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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末日的题材在如今的时代屡见不鲜,病毒感染、丧尸爆发、异种入侵等等,但像现在这种情况,却是冉枻舟前所未闻——
一觉醒来,其他人全都消失不见了,整座城市空荡荡的,马路上的车撞成一片,驾驶座稀巴烂,却没有人在里面,连一滴血迹都瞅不见;街边商铺的门扉大敞,天花板上的灯尽职地亮着,可店内的老板毫无踪影……城市一片死寂,没有交谈的喧哗声,没有车辆嘟嘟的喇叭声,没有由人类活动而产生的各种噪音。
这很不对劲。
冉枻舟拿出手机,没人联系过他。
现下的情况匪夷所思,冉枻舟怀疑自己正在梦里,不然,怎么会有如此离奇的事情没来由地发生在他身上?为什么偏偏只有他还在,其他人都消失了?对这些唯一合理的解释只有梦境。
昨天睡前他还在和自己看上的oga聊骚,定好了今天的出行计划,先去水族馆进行约会,再去附近的商店给oga买喜欢的东西,去吃一顿浪漫的法式西餐,借着暧昧的光线和氛围,顺水推舟,最后和oga滚上酒店柔软的大床——他准备好了一切,水族馆的双人门票、法式西餐餐厅的位置、酒店的大床房,还有必不可少符合他尺寸的安全套……睡前他幻想着今天夜里,城市的灯火与天上的明月辉映,在燃着香薰的房间里,他把自己的阴茎狠狠肏进oga潮湿温暖的花穴里,聆听oga在他身下失了调的浪叫。
结果今晨睁眼,一切天翻地覆。
冉枻舟不信邪,把通讯录里能联系的人联系了一遍,无人应答,全是系统录制的声音说:“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冉枻舟咒骂一声,半惧半怒地出了门。没有人,出行问题只能自己解决,他不知道该去哪,只能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迷茫恐惧。
万籁俱寂,不是末日,城市却如同末日一般空荡,巨大的孤独卷席了他,丧尸、病毒、污染、外星生物入侵……什么都可以,只要有人,只要来自于他人的动静就好了——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世界空荡荡,再不见他人。
世界上的人怎么会突然都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明明昨晚还好好的,怎么一睁眼,只剩下了他?
太不科学、太不符合常理、太不现实。
冉枻舟全当自己仍在梦中,或许睡一觉,过了今天,再睁开眼便会恢复正常,世界变回原有的样子,一切行于正轨。
水电供应是正常的,他不知道自己闲逛了多久,逛到饿了,随便去了街边大门敞开的便利店,货架上便当的生产日期还是昨天,他拿了份盒饭和一瓶酸奶,下意识掏出手机在收银台前结账:“老——”空无一人的收银台让他止住话头。
冉枻舟愣了下,伸长手扯了个购物袋,装上东西离开。
这一天过得尤为安静。他随便放了部电视剧,冉枻舟不爱看电视,打开电视只是为了驱散没有声响的孤寂感。他索然无味地坐在客厅,想找人聊天,但是哪里能有人和他说话,一向热闹的群聊从昨夜零点开始再没有任何动静,朋友圈刷新了好几遍,素来喜欢天天发自拍分享朋友圈的oga也毫无更新动态。
百无聊赖地关掉电视,冉枻舟洗漱后直直上了床。
也许明天就好了吧?
