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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死安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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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大君说今日不见客,您还是回去吧。”管家恭敬地说道。

“那怎么可以,教旨已下,若不更改,安平大君今日便要si!”弘珠急得快要哭出来。

许久,出来一个妇人,正是首yan的妻尹氏。

“叔母,您来的太好了,求您一定要让我见见大君!”她仿佛见到了救星。

“敬惠啊,你可知安平大君的罪行吗?”尹氏叹一口气问道。

“那都是j臣们构陷的啊,安平叔父哪有什么罪?!”

“盲人池和妄言安平是君王之命,那个李贤老也说他贵不可言、国君八字。又据谶言:下元甲子圣人出,饮木觅井水。白岳之北正是其处,被指为真兴王之地。安平居然就在那里造家,yu应符谶,简直大逆不道!他屡次说过‘我终不只为大君也’这样的话,其心可诛。不仅如此,他还指授兵曹、军器处多人为党援,又私下养si士、练袭s,就是为了将来篡夺王位啊!他不si,今上如何能做得下去这个王?”

公主闻言如五雷轰顶,被丹儿扶住才没跌倒。

她冰雪聪明,一下就听出尹氏所言诸罪,不是真的对少主有所威胁,而是挡住了首yan通往御座的道路。首yan和她一样了解安平,知道他不会畏惧自己,只有让他从世上消失,才可以结束这场争斗。

所以,安平非si不可!

这一切,想必是他在举事前就有了的觉悟吧。

是她太天真、太不经世事了,才会以为只要求他网开一面,一切便会太平无事,血不至溅于宗室。

一厢情愿的她,未经过残酷政争的她,如何能想象与诸弟从无正面冲突的首yan,其心中王冠的重量现已高出手足同胞了?

今日李瑈不肯见她,其实就是在告诉她,要安平si的人——是他。

至此,安平已无可挽救,他是首yan夺去的对她重要的第一人,如果不算金承琉在内的话。

“送去的毒药,是立刻见效而令人无苦痛的,大君看在多年的兄弟情份上,特地命人送去这样罕有的鸩酒。你也早点回去吧,如今朝野肃清,一介nv流之辈不该g政,还有你的驸马,也叫他切莫结党才是。”尹氏俨然已有国母气象。

归邸的途中,弘珠遇到同样碰壁的锦城大君。

“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与兄共谋大事。我平生多以王子身份自豪,但现在却希望生于普通人家,这样至少兄弟不会因大位而相残。”李瑜清澈的眼中有泪。

两人对泣良久才分别,皆为安平之si与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恸怮。

很快,有传言首yan的nv儿私自逃走,可能是与她的逃犯情郎汇合去了。

甚至有消息说在渡口有人见过他们,一年轻nv子诈称是宗亲来协助男子逃跑,后来两人都不知所踪、再也没消息了。

“哎,这样也好,与其让他去si,不如把他让给世熙。”公主自言自语道。

这个冬天格外寒冷,安平si后众人皆惶惶,无人再敢与首yan公然为敌。

他软禁主上,权势熏天,被b周公,然而所有人都知道,大君的野心不止于此。

弘珠恨李瑈杀了安平,但依然忍不住ai他,几个月未见,不知是怨多一些,还是相思多一些。

朝鲜的王仍是李弘暐,但他明显不自信了许多,讲话之前都要先看叔父,仿佛获得他的许可才能开口。

二人之间谁君谁臣,连最愚钝的g0ng人都一望便知。

敬惠公主无旨不得再入g0ng,仅在王室宴会时才见得到今上。

而这样的场合如今气氛多肃杀,首yan的司马昭之心,锦城的郁郁不自得,弘暐的胆怯加无助,诸宗亲的谨小慎微,都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好怕。。。”新年她入g0ng朝贺之际,他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弘暐只有在不安时,才会忘了叫她的封号,和称自己为我而非寡人。

