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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寒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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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室

蓝曦臣端坐在书案前双目低垂,如羽长睫随一丝烟缕缓缓抬起,尔後眼神一敛,望向案上香炉,却似透过它在思索些什麽。此香炉乃柏树瘤制作而成,未经雕琢而有天然之形,轻烟缭绕烟态变幻成趣,香气低回悠长却不熏呛。炉内可见雪松捆成短束置於其中,蓝曦臣习惯使用此单香,能凝神静气,助梳理思绪。

半个时辰前,蓝曦臣与蓝启仁在雅室召见自外查探而返的蓝氏弟子,得知夷陵老祖重现於世之事已传得沸沸扬扬。聂怀桑让金光瑶带领各家开棺相验聂明玦屍身,竟毫无破绽。当时蓝忘机拖着受了一剑的魏无羡御剑离开,自己则跟了上去,将他们带回云深不知处疗伤,藏在寒室。这接下来的事情会怎麽发展,蓝曦臣在心中细细琢磨,不禁叹了口气。

一阵急速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蓝曦臣心中了然,这还会是谁呢?云深不知处不可疾行、不可喧哗,不可无端哂笑…看来这规矩还真是规范不了魏无羡。

「呼!泽芜君,早啊。」魏无羡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蓝忘机也接着缓步跟上,走进了寒室。

「兄长。」

「忘机、魏公子,昨晚睡的可好?」蓝曦臣走向茶几,示意请两人坐下。

「好啊!好极了。吃饱喝足,被子暖暖,当然睡得好啦!就是卯时起,太早了点。」魏无羡心想,自己可是一大早被「弄醒」的。

今晨卯时,远方塔楼钟声阵阵响起,魏无羡尚在迷迷糊糊睡梦间,对此低沉静谧之声只觉有如催眠般,更令他睡得东倒西歪。突然一抹冰凉的触感抚上自己的腹部,睁眼一看,蓝忘机坐於床榻旁,而自己的头竟靠在他的腿上。

「别动。」本yu挣扎起身,却又被生生按了下去。

「昨日贪杯,今日并未发炎,应已好全。」蓝忘机一边说着一边帮他把掀开的衣服盖了回去,动作轻缓温柔。

「那个……蓝湛,现在几时了?」

「已过卯时。」

魏无羡状似想到什麽,从床上跳了起来。

「泽芜君呢?还在吗?」说好要协助他试曲,魏无羡担心他独自已身犯险,有如当年的温情…

-----------------

魏无羡思绪回到当下,看着眼前的蓝曦臣。

好险还在。

「兄长,金鳞台那边是否有什麽消息?」

「嗯。」蓝曦臣一手斟茶,轻轻缓缓的道着:」大哥的屍身已交回给三弟保管,众家皆见证」

蓝忘机:「金光瑶?」

蓝曦臣:「并无破绽。」接着道,「即便如此,乱魄抄今日还是要试的…忘机…」话语未完,蓝曦臣对上魏无羡的眼神,低下头抿了口茶。

魏无羡意识到蓝曦臣本来是打算告知蓝忘机,自己要协助试曲一事,兄弟之间应一向坦然无欺,而蓝家家训亦是不打诳语,但蓝曦臣却基於与他立约而犯禁,心中不禁升起些许愧疚,不觉还带有一丝异样感受。

蓝曦臣继续道:

「忘机,魏公子目前处境困难,四处皆传夷陵老祖重生之事,当日你护他,各家譁然,尤其云梦江宗主亦托人来问……唉,你就当帮帮兄长,宗族内的事务替我分担一些吧。」

蓝忘机:「兄长……」

「还有,叔父……不会罚你,但去请安还是要的。知道吗?」

「好。」蓝湛起身将蓝曦臣桌上一迭迭的卷宗全部抱起,往外走了出去。

魏无羡快步跟在蓝湛身後,在踏出门槛前,回头仅以口形而不出声,对着蓝曦臣问道:」何、时、试、曲?」只见蓝曦臣轻轻抬起右手食指贴在唇瓣上,微微噘起双唇,眼睫抬起深深地看向魏无羡。

魏无羡脸上一热,差点没被门槛绊倒,心中不合时宜的联想到蓝湛的柔软的嘴唇,腹诽着:」这蓝氏双璧怎麽都这麽…撩人而不自知?」

啊……还有…原来是戌时呀。

静室

蓝忘机在坐在桌前,面前是堆积如山的卷宗。蓝忘机不疾不徐一份份的看着,有的是需要批阅的弟子夜猎笔记,有的则是一些宗族内的杂务。魏无羡对那些实在是没有耐心,只能敬而远之。当年云梦重建时,江澄每日处理宗族事务到深夜不得眠,焦头烂额之际,魏无羡也只在旁边拍拍手给予支持,当然结局通常是江澄烦躁得叫他快点滚走。

他坐在蓝忘机的对面,托着腮透过成迭卷宗之间的缝隙瞄着蓝忘机的脸。他发现此情此景,竟跟当年在藏书阁时极为相似。蓝湛在写字,自己则在旁边无聊的找话搭腔。而那时他冷若冰霜,连个眼神都舍不得给自己。

那现在呢?

