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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细雨连连,雨珠拍打窗户,结成一层轻薄的雾气。透明开阔的视野被模糊了,远远望去,大半j市浸泡在水汽中,秋意愈浓。
房间裏很安静,只能听见细微雨声。
穆城关了电脑,高大颀长的身体往后一靠,淡淡看着她,眼底漠然中透出不耐,“刘小姐,有什么话可以去外面说。”
“……”刘采薇把红酒瓶和高脚杯都放到桌上,目光落在瓶身上,极浓的暗红,偏向于黑色。她嘴角上扬,声音没什么起伏,“穆城,我们认识十年了,你对我从来都这么客气。”
客气,冷淡而疏离。
说话的同时,“啵”一声,她拔了红酒瓶塞,暗红色的酒液在高脚杯中升高。
穆城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冷然:“请你出去。”
刘采薇恍若未闻,径直端起一个杯子抿了一口,红酒的味道甘甜中带着苦涩。她说,“你放心,剧组的人都不在,这层楼只有我们两个人。不会有人看见误会什么。”
穆城没说话,眉心拧成一个川字。
良久,“这不合礼数,跟有没有人看见无关。”
刘采薇弯唇,拿着酒杯轻轻摇晃,目光看着酒液,略微怔忡,“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有些话在我心裏藏了十年,我觉得,无论如何,都应该说出来。”
穆城静默了须臾,“说什么。”
刘采薇笑容很柔和,“可能要耽误你一点时间,不如边喝边聊。”举了举手裏的酒杯,“味道不错。”
他点了一根烟,视线落回桌上的公文,不看她,也没什么表情,“我在开会,你只有十分钟。”
“……”
刘采薇又喝了一口酒,杯子重新放到桌上,静了静,终于开口,“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了十年前,你刚从纽约回国,我和爷爷去机场接你。”稍顿,目光看向窗外,声音低得几不可闻,“也是秋天,也是像这样一个雨天。那年你二十一岁,我十九岁,爷爷的身体和精神都很好。一切都和现在不一样。”
那是刘采薇第一次见到穆城。
机场,细雨,浓雾。
记忆穿过十年风尘往后倒流,她想起那个有着深邃双眸的少年,沉默,疏离,浑身上下都是生人勿近的冷漠。
刘采薇垂眸,耳畔依稀听见自己年少时的声音,有些青涩,有些稚嫩。
“爷爷,他就是穆家的大少爷?”
“你怎么不说话啊,不好意思么?”
“你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是不是不太懂汉语?”
“你听不懂我说话么?要不我们用英语交流?”
细雨在下,十九岁的刘采薇天真活泼,聒噪异常。
二十一岁的穆城在伞下沉默了很久,终于淡淡瞥了她一眼,字正腔圆的两个字:“你好。”
“……会说中文啊。”
……
刘采薇静默片刻,低头把玩高脚杯,笑笑,忽然说:“我喜欢你很久了,穆城。”视线看向办公桌背后的高大身影,“你早就知道吧。”
穆城指间的烟安静燃烧,白色的烟雾像一层屏障,将他隔绝得干干净净。
他神色没有一丝波动,点了点烟灰,语气平静而冷淡,“刘小姐,尚萌萌是我的妻子。这是我和她的卧室,你在这裏说这些话,失礼了。”
刘采薇眸光闪动了瞬,一时无言,只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
片刻功夫,半杯红酒见底,她又倒上满满一杯,仰头灌下去。
“其实,你不会和我在一起,我很早之前就知道。”她又道,笑容微凉,“但是这十年来,你身边没有其它女人,我也就心存侥幸。我想,你不娶,我不嫁,一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我能一直待在你身边。”
说完,不等穆城有回应,便又兀自续道,“从你回国以后,爷爷就一直告诉我,穆家的事就是刘家的事,但凡你需要帮助,我们全家都要不遗余力。爷爷从来没有拿你当外人,我也没有。”
穆城沉默片刻,“这份恩情,穆家上下都没齿难忘。”
“恩情?”
刘采薇轻声重复了一次,喉头发紧,别过头沉沉呼出一口气,又平静下来,“我们两家是世交,这些都是应该的。”
他道,“我敬重老将军,也同样敬重你。”
刘采薇酒劲有些上头了,几乎是冲口而出:“可是我不需要你的敬重也不需要你的感激。”她抿唇,眼前视线有点模糊:“穆城,我们相交十年,门当户对,连身世都很像。你的父母过世得早,我的父母也是,我就像另一个你,所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懂你。你知道么?”
穆城道,“你该出去了。”
她站起身,头有些晕,步子踉跄不稳,勉强扶住一旁的柜子,断断续续道:“你知道我有多痛苦么?紫薇和易江南相亲那天,我见到了尚萌萌,那是你身边出现的第一个女人……我们认识了十年,我从来没见过你那么……”顿住,斟酌了下词句,自嘲地笑,“那么开心……”
穆城拨出去一个电话,几句之后挂断。
刘采薇说,“你要找人把我赶走么?”
他面容冷静,“刘小姐喝醉了。”
她摇头,“没有。我没有醉,我一直都很清醒,我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如果这些话烂在肚子裏,我会后悔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