“殿下,如今首yan正行运之时,而您缺乏真正的实力,若他属意王位,您不得不答应。然世事皆无定数,等到一二十年后,未必无反正复位的可能。”她安慰他道。

“可是、可是我怕我活不到那个时候了,连安平叔父都被他。。。”少主忌讳si字,怕说了自己就要步后尘。

“是,安平大君的si我也很心痛,可是,只要不正面与首yan对抗,他答应过我不会伤害你的。”弘珠见他声音颤抖,便说出了这个秘密,以此做定心丸给弟弟。

“啊!真的吗?他向您承诺过?”少年激动地握住她的手。

“是,因此,弘暐啊,你一定会活着的。我不知你还能留在汉yan多久,也不知我还能再见你几次,但是假若你被废位流放的话,请一定不要自暴自弃,要多看史书、多学帝王之策、多善待部曲,卧薪尝胆、徐以图之,为了将来的一切做准备啊。”她说着鼻子开始发酸,但仍强撑着不落泪。

六月,沉寂数月的局势被打破,如si水被投进一块石头般,出现了第一批试图除去首yan的宗室。

日城君郑孝全及郑孝孙等密谋杀李瑈,被司正李昌、学生崔寿贞等人发现,报告到了郑悰那里,郑悰又与弘珠的养父赵由礼、永丰君李瑔一起将此事密启承政院。

东窗事发的结果自然是,二人及其子被赐si,其兄亦因为安平妻党坐si。

传言郑孝全拘在义禁府时,曾大骂郑悰等是背信者,明明受先王之恩俱深,该为今上肝脑涂地,却因一己之私出卖忠臣,来日下场定会b他更惨。

“当时那个情况,很多人都知道了秘密,我与岳父商量了许久,此时若不告发日城以示忠心,首yan恐不会放过我和他老人家啊。。。”驸马解释道。

郑悰所言,字字在理,可是她仍感到心痛、背叛、和鄙夷,因她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背信者。

自此,公主与驸马分房而眠。

她不曾说过任何责怪他的话,但两人之间的关系终究不同了。

她常去寺庙里为安平祈福,有时回来晚了丈夫也不过问,他总是回家换过常服便离去,夜晚去的哪里、见的是谁从来不说。

一冬又过,三月末,锦城大君的生辰宴上,弘珠察觉郑悰与他十分熟悉,听起来似乎前几天才见过。

奇怪,他们二人明明平日无甚交集的,至多是宗室聚会上才会见面。

“此一杯敬安平,此一杯敬他去岁被赐si的儿子友直!”李瑜将酒泼地,在座皆同路人,故不需避忌。

“人生斯世,忠义为大!”酒酣之际,和义君李璎举杯朗声道。

“忠义为大!”锦城、郑悰、汉南君、永丰君与几个大臣应和。

一阵莫名的不安忽然涌上心间,这样的情景,难道不是似曾相识?莫非,锦城要步安平后尘。。。

“相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几个在谋划什么?”回府邸后,公主质问。

“你也看到了,我与岳父告密,是希望被列为功臣,结果呢,首yan根本不信任我们,只让议政府、六曹商议后赐了五十口奴婢。既然如此,那我何必还要忍受他的跋扈?g脆与锦城大君共谋大事,既可为今上去除大患,又可为安平报仇雪恨。”驸马故作淡然。

“可是相公,你们已经召集了足够的武士,想出具t的计谋了吗?”

锦城是长于深g0ng、德器清曜的嘉公子,首yan是寄养于民间、颇知人情世故的骁勇人,且后者身边谋臣猛士颇多,两人对抗,前者的胜算又能b安平高出几成?