「嘿,蓝湛。」

「嗯。」蓝忘机应声,抬头起来看着魏无羡,停下手上的动作。

「魏无羡笑着回道:」没事。」蓝忘机继续低头翻阅卷宗。

「蓝忘机。」魏无羡又喊了一声。

「魏婴,何事?」蓝忘机认真的看着魏无羡,静静等他接话。

「真没事,你继续。」魏无羡心想,为什麽这个人会变化那麽多呢?

仔细的研究他的容貌,与听学时期确实有点差异。脸长开了,睫毛更长了,无蓄须的下巴线条流畅略带棱角,声音低磁,喉结明显…。嗯,真是好看,b以前更好看了,还开始会理人了。这样的蓝湛喜欢的仙子会是怎样的呢?不知道是否是在云深不知处的nv修,如果那位仙子知道夷陵老祖把玩过含光君的抹额,那……含光君,还会有人要吗?那是不是我要对他负责……,嗯……也不是不可以……。

魏无羡就这样盯着蓝忘机的脸走神了约一炷香的时间。

「魏婴?」蓝忘机问着。

魏无羡收回心神,说道:

「我…是在想,我在金光瑶的密室看到的那份房契,後来再进去的时候跟赤峰尊的头一并被移走,那个房契应亦是金光瑶不可告人之事。」

魏无羡看着那成堆卷宗说道:」我们三日後下山去探探。」

蓝忘机道:「只需二日。」

魏无羡笑道:「哇~你好厉害,含光君真行!」

没注意到蓝湛泛红的耳尖,魏无羡继续问:「蓝湛,你读过律吕论吗?」

蓝忘机:「读过。」

魏无羡:「我仔细回想了一下,金光瑶应是芒种之时开始为赤峰尊奏曲直至白露,整整夏季三月持续作用。」

蓝忘机:「洗华主羽调,属水,助肝y,有凉血、抑制心火之效。」这首曲子当年他是习过的。

魏无羡低头不语,蓝湛接着道:「若失时节,需要灵力调整,否则易收反效。」说完,又批完一卷。

魏无羡看了一眼蓝忘机刚放下的卷子道:

「蓝湛,你忙,我不吵你,我出去逛逛想想啊。」话语刚落,起身就要走。

「魏婴,」蓝湛凝视魏无羡道:」一个时辰,回来帮忙整理。」

魏无羡笑道:「就一个时辰!等我啊!」

魏无羡离开时把门带上,碰的一声,却看见蓝忘机的笔尖一抖,一滴墨孤零零的沾在纸卷上。

改建後的云深不知处魏无羡并没有好好逛过,心里想着上次被蓝湛」拖」了进来,接着自己急着想逃出去,这一草一木都没法细看。现在倒是觉得,跑什麽呢?有些人事也不见得一定得去面对,想想晓星尘及宋岚,也许待在一隅亦可心中宽阔,并不算困着。若有人陪,当然是最好的了……不知道蓝湛会不会陪我一起归隐呢?

这个念头尚未延续,魏无羡便发现自己周遭被围了一圈白se的团子。

低头一看,十几只小白兔在脚边姿态各异,有的钻到他双脚之间,有的蹲伏在草丛里,有几只胆子大的则站起来看着他。这时身後突然传来一声,

「莫…魏前辈。」

思追其实并不意外,自从听说金鳞台上夷陵老祖现身,就想过他会被带回这里。旁边的蓝景仪就显得没那麽自在了。景仪自小什麽话本没看过,夷陵老祖这名号在坊间不只能恐吓避邪,连小儿夜啼的罪魁祸首也能扯上关系,b起狼外婆、虎姑婆这类经典吓小孩的jg怪邪物,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之前在他面前说话没个客气,现在竟是没了底气,懦懦的躲在思追身後,彷佛自己也是这後山的兔子。

