的感觉真爽。

他迅速地打开电脑,查看邮件。

最新一封是一个多月前,他的上司通知他他被开了。

徐越算了算自己的存款,还能躺好几年,无所谓地叉掉邮件,打开第二封、第三封、第四封…

所有的邮件都完毕,明明都是近三个月的,可是徐越总有一种很久了的感觉,他不想去回复,刚回家的兴奋跟激动平复下去,他突然不知道要干什么,茫然无措。

离开太久,却又不久,时间带给他的错乱感一时无法调整过来,他双手盖住自己的脸,好一会儿才放开,然后拿出手机拨电话。

“卧槽卧槽卧槽…”

对面一连十几个卧槽,徐越把手机拿远:“行了行了,没完了你。”

“大哥,大爷,你知道你消失多久了么,我以为你被拐去缅甸了呢?卧槽这几个月你去哪里了啊,信息不回电话不接我都报警了。”

“出去散散心,然后从山上掉下来了。”徐越看了看自己的脚,也不算撒谎。

“我去你散心散几个月,不会是出家了吧,摔了一跤突然就觉得人生可贵还俗了?。”

“说正事,我需要一个护工,时间不长,最多一个月,你帮我找找。”伤筋动骨一百天,徐越觉得自己这个恢复速度,顶多一个月。

“你真从山上掉下来了?找护工干嘛,来我家啊,我妈担心你担心得要死。”

徐越正要拒绝,对面丢下一句“你等着,我来接你。”就挂了电话,他想了想,反正都是要见的,来了再说。

纪平光一路油门,到徐越家的时候将将够一小时,一进门又是一阵卧槽:“你怎么回事啊,腿真断了?还瘦了,不是你小子几个月不见面相都平和了,你别告诉我你真出家了啊,哥跟你说你这样就是不对的,外婆还在指定拿拐杖把你揍清醒了。”

徐越凉凉开口:“我外婆从不打人。”

纪平光噎住:“行吧。”转头看了一圈,又问,“要收拾啥,我帮你收拾。”

徐越拒绝:“真不用,我也不习惯,你给我找个护工就行,我太久没回来,有点不适应。”

纪平光切了一声:“这才多久,山中一天,人间一年啊?”

可不是?徐越苦笑:“你今天废话怎么这么多?”

“不就一护工,简单。”纪平光掏出手机发了个信息,然后把屋里的轮椅推出来,拍了拍,示意徐越上去,“走,大师,先带你感受下红尘的魅力。”

陆寻舟睡觉身边不习惯有人,刚开始徐越会去自己的房间睡,再后来不知怎么的就也在陆寻舟卧室一块睡了。

徐越离开的一年,陆寻舟再次恢复独自睡觉的习惯,甚至因为有过一次被长期打扰的经历,而变得更加苛刻,休息时间他卧室周围几乎不会有任何声音。

而如今,多了一个徐归。

替代剂无一通过,甚至连低于合格标准但凑合能用的都没有。

周睦安建议他,开始几个月,徐归最好还是跟在他身边最好,就算现在不需要24小时时刻安抚,晚上还是要待在一起的。

现在的徐归变得敏感易哭闹。

凌晨两点,陆寻舟低头看着小小一团的人,五官其实还看不出像谁,但是眼睛是像徐越的。

只是太爱哭了,因为陆寻舟的习惯,佣人这会儿是不在的,除非他叫,徐归夜半醒来大都他自己去照看。

自己的儿子,有什么关系,他想。

但这次徐归醒来既不是不舒服也不是饿了,反而很精神,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陆寻舟把他抱起来的时候,他难得的高兴地蹬了几下脚。

徐归现在任何一点异常都不是寻常事,陆寻舟当即把花大价钱请来的团队都叫了起来。龙泽别墅半夜灯火通明,旁的人见了怕是要以为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了,不过团队负责人秦义告诉陆寻舟的,是好消息。

“今天状态是这两个月来最好的了,介入干预是一直在做的,虽说离戒断反应第一阶段结束还有一段时间,不过也可能是提前结束了。”