“即使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必须试一试。日城君当日‘背信者’三字,时刻压在我的良心之上。更何况。。。”郑悰停住,装不出刚刚的淡定了:“公主的失望,即使不明言,臣亦感觉得到。若能被公主视作大丈夫,臣虽肝脑涂中原、膏ye润野草而不辞也。”

“疯子!”她气得脱口而出。

为了她的欣赏,他甘愿拿x命开玩笑么。。。

“公主还记得否,若g年前在岳父家时,你问我们谁肯为了你si,我是第一个说我愿意的。”驸马因忆起当年的青涩而微笑。

“你若落得和安平一个下场,我也不打算一个人活下去!”她急得赌咒。

“不行,你必须好好地过,为了我们的孩子。”他靠近她的唇。

“孩子?哪来的孩子?”自己没有怀孕呀。

“或许过了今晚,就会有的。”他顺势压倒了她,吻如急雨般落下。

她顺从于他,身tg渴了几个月,反应极为强烈。

一夜纵yu后,弘珠造访锦城,问他是不是真的决心了。

“此番站在今上这边的,除了上次你见到的几个,还有他的养母杨嫔、朴尚g0ng、你养父,以及数位对首yan不满的大臣。我广树党援于中外,密召武士,数s猎,多施与,必杀首yan,以慰安平在天之灵。”大君信誓旦旦。

其实不问也知道,到了今天这个局面,首yan不是称王便是si。

只不过,他不太可能会成为si的那个。

公主暗下决定,此次若锦城、郑悰si,她亦不会独活。

然而不久,她就无奈又惊喜地发现,自己居然真的有身孕了。

未显怀的孩子能量巨大,她不是呕吐便是头晕乏力,数日下来被折腾的不轻。

闰六月十一日,身子刚有了起se,便接到锦城谋反事败的消息。

“那判决呢?是流放还是赐si?”弘珠因腹中绞痛而满头大汗。

“都是流放,可能是大君发了慈悲吧,这次没有赐si一位大人呢,”丹儿说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过不应该叫大君了,田内官说主上已下旨禅位了!”

锦城事发,首yan沿袭旧例,先下手为强,于第一时间控制了李瑜及其养母懿嫔、弘暐养母惠嫔杨氏、尚g0ng朴氏、汉南君、永丰君、弘珠养父赵由礼、护军成文治等。

并与其诸党羽进阙,众臣以其启请:“锦城不惩前事,犹潜结武士,厚施党与。又与汉南、永丰及郑悰,相结惠嫔与尚g0ng,自文宗朝擅权g0ng内,不法之事不可枚举。臣等yu启久矣,其势日甚,念唯宗社大计,岂宜以私废公?请亟明正其罪。”

少主早就被接连不断的政治争斗吓坏,且此事又涉世宗第一子和义君、第七子平原大君李琳等,他唯恐再次发生安平的惨剧,便按姐姐的吩咐令宦官田钧传话:“予幼冲不知中外之事,致j党窃发,乱萌未息,今将以大任传与领议政指李瑈。”

首yan一派的臣子假意惊惶失se,故意与今上一番扯皮,以确保将过场走完,以免落下bg0ng的口实,但若主上不提出禅让,他们自然有更多的方法让他就范。

大宝玉玺从尚瑞司取来,大君按捺不住喜se,直到副承旨成三问嚎哭于主上脚下,才装模作样地俯伏泣涕、固辞不受。

叔侄二人又是一番你真我假的表演,才终于出现了李瑈谋划已久、梦寐以求的一幕:他具翼善冠、衮龙袍,率百官诣殿庭受禅,即位于景福g0ng勤政殿。

新王登基,大赦天下,“凶徒”中的主谋们则被发配,臣子们被收告身古代授官的文凭,发边远充军。

“那么他们都要被流放到哪里?”弘珠匆匆问丹儿。

“驸马要去宁越,锦城大君去朔宁,其余的诸位大人,都要去各处不同的地方。还有养父老人家,已被收了告身囚禁呢。”