魏无羡失笑道:「躲什麽?我要是会吃你,早吃了。」继续问思追:」这些满山的兔子哪来的啊?」

思追答道:「我自小含光君便将他们养在这了,兔子繁殖力快,就愈来愈多……。」

魏无羡看着一只用头顶着他的兔子,不经意地问道:「他们有名字吗?」

蓝思追抬眼看了看魏无羡,低下头道:「有过的,只是後来那只年岁高就si了。」

蓝景仪思追背後探出头看着他:「有名字吗?我怎麽不知道。」

蓝思追:」小时候跟在含光君旁习琴的时候,有只兔子跑进来静室,含光君小声地叫过牠的名字。」

「这还真有意思,那只兔子叫什麽?」魏无羡边问,伸手yu抓其中一只,兔子却闪得极快,让他捞了一个空。

蓝思追正挣扎着不知该不该说,後方走来几个着白衣系抹额的蓝家弟子,其中一人道:「思追、景仪,你们怎麽还在这,我们要出发了。」

思追似是松了一口气,急忙道:」前辈,我们下山夜猎,先告辞。」便拉着景仪赶紧走了。

魏无羡也不纠结着兔子的名字,一边在云深不知处到处走走看看,一边思索着乱魄抄的音律规则,想从中找出影响赤峰尊的关键。

思绪之间才留意到前方一个有如云鹤般的背影,霜白广袖如翅而微微挥动。

「泽芜君。」魏无羡知道他是谁,虽然人家说蓝曦臣与蓝忘机有如双生,但他就是分得出来,背影也是。

「你是在重设各处的禁制?」魏无羡好奇问道:「为什麽要修改?」

蓝曦臣并没有回头看他,道:」每隔一段时间,总是要修改的。」说完便跨步而走,魏无羡则默默跟在他身後,不一会便到了寒室周围,一gu淡雅清醇的幽香自绿竹丛间抛出。

魏无羡忍不住道:「好香。」

蓝曦臣停下脚步,转身对魏无羡道:」魏公子,你知道为何这间住所名为「寒室」吗?

魏无羡道:「莫不是因为这花?让我猜猜,此花名为寒兰,寒室便取此兰花之首字。」其实魏无羡之前并不识此花,但听蓝曦臣一提,加上龙胆小筑的取名方式,他把四周一寻,果然发现周边有多朵兰花之形而萼片与捧瓣都狭细,碧绿清秀之花,仔细一看,竟有多种颜se。

蓝曦臣点点头,微微一笑道:「寒兰并非随时香气浓郁的花种,晴日、午时香气较浓,y日、雨日及未时之後则香气渐淡,不细闻不易察觉其香气。」

魏无羡听完,想了想,突然道:「这花,跟你挺配的。」

「啊,我出来太久了,先走了。泽芜君,今日戌时我来找你。」魏无羡觉得该回去静室了,蓝湛在等他。

「阿羡,等等。」蓝曦臣开口叫住。

「这朵送你。」递上来一支寒兰,魏无羡转身伸手接着,对着蓝曦臣灿烂一笑,回头大步离开,而与午後yan光明媚的笑颜伴着飘扬的红se残影,却让蓝曦臣迷了双眼。

乱魄情迷4

魏无羡看着蓝忘机埋首在卷宗里已整整三个时辰,似是在计算族内用品的配额及所需所缺项目,魏无羡瞧了一眼便头昏眼花,丝毫未注意到方才蓝忘机一瞬间投来的视线如冰若霜,落在他x前的寒兰。

这些帐目繁杂,似是有些部分需再次验算,蓝忘机便从书架上ch0u出一只jg美绰约的乾花书签,夹在要复检的其中一卷里。

这静室中难得的yan丽x1引了魏无羡的注意。魏无羡将那紫红赤芍书签轻轻ch0u出一点,颇有兴致的仔细瞧着:

「蓝湛,这你做的?」

「嗯。」

「哇,含光君真是好手巧,还有没有?」

「仅此一支。」

「喔。这云深不知处,也有种芍药的吗?」

蓝忘机看了魏无羡一眼,眉头微而不察的紧了一下。

魏无羡心想,这些卷子们看起来真是不易处理,可不能出错,自己还是别在旁边捣乱惹人心烦。

而着窗外月相与月位,亦是将近戌时。

魏无羡道:「蓝湛,我好无聊。」

蓝忘机将书签捻起,状似查阅卷上的一个条目,微叹一口气後道:「心静,便不会无聊。」

魏无羡:「我去找泽芜君聊天,你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不用等我。」

话语刚落,便立刻起身跑了出去。

-----

夜凉如水,残月当空,蓝曦臣白衣如初雪乘着月光迎面走来,似乎早已在龙胆小筑院外等他。

魏无羡一路无语跟在蓝曦臣身後,默默思索着,自己当时脱口而出要帮蓝曦臣护持,但直至此刻才想到,自己夷陵老祖之名恶名昭彰,另一人则是蓝曦臣结义金兰的二弟,泽芜君凭什麽信他?