介入治疗在徐越失踪一个月后才明显有效果,虽仍远远不及寻常案例,但至少徐归能够睡觉进食,也不再发烧。

陆寻舟看着神采奕奕的徐归,说不上心里什么感受,秦义说完徐归状态好的一瞬间,陆寻舟觉得他漏掉了什么。

除了治疗,替代剂,还有一个因素。

徐归的“母亲”回来了。

但他没有回来,寻找徐越这件事,从地陷开始那一刻,就没有停止过。

距离,时间,都会产生戒断反应。

徐越就像凭空消失了,可又给他留下了线索。

那根绑在他身上的丝线,从第三天开始,就变得异常安静,两个月,没有丝毫变化。

众人离开,陆寻舟手指被徐归握在手里。

陆寻舟勾住他小小的手,跟他说:“爸爸会回来的。”

16

“这是什么?”徐越握着杯果汁坐在卡座,拿眼睛睨纪平光。

“干杯!”纪平光用杯子跟他一碰,声音拖得长长的:“你是伤员,不能喝酒。”

“那你带我来干嘛?”徐越脚不方便,搁往常早就把纪平光撂倒了,他冷笑一声,心想我正要借酒消愁呢,你酒没给我就让我更愁了。

……

最终纪平光还是没拦住徐越喝酒,还越喝越来劲,要不是他拦着,徐越能把一旁的拐杖当金箍棒耍。

一点来钟纪平光把徐越拖上床时,徐越还抱着他唱潇洒走一回,五音很全,就是走调,鬼哭狼嚎的像撕心裂肺吼出来似的。

这一出动静把纪平光的妈妈给吵醒了,吓得老人家半夜起来煮醒酒汤,还抹了一把泪说好好一个人,唯一的亲人没了还弄得一身伤。

纪平光没敢说您没看他在酒吧大杀四方的样子,龙马精神着呢。

徐越觉得自己身体真是好得有些不寻常了,昨夜那样多的酒灌下去,他睡了一觉愣是头都没疼一下。

他真怕自己身体回来了,时间还停留在那边,别地球只过了一年却变成三十七岁的样子。

盯着天花板发愣的功夫,手机响了好几下,都是没有听过的提示音,徐越还没习惯身边有手机的日子,他在那个世界的后两个月,基本已经快与世隔绝。

他抓过手机点开提示。

“睡着了吗?”

这谁?这什么软件?

徐越退出去看了看不认识又点进去,滑动对话框,里面一大版俩人关于设计的讨论,俩人聊得挺投缘,最后是对面说他的风格有些眼熟,徐越没回,然后又问他是不是睡着了。

身体很好,脑子好像不大行了,徐越实在想不起来昨晚后面的事,可聊天的内容看起来的确是自己发的。

想不通那就是纪平光干的,他可没有喝醉了乱下app找人聊天的习惯,徐越当即去找纪平光问罪。

纪平光咬着油条,抵死不认:“不关我事。”

徐越拿他没办法,也不准备在这边多打扰,给纪平光母亲陈静道了声平安就告辞了。

路上纪平光问他有什么打算,徐越看着熟悉的街景,他还没适应过来,暂时也没什么打算,随口说:“接点私活吧,等好了再说。”

手机提示音又响起,纪平光瞥了一眼,欲言又止,徐越没漏过。

就知道这小子干的。

徐越无所谓,一个新朋友可以说很多不能说的话。

app上有他的两条动态,是他最后两张设计稿,私稿,雇主是谁他已经不记得,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心情下把这两张稿件在醉酒的情况下发出去的。

做梦似的。

最后徐越没有找护工,他的脚并不是很大的问题,只是需要人照顾衣食住行,纪平光给他找了个四十多的阿姨。

徐越开始重新生活。

地球,2023年8月5日

“小徐,今天炖排骨吗?”