果然是步步筹谋、心思缜密,“平叛”、受禅、流放同一天完成,一气呵成,且不给对手以继续联合的机会。

“哎呀天哪殿下,您、您怎么了?!”侍nv看到她裙下赫然一抹猩红。

医员被迅速招来,好在是虚惊一场。

“公主殿下若再遭打击,胎儿恐怕未必保得住啊。。。”医员叹道。

得知此事,年轻的上王向叔父求情。

五日后,郑悰改为流放到更近的京畿道,翌日又被召回汉yan,拘禁在义禁府里。

弘珠去探望过他几次,胎相亦渐渐稳定下来。

她脸上多出几分人母特有的恬淡,无论如何,都要平安把孩子生下来才对。

驸马被召还之后,受到廷臣的不断弹劾,终于在八月被流放到水原。

公主也不难过,只经常抚0隆起的腹部,轻诉自己对婴儿将来的打算。

医员说看脉息像是个男孩,她欢喜不已,非为她轻视nv子,而是在这尊孔孟的世上,男子可以骑马打仗,nv子却经常固锁闺中,太不自由。

几个月后,弘珠顺利生产了一个男婴。

敬惠公主生子,宗室亦知晓,起先没什么人来道贺,但王后携nv儿探望过后,冷清的驸马府上也热闹了起来。

李瑈的正夫人尹氏,在他即位后自然成了中g0ng。

“哎,如果能见到世熙嫁人生子,我这辈子也就si而无憾了,只可惜她受人蒙骗蛊惑,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她一番祝贺后感慨道。

“懿淑公主这不就已找到驸马了吗,您应该欣慰才是。”弘珠道。

懿淑是其次nv,母nv三人皆貌寝质拙,但还好不是恶毒之人。

驸马之父郑麟趾是今上夺位的肱骨之臣,接替了他做领议政,又新封何东府院君。

而他得以尚主的次子郑显祖,正是弘珠年少时的倾慕者之一。

隔着半透明的帷幔,昔日的玩伴轩然而立。

等他被允许进来瞧瞧婴儿时,新晋人母才讶然发觉,这曾追着几个大孩子跑的傻小孩,竟已长成姿容端丽、风格秀整的美男子了。

“殿下,祝贺您喜诞麟子。”新驸马说着,眼并未望向她。

这孩子,终究还是娶到了公主啊,弘珠想,尽管郑显祖其实只b她小五岁。

众人离去后,丹儿笑嘻嘻进来,神秘兮兮地说道:“殿下啊,这位驸马有句话托我传给您。”

“什么?”

“嗯。。我忘了。。。”她眼朝上左右转了几次后挠挠头。

“这。。。你是什么记x?万一他有要紧的话呢?”

“哎咿咕,是句汉文诗,这种东西我怎么会记得住嘛~哦对了,他说是一个姓曹的写给水神的,还说不希望您把他看做势力小人,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尽管吩咐他。”

“哦,知道了。”公主淡淡道。

月se暗淡,丹儿忽悄声禀报有要人造访。

出乎弘珠意料,来者并非她日思夜怨的叔父,而是未尝多看几眼的妹夫。

“殿下。。。”郑显祖垂眸。

“驸马?”他微行至此,能是为何事呢?

“我回去想了两夜,猜想丹儿姑娘未必会记得住那句,而我亦不敢手书以落下把柄。”

“那么?。。。”她语塞。

“。。。”驸马亦语塞。

将《洛神赋》中的语句写下来或许可以,但是要他亲口讲出如此热烈的表白,实在是是太为难这温文的男子了。

她不免僵直了身子:“我或已失势,但是。。。”

——不是你可以昵狎温存的nv子。

“臣惶恐。”仿佛是听到了她未出口的半句,郑显祖急忙正se澄清:“臣贸然夜访,只是希望殿下不以我为j佞之徒。我父亲的忠心虽转到了新君处,但是,我的忠心。。。仍在上王殿下那里。”