「泽芜君,你…为什麽信我?」

都已站在藏书阁门口,魏无羡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

蓝曦臣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蓝曦臣在藏书阁的暗门外设了一道结界禁制,两人继续往下阶梯走至j1ngshu室门口,再设另一道,如此则不会有丝毫声响被听见,连灵力在内运转流动,外面也完全感应不出。

魏无羡让蓝曦臣在前臂掌侧郤门x施注一些灵力,以护住心脉。他自己亦画了两张安神符,各贴在彼此的膻中x,如此便算是做好准备了。

魏无羡一派轻松,拉了张凳子坐下,像是单纯来茶馆听曲儿的。

蓝曦臣举起裂冰,调息运转灵气,一波一波送入孔窍吹奏,应是已将乐谱默记心中。

琴悠悠,萧咽咽,弦音与管音大有不同,同一曲调竟是两样韵se。

数音落下,声声如诉。

蓝曦臣记忆深处的断句残字,却渐次形成句句探问、呼唤,由远而近被推送入识海。

「金光瑶,不可信」

「你相信他?」「信。」

「二哥」

「泽芜君,你为什麽信我…?」

「涣儿。」

蓝曦臣心绪一乱,竟为了压制杂念不自觉加强吹奏的灵力。

不出一刻,魏无羡便发现蓝曦臣气息开始不稳,然而曲调流转却停不下来。曲调缠绵幽怨,令人思cha0起伏,一转调,竟成温柔暖语。

「秋时为y,於行为金……」

「糟了!」魏无羡惊觉不妙。

蓝曦臣眼睫颤动,似是心神激荡。

「泽芜君!凝神……不!放下!」

「蓝曦臣!!」一急,竟伸手抓住蓝曦臣的手腕,但同时一gux涌灵力如海啸般袭来,魏无羡感到晕眩晃动之际,不自觉紧闭双眼。一睁开立刻发现事态不对。

强制共情?

又来?

不,不是共情。

魏无羡00自己的脸又看看自己的手,想着这不太一样啊!

首先,共情是以自身为媒介,同享怨灵五识;而蓝曦臣大活人一个,自己现下所见及闻也仍是自身五感。

魏无羡眼前五步之处木门敞开,屋内光线灰暗,桌上油灯火光忽高忽低,照映不清屋内四周景像。但看桌边坐一系云纹抹额之白衣青年,姿态颓然。

他身旁站着一位素se布衣少年,轻声道:

「若公子信我,便先委曲藏身此处。」

面前的景象如在一层薄膜之外触不可及,但每句人声却又似近在耳边般清晰。

这声音,有点熟悉啊。

还来不及再看清楚,眼前便因起雾而模糊一片。魏无羡r0ur0u眼睛,定睛再看,

方才那布衣少年已站左侧,他看着手掌上一枚珍珠扣子喃喃道:

「母亲相信,父亲有一日会来接我们,但他似是忘了……。」

这个侧脸分明是……是金光瑶!

「阿瑶……。」

魏无羡发现蓝曦臣的声音出现在右耳畔,就站在身侧,并透过自己看向金光瑶,眼神温柔又似带点同情。

「蓝曦臣!」魏无羡唤着他的名字,却没有反应。

「他看不到我……。」魏无羡才觉察到这个事实,整个空间却扭曲起来,一声声话语回荡交迭。

「阿瑶,我将通行玉令赠予你,便是信你。」

「曦臣,前有温氏横行,现有夷陵老祖残nve祸害,你身为一宗之主当有带领姑苏蓝氏子弟前往一同讨伐之责……。」是蓝启仁?

「蓝宗主。」又是哪个弟子的叫唤?

「曦臣哥哥,呜呜呜……大哥他……」是……聂怀桑?

耳边杂音愈来愈多,一个个画面与声音让魏无羡晕眩至极。

一切突然静止,须臾,阵阵雪松熏香袭来。

这里是……寒室?

魏无羡看到自己靠在蓝曦臣身侧呜咽着呓语:「师姐……你还信我吗……你原谅我好不好……」

而这男人温柔的轻拍自己的背,宛如哄睡。「阿羡,别怕。」

魏无羡x口一热,似有什麽要夺眶而出。

然而,一瞬之间寒室的摆设却开始改变,成了较为熟悉的静室。

有血腥味?