“张姨,咱们吃点不是骨头的吧。”

“哦哦好的,你的手机响了。”

s:“这里为什么不用线条呢?”

x:“太硬了,我想换换风格。”

s:“其实你的风格已经变了。如果你不说,我会以为你主页的作品是两三年前的。”

x:“听说过度日如年么?”

s:“那赚了,一天可以做很多事。”

艾尔星,1058年7月11日

“怎么会?介入治疗明明已经开始生效。”

“换方案,第一次好转你不觉得太快了吗?就像突然恢复了联结。”

徐归在好转的一个月后状态又急转直下。

“不可能,一个死人…”

“秦义,这话你最好不要在陆总面前说。”周睦安抬眼看秦义。

秦义:“这次没有高烧,呕吐也不频繁,情况还可以控制。”

“如果还像第一次那样,我看我们都不用干了,陆总明天回来。”

周睦安合上病历,抬手看了眼时间,陆寻舟在徐归明显好转半个月后,开始正常工作,三天前出差,而徐归在他离开后的第二天开始低烧。

戒断反应,但不是因为陆寻舟,还是因为徐越,开始的“成功”给了他们错觉。

徐归好不容易养了一个月的肉,又被消耗下去,陆寻舟已经能够熟练的抱着徐归哄,小人儿在他怀里会睡得安稳些。只是再一次发作,变得比先头更闹人,见不到父亲就哭得天崩地裂,陆寻舟在旁边还好些,但凡离开两个小时,无论睡得多熟,都会醒来。

衣角被攥得发皱,仿佛没有安全感,只要被抱着,徐归就会抓着人不放手。

陆寻舟坐在书房,怀里抱着徐归,周睦安最终还是递上了最后的方案,选择幼儿期通过手术放弃分化,可以让戒断的影响降低九成,缺点是无法发育完全,成为第七种性别,但是可以保命。

“我不同意。”徐归会是继承人,一个平庸的甚至不是beta的继承人是无法服众的。

“如果徐归一直这样下去,根本没有办法撑过第一次分化。”

“那一个月前呢?”

一个月前就如同回光返照一样,周睦安犹豫开口:“找不到原因,或许是意外。”

“既然有第一次,为什么没有第二次?”即便是争辩,陆寻舟声音依旧放得很轻,他在徐归身上的耐心仿佛无止尽,所有人都为之诧异。

“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徐越没有腺体,徐归依赖的不是他身上某个味道某种信息素,而是依赖徐越这个人。”

徐归抓着父亲的手,放进嘴里,陆寻舟抽出手:“那就找到他。”

谢持在两个月后给了他一份事故报告,地下空洞对外是地壳运动引发的,实际至今没有找到原因,而废墟中的血液有徐越的,人体碎片却都是另一个人的。

徐越当时一定要进监狱。

陆寻舟想起徐越跟他最后一次谈话。

“或许你应该从我们最开始遇见的时候查起。”

地球,2023年8月19日

s:“你的腿好了吗?”

x:“快好了,等我在石膏上画的画完成,就可以拆了。”

s:“为什么不能看?”

x:“因为还没完成。”

s:“完成之后可以看到吗?”

x:“恐怕不行,他不是一个平面。”

s:“如果不觉得唐突的话,我可以陪你去拆,正好可以把上次淘的宁大师的手稿给你。”

徐越以为他会说发个视频,没想到是委婉的见面,在第二次对话的时候徐越就知道了,这并不是个单纯的社交软件。

它更像是披着“寻找共鸣”的皮的撩骚软件,他没有回话。

他们聊得很好,从开始只聊设计聊想法,到现在会聊一聊生活。

徐越觉得自己在慢慢适应,可是某天夜里被发热的身体折磨醒来,穿越的副作用一点一点在他身体里体现。

那天夜里,他泡了半个小时冷水澡,才压下那股燥热。

s:“[图片]”

是手稿的照片。

徐越敲下两个字:“好啊。”

只是见面而已。

17

艾尔星,1058年11月。

四个月的时间,足够周睦安秦义再次把徐归从头发丝儿到指甲盖研究一遍。

全联盟的相关医疗资料几乎都被他们团队研究了遍,最后还是个退休二十多年的老泰斗说了个陈年故事,说刚开始出现联结反应的时候,治疗效果不大,一个镇上有一对双胞胎的母亲放弃了治疗,选择去信神。那老神棍把孩子放在漆黑的屋子里,熏上所谓的秘药,神神叨叨地绕着屋子转,第二天两个孩子都已经休克,被镇上医院刚工作的愣头青医生赶来,抱去抢救,居然抢救了过来,而后戒断反应竟是缓解了大半。

最后老泰斗弹了弹手上的烟,说是那个神棍的功劳还是因为短暂的休克谁也说不清,因为后来也没这样的例子,我也是听我师父说的,太久了,这事是真是假都不晓得了。

这事秦义听进去了,如果说死亡是一切的终止,那么原本只有一头连着的线也断掉,是不是可以摆脱这样的联结?

