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2 / 2)
他想了想,到底还是没回答。
要说过了这么多年,再见面怎么也该坦然些,可顾逢晟做不到,他在她面前,永远只有愧疚。即使那些爱被他深埋了许多年,此刻,他仍是踌躇不前,像一个得不到答案的少年。
太久了,他不确定她还喜不喜欢自己,更准确的说,是他还放不下。
夜雨话往昔
九点多,外面落了细细的雨。
宾客渐散,餐厅里的阿姨们忙着收拾餐具,叮叮当当的响起。即使多名贵难得的餐具最后还是发出一样的声音,如同这陈旧的老宅子,几十年如一日,阴沉又发闷。
沈昱宁看一眼窗外要变大的雨势,一时有些犯了难。
她没开车,图方便是直接从蛋糕店打车来的。没想到会耽搁到这么晚,下了雨又加上寿泉路的特殊属性,外面这个时候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出租车。但如果叫程宣来接,又是一件很麻烦别人的事。
“在家住吧,你都多久没回来了。”沈慈送完客人回来,走到她跟前对她说。
沈昱宁看着客厅里不得不迎合着沈岳南高谈阔论的顾逢晟,到底还是摇了摇头。
“明天部里还有工作呢。”
她找了个借口,实在是不想回到这个家。
“那要不让你二哥送你,我去给他打个电话。”沈慈知道留不住,于是打算让沈谦晔送沈昱宁回去。但她怎么肯,两人无话可说,回去的路途快一个小时,如果让沈谦晔送她,那沈昱宁无异是公开受刑。
一个小时前,宁玉安看完烟花回来跟沈岳南再见,说自己年纪大了禁不起闹腾,得赶紧回去休息。沈岳南闻言急忙同意,吩咐了家里仅剩的一个司机送亲家回家。寿泉路到京郊疗养院往返要四个小时,等那个司机回来已经是凌晨了。
像是认命,她把视线定格在沙发上的顾逢晟。
“我跟晟哥一起回去就好。”
这句话淡淡的没什么情绪,但却像一个平地惊雷,让沈慈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的说了两个好。眼下这个称谓说起来确实别扭,可也不知怎么的,总是轻而易举就脱口而出了。
“逢晟!”沈慈笑着走到客厅,冲他交待道:“要劳烦你把我们小宁送回家了。”
他起身,手臂上搭着方才脱下来的西服外套,颔首答应。
“我肯定把昱宁安全送回家。”
出了壹号院的大门,顾逢晟撑着伞带她走出去,壹号院外车禁止入内,即使是他也要把车放在大院外面的停车位。
要走上一小段距离,两人身形悬殊,他的一半肩膀还露在伞外。夏雨潮热,雨滴打在衬衫上闷闷的。
他们之间有多近呢?
近到,两人身上截然不同的香气都在若有似无中交织在了一起。顾逢晟从前几乎不使用香水,他过去常说那是花里胡哨的东西,身边要好的方延喷了一点他都要说上好久。也很神奇,即使他从来不用,可沈昱宁每次都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香气。
他说那是衣物清洗剂的味道,她却斩钉截铁的说不是。好几年后看了一篇报道,上面说喜欢的两个人会因为对方好闻的气息而互相依恋。大概她也是这样。
如今,两人近在咫尺,可彼此的气息早已经变得陌生了。
“冷不冷?”
他率先开口。
“还行。”
这话依旧是平平淡淡的,只是下一秒,沈昱宁不由自主缩了缩肩膀。
顾逢晟停下脚步,抬眼示意她披上他的外套。
她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目光里都是错愕。但很快,他就搭上她的手让她拿好伞,然后十分迅速的把外套披到了她的肩膀上。
动作行云流水,像是一个自然的不能再自然的一个行为。
生疏了九年,有些东西却是在骨子里的。
他今天开了辆黑色宾利,以他现在的身价来说竟然还有些低调了。
“听他们说,你这几年挺好的?”
车窗外夜色正好,雨也越来越密,沈昱宁坐在副驾驶,在一个接一个的路灯光影里终于跟他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什么算是好?”顾逢晟看她一眼后很快别开视线,“一个千亿集团的继承人,如果在世俗层面来说的话,那确实算得上是挺好的。“
话至此,他轻笑了声。
沈昱宁知道,那些话里带了些自嘲。
万贯家财,也换不回他最初的梦想和悸动。
当年两人分手,顾逢晟背道而驰,在遴选即将面审前选择了放弃。这么多年来,有很多只知一二的人反反复复把他的这件事拿出来当酒后佐料,他也明里暗里听了许多人讽刺自己,都是这样说的。
说他贪恋荣华,最后还是不能将家产拱手于人。
“你别多想,我这话没有别的意思。“
顾逢晟又开口解释,实际上也是怕自己会无形中给她压力。他明明很清醒,可见到她,又觉得自己像是喝了酒,胸膛里有满腹的委屈要倾诉。
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大概是黑夜,又遇上一场冰冷的雨,心也被雨逐渐淋湿。
“我以为,你至少会比我快乐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