明明是静室床榻,竟有如一滩血泊,上面还卧着一个血人,蓝曦臣双手握起着那人垂落在床侧的手。

那手泛白几乎毫无血se,蓝曦臣将它握紧收在自己的额前,忍不住的颤抖,满脸泪痕,哽咽着:

「忘机……忘机……你这是何苦?」

床上之人气若游丝的吐出一句:

「兄长……他不信我……。」

这人是……

「蓝湛!」魏无羡用力喊了出来。

然而这一喊,却把自己给喊醒了。

蓝曦臣无意识间已将裂冰放下不再吹奏,身t则靠着墙直直站着,宛如一尊jg雕细琢的雕像静然伫立,但双眼紧闭,应尚在昏迷,不知是否仍迷失在一场场混乱的回忆中。

方才所窥之每一景象应为蓝曦臣忧思悲郁之事,其中句句话语竟如咒般捆绑蓝曦臣灵识,伤其七情。

虽非共情,魏无羡亦深有所感,思绪杂乱,心口酸胀闷痛。尤其是最後蓝湛一身血痕,怵目惊心,如染红霜雪。

那是戒鞭伤吗?

魏无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後伸手去探蓝曦臣的脉搏,气血已不似之前汹涌,却是脉象沉弦,灵力竟以极缓的速度在散去。魏无羡心想,需尽快唤醒蓝曦臣的神志才行,否则再这麽下去,就怕蓝曦臣走火入魔醒不过来。

魏无羡缓下心神,细细思索。

心主血脉,心开窍於舌……。

舌尖血!

魏无羡用力咬破自己的舌尖,用食指一抹,往蓝曦臣的唇口伸进去,但立刻发现这招非常没有效益。

魏无羡盯着蓝曦臣原本润若涂脂的唇,渐失去血se心一横,

「啊!不管了!」

一手握住蓝曦臣的下巴,一手伸入蓝曦臣後脑发间往自己一按,两眼一闭,贴上眼前的唇,将自己的舌连同血气一并送进去。

似乎能感觉到一gu甘甜的暖流涌入口腔,蓝曦臣本能的用力x1shun,贪婪的想将所有jg血津ye绞进喉中。

魏无羡整个人被x1得头晕眼花,几乎要失去意识。

待一睁眼,自己竟站在龙胆小筑的木廊上。

这次魏无羡发现眼前景象b之前的画面清晰许多,不再有薄雾阻挡。往屋内一望,一名美丽清雅的妇人坐於卧榻上,怀中婴儿以银丝线所绣白兔的襁褓裹着。

妇人身旁靠着一白衣小儿,伸出短短小手想去逗弄母亲怀中的孩子。

那名妇人似是在自言自语:

「若生而为人却无人可信,那蜗居一室或是逍遥江湖其实也没什麽区别……都是孤单。」

接着又喃喃的说:」若无人信我,我便再也无留下的理由。」

小白团子不知是否听懂了妇人的话,拉拉她衣袖,n声n气的说:

「阿娘,涣儿信你。」说完露出灿烂一笑。可ai的小酒窝让母亲忍不住戳了戳。

「好。」琉璃的眼瞳似沾上雾气,长睫凝住细细的水珠然後轻轻将他揽过来抱紧。

魏无羡了然,是青蘅君夫人与小小蓝涣。那怀中抱的,应该是蓝湛吧。

秋风一过,一枚枫叶落进窗内。青蘅君夫人拾起那片红,轻轻地说:

「涣儿,你该回去了。」

「涣儿应该回去吗?」

魏无羡一时迷了眼,小蓝涣此刻竟是蓝曦臣现在的身形样貌,声音亦是原来那般温润柔磁的嗓音。

「在这里陪母亲,不好吗?」

蓝曦臣垂目而道:「负衡据鼎不胜其任,临深履薄……涣儿很倦,亦不知何人可信。」

青蘅君夫人柔声轻应:」窗外之人你不是愿意信他吗?」

蓝曦臣瞬间侧身回头,眼神透着些许讶异接着转而露出一丝惊喜之se。

魏无羡发现蓝曦臣这次竟能看见他。

「阿羡?」

本篇属x为番外,非正章,纯属娱乐。时间点在读者心中,可自由决定要不要认为是前文的延续。可单独存在。

是一场旅程中,岔开去游乐场玩的概念,绝对老少咸宜。

魏无羡拿着碗从窗户探出头去:

「等等!泽芜君这不还早吗?如果不忙的话,坐下来继续聊聊天?」

才说完,魏无羡就觉得自己问了笨问题。

一宗之主怎麽可能不忙,这不是耽误人家了吗?一边想着一边把筷子里的辣菜继续放到嘴里嚼。

蓝湛道:「食不语。」虽是家训禁令,语气却不如以往严厉冷峻。蓝湛面se和缓,像是一声温柔提醒。

而蓝曦臣已经走了进来坐在案前。

蓝曦臣:「聊什麽?」

魏无羡欢快的道着:「我们边玩边聊!」

静室内三人围着坐在案前,不是谈判、不是讨论…而是他们在玩…

真心话,大冒险!