“驸马的心意,我代上王领了。夜已深了,你在此处的事若传出去,恐怕你父亲的领议政一职就做不下去了。”公主语气甚疏离,他若想注压两头,也不必如此行事。

“殿下,当年于您养父府中,郑悰与金承琉皆信誓事您至si,我虽年少不经事,但怀的也是同样的决心。如今因我父亲变节而不得不娶懿淑公主,但是——若有您一句话,我一定。。。”

“停下!”她急急打断了他,“驸马何至于此,你如今。。。我累了,抱歉只得告退了。”

郑显祖去后,丹儿叫她来看桌上水写的几个字:山可泐裂兮海可枯。

弘珠叹一口气,下一句她记得清楚:相思之念无时无。

这首诗明明是儿时自己拉着金承琉读的,这家伙不仅偷听了去,还居然记得如此清楚。

“对了,我想起来了,驸马说懿淑公主的赠礼中有几副珠玉耳饰,是他按您喜欢的样子挑的。”

“无微情以效ai兮,献江南之明珰。”她轻y。

“什么?”

她摇摇头,哎,不愧是当年那个傻乎乎的小p孩,明明已经做了王的东床快婿,却仍把她这个落魄王nv看做神nv。

一年过去,婴儿长得很快,已经开始牙牙学语了。

弘珠只给他取了小名,叫勇儿,因不确定这孩子是否能长大,更因若按她的意思,取期无疆之宏图之名,恐怕会引来李瑈夫妇的猜忌。

又至六月,初一日,大臣成三问、河纬地、俞应孚、朴彭年、李垲、柳诚源等yu谋复上王,打算趁明册封使宴会时诛今上及世子,但因别云剑王的侍卫,是时为成父与俞二人被韩明浍以场地狭小为由禁止入内,且世子因病未得赴宴之故作罢。

被人告发后,六人或自杀,或处以极刑,或si后戮尸,是为“si六臣”。

经此谋逆,王大开杀戒,牵连坐si者无数。

后又有金时习、成聃寿、元昊、李孟专、赵旅、南孝温等辞官隐退,为全不事二君之节而永不出仕,是为“生六臣”。

二十一日,上王外戚宋玹寿、权完等策划复辟事泄,李弘暐终于降封为鲁山君,出居宁越。

锦城大君、郑悰等人也被安置到新的流放地,以防他们因久居而培植新的亲信。

其后一年,锦城在顺兴潜结府使李甫钦与南中士人,为复鲁山计。

二人慷慨流涕起草檄文时,被匿藏壁中的官奴听到,官奴与李瑜侍婢私通,并以脱贱籍为诱饵,教唆她窃取檄文以送官。

事觉,甫钦绞si,李瑜见鞠。

议政府、六曹启:“瑜之谋逆,余党皆已伏辜,瑜以首恶不可独免。请赐si。”

弘珠知晓此事,但她已无入g0ng机会,只好急忙叫来郑显祖,请他以辽太祖故事,劝今上赦免叛乱之弟。

“耶律阿宝机经三次诸弟之乱,都未杀si一个手足,可见其信心与x怀,一定要对主上强调这点啊!”首yan欣赏此类君主,想必会很乐意效法。

她对李瑈的了解果然奏效,很快,王命桂yan君李璔以辽太祖故事赦之。

然群臣更启:“辽何足法?今日所法周公耳。瑜之始反,若正典刑,必无今日之事。安知后不如今日乎?”

