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2 / 2)
只见此人形容憔悴,面黄肌瘦,脸颊附近满是麻子,原还以为是什么貌美如花的小娘子呢。
温迟迟见着被这般嫌弃,心里也算不上高兴,但一想到此举能避免不少麻烦倒也不觉得沮丧,反倒有些感谢永娘替她在颊上抹黄粉扮丑。
她又将面纱笼在自己面上,捏着衣角,低头道:“迟迟面丑怕吓着大家。”
宋也没了兴致,“行了,退下吧。”
见着有人发话,温迟迟送了一口气,才将踏出门外,只见老鸨面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你这姑娘,多好的机会啊,我将才和你说了,能在这一处喝酒的都是富贵人家,人家一出手便能买下那一条街的铺子,啧啧,多好的机会呀!”
温迟迟看了看老鸨,“妈妈,将才你说有人要了这绣品,能换多少银子呀?”
老鸨拍了拍温迟迟的手,“好姑娘,既是你娘的病缺银子,你何不”
“好啦,妈妈你小心吓着她,还是个清白的姑娘家呢,”永娘就跟在老鸨身后,此时拉着温迟迟往楼下去,“你家出了事,姐姐也不能没个表示,你先跟我去取十两银子垫着用,不够再来取”
人走后,歌舞依旧。
席间出了个插曲,徐成也没有放心上,对着那异域舞女几番暗示,眼神勾连,徐成终还是抱得美人归,痛痛快快地饮了好几回酒,又摸了好几把。
三巡酒过,人三三两两地走了。
徐成也喝酒喝得上头,正准备唤人开间房抱着美人进去潇洒,门口溜进来一个小厮,在他面前的桌上敲了两下,“公子,永娘病了,正要你去看看呢。”
徐成眉头一皱:“病了叫郎中,叫我做什么,喏。”随手扔出一包沉甸甸的荷包。
那小厮又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眼神亮了一瞬,便撒开舞娘的手跟着小厮往楼下去了。
拐角处,掀起一阵暖风,吹的檐角的风铃发出了一阵悦耳之音。
只见美人从次间出来,身上穿着浅蓝交领襦裙,外面套着对襟半臂,领口便镶着一圈白色绒毛,一张雪嫩的脸盈盈笑着,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哪里还有半分席间憔悴丑陋之态。
徐成一瞧便知这姑娘将才是扮丑了,但也不恼,反倒心生了庆幸,若不是永娘,自己怕是要错过这么个姿色极佳的美人呢。
他昂首阔步下楼,“将才你的绣品被我买下去,若是姑娘愿意以身相许,千金万银也是使得的。”说着,一双肥手便攀到了迟迟的腰上。
池中鱼
温迟迟被突然出现的男子吓了一跳,要将手腕从他手里挣出来。
徐成虽身子虚胖,但力气较女子还是大了一大截,温迟迟使了浑身力气,那截雪白的皓腕依旧被紧紧攥着,还是一旁的永娘替她将徐成的手挪开。
她故作幽怨地斜了徐成一眼,嗔怪道:“爷这也太心急了些。这还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呢,瞧瞧此时脸透红,可见是羞得紧了。”
徐成嘴上连连倒是,眼睛却没闲着,不住地游走在温迟迟娇艳的面容与玲珑的身子上。
温迟迟被他打量的一阵反胃,也听出了永娘话中的不对劲,于是扯了扯永娘的袖子道:“永娘,天色不早了,我”
还未等温迟迟说完,永娘便又朝徐成笑道:“爷你有所不知,你将才拿下的那幅绣品便是出自这位姑娘家,正因着家中的光景不好,才打了卖祖宗物件的心思,可心底到底是舍不得的。爷您若喜欢,再加一倍的银子,咱们银货两讫,这小娘子与这绣品一同送至您的府上。”
温迟迟扯了几回永娘的袖子,却见她嘴巴快,没多久一番话已经说完了。
听着永娘三言两语将自己给卖了,饶是再软的性子,此时也急了,“永娘,你说什么呢?我不曾是这楼里的人,这事也不是万你们能做主的!”
说罢,温迟迟也顾不上礼节,一把抱起绣品便要往外面去。
永娘捉到徐成使给自己的眼风,便知这事成了,这才将人抓了回来,大声问,“姑娘说自己不是这楼里头的人,那我便要问姑娘一句了,你不是这楼里的人,还是哪家的姑娘呢?”
“我”温迟迟此时被抓住,又见着四周的眼睛都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到嘴的话终究还是没说出去,她红着眼睛,压低声音道,“永娘,我娘病着还等着我回去熬药,你放过我,好不好?”
可是红尘里滚过一遭,见惯了人情冷暖,她还有个病弱的儿子,儿时一起翻红绳的情谊她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娘能叫你到这处来,能安什么好心?”她将手帕递给她,一语道破真相,又叹息道,“往日我也千万般的不愿意,若是你能早几个月嫁了,这也轮不到你,可这都是命。你可比我幸运,至少不是留在这楼里千人枕万人骑。这位可是咱们杭州城内的大爷,听着意思要讨你到府里伺候呢,你若应了,你娘和你嫂嫂也不愁生计了。”
永娘在楼下掏心掏肺地说了一长串,说得口干舌燥,却不知二楼拐角处视野最好的包间内一扇窗大大开着,窗口长身玉立的人早将这一番闹剧看在了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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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迟迟回去的时候,袄子领口开了一道缝,呼啦啦的寒风灌了进去也浑然不觉。
腿上有千斤重,但也不敢止住脚步,仿佛只要停下片刻,将才的那些屈辱便会追上她。
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她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这才推门进去。
张夫人一早便见着温迟迟落在窗子上的身影,她等了一会儿,正要开口唤人进来,便见了迟迟进来,将手上的东西放下。
“屋子里有些暗,将蜡烛点了再顺道将炉子里炖的药端来。”张夫人对着温迟迟吩咐道。
药到了手边,张夫人一口喝完,将药碗递给温迟迟,叹道:“都怪我这身子不管用。”
“阿娘莫要这么说,养好身子才是关键。”温迟迟接过药碗。
张夫人握住温迟迟的手,“好孩子,你怨不怨阿娘?”
温迟迟摇头:“不怨的。”
张夫人问:“那你为何不敢看我呢?”
温迟迟忍了很久,突然哽咽道:“阿娘为什么要将我送到那种地方啊?我不嫁人,实在不行我多做些绣活,我现在做绣活已经能不扎到手了,我再做快些,阿娘别我去那种地方,我不想去。”
起先永娘还同她好好说,可说到后来也没了耐心,便开始恐吓了起来。旁的不多说,便是拿徐成的身份来压人也是可以的。
温迟迟到底也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听着永娘将自己一家性命拿出来威胁当即吓得脸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