魏无羡:

「游戏规则是,我们来ch0u签。这个!」

说着ch0u出数张h符纸,拿着笔在其中几张点上一小点朱砂墨,然後将每张都r0u成小纸团,丢在书案底下的篓子里。

「ch0u到有朱砂记号的就要…嘿嘿。」魏无羡笑着看看蓝湛又看看蓝曦臣,

「选择要真心话或是大冒险。」

「这我以前在莲花坞常跟师弟们玩的,嘿嘿!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云梦的江大宗主……这不重要,我们继续啊。怎麽样,有没有问题啊?」

魏无羡没继续说下去…其实是藉由这游戏问到当今云梦江大宗主,心中的理想仙子形象。标准过高,看来得一辈子光棍。

蓝曦臣:「何谓大冒险?」

「大冒险嘛,很简单,就是叫你做什麽做什麽。真心话就是,问你什麽答什麽罗!」

蓝湛:「何人发问?何人出题?」

魏无羡:「没ch0u到记号的另外两人,随便其中一人发问或出题。」

魏无羡:「这样都会了吗?」蓝曦臣微笑点头,而同时蓝湛转头与蓝曦臣对视了一眼,蓝曦臣便举手问:

「我仍有疑。」

魏无羡失笑,「好好好,这位弟子你请说。」

蓝曦臣道:「蓝家家规有云不可打诳语,但若是不想说、不能说或是不知道,又该如何?」

魏无羡道:「既然要玩,当然是要说的,不知道也要想出来!不过嘛,既然两位是第一次玩,那…好吧!那就....一个人可以有两次直接通过的机会。」

蓝湛低头似在想些什麽,抬头起来眼睛一闪,蓝曦臣又问:

「第一次答不出,之後能否再问相同的问题?」

「当然不行啦!一直问重复的问题多没意思啊。」

蓝曦臣与蓝湛同时点点头。

「那开始了,蓝湛先ch0u!」魏无羡等不及要看这个小古板会ch0u到什麽。

蓝湛:「真心话…」

魏无羡:」我!!我问我问!那个蓝湛,你」

蓝湛:「过。」

魏无羡:「喂!我都还没开始问呢?我得先问啊!」清了清喉咙,再问:

「你x前那个伤…怎麽来的?」

蓝湛:「过。」

魏无羡:「……蓝湛!你怎麽这样,才开始玩就直接过!」哼,还不如灌醉来问b较快呢。

「算了,换我。嗯…也是真心话。」

蓝曦臣认真的问:「魏公子,你真喜欢男子?」

魏无羡:「咳咳咳!泽芜君你为什麽这麽问?」

蓝曦臣」魏公子在山门之前大声说的。」天啊!好像是,那是当时si都不想进云深不知处,凭仗莫玄羽的身t,想恶心蓝家人的说词。

可是,想到那天在客栈自己唇上的温度,竟产生一种心虚的感觉。

「…过…。下一个下一个,泽芜君换你了!」

蓝曦臣:「大冒险。」

「……」

「……」

魏无羡:「……蓝湛,你出题吧。」

蓝湛:「兄长,得罪了。桌上的小菜,请尝一口。」

魏无羡心想,这麽无聊?吃个菜算什麽大冒险。

蓝曦臣举起筷子,夹了一条红通通,放入口中。

「!」

蓝曦臣惊讶的看向蓝湛,心里想着,你陪他吃的这些东西竟是这麽难以下咽!!真…是有心了。

又换到蓝湛。

蓝湛:「大冒险。」

蓝曦臣放下手中的茶杯:」忘机,可否能和我合奏一曲。」

蓝湛:「好。」便转至一旁桐木琴桌,等着兄长以裂冰相和。蓝曦臣一曲《红尽藏》曲调悠婉回荡诉说,忘机琴声轻跃回荡,竟是令人心缓平和……。

突然一个魏无羡激灵,微闭的眼睛猛然睁大,

「打住打住!这样下去,我要都睡着了,还玩什麽?来,换我了!」

「嘿嘿!大冒险,请~出题。」魏无羡摩拳擦掌,等不及要接招。

蓝湛:「梳辫子。」

魏无羡:」啊?我一个大男人,梳辫子多别扭啊。」

蓝湛的琉璃浅瞳似有微光一闪,一字一字说:「大冒险。」

魏无羡:「好啊!含光君,你可以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含光君。」魏无羡开始怀疑这蓝湛十六年来找他是为了整他,一报当年听学时期被捉弄之仇。

魏无羡:「梳辫子就梳辫子…可是,我不会!」

「我会。」蓝曦臣笑着说:魏公子,麻烦你坐过来。」

魏无羡一脸惊讶的看着蓝曦臣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把jg致的桃木梳,一边问着:

