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师兄骑乘水煎(2 / 2)
令他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
那儿赫然缠着一条殷红细长的绳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扯着他,引领他朝着不知何处而去。
他眼疾手快,立刻拔出腰间佩剑,可就在无尘剑锋攻向红绳时,它却如遇无物般将长剑生生穿了过去。
“等等……!”
红绳仿佛有自己的意识,它牵引着符叙,向前奔去的速度越来越快。
少年被这陡然加速拉得踉踉跄跄,差点一个踉跄无尘剑从手中滑脱。
他连忙小跑着跟上,急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那红绳终于停了下来,符叙撑在膝盖上大口喘着气。待略微恢复些许,他才抬眸望向前方。
眼前赫然矗立着一扇古旧的木门,门板岁月已久,斑驳剥落。最令人心生戒备的是,这扇门上密密麻麻贴满了各色符纸。符纸在夜风的吹拂下时不时震颤,发出奇异的摩擦声响。
门缝间漏出几缕淡淡绿光,虽然微弱,却是阴森可怖。那绿光无时无刻不在流动,几欲从门缝中溢出。
符叙:?
符叙:对不住,我生性胆小。
符叙沉默片刻,旋即果断转过身,打算按原路返回。
谁料,手腕上的红绳像是发现了他的离开企图,猛地一紧,硬生生将已经转过身去的符叙整个身子掼了回来!
符叙一个踉跄,差点在门口摔了个狗吃屎。
他条件反射般伸手去扶,却不小心将那古旧的木门推开了。身子一歪,便跌跌撞撞越过门槛,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双膝砸得生疼。
“嘶…”少年龇牙咧嘴地揉着膝盖,隐隐作痛。他抬头望向四周,这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地方。
这是座破败不堪的寺庙。
庙内正中,是一尊金黄色的观音娘娘神像。
观音娘娘双手合十,眉心正中生得一颗艳红痣,却不减分毫她的庄严端严之态。那双眼眸阖上,似在入定思过。
符叙先是一愣,随即握紧了手中无尘剑。他轻轻眨了眨眼,却在再睁开时,看到观音娘娘面前突然多出了一张算命的小摊。符纸飞扬,纷纷簌簌洒落在空中。
那摊主身着素白长衫,头戴一顶遮脸的笠帽,看不清五官。他缓缓抬手招呼道:“少侠,我等与你有缘相逢,不若就让在下小小算算你的命途前景如何?”
“……”搞诈骗的吧。
符叙定了定神。
反正……自己又不是打不过。
“那就有劳了。”符叙的嗓音清朗悦耳,带着几分未尽的稚气。他径直走到摊前,在那木凳上落了座。
这人似乎没料到符叙会如此爽快答应,顿了顿才点点头,看着符叙径自走到摊位前摆放着的破旧木凳前坐下。
“命运的前因与后果,全凭一卦。”那人背过手在怀中翻捻,很快便多出几管签筒和一卷宣纸。他娴熟地将它们摆开在桌面,最后从袖中抽出一枝火红狼毫笔,放在一旁。
“少侠未尝命运离奇。”那人颔首示意符叙伸出手来,“让老道为你算一算,说不准会有什么有趣的寻觅在等着你呢。“
符叙却撑着下巴颇有几分随意洒脱的意味。见算命人布置完摊铺,正襟危坐等待,他倒也不觉尴尬。少年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能不能先从姻缘入题?毕竟年纪到了,也该考虑这桩‘大事’了。”
“……姻缘么。”算命人一时间竟有些哑口无言,他侧过头掩饰脸上的异色,旋即重新恢复正襟危坐的模样:“自然可以为少侠先算这门姻缘。还请少侠将手腕露出来。”
察觉到什么似的,他顿了顿,补充道:“左手。”
符叙依言将左手腕送到那人面前,一条红绳正在腕臂间绕了几个圈,看上去十分诡异。
那手粗糙而有力,如同风干的根须般布满老茧。指尖在符叙手腕上按了按,似乎有些犹豫。
过了许久,算命人终于开口。每个字句都说得无比谨慎:“少侠,你与那位……仙尊,注定无缘啊。当真如此,晚生只能叹息。”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在斟酌着什么。
突然,那眼神变得极为精亮,语气也转为热切:“不过!不过啊!在下看出,少侠与我这条红绳,却是个万世姻缘!”
说着,他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摆件乱飞。
素帷微扬,露出一张略带稚气的脸庞:“少侠莫要被那所谓‘仙尊’蛊惑了心智,不如就跟着小道一心一意修行佛法,定能超脱红尘。就像这条红绳一般,永世相随永不离弃!”
只留下符叙因震惊而微微瞪大的瞳孔。
“逍遥宗门下弟子元去尘?”
符叙一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面前大快朵颐的少年,不禁让他怀疑这人是多久未曾吃食。
名为元去尘的少年三两下吞掉碗中剩余的面条,抹了抹嘴,这才抬起头来嬉笑答道:“正是在下!”