一切全无变化。
冉枻舟愣愣地看着手机,没有新消息,就连各式软件也不再弹出烦人聒噪的新闻讯息,他没办法习惯这种可怕的孤独,冉枻舟不知道世界是真的不再有其他人,还是自己落入了荒诞扭曲的空间里。
他在翌日的七点多醒来,窗外静悄悄的,街道保持着昨天的景象,汽车撞在一起,道路空无一人,世界骤然静默,时间明明还在流逝,人类的社会却像被定格在某一瞬间,永远地停滞。倘若现在有人告诉他,他不过是某款开放世界游戏里的npc,其他人是玩家,游戏即将关服,而他作为npc不能离开这个世界,才会面对眼前的情况——这个说法虽然荒谬,但他或许都能接受。
冉枻舟木木地洗过脸,拿了钥匙和手机出门。
“操他妈的……”
他猛地踢翻路边的垃圾桶,塑料制的绿色方桶在地上发出哐当响声,咕噜噜吐出一堆发臭的垃圾。冉枻舟踩过那堆垃圾,满脸阴郁,他沿着街道散漫行走,路过一家小众的服装店时,选择驻足。
今天天气很好,日光明媚而温暖,风透着飒爽的气息,透明的玻璃映照出他的模样,镜子里的人不应该这么消沉,他不适合阴郁的表情。冉枻舟看着玻璃里的自己,缓慢地扬起嘴角,露出微笑。
从另一个角度想,如果世界真的再无他人,那就等于他可以肆意享受挥霍这世上的一切资源,直到死去。数不尽的珠宝、数不尽的财富、数不尽的资源——这应该是件做梦都求不来的好事,值得高兴才对。
展柜里高昂的电子产品,琳琅满目的服饰背包,价值不菲的进口商品,这些都成为唾手可得之物。
——这可是多么、多么令人振奋高兴的事情啊!
冉枻舟立马去了最近的商城,上千块的衣服可以随他挑选搭配,他本就是alpha,外形出众,身高一米八整,体脂率稳定在15左右,属于人堆里扎眼的那一档,做爱的技术不错,私底下想约他的oga不少。他先按自己喜欢的风格选了件棕色的风衣,再去砸碎钟表店的展柜,挑了块设计精美时尚的腕表。风衣将他的身材衬得更加高挑,他得意地在落地镜前欣赏焕然一新的自己,思索还能拿什么。
他拥有了从前求而不得的财富,周遭的一切任他挥霍。
冉枻舟游逛一天,衣服、鞋子、香水、珠宝黄金,他把能拿的都拿了,直到入夜时分才回家,房子是租的,除了带oga过来做爱,平时只有他一个人住。
从商城顺来的东西乱七八糟扔在餐桌上,他洗了澡,松懈后又被巨大的孤独和空虚折磨。
无人能和他说话,亦无人能听他炫耀,任何行为都不过是自娱自乐,无聊至极。夜晚从来没有这么寂静过,静到仿佛置身虚无,唯余风声瘆人。
这是所有人离奇消失后的第二天。
第三天,冉枻舟顺了辆机车,在街道上飞驰。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让他快乐到极致,没有人,这个世界由他支配,那些道德束缚将不复存在,他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第四天,冉枻舟换了一套全新的电子设备,他在网上肆意辱骂评论他看不惯、看不顺眼的人事,但没人应答、没人和他争论不休。
第五天,冉枻舟把家里用旧了的日用品、小型家具等都换了,附件的超市、便利店,想在哪里拿就在哪里拿,他跑了好几趟,玄关客厅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连过道都被挡的七七八八。
第六天、第七天、第八天……
到第十六天,冉枻舟感觉自己要疯了。
他三天前开始不洗澡不刷牙,日子浑浑噩噩,威士忌气味的信息素灌满了整间屋子,他疯狂地刷新网络动态、看电影打游戏,饿了吃零食,渴了喝饮料,一直到第三十四天,他被自己身上的酸臭味熏到去浴室时,才看到镜子里一向风光的自己竟变成了流浪汉般邋遢的模样。
第三十五天,他洗澡换了身衣服,重新出门。
他不想住在这间狭小、脏乱、压抑的房子里了,都是这房子太小,住起来太闷,他才会变成这样。正常社会下他奋斗一辈子都买不起的别墅,成为他下一个目标。