「魏公子,你的束发带还有另一条吗?」

魏无羡:「有是有……」说着便拿出一条红se发带放在蓝曦臣手中。

接着,蓝曦臣一手拿着梳子缓缓梳发,一手拿着一条红se发带,而另一条则用嘴轻轻衔着,十分专注,没有注意到蓝湛难以言喻的眼神。

终於编好了,蓝曦臣看着被梳了两条村姑辫的魏无羡,审视了一下自己的「作品」似乎有些不满意。自言自语的说:」只留一辫,似乎更好看些。」於是道:」忘机、魏公子,再等我一会。」便将发辫拆开,重梳了一条侧边辫。

「好了。忘机,你是出题者,你看如何,可满意?」

蓝湛肯定的点点头。

魏无羡生无可恋道:「泽芜君,换你ch0u。」

蓝曦臣:「真心话。」

「我问我问!嗯……」魏无羡不自觉的一边甩着自己右边的发辫一边想着:「这个问题,我在客栈里问过蓝湛了,今天就来问问蓝曦臣!」

「泽芜君,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蓝曦臣:「有。」蓝湛和魏无羡同时睁大眼睛看着他。

魏无羡:「有。是谁阿?我认识吗?」当初问蓝湛时,心里想着既然他都喝醉了也不好意思趁人之危到如此彻底,就没有再追问,今天到是觉得可以问个清楚。

蓝曦臣苦笑道:「如此便多了两个问题,魏公子。该换忘机了。」

蓝湛:「大冒险。」

好啊!报仇时间到了。「我出题!」魏无羡喊着。

「我吹笛,你跳舞。」

蓝湛低声道:「……魏婴。」

魏无羡也觉得有点不合适於是改口:」不然我跳舞,你伴奏……不好不好,那…你学兔子!」抱着不期不待不受伤害的心情,魏无羡勇敢的出题了。

没想到蓝湛默默的以极缓慢的速度将两只手举在头上,在耳垂微而不察的转红的同时,将两手轻轻握拳,然後伸出食指与中指。

魏无羡傻傻的看呆了,蓝曦臣亦然。顷刻,两人同时的大笑出声。

蓝曦臣道:「云深不知处不可喧哗,我这宗主也是犯禁了,这就去领罚。」然後便以「宗内事务繁杂,再这麽待下去恐怕玩心难收」为由,先行离开了静室。

午後的yan光照在蓝曦臣飘动的若雪白衣之上,素如霜的袖中一抹异se被轻轻收起。

蓝曦臣睁开双眼,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是唇上柔软的覆盖,面前温热的气息竟来自眼前之人--魏无羡。

姑苏蓝氏所习功法主清心冷脉,不宜情绪激荡。修练时气血若稍有不稳,则须静心调息,或是引云雾山岚之气x1吐或浸泡冷泉之水约半个时辰,则有助於凉血安神。方才蓝曦臣灵气自行削弱,便是避免血热汹涌引发火邪与冷脉相抗,r0u身为自保而t温更降,脸上如瓷如冷玉的皮肤却微微发热,不知这心震不宁的悸动感是来自於乍然转醒的不适应,还是来自於眼前之人带给自己的迷乱。

魏无羡意识尚在朦胧,眼神迷离之间缓缓睁开,发现自己不仅与蓝曦臣双唇紧贴,竟还两手四指深入对方发间,虎口与拇指触在他的耳廓上,略为发烫的温度悄悄传来。

魏无羡心中一惊,急忙後退,两人唇瓣分开之际,一丝银线似断未断,最後终於断裂在彼此略为红肿的嘴角。

魏无羡还来不及顾上似被咬破一个小洞的嘴唇,也忽略那如响钟的心跳,赶紧说:「泽……泽芜君,你刚才走火入魔,现在没事了就好。那个,有所失礼……。」

蓝曦臣道:「我们皆是男子,魏公子情急,并非失礼,切勿放在心上。」

魏无羡看着蓝曦臣的双眼,「勿放在心上」一句不知为何哽住了魏无羡的喉咙,连脑子也堵住了,竟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蓝曦臣起身,轻轻整了整自己微乱的头发,行了一礼,然後道:「曦臣谢谢魏公子相救,魏公子可是以舌尖血助我?」

魏无羡:「嗯。」

蓝曦臣这个问题算是让魏无羡找到一个继续把话题接下去的理由,然而刚才蓝曦臣杂乱的回忆层层交迭,似有许多脉络需一一梳理,尤其那时血人般的蓝涣,还有金光瑶……还有……。