反复几次,今上皆不允。

凡懂政治一二者皆知,一个活着的、誓si谋复鲁山君的王子,对于所有因篡位而受益的人来说,都是一种极大的威胁。

以锦城世宗嫡子的身份,不难一呼百应、x1引无数对现状不满的人。

若他卷土重来,使废王复位,那么支持李瑈的一g人,将来必遭报复和清算。

是以就连让宁大君等宗亲,都累请置瑜法,以绝祸根,以定人心。

今上思考多日,终命李瑜赐si,鲁山岳父宋玹寿处绞。

锦城押于安东狱,一日逃脱,金吾郎负责治安的官吏及府使惊惧鸣钟,动众大索而不得。

谁知大君却突然现身,谈笑自若道:“我真逃矣!汝等虽众,我若逃避,则汝不得寻追矣,然众人si不如一人si之为便也。”

遂整衣冠,据胡床类似马扎子而坐,金吾郎令其向西汉城方向朝拜,李瑜却言“吾君在宁越”,北向痛哭四拜,乃就缢。众莫不怜之。

锦城既命绝,今上怒而革其宗籍,顺兴府府人亦多坐si,当地竹溪水尽赤。

可见他一厢情愿的牺牲,并未起到半点作用。

“锦城叔父啊!。。。”弘珠读到描述当日情景的信,已泣不成声、肝肠寸断。

诸王子中,她最欣赏这一位,非单为其雅量高致、出辞气无一点之尘,更是因冥冥中觉得李瑜是她的另一个自我。

他的天真、执着、正直、理想主义而不惜命,正是她若身为男子当有的德行。

她虽不如他那样清明纯粹,但仍倾慕这样舍生忘si的人,她因私情而迷失于yu海,却最终落到情义两失的境地。

哭了半日,公主觉得累了,才饮了几口参汤,突然失手落下匙羹——他已经杀了锦城,那弘暐。。。还会远吗?

鲁山君被流放后有两首诗传世,一首为:

月白夜、蜀魂啾

含愁情、倚楼头

尔啼悲、我闻苦

无尔声、无我愁

寄语世上苦劳人

慎莫登春三月子规楼

另一首为:

一自冤禽出帝g0ng,孤身只影碧山中。

假眠夜夜眠无假,穷恨年年恨不穷。

声断晓岑残月白,血流春谷落花红。

天聋尚未闻哀诉,胡乃愁人耳独聪?

李弘暐自bjg卫,想必是对自身的结局已有预料,他虽不甚聪敏,但直觉还是准的。

果然,锦城si后才几日,鲁山薨殂的消息便传到京师。

“是鲁山君闻锦城大君的si讯,过于哀伤、不忍独活,才自缢而卒了。主上殿下会礼葬他的,公主殿下还是节哀吧。”使者安慰。

勇儿虽听不懂大人的话,但孩童的本能已让他开始大哭,弘珠一番强撑后仍晕倒在地。

有人暗中相告,是郑麟趾、申淑舟等请处置鲁山以绝民望,今上遂从之。

其实,即使是不懂政治的人也不难猜到,鲁山一日存于世间,便一日是对李瑈称王正当x的威胁。

锦城已诛,但日后仍会有别的宗亲大臣,以光复上王为名兴兵勤王。

卿不si孤不得安,从首yan有不臣之心时,叔侄二人就注定你si我活。

弘暐是如何si的,坊间有不同的说法,但她始终不敢听取细节。

传说他遇害之夕,乘白马腾蹋上东谷去,路遇村氓伏谒道傍问:“官家将向何处?”

鲁山故谓:“吾将游太白矣!”

哎,希望他的魂魄可以恣意仙游于太白山吧。

所以,李瑈最终还是食言了,他对自己的喜欢,根本不及他对权力的热ai。

是她太傻、太一厢情愿了,以为他当日的承诺真的能作数。

细细想来,即使他答应自己时是认真的,以日后的形势、群臣不断的进谏,一个已经杀了两个同母弟的人,难道就会为了对见不得光的情人的赌咒,而放弃除掉危及自身的根源——一个并无感情的侄子吗?