整座城市被划分成八个区,市内富人聚集地的别墅区集中在离市中心区偏远的行政区,以前谈过一个月的oga住在那里,他去过几次,记得路。
阳光跟随他一路曼延,街灯的影子、行道树的影子、机车的影子、还有他的影子,摇摇晃晃,似在舞蹈,风将树叶当作乐器奏响着无名的小调,日影斑驳,这是个惬意、自由、百无禁忌的世界。
历时一小时半,冉枻舟抵达目的地。
深秋的季节,银杏叶已彻底退却了绿,远望下如朝霞般发着金色的光,冉枻舟大步走在铺满了银杏叶的道路上,打量着一幢幢豪华气派的住宅。一幢门外设计了小花园,摆着简约的铁艺桌椅,像哪家小姐爱喝下午茶的地方;一幢门前开阔平坦,有宠物玩的小玩具,攀爬用的架子,显然这一家的主人养着猫狗;一幢门外停着车,冉枻舟看到引擎盖上的车标,便知这车价值百万……说不定房子里能找到这辆车的备用钥匙。
打定主意,冉枻舟思索要如何才能进入这幢别墅,找个硬一点的东西,砸碎一楼客厅的透明玻璃说不定是个可行的办法;二楼有窗户是开的,如果能爬上去,不用损坏玻璃便能进入室内,倒是更好一些。
冉枻舟正思考着,忽然闻到明显来自其他alpha的气味——
一种淡淡的、类似白兰地的香气。
他先嗅到了熟悉气味,再听到背后传来熟悉的嗓音:
“我有钥匙,你需要吗?”
“好巧啊,”冉枻舟笑着转身,“我还以为这个世界上只剩我了呢,俞青随。”
俞青随——冉枻舟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大学的四年里,他一度讨厌身后这个人。
眼前的人比冉枻舟稍高,如黑天鹅羽毛一般深的发,修长的挑眉,通透漂亮的金色眼眸,俞青随穿了件灰色的针织毛衫,贴身的衣物勾勒出他健硕的身材曲线,配合着白兰地的信息素,大学期间,他就靠这样的外表吸引过不少oga。很可惜他们同为alpha,再加上信息素气味类型相似,冉枻舟欣赏不来。
更何况他约过的oga中,有前一天才和俞青随睡过,第二天就来找他的。
俞青随弯起嘴角:“是挺巧。你不用这么提防我,现下的处境你我皆知,我想在未来很长的日子里,我们都需要彼此。”
真恶心,还需要彼此?冉枻舟皮笑肉不笑,抬手用大拇指对着自己背后的房子指了指:“你的?”
“是,眼光不错。”
可拉倒吧,冉枻舟恶心坏了,早知道是俞青随的,他可不会萌生什么想法。
俞青随轻车熟路地开了门,邀请他:“进来坐坐?”
冉枻舟毫不客气,鞋都懒得脱,径直到沙发上坐下,俞青随居然还在,虽然很意外,但他需要通过对方了解现在的情况,说不定对方知道些什么。
俞青随在他身旁坐下,白兰地的气息传来,令他感到不悦。冉枻舟强忍着,先打开话题:“没想到毕业后还能再见,真稀奇。”
“世事难料,不是吗?”俞青随掏出两条烟,递给他一条,“我从没想过我们有朝一日会像现在这样说话。”
傻逼,谁他妈会想。冉枻舟伸手接过,随口问:“什么牌子的?”
“现在这个世界,牌子还重要吗,试试?”
想来俞青随不会抽很廉价的牌子,大学四年那么多oga喜欢对方、想跟对方滚床单的原因还有一个:便是俞青随出身名门,父母皆是有名的企业家。自身外貌、能力都非常出众的alpha身份,再加上非凡的地位,不奇怪有那么多想要勾搭俞青随的oga,不做伴侣或者情人,有一次一夜之情的机会都是奢侈。
冉枻舟记得那个oga,他们约在学校附近的酒店见面,oga外表清纯,信息素的气味是淡淡的苹果香,他们维持了一个月的关系,本来还可以再继续一段时间,没想到那天他在对方身上闻见了浓郁的白兰地气味。
“你和俞青随睡了?”
oga或许是想起什么,红着脸,说:“不记得了,昨晚聚会喝太多,醒来的时候就……就和他躺一张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