然而魏无羡万念俱集,却理不出要先问哪一条好,只说:「嗯……此曲果真甚邪,且受时节影响极深。」

蓝曦臣似是看出魏无羡心中所想,主动道:「此曲调确是惑心乱神,当时应扩大了大哥心中所忌所骇,导致血气冲逆;曦臣亦是修为不足,忧惧甚多,差点困在意识之境。」

蓝曦臣眼睫略垂,继续说:」今日所共见,皆为曦臣过往在意之事,修道之人本应清心寡yu不被世事所扰……曦臣真是羞愧。魏公子心中种种疑虑,可否容我之後再慢慢解释?」其实蓝曦臣心中亦有属於自己的疑惑。舌尖血需是童子之身所出才有效用,这代表魏无羡与蓝湛两人每日同床共枕,却并未……。

魏无羡自是不会知道蓝曦臣此刻所疑,他只想到,是啊……非自愿的共情,让我看到私密的心事,即使泽芜君也是难免会觉得不好意思,还有最後青蘅君夫人那句,我是泽芜君想要相信之人……原来,世上还有人愿意信我……。

魏无羡:「啊,当然,泽芜君,你想什麽时候说就什麽时候说。」

魏无羡面对蓝曦臣,微笑道:」还有,谢谢你信我。」

蓝曦臣:「阿羡,」对蓝曦臣而言,说出这样亲昵的称呼好像并不是一件难事,温柔也是。

他深深的看向魏无羡:」如今,你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今日幸好有你。」

魏无羡一向不习惯别人认真的感谢他,但从蓝曦臣口中说出来竟如暖风轻拂,令他感到舒心还有一丝不明的悸动。

两人走出藏书阁抬头一看,月位竟仅是戌时将亥,识海中时空多次转换,才只是一瞬而已。

夜se依旧,但彼此心境却已不同。

「兄长……魏婴!」

「蓝湛……」

「忘机……」

蓝忘机从前方往藏书阁缓缓走来,方才到寒室寻不着两人的心慌,顿时凝结成冰。秋凉不及蓝忘机目光冰冷,他看见两人嘴唇微胀,尤其是魏无羡的唇角sh润,还有一点血丝,以及心虚的看着他的眼神。

蓝曦臣语气平静道:「忘机,我方才试曲不慎走火入魔,魏公子以舌尖血饲我,我才得以清醒。」

蓝忘机:「是否已知此曲何处有异?」

蓝曦臣:「於时为冬,于行为y,洗华主羽调属y属水,能抑心火,以流水般清冽畅婉琴音弹奏最为合适。当时我让金光瑶自六月芒种开始,为大哥弹奏。一年只要这个时节,便已足够。没想到……。」

魏无羡心想,果真如此。他的设想没有错,此曲因节气与灵力运转而有不同作用,皆是伤害,影响却大有差异。

蓝曦臣艰难的换了一口气,继续道:

「乱魄抄虽为残页,但已知音律主徵调,属火,为夏音。常人听可调气血,治心脾两虚。而侵扰大哥之刀灵怨气则极y,伤七情,引虚火内扰。若此属火之音加以灵力注入,则心火过盛,伤其肺腑……。」

蓝忘机冷声道:」嗯。兄长,故金光瑶确实不可信。」蓝曦臣话语未尽,蓝忘机却已接话。这对一向端方雅正的蓝家人而言,其实已是无礼。

蓝曦臣:「嗯。」

魏无羡:「……。」

这兄弟俩彼此互视,竟一时无话。

魏无羡直觉认为此时他非常不方便多说什麽,就这气氛……,实在是……很尴尬啊。空气中的压迫感,实在令魏无羡手足无措。

「啊……蓝湛,那个刚刚剩下的菜,你都吃完了吗?我又饿了…。」

「桌上食盒内尚有一些。」蓝忘机仍然是看着自己的兄长说话。

「那我先回去吃了啊……」

「好。」蓝湛看来并没有要一起走回静室,於是,魏无羡一溜烟的跑掉了。

蓝忘机看着蓝曦臣站了一会,蓝曦臣亦没有回避蓝忘机的眼神,只是迟迟没有开口。

没想到先说第一句话的会是蓝忘机:

「兄长,我回去了。」话语一落,便是转身。

「忘机。」蓝曦臣唤住他。

蓝曦臣问道:「方才他用的是舌尖血,所以你们并未可是景仪说你连抹额都赠予他了呀?」

蓝忘机眼神黯淡下来,「他什麽都不知道。」

蓝曦臣很是惊讶:「什麽都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不知道抹额的含义,还是不知道你的伤?你的心意他也不知?你为何不告诉他?」

蓝忘机低声说:「那日在山洞,他已拒绝我,便不需再说。」

蓝曦臣:「忘机……。」

蓝忘机:「无妨,只要他在我身侧,让我护他,便是我心所愿。」

蓝曦臣:「忘机……今日之事,你别介意。」

「无事,兄长……。」蓝忘机叹了一口气,琉璃瞳中似起了担心的眼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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