可没有人敢拿徐归冒险,孤例难证,周睦安根本不理会这事,徐归的情况现在还没严重到需要铤而走险。

徐归的状态没有恶化到第一次那样,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照看着,风吹不得雨淋不得,来个跟他气场不合的陌生医生都要闹上很久。

唯独对他的父亲越来越依赖,仿佛其中一位父亲缺失的陪伴要另一位补齐,陆寻舟不得不推掉时长超过两天的出差,办公也都尽量带到龙泽别墅来,公司人人都晓得他们的陆总快变成儿子奴了。

因为小少爷身体不好,具体原因却是不晓得的,陆夫人也没人见过,坊间传闻生孩子的时候落了病根,这一年都在外面休养。

某次徐归发烧,公司有个紧急会议不得不开,众人都快到齐了,陆寻舟的助理赵谦只把人往新改造的会议室领,再去花园请陆寻舟。

花园里头多了间玻璃房,陆寻舟一手拿着个木块一手那这个刻刀,坐在矮凳上专心给徐归刻小物件,整个玻璃房都是他信息素的味道,徐归在一边安静的很。

再过几天就是徐归生日,而最好的生日礼物是最寻常的生日祝福——身体健康。

其余的都不需要,或许还需要他的父亲。

陆寻舟的人米一样撒出去,几个月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徐越的蛛丝马迹,而徐越那句提醒的话,兜兜转转还是成了谜。

以往的易感期陆寻舟大都打抑制剂度过,那样可以缩短时间,遇见徐越那次易感期突然提前,而他并不在联盟中心,借了友人的庄园。原本就说好不需要其他人,可最后还是送来了一个女性oga,一个不成又换成了男性oga,最后换了beta,最后那个人便是徐越,时间久远,友人这种事做得多了,都是吩咐的手下,可没有人记得当时具体情形了。

查到最后,也只有徐越无父无母过往成谜,这样的人权贵屋里多了去了,要再查就有些微妙。

人活在世上总有痕迹,没有人可以凭空出现又消失,陆寻舟便让人再往前查。

雕刻好的木雕并不能直接给徐归玩,还需要修边打磨,可因为整个木头都浸满了信息素的味道,又不能假手于人,陆寻舟便只把徐归给了女佣,再去开会。

众人见到陆寻舟的时候,他衣袖上还有没拍干净的木屑。

一场会紧赶慢赶,两个小时结束,公司元老留了下来,说了许多关心的话语,可话里话外都是要以大局为重,孩子再如何总有专业的人可以照顾。

陆寻舟笑了笑说虽然陆氏下一任继承人现在还只能说几个字,但是真要教,开除两个字也不算太难。

年过六十的老臣还要再说,被一旁亲自来送茶的管家两句话打岔过去。

周睦安也来敲门,他现在在别墅拥有除陆寻舟外最高的权限。

四个月平稳度过,可后头还有好几年,分化那一道坎谁心里都没有数,好在还有这几年,无论是找到办法,还是陆寻舟坚信的找到孩子父亲,都不至于太仓促。

况且,陆家并不只有一位掌权的人,不得已的话,有人可以直接越过陆寻舟做决定。更何况,陆寻舟还可以有孩子,养一个平庸的第七性别算不上什么事。

可周睦安不是来劝人的,他来得急,人都走出去,门还没关,就把手里的平板递给陆寻舟,语气焦急且不解:“徐越的医疗档案被设立了最高权限,甚至连我都没有办法查看。”

“怎么可能?你们不是独立的?”周睦安的私人医院独立于联盟医疗体系之外。

“前段时间为了匹配基因,共享了少部分资料,但是权限早就收回了。”

即使是最高法,也需要按流程做事,徐越的资料权限限制直接越过了流程,仅有一则通知到院长办公室。

陆寻舟问:“谁下的令?”

周睦安手指一滑,屏幕上是签名是联盟最高领导人——谢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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