“依你刚才所言言。”
“我与你红线入命,缘结死生?”符叙不禁想起先前这人的话来。
“少侠有所不知,这劫难破。”元去尘一本正经地点头,显是一副操着心做派。
符叙瞥了他一眼,勾起一抹浅笑:“我不信。”
“……”
那人瞪大了眼睛,似乎极为震惊。他猛地拍了下桌子,引来周围行人频频侧目。
“少侠此言差……”元去尘扬声争辩,却被符叙捂住了嘴。
“唔嗯……”后者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呜咽,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满是惊愕之色。
可很快,他便在符叙手心轻轻舔了一下。
软绵绵地,近乎无辜地望着面前的符叙。
却吓得符叙连忙将手缩了回来,甚至拿出手帕仔细擦拭了几遍。
元去尘沉默一瞬,幽怨的目光看向符叙。
符叙似乎察觉到这人的眼神,不经意瞥见元去尘正用一双幽怨的眼神凝视着自己,仿佛在无声控诉他的嫌弃之心。
“我有洁癖。”符叙如实说道。
“我不信。”
符叙:“?”
管你信不信呢。
“言归正传。”符叙将擦拭过的手帕折叠好,收入怀中。先前的懒散模样顷刻间一变,他抬眼看向面前嘴里没句实话的人,定了定神:“我不信什么天命。”
他顿了顿,又重重一字一顿补充道:“我也不信你。”
从一开始那红绳的指引,再到那庙中易容卖弄的手段,到如今更是突然自报身份,称与自己缘结死生,红线入命。
到底哪个蠢才会信这人嘴里的话。
深更半夜,客栈不过寥寥几人,那几人也不知是哪家纨绔公子喝醉酒发着大疯在那饮酒对诗,掌柜的打着盹守在柜台前。
这人迟迟未言。
良久,符叙终于没了耐心起身欲走向二楼客房。只听身后一声惊呼,腰间猛地一紧,那人的手已先一步勾住他的腰肢,双腿跪在地上,环抱住了他的身子。
“住手啊!住手啊少侠!”元去尘一脸纯真地大声喊道,“娘子,你怎能如此狠心啊!”
“谁是你娘子!放开……“符叙咬牙低喝一声,狠狠扒着这人胳膊,竟然也无法摆脱这人的钳制。
“为何要让我一人独守空房。”元去尘嚷嚷着,音量之大足以吸引四周所有目光。他一双明亮的眸子里,满是受伤的委屈。
只见一众醉酒公子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边,连掌柜的也被惊醒,满脸错愕。
丢人,真的丢人。
符叙抬脚走向阶梯,边走边推搡,终于来到二楼客房门口。他还想挣扎,但被元去尘猛地一使劲,双双摔进房中木板上。
“元去尘!!”
“放开我!”符叙面红耳赤,似乎快要被气垮了。然而元去尘就像在捉弄一只炸毛的小猫儿,越是挣扎越是幸灾乐祸,紧紧抱住他的腰不放。
“你不放开是吧!”
符叙被气的急了,膝盖猛的踹向元去尘下盘,吓得后者连忙松手滚开老远。他瞪圆了眼睛,撇着嘴角委屈地抱怨道:“少侠,好狠的心啊…”
符叙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阖上眼帘,只觉得浑身乏力,太阳穴突突直跳。心烦意乱地开口:“要如何才能别烦着我…”
元去尘这才扭着身子滚了过来,理直气壮地环住他劲瘦的腰肢,将脑袋埋在他颈间闷闷道:“红绳还有第二种解法嘛……”
“我都说了我不信。”
“呜……”
一时间房内静得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半晌,符叙突然感觉脖颈一凉,低头看去,只见那人正紧紧环抱着他的身子,整张脸都埋进他的颈窝里。
有什么湿热的液体缓缓流过他的皮肤,一路向下攀援而去。元去尘将双臂紧了紧,把那人完全锁在自己怀里。他的声音含糊不清,带着一丝哽:“我自年幼记事起,就从未见过双亲。”
“是师父将我养大……我……我”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似是难以启齿。
似乎是接受不了元去尘就这样讲述悲惨儿时,符叙深吸一口气,狠狠咬着下唇。稍一会,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竟带了几分无奈:
“真是…败给你了。”
耳边是元去尘压抑的啜泣声。那人的手指用力扣入符叙的背脊,整个人都紧紧依附在他身上,生怕一松手他就要离去。
符叙被抓得生痛,不由自主地抽了口凉气。他缓缓地拍了拍元去尘的背脊,无奈地开口:“松开。”
元去尘闻言,终于从符叙身上挪开了。
“说吧,第二种解法。”
“我与你日日相伴同行,谨信这劫定可破。”
好一会儿,符叙才轻轻叹了口气,似是无奈地妥协了。
“此番下山,原本就是为了历练心境,斩妖除魔。若你执意与我同行,先说好,出了事我可不会护着你。”
符叙站了起来,他扯了扯被揉皱的衣襟,整理好凌乱的长发和散开的衣带。动作间,他顺手把元去尘也一并拽了起来。
那人眼角还带着泪痕,一时没站稳差点又摔回地上。
符叙诧异的看过去,莫不是还在哭吧。
却只看见元去尘正挑挑眉毛,睁着一双狡黠的眼睛朝符叙笑,活像只得意洋洋的狐狸,作势又要扑进自己怀里,哪还有什么惨样。
“多谢少侠成全!在下定当……”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符叙眉心微皱,一把将他推出了房门。
“去睡你自己的房间。”
房门在元去尘鼻尖前“咚”地一声关上了。
元去尘揉了揉差点被砸到的鼻尖,随即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那扇房门。嗓音中染上几分愉悦的语调:
“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