公主大病一场,半月内只能以米汤延续,等病愈时,已经形销骨立了。

至此,她已无法再面对今上,更不想留在风声鹤唳的汉yan了。

她命家僮连夜收拾行装,奔赴光州——郑悰被软禁的所在。

驸马住处,墙外设有高栏,且以鹿角锁外门,严防任何人与之接触。

这一两年,他瘦了许多,胡须也不打理,显得颇为落拓。

弘珠见状,未出语便哽咽。

“人言书生不可与图事,果然。”半晌,她才用克制住情绪,说了句鄙人听不懂的汉文。

此举是为了维护王室的尊严,且骄傲如她,即使沦落至如此荒莽之地,亦不想于看守者前露出仓惶之意。

“殿下别来无恙否?”郑悰闻言腼腆一笑,她的意思他怎会不懂。

她找了一处居所住下,同时写信给王后,恳求能与丈夫同住。

“殿下,驸马那里十日才补给一次食物,其他穿的用的更不知道缺多少,您怎么能住到那种地方呢?”丹儿劝道。

“我不是从府中带来了很多吗,怎么会不够用?”

“您走得这么匆忙,带的东西本来就不全,现在这些恐怕也用不了一两年。。。”

不久公主得到批复,被准许与驸马团聚。

新宅不小,但苦于不能外出,且她自小惯用唐物,如今在这穷乡僻壤,只能用那些粗糙的土物了。

丹儿不住地抱怨,似在替她鸣不平,弘珠却难得地平静,安平、锦城、鲁山等皆si,她若照旧锦衣玉食,夜晚又如何能安眠。

二年过去,勇儿早慧,已能识得不少汉字了。

天顺四年约1460年冬,今上处si毛怜卫酋长浪博尔罕一家十六口。

次年春,又打si其为父报仇的漏网之子阿车b。

他以此为契机,八月渡图们江,扫荡nv真毛怜卫,遣诸将分道攻讨,穷其窟x而还,剿杀四百三十余级,焚荡室庐九百余区,财产俱尽,杀获牛马千余。

朝野皆以此举为平定北方,但只有弘珠知晓,英主亦是在报当年的一箭之仇,而找人试图s杀他的自己,或许从未得到真正的原谅。

他的杀戮,亦是对她的警示和惩罚。

不久,她发现自己又怀孕了。

简陋的满月酒刚办完,一道旨意便从天而降,言当日驸马图谋拥立锦城大君,罪当处si。

“不是锦城的事已经过去了吗?为什么四年后突然要赐si驸马?一定是你们弄错了今上的意思,我求求你们先不要这么做,让我回汉yan当面求主上开恩,他一定会收回成命的!”公主徒劳地求着前来的官吏。

“殿下,臣以后不能再陪伴您了,您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郑悰神se淡然,换上崭新的朝服便要离去。

“我此生最荣耀的事便是能娶你,而最遗憾的也是不能保护好你。我si后,请你一定要为了我们的儿nv珍重自己,中g0ng殿偏ai于你尤甚,她一定能答应让你回汉yan,你切勿为了赌气而久留于此。”成年后,他极少对她不用敬语,这是很久以来的第一次。

丈夫si后头七,新生的nv婴也随之而去,人母抱着她小小的身t笑中带泪:“世间nv子不幸者众多,你现在去找父亲也好,省的来日像我一样苦痛。”

两月后,敬惠公主祝发为尼,yu与青灯古佛相伴,度此残生。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弘珠低声念着《心经》,不觉已有小半个时辰了。

今日是勇儿来庙内探望的日子,她心甚雀跃,他是这清苦孤寂的两年中,唯一b佛祖还要光明的存在。

她固然可以还俗,但只有自nve式的苦行,才可略微抵消无尽的恨。

刚开始的那阵,只要一闭眼,就能看到si去的至亲,一个个游魂般在天地间飘荡。

她崩溃得想大喊大叫,甚至想跳下悬崖一si了之,但是有一gu什么力量拉住了她。

是对勇儿的ai吗?非也,若子nv注定苟活于世,她宁愿杀了他们再自杀。

是不甘吗?大约是,是对背信者的憎恶与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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